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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剑-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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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指点他们的,竟是一个身姿曼妙的波斯女子,一双碧绿的猫儿眼,眉心一点朱砂印记,相貌生得极美,见到零剑看她,嫣然一笑。

十七 轮回

那波斯女子嫣然一笑,便如异花初放,娇艳非常。正是那曾向谢苏求字的波斯舞伎沙罗天。

场内诸人,高雅风、江澄、何琛三人从未见过沙罗天,而刀剑双卫乃是介花弧的随身侍卫,对也丹献舞伎一事知之甚详,更知当时石太师手下暗部入罗天堡行刺,杀死也丹一干人等混入罗天堡,却惟独未杀沙罗天。

这件事介花弧一早留意,故而刀剑双卫对沙罗天印象颇深。但罗天堡主再有神通,沙罗天向谢苏求字一事,却无人知晓。

眼下无人知她是敌是友,零剑方才受她指点,却知那一句实是精妙,心道拖延下去,只有对己方不利,不妨冒险一试。

沙罗天却也不是时时插口,只是见刀剑双卫形势略有危急,便出言指明。每一句莫不是妙到极点,江澄在一边面色铁青,但他与何琛联手,也只与高雅风打个平手,突围却是不能。

零剑对阵法研究虽不如越灵雨,却也颇有根底,数语之后,他心中已然有数,骤然间身形暴起,一剑已刺入最近一个军士肩头,他随即抽出长剑一抖,一串鲜红的血珠随着日光飞洒而出,零剑看也不看,一剑又刺入外围包围圈的军士身上。

这些军士自身本事并不高,二人受伤,包围圈霎时散了,零剑飞身而出,解救刑刀。

原来这四象阵有一个弱点,里面被围之人极难冲出,但若从外围攻打,却颇易攻破。江澄百忙中向这边看了一眼,心道:四象阵从前不过用于围困江湖高手,若能克服这一弱点,这一阵法岂非可用在沙场之上?

他这边思量,却见何琛竟也是向四象阵看去,目光中若有所思,绝非单纯担忧刑刀脱困之色。江澄心下暗惊:“此人武功尚不及我,却能在厮杀时分神留意到此点。看来他面上虽古板,心思却深,亦是一名将材。”

他眼界甚高,自见到何琛时起,并未将他放在眼里,直至这一刻,何琛在他心中印象,方自不同。

这一边,刑刀也已突破包围,与零剑会合,余下那些军士哪是二人对手,不出片刻,已被刀剑双卫放倒。刑刀不欲多伤人命,空与何、江二人结仇,故而并未下重手。

局势已变,江澄忽然撤回长鞭,冷冷道:“到此为止。”

高雅风比他动作还快上几分,江澄长鞭尚未回收,众人只见空中银光一闪,却是他长剑入鞘,平平淡淡道了一个“好”字,转身便走。

何琛急道:“江统领!石太师那边……”

江澄已收回长鞭,道:“你又非他嫡系,为他出手一次即可,何况以现在情形,拦得下他们吗?”这还是他高看何琛一眼,方才对他解释,不然以他个性,连这两句话都不肯多说的。

何琛愕然,也只得叹口气退下。

零剑一抬眼却看见越灵雨尸身仍旧钉在树上,又见江澄高傲如旧,心中十分悲痛恼怒。刑刀与他一同长大,怎不知他性子,忙拉住他,低声道:“莫生事!轻重缓急,你不知么?”

此刻若要杀江澄,必是一场恶战,高雅风又未必出手相助,刀剑双卫在此本是等候谢苏到来,如今谢苏不至,介花弧与谢朗在云深不知处里不知情形如何,正是用人之际。零剑被他一拉,登时也省得眼下处境,心中犹是不甘,犹豫之际,江澄已带着众人离去。

眼下并无时间掩埋越灵雨尸首,刑刀低声道了一句“零剑,把灵雨……化了吧!”说罢,不由流下泪来。

以药化去尸首,原是罗天堡中通行办法,零剑从前不知以此方法处理过多少罗天堡中人,然而越灵雨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弟兄,情分又自不同。他一面自树上放下越灵雨尸首,一面暗自发誓:不杀江澄,誓不为人!

零剑处理完毕越灵雨尸身,方才想到方才指点他们的沙罗天,一抬首,却见那容色极美的波斯女子站在当地,一双明眸定定看着一个人。他顺着沙罗天目光看去,不由叫道:“谢先生!”

谢苏面色苍白,胸前袖上沾染了大片血渍,望之触目惊心。但他身形依然挺直,步履中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刀剑双卫深知他禀性,双双上前,问道:“谢先生,您受伤了?”

谢苏摇一摇头,道:“我无事。”

刀剑双卫哪里肯信,正要再加询问之时,却听身后一个极柔美的女子声音幽幽叹道:“谢先生,你怎的……这般不留意身体?”正是沙罗天。

这一声真情流露,在场诸人听得皆是心中一紧。不由有人便想:这女子对谢苏,实在是着意得紧啊!

沙罗天一声叹息出口,却再未说其他甚么,庄容上前,行礼道:“谢先生,谢夫人。”

诸人听得“谢夫人”三字,这才留意到谢苏身后掩着一个白衣女子,气质高贵,而容颜清艳如雪中寒梅,暗道:原来这才是白绫衣的真实面目,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极出色的美人!

然而此刻沙罗天站在她身边,却丝毫不觉有何逊色之处,正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谢苏却有些惊讶,心道沙罗天怎知白绫衣身份?他尚未开口,沙罗天已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今日上午,我也在方家观礼。先生义举,沙罗天钦佩之极,只是——”她话锋一转:“原本是沙罗天识得先生在先,且对先生倾慕已久,未想却是有缘无分。”

这后半句说得可实是大胆之极,刀剑双卫一旁听了,暗想这女子中原话说得再好,毕竟骨子里还是波斯人,这等言语也说得出口。

“腾”地一下,谢苏连耳根也烧红了,当时沙罗天向他求字,尚是大方磊落,哪似今日在众目睽睽之前表露爱意!勉强答了句,“我不过是个寻常之人……”便再也说不下去。

沙罗天笑嘻嘻地看着他,倒似偏要看他脸红一般,一旁的刑刀见谢苏薄薄耳垂几乎烧成半透明,连忙开口道:“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本是也丹手下,今日搭救我们,为的却是甚么?”

这句话却也不是单纯为谢苏解围,刀剑双卫对她身份也极是疑惑,却见沙罗天微微一笑,道:“你们误会了,我并非也丹手下。今日前来,却是为了谢先生。”

谢苏面上红潮方褪,闻得此言,又涌了上来。

沙罗天却正色道:“我知谢先生为人,他虽未许罗天堡主其人,但为这一次出兵戎族,定然会走一趟江南。我指点你们,不过是为谢先生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说罢,向谢苏夫妇施了一礼,竟是飘然而去。

谢苏见她身影渐行渐远,不觉怅然。当时沙罗天向他求字,虽是仿效温玉故事,扇面却是实实写着“予侍妾沙罗天”字样,若沙罗天以此为据,执意要留在他身边,便是谢苏,也无话可驳。但她却在表露情愫之后径自离去,实是个大方洒脱的奇女子。

其时无论官场民间,纳妾之事甚是寻常,但谢苏与众不同,他以为夫妻乃是一生之事,纳妾之举,实不可取。

在他身后的白绫衣静悄悄走到他身边,从始至终,她未发一言,看向谢苏的目光依然全是信任,谢苏转头看向她,一时间,心中柔情暗生。

这女子已将自己连同腹中孩子全然托付于他,自己需得好好待她,绝不可让她和孩子再受半点伤害。

云深不知处,谢朗退至寒潭一侧,以大石为掩,凝神关注着京城太师与罗天堡主这一场较量。

这些年来,见过介花弧动手的人间或有之,但见过石敬成动手的人,可真称得上是寥寥无几。纵然当年石潘之争已至白热,生死门成朝廷心腹大患,石敬成终是没有自己出过手。但他此时心情,谢朗却也仿佛想象得出。

威名一世,深沉素著的石敬成,可以容许出现对手与自己挑战,无论这对手分量是轻是重,是自不量力还是实力相当;但他却不会容忍一个对手对己的胁迫。

敢于胁迫京城太师,那已经是对石敬成最大的蔑视。

石敬成动作并不算快,掌式如刀削斧劈,大有朴拙之感,然而大巧若拙,他一招一式浑然一体,全无破绽可寻。其气势则沉重不胜,谢朗相距虽远,亦有泰山压顶之感。

他相距犹远尚且如此,与石敬成近身相搏的介花弧压力更大。自来亦有武学高手以气势取胜,然而能如石敬成一般,无论招式气势皆是高明若此,却是绝无仅有。但介花弧身承罗天堡六代武学,自是不同凡响。他以大罗天指接石敬成掌法,似也未落下风。

谢朗虽成废人,眼力不失,凝神看了片刻不由心惊:表面看来,二人似乎难分上下,其实介花弧已是倾尽十二分本领;而石敬成之武功却如茫茫沧海,观之无限。

如介花弧,已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但其武功虽高,谢朗尚可说出此人招术高明在何处;自己与其相差如何;若要取胜,又当于何处着手云云。

然而观石敬成,谢朗却全然摸不出他深浅,又或石敬成武功高出介花弧有限,然而这“有限”限在何处?他的弱点隐藏在哪里?从他施展武功来看,全然没有端倪。

昔年青梅竹十六岁出师,凭借三十六路浩然剑法与千里快哉风轻功被尊为“京城第一高手”,但谢朗此刻却想:若青梅竹不是在二十一岁离开太师府,他今日之武学成就,定然远远不限于此!

谢朗能看清楚的事情,介花弧也一样看得分明,他指法几变,法度森严,内力雄浑,石敬成只以一套掌法接他诸般变化,罗天堡主却分毫占不了半分上风。

谢朗暗皱眉头,这一时间,他已想出了十七八种下毒办法,然而这些主意却全不适用于当下情形:一来二人打斗正剧,在一人身上下毒很难保证不伤到另一人;二来石敬成内力高深,自己并无武功,令他中毒殊为不易。

以谢朗之心计善谋,一时竟也想不出主意。但他并不急,一手探入袖袋,触到了一个墨绿锦囊,里面却装着百药门引发桃花瘴的秘炼药物。

当日谢朗接近白绫衣,一面固然是因为他素性风流,喜好美色;另一面却正是为了获得这药物。这秘练药物太过凶狠,在百药门中亦属禁忌,白绫衣身上也只得两枚,其中一枚方才解救了谢苏,另一枚则一早赠予了谢朗。

若介花弧大败,借此药物逃跑倒也来得及,谢朗心中暗想。

这时石敬成却已似不耐多做纠缠,他招式骤变,气势愈强,一掌如风雷贯耳,介花弧以指力相抗,竟然招架不住,一声闷响,这一掌竟是结结实实击在他前胸之上!

云深不知处外围,谢苏忽觉一阵心惊,想到林内不知此时已发生何等变故,暗自忧患,便道:“刀剑双卫,烦你二人照顾她,我去林中一看。”

刀剑双卫急忙点头应允,原本介花弧便是吩咐他们守护林外,何况有谢苏入林,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谢苏径自步入林内,白绫衣未加反对,留在林外。零剑却忽然想到一事:“对了,高雅风呢?”

刑刀道:“谢先生一来,他便离去了,想必是去寻找谢朗,不必担心。”

零剑点头称是。二人却均未留意到,白绫衣在听到“谢朗”这个名字时,面上骤然出现的惊慌之色。

石敬成一掌击中介花弧,隐隐竟有风雷之势,二人各退一步,各自不语。

寒潭边的白雾聚了又散,介花弧面上忽然泛出一层青气,片刻复又散去,如是三转,他面色终于转为苍白,全无人色。

石敬成却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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