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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声小说集-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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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口吃的毛病吗?我现在正要读《列宁选集》。”便打开一本《列宁选集》,
  伏在桌上读起来。她悻悻地走了。我却读不下去。我终于坐不住,便独自走到大字报栏前,看那张勇士的“宣战书”。大字报写得犀利极了,使人读罢,热血沸腾。一种强烈的冲动,促使我从衣兜取下钢笔,就想在那张大字报上署上
  自己的名字。然而那种强烈的冲动很快就变成了最大的怯懦,握着钢笔的手出了汗。产生得最快的勇气也消失得最快。任何冲动如果不能变成行为,不过
  就是一种心理本能而已。除了证明你有这种本能,再无其他意义。我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手中仍握着钢笔,内心里对自己充满了蔑视。“梁晓声,梁晓声,在那个无畏的女同学面前,你不过是一条被政治的
  电棒击怕了、学乖了的狗!”我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这样诅咒自己。仿佛
  诅咒了自己,就能驱除内心里的羞耻感似的。无畏者敢作真勇士。懦夫却只希望别人为真理拔出决斗之剑,将胜利的小旗背在身后,连
  一声助战的呐喊也不敢发出。倘邪恶倒下了,他们便举起小旗,分享勇士的
  荣耀。倘勇士倒下了,他们便悄悄丢掉小旗,退隐到什么安全的角落,固守
  着卑下的沉默,期待着另一位勇士挺身而出。。回到宿舍里,我锁上门,为
  自己,也为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人,在一本日记的中页写下了这几行字。也
   写下了我对自己的认识和评判。。沃克回来了,一进门就气愤愤地大声对我
  说:“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可以打她!”我合上日记本,问:“都是什么人打了她?”沃克说:“有男学生,也有女学生!你们专业的C带的头。他们将她拽
  到一张桌子上,那么多人围攻一个姑娘!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她!他们还摔掉了她刚买回来的饭!他们还不许她穿上自己的鞋!我喊了一句:‘不许打人,’就有许多人也围攻我!看,拽掉了我两颗衣扣!。。”
  我站了起来。我望着窗外。我流泪了。一个龟缩在安全角落的懦夫的眼泪。没有什么价值的眼泪。小莫突然推开门闯进来,对沃克说:“沃克,你快躲蔽起来,有几个男学生要来揍你!”沃克说:“他们敢!我要向‘留学生办’去汇报的!”小莫说:“就是‘留
  学生办’那个姓庄的工宣队员怂恿他们来教训教训你的!”我说:“沃克,你就先躲蔽一下吧!”沃克坚决地摇头:“不!”小莫扯着沃克想往外走,晚了。走廊里传来了来势汹汹的脚步声。小莫刚放开沃克,门就被踢开了,闯进来四个男学生,也不开口说话,
  揪住沃克就打。沃克没有反抗,没有还手。我和小莫阻挡,被粗暴推开。小莫的头咚地一声撞在书架上,我的暖
  水瓶不知被哪个家伙踢碎了。沃克毕竟是留学生,他们不敢过分放肆。所谓“教训教训”,不过是推
  过来搡过去,一拳一脚而已。其中一个极为可恨,打了沃克一记耳光。他们离开我们的宿舍时,小莫大声谴责:“你们怎么能殴打留学生?!”为首的一个答道:“叫他明白他是在中国。”我说:“你们踢碎了我的暖瓶,得赔我。”那家伙冷笑道:“就算你为我们的革命行动贡献了吧!”他们扬长而去。沃克捂着脸在自己床上坐下,许久才喃喃地说:“真想不到,在中国,
  我被中国人打了。如果我的老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不知会怎么想。”小莫说:“沃克,你应该通过瑞典使馆向那几个家伙提出严正抗议!”沃克摇摇头,说:“不,我不会那么做的。瑞典是第一个和中国建交的
  西方国家,在我记忆中,瑞典政府从来没有向中国政府提出过任何形式的抗议。我不愿因为我自己,使两个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受到丝毫影响。”我说:“沃克,你回国吧!目前你在中国能学到什么呢?世界这么大,你又何必到中国来留学呢?”
  沃克沉默许久,又摇头,低声说:“不,我不回国。也许他们以为我会害怕了,回国去。可是只要我还没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我就要在中国呆下去,亲眼看到你们这一场文化大革命最终将导致中国发生什么局面!”小莫揉着头,无比歉疚地说:“沃克,真对不起你,我们没有能力保护你。”
  沃克望着他,苦笑了一下,说:“你们每一个中国人也没有能力保护你
  们自己呀,不是吗?”小莫无言。我说:“是的。”沃克说:“这真可悲。”
   我果然又遭到了“算计”。而事件凑成之情节,犹如小说家的巧妙构思。先是,半年前,弟弟给我汇来了二十元钱。隔日,我要到邮局取钱,
  却找不到汇款单了。我在宿舍楼各楼口贴了“寻物启事”,两日后也无人送回。便到系里开了一张证明信,证明我汇单已丢,将二十元钱取了回来。
  几天前,我又到杂技学馆去体验生活。一天傍晚,接到V从学校打来的电话,告知我弟弟又给我汇钱来了。正缺钱花,便匆匆赶回学校,拿到了汇单。邮局已经下班,只好将汇单带回杂技学馆。
  第二天,和我一同在杂技学馆体验生活的C,有事要回学校,我就将
  汇单交给她,委托她代取。她回到学馆,快晚上十一点了。我已躺下,在看书。她敲门,我给她开了门。她不进,站在门外对我说:“明天上午,系工宣队庄师傅叫你回校一
  次。”我问:“什么事?”她一笑:“不知道。”我觉出她那一笑颇不善,但又想不出自己近来有什么失谨的言行足可
  被人“整治”,也就随她笑得不善,又问:“我的汇款单替我取出来了么?”回答:“E老师替你取。”E老师是我们专业上一届的留校生,我们的“教导员老师”。负责抓政
  治思想工作的。因此而怪,不免再问:“怎么E老师替我去取?”C又那么令人莫测高深地一笑,其意味更加不善,慢悠悠地答:“我没
  工夫。”一双眼中,放射出两股冷气,逼得我从脸到心一阵发寒。复躺下后,总觉C那笑,那话,那目光,包含着什么幸灾乐祸,不再能看下书去,苦思苦索,终不悟其所以然。辗转反侧,难以安睡。翌日,满腹狐疑回到学校,E老师和工宣队庄师傅在工宣队办公室联袂“召见”了我。E老师随口问了几句在杂技学馆深入生活的情况后,话锋突然一转:“你最近丢什么东西了么?”我回答:“前几天将书包在四十八路公共汽车上丢了。”又问:“除了书包,还丢什么了?”我一贯地丢三忘四,想不明白为什么问我这个,还以为他们要发慈悲,补助我点钱呢!
  便答道:“除了书包再没丢什么。书包里有十几元钱,不过我弟弟又给我汇钱来了。”“就是这张汇款单*# 俊保爬鲜。。。。3 樘耄。。。。钦呕憧畹ト〕觯。。。。雷由弦欢! *
  我说:“是啊,您没替我取出来啊?”E老师脸色顿变,厉色道:“你好好看看。”我拿起那张汇款单“好好”看,写得一清二楚,是弟弟汇给我的没错,
  问:“怎么啦?”“你看看邮戳!”我就翻过来看邮戳,一时不免大为尴尬,呐呐地说:“这是我半年前丢
  的那张汇款单呀,从哪儿出来的呢?”“这正是我们要向你提出的问题!”一
   直正襟危坐的庄师傅,朝我瞪起了眼睛。我说:“这得去问V呀,是他打电话叫我回来取的,那么他一定知道这张汇单是谁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V在宿舍,”E老师站起来说,“我这就去问。”E老师走出去后,那位工宣队领导者一边吸烟,一边目不转睛地瞧着我。许多人在讯问别人时,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装出捷尔任斯基的样子。这位工宣队领导者也不例外。他大概自以为他那双肉眼泡投射出来的目光,也必定称得上“鹰一样的目光”。
  一会儿E老师回来了,身后跟着V。不待E老师开口,V便冲我大声质问:“我没有给你打过电话!你怎么
  无中生有呢?”“你。。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可我明明听出来是你的声音啊!”“你胡说!岂有此理!”他仿佛被牵扯进了什么极不光彩的事件之中,作
  了“严正声明”后,愤愤离去。见他那种仿佛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我真怀疑自己从电话里听错了声音,低声说:“让我再想想,也可能是别人给我打的电话。。”E老师说,“你不必想了。我问过咱们专业所有的同学,谁都没有给你打过电话。”我意识到问题很严重了——我企图用一张作废的汇单,再从邮局骗取
  二十元钱,且让别人代取,嫁祸于人之心,昭然若揭也。庄师傅说:“坦白交待吧,这张汇单你为什么保留至今?”这句话的意思就等于是说——你半年前伪装丢失了汇单,从学校开出
  证明取了款,而将汇单保留至今——是有“蓄谋”的。“我?!。。我将汇单保留至今?!”我拍案而起。“你坐下!难道是别人替你保留至今的吗?!”工宣队领导者也拍案而起。
  E老师说:“这件事明摆着,性质是严重的,证明你的品质。手段也是恶劣的。你要抵赖是不行的。只有端正态度,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否则,你是不能带着这样一个没有交待清楚的问题毕业的!”
  我说:“你们想一想,一个头脑正常的人,会办这种蠢事吗?二十元啊!不是二百、二千,值得我从半年前就处心积虑,制造假象吗?难道我不知有人正希望我毕不了业吗?”E老师说:“你不要将问题扯到别人身上去,这对你自己没什么好处!”
  那位系工宣队副队长说:“你的态度很坏,我们今天就谈到这吧!你回去想想,还是诚实点,别拖到毕业分配时处理!那样对你更不利!”我简直发懵了。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希望“莫须有”的事成为事实。更
  不明白他何以会因此而内心里产生了某种快感似的。我说:“我什么也不会交待的,随你们的便吧!”说罢,起身便走。回到宿舍里,小莫见我脸色不对,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将事情前后
  对小莫述说了一遍。小莫追问:“到底是不是V给你打的电话?”我说:“是。可他否认。”沃克连声说:“这太无耻了!这太无耻了!。。”小莫沉思了一会儿,
  说:“我问你一句朋友之间的话,你可别多心。”我说:“问吧。”小莫说:“你真希望分配到北京去吗?”
   我说:“见他妈的鬼吧!我只希望能让我平平静静地度过这最后一个多学期!我家有老母病兄,我想回哈尔滨。回不了哈尔滨,能让我回兵团也罢!”小莫说:“那就好办了。我代你找V去谈判!告诉他,他可以想方设法进北京,但不要和你竞争,更不要陷害你达到目的!”
  似乎也只有这条路可走。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沃克却说:“这太软弱了,这太软弱了!我看让我找几个留学生狠狠揍他一顿才对!既然你们中国学生可以在工宣队的唆使下蛮不讲理地揍我,我也可以串联几个留学生揍V一顿!”
  我说:“沃克,你要敢这样,你就不是我的朋友!”。。小莫的“谈判”以失败告终。V将此事亦向工宣队汇报了。于是我“莫须有”的“错误”更加“属实”,情节更为“恶劣”。小莫懊悔不已。我婉言相劝。我忽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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