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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码头-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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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慧长看见一个黑铁塔似的长着一身横肉的汉子走上台去了,那人竟是蛮太岁!他的身上竟也披了红挂了彩。这是怎回事?他怎么也来了这里,也成了英雄?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慧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这时听得台下人们议论:这蛮太岁是在老榆岭两军对阵打到难解难分时开枪杀死他的两个“弟兄”,将阵地交到了四纵手上,所以立了功的。慧长突然想起去年秋天西云寺军民联欢会上那只伸向珂珂小姨腰间的毛茸茸的手,不由为珂珂小姨担心起来……

49

慧长的担心是不错的。眼下,程珂的确已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从耶稣堂里见了郑磊最后一面,那个男人苦涩的笑就定格在了程珂的记忆中。伴随那苦涩的笑的,是男人幽幽的一声浩叹。“怕是有一场恶仗打哩……”郑磊的目光中满是忧虑、惶惑,或许,还有对命运的恫瘝对死亡的恐惧。

如果说这种思念还只是让程珂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忧虑的话,碛口人对三十个老榆岭之战中阵亡的年轻生命的悼念、对直接造成他们死亡的郑磊、李子俊的诅咒则足以让这种忧虑转化为巨大的恐惧了。

三四天前的一个晚上,程珂刚刚入睡,忽听得耳边响起一阵烈烈的喊杀声,又有爆豆子般的枪声和电闪雷鸣似的爆炸声汹涌而来。敌机来了,快跑!她想起那一回日本人的飞机将炸弹扔到自家村头上,把起早上井挑水的一个老汉和拴在他家院墙外的一头驴炸得血肉横飞,将正上茅房的本家一位姐姐齐崭崭炸掉一只手的可怕情景,果然就看见一架敌机正将一颗水桶粗的炸弹照着她的头顶扔下来。眼看着那炸弹就要落到自家头上了,忽听得有人说:北边正打恶仗哩。就见郑磊“血头狼”(方言,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狼)似的出现在了自家面前。她看见:他的一只眼睛被打瞎了,眼眶上吊着一团血糊拉杂的东西。她惊叫:郑磊,你的眼!他却不说话,只是用手紧捂着自家的肚子。程珂低头看时,只见郑磊的肚子被炸弹齐崭崭切开了,一大堆肠肚突了出来。有一根拇指粗的带状的东西从他的手指缝里钻出来,血糊拉杂拖在地上。忽有一群同样满脸血污缺胳膊断腿的人气势汹汹出现在郑磊身边,将那带状的东西抢在手上,众人发力,一截截撕扯得粉碎……“不要!不要!求求你们!”程珂大叫一声扑上前去,同那气势汹汹的一群厮打在一起。

程珂强自挣扎着从梦魇中醒过神来,忽听得门上有轻轻的敲击声响着。她喘息着定定神,仔细一听,并非错觉。那天夜里,程璐照例没有回家,屋里只有她独自一人。她惊问:谁?屋外的敲门声止息了,顿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珂珂,别怕,是我。程珂怎也没想到,竟是她朝思暮想的郑磊!程珂一轱辘爬起来,顾不得披衣穿鞋就扑向了门边。程珂一把将站在门外的郑磊拉进屋来。借着微茫的夜色,她看见,她的郑磊并没有被炸瞎一只眼,并没有被切开肚腹……她又惊又喜,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汹涌了。

郑磊那个营遭了大难,而郑磊已经沦为亡命之徒了。

那是一场多么残酷的杀戮啊!当时,郑磊所在那个团已经完成了对新军一部的分割包围,眼看此番“剿叛”可以首战告捷了。可是,突然发现四纵一个突击连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到他们团驻地来了。那简直是一道红色的闪电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啊!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迂回穿插于郑营与“狼营”之间,又趁着夜色突破了一营的封锁。当团长得到报告时,那道闪电那把匕首又一次潜入三营驻地,故意兜了一个小小的圈子,显然是要迷惑对手。以便从这里抄近道从容自如地穿过一片林地,突然出现在团指挥所鼻尖下,突然发起致命的一击。团长气急败坏把火撒到了郑磊头上:“妈的!郑磊你是怎搞的,竟敢把叛匪放进来打老子的指挥所!你是剿叛还是助叛?现在老子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叛匪。如果你胆敢放它一兵一卒到我这里来,老子就以通叛通匪送你上军事法庭。”郑磊有口莫辩,唯有立即组织力量围歼。

按说,以郑磊一个营的兵力对付对方一个连是绰绰有余的。可因为事情来得太匆促,郑磊根本来不及做出周密布署,只好先命令蛮太岁所带那个排就近赶往林地边沿处设伏,狙击对方,紧急调动位于林地西侧一个加强连让李子俊亲自带着于前面阻击的枪声打响后从背后发起猛攻,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迫使对方转而向东。而东面是一条大峡谷。郑磊谅他们插翅也难飞越那里。

想来,对方对这一带的地形也是了如指掌的。战斗一打响,对方即目不旁视地朝着正前方猛攻。蛮太岁那个排饶是占据了有利地形,也敌不住对方一个连的强攻。很快,一个排只剩下了三个人。如果此时,蛮太岁他们能够再坚持十分钟的话,结局就可能完全不同了。因为林地西侧李子俊带的人那时已与对方交火,且仗着自家人多枪械好的绝对优势迅速朝前推进。可是,那时蛮太岁却动摇了。他在瓢泼般的弹雨中,朝阵地前方一看,只见在微茫的夜色中至少躺着对方的二十具尸体,而活着的人却还在前赴后继地朝他们这边猛冲。蛮太岁突然心惊肉跳地想:我能坚守到自家人打上来的那一刻?恐怕难!看来今夜不被人家打死也得投降了!死?我为什么要死?好死不如赖活着。投降?那就迟降不如早降。要早降,那就最好把阵地献出去!要不,咱打死对方那么多人,等对方攻上来,还有咱的活路?蛮太岁这么一想,主意就拿定了。他掉转枪口,将身边剩下的两个“弟兄”斩草除根,马上朝对方举手投降了。对方缴了他的械,就马不停蹄穿过林子,朝团指挥所扑去。等到李子俊他们进入林地时,对方已结束了前面的战斗,又一阵猛打猛冲,生生从李子俊眼皮子下溜走了。这时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李子俊的一条手臂被炸断了。最糟糕的是:在炮弹爆炸的火光里,李子俊突然发现,对方这个连队几乎都是碛口游击队的原班人马。他看见崔鸿志头上扎着绷带,正跃进在他的队伍中。

郑磊见团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人家干脆利索一锅端了,当即慌了。他知道这事意味着什么!他感觉眼下自己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学那蛮太岁的样子,当机立断倒戈一击,二是向上峰自绑请罪。而那“罪”,除过“军法从事”,还能有什么呢?

那么,就也来一个“倒戈”?不!郑磊当即否定了自己这一想法。他以为像自个儿这样,刚刚把自家一个团的团部丢了,又将几十名弟兄送上不归路的人去走这条路,简直有点天理难容呢!既是决定不走这条路,他反而镇定自若了。他听说李子俊断了一条手臂,便赶到包扎所去看他,也算是向他的搭档和朋友辞行吧。

李子俊一见郑磊,就惊叫了一声:“你……怎么还没走?”

郑磊笑笑:“去找死的人是不必说迟早的。”

李子俊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营长你怎恁糊涂?为甚要去找死?”

“那就只能投降人家了?”

“投降倒未必。你是个读书人,天下这么大,难道再没你的一个去处?”

郑磊不吭气了。良久,道:“如果还有来生,我倒是真想把没完成的学业继续下去。”

李子俊说:“何必要等来生?现在你就可以继续呀。要是没钱,我李家愿意资助你……”

郑磊又沉默了。半晌,道:“可是我当初投笔从戎,为的啥?”

“为的打鬼子,救中国。这一点不错。”李子俊激动了,说,“可是我们这是干球的甚呀?难道你认为我们现在打的这仗该打?这不是帮日本鬼子的忙吗?端了咱那团部,活该!反正我,这碗丘八的饭是再也不想吃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回去经商呀!你要敢,咱俩一道走的!”

“回家?大哥呀,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郑磊苦笑着说,“你知道刚刚打过的这一仗,我们的对手是谁?”

“知道。我的老乡。他们死了也有二三十人。可两军对阵,各为其主,自古如此。共产党他能不讲理?再说了……”

下面的话李子俊没有说出来。他是寄希望于崔鸿志呢。而且,在他想来,郑磊是有恩于程璐的,还有程珂那一层关系。他相信碛口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郑磊的一颗心也有点儿活动了。他幽幽道:“其实,我也想再去碛口走一遭呢。”

李子俊笑了,笑着厾点(方言,指点)着郑磊说:“我知道碛口有你勾魂的鬼哩。”

就这样,二人化妆逃离战场,辗转回到碛口。

郑磊本来是打算看看程珂就离开碛口的,却不料程珂哭哭啼啼非要跟他一道走不可。最后,郑磊决定在碛口暂住三天五天,慢慢开导程珂。

程珂将郑磊藏在小狐仙塔他家跑反藏身的洞子里,每天带着吃喝来陪他。

可是,郑磊万万没有想到:李子俊在回到碛口的第二天竟自己找到游击队“认罪自首”去了。

李子俊走到这一步,是被意想不到的情势一步步逼的。

李子发将三十具年轻人的尸首运回碛口以来,碛口人火山爆发似的情绪反应转述给子俊听。李子发说:“兄弟呀,他们全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怎恁伤天害理呢!”

一开始,李子俊嘟囔:“我们的弟兄死得比这还多,还赔进去了一个团部。那么多人,不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李子发道:“你们也死不少人,这不假。可九九归一,是你们做得太离谱了。放着日本人不打,自家人打起了自家人,这是天理难容了!人心是秤,老百姓甚也看得明白!”

李子俊还想说:我们只是执行命令。可他没有说出来。

李子发连连叹息着,又道:“民国二十七年阴历五月二十两河同时发水那天,你们狼营的人在湫水河上截击了游击队的人,四条活蹦乱跳的生命被你们用刀子活活捅死。那四个人都是程璐的学生哩,是她费尽口舌说通准备开上前线打鬼子的,可是人还没有出发,就被你们杀死。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你们怎就不长人心呢!狼营下那毒手,后来遭报应了不是!这一回,你们变本加厉,一次就杀死三十!不是狼营杀的,而是你们!是郑磊亲自下令,你李子俊亲自带人杀的。碛口人待你们二营不薄啊!记得去年秋天你们重回碛口驻防时,碛口人是如何欢迎你们的?清水洒街,黄土垫道,那礼遇是古时接待皇上用的,我说也够意思了吧?游击队将自家从鬼子手里夺来的好吃的好用的送你们,那不是他们多得吃不了用不了,而是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啊!你们倒好,心是比狼营更毒了,手是比狼营更辣了!一下子三十条人命,竟连个愣怔都不打啊!你们就等着遭报应吧。”

李子发这些日子,一直协助崔鸿志埋殡烈士遗体,处理善后事宜。这事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同死者的亲人家属一样的大悲大痛啊!此刻,他说着说着,眼泪便又掉下来了。李子俊从未见过他哥这么哭过。他的心里不由一阵紧似一阵地疼痛起来。他想起从小到大,家乡的父老乡亲对自己的种种好处。自然,他也想起三营在此驻防时,周围百姓对他们的种种关照。尤其是去秋他们重返碛口后,碛口人对他们的那份亲热……他的眼里也便濡满了泪水。

李子俊听着哥哥的话,始终未吭一声。他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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