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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屋 二〇〇六年第十一期-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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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来,汤先生该不会有理由为此发怒、而且是震怒吧?
  可事实上,汤先生不仅是怒了,而且是真真的震怒。
  敢问先生到底为什么反应如此剧烈呢?
  这要看先生紧接着的另一句话:“我的书还要别人来评奖吗?!”——原来,此书是先生极为自得的心血之作《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
  这本书当然是大书,但是,汤先生的这句性情之言更是颇有意味。且看其中三处,一是“我的”,二是“别人”,三是“评奖”。所谓“我的”,是指书是先生自己呕心沥血精研涵泳后的原创作品,是心血之作。书由“我”写,书中有“我”,“我”的心血、心得,“我”的识见和情怀。对此,他有绝对的自信,有所依傍和抱持,所谓有恃于内,无惧于外。若是今日,有几人胆敢当着行家之面挺直腰板毫无愧色地说:“这本书是我写的!”
  所谓“别人”,也体现出先生高度的主体意识。事实上,汤先生确是中国佛学方面有史以来有数的泰斗级人物,更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够打通中国哲学、西方哲学和印度哲学的旷世大哲,在其所涉领域内,当世罕有可与对话者。自然,对其心血之作,人们品咂则可随意,评断则不可大意。很多“别人”(包括教育部的人士)去对他进行评判,他都不以为意。此中不乏执拗,但其中不更蕴涵着高度的自信么?可在我们现今,不少所谓教授学者忙于造论文出新书,且饶谙“汝苟欲成名,工夫在书外”之道。其所重者,不是书中之“学”,而是书外之“术”。每有新作出笼,便四处活动,请这个题字、写序,请那个作评,还请一帮子人来捧场、促销和宣传,其用意无非是少耕耘而多收获,获取与自身成绩毫不对等的名与利。如此地把主要的时间、精力和聪慧都用在了著作之外的地方,在资质寻常者也许不免可鄙,可是对饶有天分者,则实在是可笑可惜亦可叹:丢了西瓜拣芝麻,浪费。汤先生则不然,自知只要“自己”尽心尽才尽力写好著作了,别人怎么评,就已不是最所关注的了。对待学问,他力行“尽人事”;而对名利,则躬行“听天命”。此中境界,颇可咂摸,烛照今人。
  当然,更有意思的是第三点:“评奖”。是评奖有猫腻吗?恐怕未必。一般来说,民国时期知识界颇为独立,政治界对知识界无力干预也无暇干涉,因此,知识界还是相对清明的,其时学风普遍较好,这一点,在中央研究院第一届院士的筛选以及部聘教授的遴选中就反映颇多。至于此次评奖,且不论其程序是否健全,至少其结果就颇为公允、权威。以汤先生阅世极深的经历,他不会不懂所谓人情世故,不会不知利害得失。可是,汤先生还是怒了,不仅想了,而且说出来了。就此说来,汤先生之怒倒确乎见出几分书生意气,这书生之气倒也来得格外本真、率性,也就格外可爱。在汤先生看来,著作的价值就在著作之内,而不在之外。汤先生当然不是介意他人品阅其著作,不是的。事实上,越是高贵的头脑就越是渴望深层的对话,越是深邃的心灵就越是渴求真切的交流。这须得是真对话和真交流,而不是走过场的假热闹。著作的价值在于流传,尽管有所谓“藏诸名山”之说,可最后还是归于“传之后代”,失去了流传,任何经典对社会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汤先生所拒绝的不是流传,不是评奖本身,而是隐在评奖之后的某些东西。著作是著作,评奖是评奖,著作本身的价值费不上“别人”的评奖来肯定,而且也未必是评奖者有此资格来做出评判。任何精神产品的价值,首先在于求趣求真,求真经世,在追求真理,以“有益于世道人心”(汪曾祺语)。若仅是“著书都为稻粱谋”,以书求一己之私,求名求利求权求色,恐怕已有失著作的本真,更有违“学术者,天下之公器”的公共情怀和担当意识。此类人物,于古于今都不乏其例。当时,汤先生是北大文学院院长,在高层不乏人脉,以汤先生的便利处,只要他略微“伸手”,就可以够着很多东西。可是,他硬是不“伸手”,他硬是恪守真正学人的本分,并不做出位之想。此等风范,能有几人欤?!
  除此而外,饶有韵味的一点还在于:汤先生不仅想了,而且说了;不仅说了,而且是当众说。“我的书难道还需要别人来评奖吗?!”显然,这话不仅是说给近在身边的“自己人”听的,而且也是说给远在重庆的“别人”听的。是的,著作为谁而写,这是个问题。是为自己而写吗?当然。是为读者而写吗?更是。在汤先生看来,可以为学术而写,为真知真情真理而写,可以为社会历史和读者行家而写,但就是不可以为写而写,为评奖而写。这是先生的执拗处,亦是其聪明处,其真可爱处。所谓真名士,所谓大智慧,当如斯。
  汤先生之所以能想到这一点,足可见出其良知;汤先生之敢于说出心里话,足可见出这群文化人的“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还有自由之言论。
  现而今,像汤先生这样执拗和顽固的人物似乎不太多了,每忆及此,不尽感慨系之。

  “被冷落的缪斯”

  ——早夭的诗人吴兴华
  ? 罗银胜
  “我不过是一个做梦的人/日夜游荡在缓变的梦里/而不能指示给他人我奇异的梦……可是现在我醒了/我听见窗外卖花女的喉音/而惊觉自己还是在劳苦的世界里……”吴兴华在诗中样写道。
  吴兴华(1921…1966),诗人、学者、翻译家,原籍浙江杭州。1937年年仅十六岁的吴兴华,就考入燕京大学西语系,同年发表的无韵体长诗《森林的沉默》,轰动诗坛。在燕京大学就学期间,他的语言和文学天才就开始引人注目。现在人们评论吴兴华,经常引用其燕京的英籍导师谢迪克的话:吴兴华“是我在燕京教过的学生中才华最高的一位,足以和我在康奈尔大学教过的学生、文学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相匹敌”。
  非凡的语言天赋,使吴兴华不仅精通英、法、德文,还熟悉西班牙文、拉丁文、意大利文等多种语言。1941年吴兴华毕业留校任教,同年12月“珍珠港事件”后,日军强行接收、解散燕京大学,部分师生离开北京到内地重办燕京大学。吴兴华的父母这时已过世,有一群弟妹需照顾。他只得滞留北京,在中法汉学研究所兼一点差。为了维持生计,他曾与一位德国神职人员合编一部德华字典,参加辅仁大学《思泉》词典的编纂工作,还为中法文化协会翻译了一些法国诗人的作品。日本占领北京期间,他的两个妹妹不幸病殁,他自己也身患肺结核。抗战胜利后,燕京大学在北京复校,吴兴华回校任教,1948年二十七岁时即被聘为副教授。
  1952年高校院系调整,教会大学一律并入国立大学,北京大学兼并了燕京大学。于是吴兴华就随着进入北大,开始担任西语系英语教研室主任,两年后任系副主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吴兴华才华横溢,年轻有为,加之心怀坦荡,刚直不阿。“反右”时,他因为反对苏联专家教英文的方法,被扣上“右派”的帽子。
  吴兴华被划为“右派”后,除了遭受校内外批斗之外,他的级别连降了两级,从三级教授降到五级,也被取消了授课和发表论著的资格。然而仍有学者慕名而来,求教于他。
  失去话语权的吴兴华以自学拉丁文、希腊文,阅读古旧版本图书自娱,再就是默默地协助系里编、校《英语常用词用法词典》。他除了校译朱生豪的《莎士比亚全集》外,还为杨宪益先生校订《儒林外史》,也为古希腊专家罗念生先生校对过文稿。此外,他还为李健吾先生翻译大量拉丁及希腊文戏剧理论,但那些译稿都在文革中不知去向。
  吴同在《“蜡炬成灰泪始干”——怀念我的父亲吴兴华》一文中写道:
  提及翻译,使我联想起父亲在世时,家中四壁图书,然而无一本词典。母亲说父亲翻译时从不借助任何词典;无论是译莎士比亚,还是根据意大利原文译但丁的《神曲》,或是从希腊文翻译荷马史诗。父亲译笔流畅高雅,节奏自然,巧妙地再现了原作的意境与韵味。他写作或翻译时也从不冥思苦想,只要提起笔来,即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且信手拈来,便成佳句,从不需另花时间对其文章或译稿加以润色。
  父亲堪称“敏而好学”的典范,集天才勤奋于一身。他的学识进度可用“一日千里”来概括。正如所有名垂青史的伟大学者一样,父亲以“好学不倦”终其一生。无论是春风得意身为西语系副系主任,还是深陷泥潭头顶“右派”帽子,父亲始终分秒必争,手不释卷,每天至少读十本书;以致我的童年玩伴在三十多年后仍对父亲“孜孜不倦”的风范记忆犹新。父亲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令人叹为观止。他后期的作品与译著,例如以柳宗元为题材包罗万象的长篇历史小说《他死在柳州》以及《神曲》译稿,还有数篇类似《读国朝常州骈体文录》的比较文学论文,比起《吴兴华诗文集》中那些早期作品,又更上一层楼,更趋完臻、精炼及炉火纯青。只可惜这些后期作品多在文革中佚失,未能面世。
  1962年经甄别,吴兴华被摘除右派“帽子”,仍留在西语系工作,论文《〈威尼斯商人〉——冲突和解决》得以在《文学评论》1963年第6期上发表。摘帽以后,吴兴华教公共英语。他教的课是最受学生欢迎的课程之一,吴兴华也被认为是西语系最好的老师之一。
  在四年后的文革狂飙中,吴兴华在劫难逃。
  1966年7月北京大学正式建立了有数百人的“劳改队”,吴兴华也被“揪出来”入队。
  1968年初,北京大学又建立了“黑帮大院”,关押了学校的教师干部等两百多人。在“劳改队”和“牛棚”中的人也被抄家,被封房子,家里的书和画被烧被没收,孩子们也被欺负。吴兴华死以前,他家的门上和窗上都被贴了写有“大右派”、“反革命”的大字报。家里人也知道,吴兴华没少挨过红卫兵的打。
  8月3日,吴兴华和西语系其他被“劳改”的教授一起清理校园里的杂草。当时校园里有一条小沟,宽度是小学生也能跳过。学校旁边一家化工厂的污水就从那里流过来。天气十分炎热。当吴兴华口渴要找水喝的时候,有红卫兵按他的头强迫他喝沟里的污水,还有红卫兵把他的头按在刷大字报用的浆糊桶里。吴兴华很快就非常难受,接着又昏倒。在场的红卫兵说他是“装死”,不准送学校医务所。等到晚上,看他还不能起来,才送医院。半夜,吴兴华的妻子谢蔚英被叫来医院,那时,吴兴华已经死了。
  吴兴华病殁了,病因是急性痢疾。而北大的红卫兵却说,吴兴华是自杀的,对抗文化大革命,罪大恶极。他们命令医生解剖尸体以证实这一点。吴兴华的妻子再三解释,说吴兴华不是自杀的,请求不要解剖尸体,可是没有用,尸体还是被解剖。
  事实正如卞之琳所说的:吴兴华“没有经受住时代发展的风风雨雨,横受摧折,未能充分施展他的才华与工力”〔1〕。被卞之琳视为“难得的人才”、曾为周总理担任过翻译的吴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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