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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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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道:“王妃,你也不要滥传流言,这里不是碎叶,更不是你的家乡吐蕃,你我在此地尚需谨言慎行,小心为妙,千万莫要牵扯到是非中去。”

缪夫人鼻子里出气,随即又微笑道:“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不过是给乌质勒你提醒一句罢了。”蒙丹突然惊叫起来:“啊,哥哥,我记得乌克多哈的孩子还放在裴素云那里呢……”乌质勒打断了蒙丹:“哦,那小孩生了点小病,伊都干正在给他诊治呢。你大惊小怪地干什么?!”蒙丹还想再说话,狄景辉在桌下一把攥住蒙丹的手,示意她冷静。

乌质勒看了看缪年,又笑道:“缪年,我昨晚连夜起草了给大周皇帝的奏章,烦你去取来。”缪年走出了房间,乌质勒轻吁了一口气,对蒙丹道:“我的好妹妹,你这回去神都,还要给我当使者呢,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行。”蒙丹撅了撅嘴,垂下了眼睑。

已经沉默了好一阵子的狄景辉,从身边拿起了一个包袱放到桌上,长叹一声道:“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巴扎后的小院,找出了元芳的几件旧衣服……他也就这么点儿东西,现在只好请兄长暂时先保管着。还有我上回替他从大食药商那里弄来的药,还剩下了不少,也都收在这包袱里。假如元芳他还,还……或许能用得上。”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嗓子有些发哽。

乌质勒强抑着伤感,抬手重重搭在包袱上,点头道:“我知道了。哦,景辉,为兄还要拜托你一件私事。”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到狄景辉面前:“这里……有封书信,烦请景辉帮我送给沈槐将军。”“沈槐?”狄景辉有些纳闷,乌质勒清了清嗓子,神情也少有地显出些微局促,支吾道:“只是些私事,咳、咳……”狄景辉连看了他好几眼,便不再追问,只是将书信揣入怀中,道:“兄长请放心,小弟一定将书信带到。另外……”他迟疑再三,还是道:“我们都走了,裴素云那里,还请兄长务必多加关照,我想,这也是元芳的心愿。”“嗯,乌质勒心里有数。”

门扇轻响,缪夫人取来了乌质勒的奏章,乌质勒又嘱咐了蒙丹一番,让她代表自己到神都给大周皇帝上奏陈。时光飞逝,告别的叮咛还来不及说完,望望窗外,暗沉的天边已是曙光初露,短暂的庭州夏夜已经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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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都干在吗?”

阿月儿听到院外的叫门声,抱着安儿迎了出来,只见苏拓娘子缩手缩脚地站在门外,身后还有一个高大的女人,全身富丽堂皇的衣饰在明丽的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苏拓娘子讪讪地介绍道:“阿月儿,这位是咱们的王妃,今天特意来看望伊都干的。”

“原来是王妃拨冗光临舍下,快请进。”说话间,裴素云一身素衣迎到院门口。缪夫人与她微笑见礼,细细打量,只觉裴素云比前几日在乾门客栈初次见面时更加消瘦,便啧啧叹道:“哎哟,才几天不见,伊都干怎么越发憔悴了,看着都让人心疼。”裴素云淡淡一笑:“盛夏溽暑,素云这几天略有不适而已。”

“哦?”缪夫入一步跨入小院,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寒暄道:“难怪乌质勒这两天都在念叨,说伊都干怎么突然不去乾门邸店了,他放心不下,今天特意让我过来看望。”她在葡萄藤下站住脚步,透过斑驳的日影观察裴素云苍白的面容,关心地询问:“伊都干可好些了?”“没事,已经好多了。”“那就好。”缪夫人的目光仍然盯牢在裴素云端秀的脸上,悠悠叹道:“都说伊都干乃是庭州第一的美人儿,果然名不虚传啊。即便憔悴至此,也还别有一种韵致。”

裴素云对缪夫人的话置之不理,镇定地伸手相请:“王妃请屋里坐。”缪夫人答应着进到屋内,在桌边坐下,迅速地扫了扫屋子四周,目光重新又盯回裴素云的脸上,不依不饶地道:“我说呢,能让乌质勒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女人可不多,伊都干这样的容貌,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裴素云端上冰镇奶茶,淡淡地回答道:“王妃此话差矣,想乌质勒王子殿下雄才大略、胸怀天下,怎会牵挂一个寻常女子。王子殿下的心中,必然只有王妃这样有胆识有胸襟有身份的伴侣。”

“呵!呵!”缪夫人干笑了几声,突然回头对呆立一旁的苏拓娘子说:“你不是说要来带孩子回去的吗,怎么还不去抱?”“啊。”苏拓娘子忙问:“伊都干,上回抱来的孩子在哪里?我去瞧瞧。”裴素云指了指里屋:“在里面睡午觉呢,阿月儿,你带苏拓娘子过去看吧。不过……”她看了看缪夫人,正色道:“孩子的病还没完全好,今天外面特别热,就不要抱回去了,免得又中了暑。再过两天我亲自送回乾门邸店去好了。”

阿月儿带着苏拓娘子进里屋,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缪夫人喝了一口奶茶,似笑非笑地道:“唉呀,伊都千自己身体不爽,还要替我们照顾婴儿,实在不好意思。再说,最近庭州城里出了些可怕的怪事,我们也是怕给伊都干惹麻烦。”裴素云眼波闪烁:“可怕的怪事?是什么?”“怎么,伊都干还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什么都没听说吗?”

裴素云苦笑:“缪夫人,素云好些天都没有出门了。再说,如今在这庭州城里,素云再无亲眷朋友,市井流言传不到我这小院里。”缪夫人又是一阵叹息:“啧,啧,谁想得到呢,庭州第一美人的伊都干,今日却沦落到这般可怜的地步。”裴素云岔开话题:“缪夫人所说的怪事,究竟是……”

缪夫人答非所问:“伊都干,再过两天就是七月十五了,这孟兰盆节伊都干不会错过吧?”“孟兰盆节?”裴素云蹙起眉头,有些困惑地反问:“庭州佛教不盛,历来都没有过孟兰盆节的习俗,缪夫人何来此问?”“哦?”缪夫人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裴素云的脸,一字一句地道:“可是每年七月十五日乃是新丧之鬼离开地宫,返回人间的日子,据说仅此一次机会可以抓住亡魂,只要施以恰当的法术,甚而可令新丧之人起死回生,难道伊都干没有听到过这种说法么?”

裴素云的脸色愈加苍白,她也直视着缪夫人,低声道:“不,素云信奉的是萨满神教,对佛学丝毫不了解。”缪夫人连连摇头:“可惜,可惜。缪年听说伊都干刚刚痛失至爱,这孟兰盆节倒恰好可以寄托哀思,追忆逝者。”“缪夫人!”裴素云厉声唤道,煞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缪夫人,对不起,素云身体有些不适,如果王妃没有其它的事情,就、就请回吧。”

缪夫人愣了愣,忙道:“唉呀,都是缪年不好,触到伊都干的伤心事了。伊都干莫怪,我也是一片好心啊。”裴素云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扑簌簌地滚下面领,抽噎着问:“王妃,是不是乌质勒王子也认定没有希望了,他、他让你来对我说……”裴素云以手握胸,脸上泪水纵横,她那痛不欲生的样子让缪夫人也不禁叹息着垂下眼睑。

片刻之后,裴素云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便轻声道:“王子夫妇的好意素云心领了,从今往后素云也不会再去打扰王子殿下了。就此,多谢了!”她边拭泪边站起身来,对着缪年款款一拜。缪夫人赶紧起身还礼,这么一来倒是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了,便劝慰道:“还请伊都干不要太伤心了,就算伊都干不信佛教,两天之后的‘鬼节’祭拜下亡灵还是应该的,尚可略微排遣悲情。”裴素云只管低头不语。

缪夫人正有些尴尬,一眼看到苏拓娘子从里屋出来,便问:“你怎么不把那孩子抱来?”裴素云忙道:“缪夫人,就让这孩子再多留几日吧,我照料了他这几天,还真有些舍不得,况且,我也想有点儿事情做……”苏拓娘子瞅着缪夫人,缪夫人想了想,意味深长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孩子再留两天吧,等‘鬼节’过完,便让苏拓娘子来接他回去。”“好。”

第四卷:再见幽兰 第三十一章:妖祸(5)

裴素云陪着缪夫人往门外走,经过窗下的神案,缪夫人停下脚步,盯住案上的黄金五星神符看了又看,耀眼的全光从她的双目中反射出来,似乎比她那满头满身垂挂的金饰还要焕彩辉煌:“请问伊都干,这是什么?”裴素云实在无力应酬,勉强解释了一句:“这是我们萨满的神器。”

缪夫人叨扰扭过头,厉声问:“为何用黄金制作?”裴素云一怔,反问:“有何不妥吗?”缪夫人话里有话:“缪年在吐番也见过萨满教的神器,都是用黄铜制成,从来没见过用黄金的,而且还是这样成色的黄金,筒直稀世罕见呢。”裴素云满心悲恸,此刻已头晕目眩支持不住,只好有气无力地答道:“萨满在吐番是无名小教,制作神器当然用不起昂贵的黄金。庭州萨满盛行十年,信徒甚广,平时供奉的财物也多,所以能制作纯金的神器。”

缪夫人冷笑:“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伊都干语焉不详,叫人难以尽信。”“那……还能是什么?”裴素云低声嘟嚷着,抬手按上额头,身子摇摇欲坠,缪夫人忙伸手相搀,扶裴素云坐到桌边。她没有再追问什么,只安慰了几句,便带着苏拓娘子离开了。

裴素云呆坐在桌边,泪水静静落在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阿月儿这些天来已看惯了她这副模样,不忍心来打搅她,只默默地照顾两个孩子。白昼虽长终有尽头,夜渐渐地深了。裴素云抬起头,隐隐约约地看见天山峻伟的冰峰,在青白幽淡的月色下,展露出少有的柔和与温润之美。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失去知觉许久的心如刀绞般地痛起来,直痛到眼前一片模糊……

猛烈的敲门声击碎寂静,裴素云惊跳起来,泪眼朦胧地望向门口。隔璧屋里婴儿大哭声响起,裴素云定了定神,抬高声音向屋里说:“阿月儿,你管好孩子们。”她自己快步走到门口,还未及询问,就听到门外一个男人焦急地唤着:“伊都干,伊都干!快开门啊,是我!”

是乌质勒!裴素云的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的血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她几乎是扑到门前,刚将门拉开,那乌质勒已经直冲进来,嘴里一叠连声地叫着:“快!快!他还活着,还活着!”裴素云刹那间头昏眼花,只隐约看到乌质勒身上似乎背着个人,径直闯入点着蜡烛的正屋,他一眼看见正对着后窗的闲榻,一个箭步冲到榻边,方将所背之人轻轻地放平在榻上。

裴素云紧跟进屋,刚走到桌边两条腿已哆嗦地再迈不开半步,只好死死撑住桌子站着,眼晴直勾勾地望向榻上,烛光暗影中只有一个人形,隔开几步都能看见浑身血污狼藉,她愣愣地低头看看地面,一路滴落的血迹,歪歪扭扭伸到榻边。

乌质勒埋首榻前,忙着掀开像烂布片似的血衣,低声嘟嚷:“真糟糕,伊都干你看,这些伤口根本没愈合好,一动就全裂了。伊都干!”没听到裴素云的应答,他纳闷地回头张望,这才发现裴素云脸色煞白地呆立在桌边,乌质勒心下酸楚,只好低声又说了一遍:“他还活着……”

裴素云如梦初醒,慢慢挪到榻前,腿一软便直接跪了下来。他的脸就在她的眼前,现在她能看得很清楚了,真的是他,虽然披散的头发和长得乱七八糟的胡须盖住了大半张脸,但她还是能一眼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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