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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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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泰保堆起满脸的笑意,说道:“你要不是有这么俊秀的侄女,怎会招得那么多人来!这点难道不值得你高兴吗!” 
      蔡幺妹不由回过头来看看春雪瓶,不想她的目光竟被春雪瓶那娇润如花、彩霞耀眼的脸蛋留住了。她看着看着,不觉已化忿为喜,竟至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自语般地说道:“说得也是。我有这么秀丽的一位侄女,哪能不高兴呢!值得高兴!”  
      房里略显得有些紧张的气氛,突又融洽起来,春雪瓶腼腆地一笑,她那_颗微微感到不安的心,也才又平静下去。晚饭时,大家又谈叙了一些天桥的所见所闻,当刘泰保听蔡幺妹谈起那外邦汉子前去闯场的情况时,他也感到这事有些蹊跷,说他准备去找王府的执事,向他打听一下。春雪瓶想起蔡幺妹在看那姓杨的姑娘踩绳时流露出那种特别激动的情景,不禁说道:“蔡姑的心肠真好,竟对那踩绳姑娘那般疼怜起来。”  
           蔡幺妹:“我怜她同时也是在怜我。这兴许就是人们所说的触景生情吧!” 
           春雪瓶:“我怎就生不起蔡姑那种情来?”  
      蔡幺妹:“你没有踩过绳,更没有在街头卖过艺,自然就生不起我这样的情来。”春雪瓶不由惊讶万分,忙又问道:“蔡姑莫非也会踩绳?!也曾卖过艺来?!” 
      蔡幺妹点点头:“是的,我会踩绳,也在江湖上卖过艺的。带着我走南闯北四处卖艺的,也和杨盼盼一样,是自己的爹爹。只是我父女扯场卖艺不是为了糊口,而是为了掩人耳目,以便捉拿要犯。但我父女二人当时因扯场卖艺而所领尝到的冷暖炎凉与苦辣辛酸,和那杨家父女也是差不多的。因此,我今天在天桥一看到他父女二人那般情景,就不禁想起自己十九年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心里也不由难受起来。” 
      春雪瓶这才想起蔡幺妹早晨曾提起过她早年到西疆捉拿一名女贼一事来,心里也明白了她乔装卖艺定是那时所为。于是她便趁此问道:“蔡姑捉拿的要犯可就是你早上说过的那名女贼?” 
           蔡幺妹:“就是那女贼。” 
           春雪瓶:“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蔡幺妹:“耿六娘,绰号碧眼狐。她曾多次谋财害命,在江湖上作恶多端。” 
           春雪瓶:“蔡姑将她捉拿到了没有?” 
           蔡幺妹:“虽未将她捉拿归案,但她也无好的下场,终于还是被俞秀莲将她除掉了。” 
      春雪瓶忽又想起在巨鹿客店里,她也曾隔房听到蔡幺妹对刘泰保谈起过,俞秀莲仗义除害,亲手杀了她的仇人。那么,俞秀莲当时亲手所杀的那人,是不是就是碧眼狐呢?春雪瓶心里充满了疑奇。她急于想探出原委弄清究竟,便又问道:“怎么蔡姑竞未将她拿着,却又被俞秀莲除掉了呢?请蔡姑将事情始末讲来听听!” 
      蔡幺妹犹豫片刻,又在春雪瓶的催恳下,才语慢心沉地说道:“那已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和我爹爹为了捉拿碧眼狐耿六娘,扮作江湖卖艺人从陕西查访到西疆,又由西疆追踪至北京。在你刘叔叔的帮助下,我父女终于将她查访到了。因她是躲在一家权大势大而又声威赫赫的人家里,我父女不敢前去拿她。后来,我爹只好采用江湖上比武了事办法,约她出来一决死生。她被迫答应了,决斗约于深夜在郊外举行。碧眼狐如期来到约定地点,我爹和她交起手来,经过一场互相拚死的搏斗,我爹终于将她击倒在地,不想正上前锁拿她时,树林里突然像闪电般地奔出一人,向我爹挺剑就刺,我爹赶忙迎战,只三四招,便被那人刺倒在地。等我提刀扑过去时,那人早已拉着碧眼狐跑进树林去了。我爹因被刺伤要害,一会儿便咽气了。”蔡幺妹沉痛地低下头去,停了一会,才又说道,“我爹爹惨死了,碧眼狐却仍然逍遥法外。后来我去求俞秀莲为我作主,多感俞大姐豪侠仗义,在一天夜晚,她闯进收留碧眼狐的那户权贵人家的府第里,杀了碧眼狐,为我爹报了仇,为江湖上除了害,也为世人伸张了正义!” 
      春雪瓶听得神驰意逸魄动心惊,有如身在山里抬头看山,只觉林遮谷断,雾绕风浮,看不清峰峦面目,不禁更加感到神秘离奇起来。她忙又问道:“那个突然从树林里跑出来刺死你爹,救走碧眼狐的人是谁?” 
      蔡幺妹默然片刻,随即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叹息,才又说道:“你就不用问了!那人后来也受尽了种种苦难和折磨,并已用她的所行所为来表明了她的悔恨,也证明了她当时刺向我爹的那一剑确是失手,而不是她存心。何况她早已在不幸中死去,我和她的仇怨就亦已了结。” 
           春雪瓶若有所思地默然片刻,随又问道:“一直将碧眼狐留藏在他家里的那位权贵又是谁呢?” 
      蔡幺妹显得有些为难起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她只好瞬过眼去瞅着刘泰保,似乎在向他求助,又似乎在请他定夺。刘泰保亦已会意,忙插口说道:“都是已经过去多年的事啦,那位权贵当时也不知道碧眼狐是逃犯,是坏人,他也只是失察,并非有意包庇。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不用再去提他啦!你二人还是来讲讲今天在天桥的所见所闻吧!”  
      春雪瓶心里已经明白,蔡幺妹不愿说出刺死她爹的那人和庇护碧眼狐的那户人家,一定有她难言之隐,她虽急欲探明个中真相,却也不便再追问下去了,只好强抑心里的好奇,又和蔡幺妹夫妇敷衍几句,便回房安寝去了。 
      春雪瓶一心惦挂着母亲,一时一刻也没放松寻访母亲的下落,特别是每当夜深人静,她独自静卧床上的候,她对母亲的深沉思念,就像春风荡起的千层细浪,在她心里逐卷荡漾,使她无法入眠。有时这深沉的思念会变成深切的担心,荡漾的微波也就变成了翻腾的巨浪,在心里拍击冲漩,竞使她起坐彷徨,不知所措。春雪瓶经过几千里的跋涉奔波,感到她寻访母亲已成徒劳之后,便把希望寄托在京城,因她料定母亲一定要到京城来的。更何况香姑和李慕白都曾对她有过这样的暗示。她而今虽已来到了京城,并且已经安定下来,可在这千街万巷、宅连院接、人如烟海的北京城里,她真不知该从何着手了。春雪瓶在床上辗转反侧,左思右想,最后,她忽从李慕白所说的“人海寻人有如荒郊逐鹿,追踪不如守点”的那几句话中,悟出一些道理和办法来了。那就是设法探明母亲的过去,从而摸清她来北京的用意,然后就循着那些她可能出没的地方去守候着她,这样就不愁寻不着她了。探明母亲的过去,拨开春雪瓶心里的迷雾疑云,这正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母亲却一向对此讳莫如深,而可能知道母亲过去的香姑姑姑和罗大伯二人,在她面前又总是缄口不言,以致她多年来只好把这事搁在心里。如今,她为了寻到母亲,感到只有拨开她心里那些重重迷雾才能找到寻访母亲的途径。春雪瓶极力思索着母亲和京城的关联,一瞬间,在她眼前、耳畔,闪现出的情景与浮响起的声音,不仅都与北京相关,并且似乎都联系着母亲的过去:如八年前,她跟随着母亲在荒野雪地上,把玉帅从格桑手里救出来的那一番情景;如数月前,她在玛纳斯河畔古道上听德秀峰谈罗大伯十八年前大闹北京城时,那离奇的谣传蜚语,以及那闪烁的言词;比如莲姑曾无意说出,二十年前她娘香姑曾随母亲去过北京并曾在北京住过两年的事情。这些都关联着母亲。因此,只要设法探明当年罗大伯和香姑姑姑在京城的情况,一定就能得知母亲的过去,也就可从中觅得找寻母亲踪迹的路径来了。只是春雪瓶已从母亲讳莫如深和香姑姑姑与罗大伯的缄口不言中,预感到母亲的过去定有一番事关重大而且是不可告人的经历,因此,她在打探时必须特别审慎小心才是。春雪瓶决心从明日起,一面仍四出寻找母亲的踪影,一面暗暗探访母亲的过去,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定会找到母亲的。春雪瓶主意已定,这才翻过身子朦朦睡去。 
           第二天,春雪瓶吃过早饭,便借口游玩,准备独自离店出去。 
      临行时,蔡幺妹很不放心地一再叮咛她:要她早去早回;并叮嘱她只走大街,莫穿小巷。还告诉她说:“万一遇上那地痞流氓前来调戏你时,你就亮出你刘大叔的名号来,保你定可平安无事。”春雪瓶一边听她叮咛,一边含笑点头,直等蔡幺妹叮嘱完毕,她才告辞出店,向大街走去。当她走到南街街口重又经过那座威严、肃穆的府第时,门前那对妩媚如生、跃然欲下的大石狮子,好像和她已经非常熟识了一般,都鼓着一双圆圆的大眼迎着她。春雪瓶也不觉停下步来,欣赏着那对石狮,心里感到无穷的乐趣。府第门前是一片肃静,从门前坝上经过的行人车马,都声噤鞭停,显得十分畏敬。 
      春雪瓶已于前日从守门校卫口里探得,这儿是侯门玉府,府里住的那位吏部侍郎也姓玉。春雪瓶当时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下,并未多加留心。这时,她再看到这个侯门玉府,却使她不禁怦然心动,立即在她心里触起联翩浮想,掠过片片疑云。她猛然感到这个玉字似乎与她母亲的过去都有关联,而她母亲也一直讳忌这个玉字。 
      至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母亲又为何要讳忌这个玉字,她就弄不清楚。春雪瓶凝望着深深隐现在那威严府门内的楼台庭院,心里不由生起一种神秘的感觉,似乎住在里面的都是一些不同凡度、莫测高深的人物。她同时暗暗想道:等有机会,她一定要闯进这个侯门玉府,去探个清楚,看个明白。 
      春雪瓶离开玉府门前,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一路上,每到好玩的地方便停下玩玩;遇上好看的景物便留下看看,看去她好像无挂无牵,显得悠闲自在。其实在她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惦怀着母亲,都在搜寻她母亲的踪迹。一路上,只要她目力所及之处,她没有放过一个身影近似她母亲的行人,也没有搜漏一隅可疑的角落。凡她经过的一街一巷,一庙一楼,她都把道路通向暗暗牢记心里。春雪瓶心里知道,她要在京城站住脚跟,遇事要能处于不败之地,她就必须熟悉京城的地形环境,以至这儿的世态人情,正如像她熟悉西疆的草原沙漠那样。就这样,她在这一天里,几乎走遍了永定门一带的街巷河沿,也记下了每一家茶楼酒肆。她每到之处,总要引起人们的注目,在那一道道向她投来的目光中,有赞叹,有惊异,有倾慕,有嫉妒,也有邪恶。春雪瓶仍自步履从容,泰然若素。直至天色已近黄昏,她才回到蔡幺妹家里。 
      晚饭时,刘泰保兴冲冲地回屋来了。他告诉蔡幺妹和春雪瓶说,他已去王爷府里,找过王府执事,把那位外邦汉子的来历和他的来意打听清楚。他接着便把他从王府执事口里打探到的一些情况讲了出来: 
      那外邦汉子名叫巫朵司,来自南方靠近海边一个名叫那珈的小国。那珈国早年曾受朝廷册封,每隔三年都要遣人进贡,派使来朝。后因它邻近的几个小国起了战乱,朝贡也就中断。不料事离数十年,那珈国忽又派使于本月来到北京,并进来贝口十经书一卷,寸径明珠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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