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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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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溜溜”前面林影中,突传来尖厉刺耳的长号,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他骇然一惊,倏然止步,扭头问:“哎!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也许是山狗号哭?”一名健仆说。 
  “鬼话!山狗号哭不会是这种声音。” 
  “那……那……小的就猜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叫声了。” 
  “吱利利……”异声又起,似乎近了许多。 
  “会不会是……是……是鬼叫?听说卧虎岗曾经出过山魅呢!”一名健仆悚然地说,不由自主打一冷战。 
  “胡说!走,赶两步。”丁瑞硬着头皮说,脸色有点变了。 
  走了半里地,叫啸声似已停止。 
  “真有山魈鬼怪,也不会在大白天出现的。”他向健仆们说。 
  声落,怪声倏起,这次似乎就在前面的松林中发出,也似乎就在身旁。 
  九个人皆骇然色变,不约而同止住脚步。 
  “小心,亮家伙。”丁瑞抽着冷气叫,拔出一把尺长尖刀在手,向后退了两步,显然有点心虚。 
  蓦地,林前枯草中有物爬动,草深及腰,看不见下面爬动的东西是啥玩意,只是枯草分偃,声响簌簌。 
  “可能是豺狼,不用慌张。”一名大汉大声说。 
  丁瑞脸上挂不住,叱骂道:“奴才!你说谁慌张,岂有此理。” 
  话刚说完,草丛中踉跄站起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用凄厉的嗓音叫:“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冤魂。” 
  一面叫,一面跌跌撞撞的走上官道,挥舞着血迹斑斑的双手,迎向人群。 
  “老天!是……是赤练蛇郑……郑老前辈。”一名眼尖的大汉吃惊地叫,悚然后退。 
  丁瑞先是吓得腿都软了,这时却心中大定,壮着胆迎上,急声问:“郑前辈,你……你怎么这般……” 
  赤练蛇用一声厉叫作为答覆,疯虎似的扑上,两人砰然倒地,口中发出兽性的咆哮,一双血手抓撕扯掐,丁瑞立时成了个血人。 
  “救……救命啊……”丁瑞恐怖的嘶声狂叫。挣扎着踢打赤练蛇,为自己的性命挣扎。 
  八个健仆吓得四散,几乎将暖轿打翻,碰上赤练蛇找麻烦,谁还会想到去救丁瑞? 
  蓦地,一名健仆狂叫一声,仆倒在地,其声震耳。 
  “饶……饶命哪……”倒地的健仆声嘶力竭地狂叫,不住挣扎。 
  这一来,其他七人像中魔般撒腿狂奔,各自逃命,什么都顾不了。 
  丁瑞无法抗拒已经疯了的赤练蛇,行将力竭时,拨出尖刀,拼力送出,插入赤练蛇的小腹侧方。 
  赤练蛇被痛苦所袭击,大叫一声,一把抓住丁瑞的头发猛然向反带,横过脑袋一口咬住了丁瑞咽喉。 
  两人挣扎了片刻,逐渐静下来了,几乎同时断气,死时仍缠在一块儿。 
  八名健仆逃走了七名,死了一个。 
  半个时辰之后,官道南面半里地的七名健仆聚集在一处,等候他们的主人丁瑞,等了半个时辰。有两名健仆胆子稍大些,提议回到现场看看究竟。 
  他们正准备动身,从北面来了五个旅客,一个个神色仓惶。七人便拦住来人,探问前面的消息,不问倒还罢了,这一问可向出了令他们魂飞魄散的凶讯。 
  七人硬着头皮回到现场,叫苦不迭。 
  赤练蛇和丁瑞仍保持着死时的惨状,一名健仆死在暖轿旁,后脑被石块一类的钝器所击破。暖轿静静地停在路中,轿内的周二婶已不知去向。 
  七人计议一番,认为主人已死,掳来的人已经失踪了,上官府,他们有口难辨,洗不清谋杀主人的嫌疑。 
  他们并不傻,行囊中还有丁瑞未花完的金银,结果,他们瓜分了金银,掩埋尸体,各自逃命去了。 
  峡江镇,位于赣江的西岸,它并不在南北官道所经处,可以说是偏僻的一座镇。从府城另有一条小径可通,这条小径比官道小了不多少,从府城南下吉安府的人,皆走这条小路,如果走樟树镇,便远了六十里。 
  因此,这条路的旅客,比官道更多些,玉峡驿便设在这儿,到新途的金川驿整整八十里。宋朝的名臣寇准谪遣潮州,就是走的这条路。峡江镇既然具有这种条件,难怪当地的人极力争取设立县治。 
  可是,镇本身不争气,这目前为止,仅有三百余户人家,没有设县的条件。吵吵闹闹,拖了十七年之久,方在嘉靖五年四月筑城设县,割出新淦的六乡划入,小得可怜。 
  镇倚江而建,只有一条稍微像样些的大街,镇东是渡口,是到玉笥山以及会合南北官道的通路。镇西有巡检司衙门和玉峡驿站,驿站半里外是雷公桥。这座桥年代久远。原称莱公桥,纪念寇准经过此桥的古迹。村夫俗子对这位名臣陌生得紧,以讹传讹,莱公变成了雷公。读音相近,雷公似乎要通俗些。 
  过渡东南行四十里,便是玉笥山。玉笥山也叫群玉峰,相传汉武帝元封五年南巡,在此受上清宝篆。道家称为第二十七洞天;山西北二十里的支峰郁木山,是第八福地。玉笥山的承天阁,是唯一的玄门香火鼎盛古道观。 
  丁家的田地约有上千亩,位於雷公桥西端,亭头河以西的田野,全是丁家的产业,丁家村距离不足五里。 
  桥东至镇西一带,附近南北数百亩肥沃的田地,则属於周家的产业。周家住在镇尾,近数十年来人丁不旺。目前的主人周延瑞,是个殷实而个性刚强的人,与桥对岸的丁家是世仇,因为丁家一直在打周家的主意,想将周家的田地掳为已有,要在镇西加盖高楼大厦。 
  周延端的哥哥延春,三年前死在丁家的恶仆手中,官司打了两年。丁家的主人丁二虎,是个交游广阔的横行乡城的当地一霸,宅中经常接待承天宫的牛鼻子老道,和一些来路不明不三不四的客人,与巡检司的官兵称兄道弟,在新淦也颇有名气,上至知县大人,下至巡捕走卒,都有他的好朋友好兄弟。虽则这场官司人证物征皆对丁二虎不利,但拖了两年,周家破了财,官司却输了。这件事,镇中富正义感的人士,皆不齿丁二虎的为人,但都敢怒不敢言,没有人敢出头主持公道。 
  这次为了争取设县,丁二虎出力最多,最为卖劲,因此谋夺周家田地之心更切。 
  今年秋收后,丁二虎派人闹事,把周廷瑞的佃户打得落花流水,早些天,乘冬耕之际,更将廷瑞打得遍体鳞伤。 
  周廷瑞有一个小妹秋玉,年仅十四岁,生得如花似玉,十分可人。周廷瑞的发妻尹氏,也是峡江镇的一枝花。 
  丁二虎处心积虑,发誓要把周家搞得家破人亡,不但要将田地弄到手,更想要这一姑一嫂拿来快活,派人暗中到周家威胁周廷瑞将田地乖乖奉让,并且称要娶秋玉为妻。周廷瑞怎肯?事态扩大,几乎送掉了老命。 
  廷瑞身受重伤,周二婶发誓要到府城上告。镇中李老伯是个孤身老头,挺身而出愿沿途照料,走下明修栈道暗波陈仓之计。命周家的亲友明里安排用船载人下府城,暗中悄然走陆路,为免走漏消息,不带仆人上路,却被丁瑞在樟树镇追上了,几乎送掉了老命。 
  丁瑞死了,仆人私自掩埋尸体逃走,官道上的旅客怕惹麻烦,不敢报官。镇中的丁二虎还在眼巴巴地等候消息,在府城派有眼线,然而,两处的消息皆如石沉大海,令他感到十分焦躁不安。 
  他唯一放心的是,府城如果没有消息传来,这表示周二婶并未到达府城,大可不必耽心。 
  安平一行五人,由小太岁出面,次日在新淦雇了一条船,溯江而上。在船中,安平从李老头口中,把峡江镇的形势和镇中人物的概况,摸得一清二楚,心中早有计较。 
  船行甚缓,预计午夜时分方可抵达峡江。他却不想在午夜到达,距镇十余里便泊舟过夜。他认为周二婶必须公开地返家,才能按预定的计划行事。 
  客舱中一灯如豆,船家早已歇息,后舱的周二婶母子沉沉入睡,李老伯也梦入华胥。 
  安平与小太岁坐在舱面一方面是担任警戒,再就是两天来的忙碌,两人无暇细谈,正好趁机一叙。 
  寒风萧萧,冷气袭人,两人却不在乎。安平将自己的打算加以说明,订定行动的步骤,些小细节亦—一商定,然后改变话题问:“小弟,你在清江镇区这些日子,对当地所发生的事,应该不算陌生吧?” 
  “不是吹牛,事无巨细,绝难逃过我的耳目。”小太岁相当自负他说。 
  “清江镇数月前曾否有一个姓严的人落脚?这人年约五十出头,人才一表,三绺黑髯……” 
  “怪事,你怎么也问姓严的人?”小太岁接口问。 
  “你是说,以前也曾有人查问过姓严的人?” 
  “是的,两月前有几个人,在镇中逗留一天,也四处打听一个姓严的人。” 
  “这些人……” 
  “他们一老一少,穿着褴褛。老的须发如银,少的年约十六七。” 
  “哦!他们要找的名叫……” 
  “他们没说,只问姓严的。” 
  “你怎样告诉他们?” 
  “附近根本没有姓严的人,抚州以南一带倒有。” 
  “他不是本地人,说的是中原口音。” 
  “那……我就不知道了。” 
  “是否曾发现过京师三厂的人?” 
  “有,有,三天前,有几个内厂的走狗,在巡检司衙门住了一宵。听说,他们要到玉笥山抓人,并且说过几天将有大批后继的人赶来接应。” 
  “要抓的人是……” 
  “听说是姓牛的一群男女。内厂的人在九江丢掉大批金银,据说是姓牛的所为。姓牛的在庐山东林寺进出,有人通风报信,据说他们藏在玉笥山。”     
  第二十章 城狐社鼠  安平心中有数,猜想姓牛的必然是牛宏义,他知道牛宏毅了得,假使凭九江那批内厂走狗便想对付牛宏毅,不啻以卵击石,用不着替他耽心。 
  小太岁见安平不作声,继续说:“玉笥山承天宫的妖道,据说能呼风唤雨,伏虎降龙,都是些不安份的坏蛋。主持的妖道叫凌虚真人,是受新淦县供奉的道官。假使有承天宫的妖道出面。姓牛的恐怕在数者难逃。” 
  “真的有那么利害么?”安平信口问。 
  “人言不殊,实情无法知道。据李老伯说,丁二虎与承天宫的妖道有交情,如果有妖道们在,咱们相当冒险呢!” 
  “玉笥山有事,妖道们不会为此事分心的!放心吧!咱们一切照预定的计谋进行。夜色已深,你可以睡了。” 
  黎明前,他再叮咛小太岁一番,悄然上岸走了。 
  已牌来午牌初。船抵峡江镇。李老头领先上岸,小太岁带包裹断后,在全镇的男女老少注视下,保护着周二婶和小娃儿,穿过唯一的镇中心大街,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镇西周家的大门。 
  午间,街道每处角落,皆贴上周家以重金招请护院师父的招贴。 
  当天下午,丁家的子弟蜂涌进入,在镇上唯一的小酒店聚会,带刀挟枪大笑大闹,然后在周家的门前广场呼啸,将马粪牛屎弄污了大门侧和院墙,还好没冲入屋中。 
  最后,两名大汉在大门上贴了一张三尺宽五尺长的白纸,上面用红朱写着。“重金招请死尸上门,抚金从优。” 
  吵闹了一个时辰,然后哗笑着走了。镇上的人敢怒而不敢言,没有人敢出头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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