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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乱,妃天下-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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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了,这个差事也万万降不到她碧云的头上。而如今,她只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如此不堪的工作,心中端的是羞愤难当。她哪里知道,澹台明荣本也无心派她去做这样的差事,是她自己脸上的表情出了错。

  她更想不到的是,当一个人看另外一个人不顺眼时,纵使是最为温顺的表情,也会被看做不恭。

  碧云咬着牙接了澹台明荣的令,心一横,索性便开始在这藏獒身上下功夫起来。

  心中想着,澹台明荣对这条藏獒的珍视几乎到了狂热的地步,也许自己设法将这藏獒的那一天,也就是在澹台明荣身边站牢的那一天,也未可知呢。

  就抱着这么点微薄的生的希望,碧云战战兢兢地试图接近那只狂躁的藏獒。

  澹台明荣的动静如此之大,后宫中几乎被形形色色的狗叫之声给淹没了,往日的宁静被狗们的喧嚣声给打破,各宫的妃嫔们中有好奇的,有观望的,也有不满的。但自从太后被遣去守皇陵之后,澹台明荣就成为这个宫中分量最重的女子。

  因此,对此心存芥蒂的人有之,嘴上不说暗中腹诽的人也有之,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声不是。相反的,皇后的仪歆宫还一跃而成了后宫中最为热闹的地方,来看稀奇看热闹的比比皆是。也来想讨好澹台明荣的,以看狗为借口来拜访澹台明荣。这些人儿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把个原本庄重肃穆的仪歆宫,变成了宫中头一个门庭若市的去处。澹台明荣呢,似乎也颇以此为傲。想当初,那些嫔妃们表面上个个对她恭恭敬敬的,实际上谁不在暗地里笑她是匍匐在太后身边的一只石狮子,徒有其表?

  而现在,眼看她们一个个如此不遗余力地讨好自己,眼中的畏惧逐渐多过虚华,心中十分受用。因此,对这些上门来探访的人,她丝毫不怪人家打搅了她的清净。只要说是来看狗的,她无一例外都会派人引去自己那豪华奢侈的狗舍,一睹自己圈养的犬宠的风采。

  这日,碧云在藏獒主人的引领下,大着胆子给藏獒喂过食,从犬舍里出来,双手满是牛肉的血腥,全身都是狗舍里带来的臊味,正要去洗手,突见张宝仪带着红玉从远处走来。碧云避之不及,只好硬着头皮,垂了双手,低眉顺眼地站在路旁,只希望将头压得越低越好,不要叫张宝仪她们发现了是自己才是。

  哪知越怕鬼便越撞鬼。红玉一眼就看见了双手还兀自滴着血水的碧云,因怕张宝仪见了生气,便想走在前头将张宝仪的视线挡住。谁料张宝仪的眼睛也如明灯般雪亮,紧随碧云之后便望见了碧云。

  红玉见这场狭路相逢无法避免,便轻轻巧巧移步上来,站在碧云跟前,道:“碧云,怎地有了新主便忘了旧主么?连招呼也不愿打了?”

  碧云登时满脸通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窘然对随后跟上的张宝仪道:“奴婢碧云,见过修华娘娘。”

  张宝仪听这一声修华,便满心不自在,若不是眼前这个巧言令色的女子的背叛,她现在也许还在景玉宫好生生地做着她的宝妃。想起当日这个人在自己宫中的日子,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哪里还有好脸色给她看,只哼了一声道:“你找了好大一棵树啊,碧云。你我主仆多日未见,本宫是不是也得给你道一声升迁之喜呢?”

  碧云双颊如被扇了两个耳光似的火辣辣,磕头道:“过去都是奴婢的不是,被猪油糊了心窍,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来,还请主子看在碧云服侍主子一场的份上,饶恕了奴婢……”

  “贱人,还敢有脸提过往之事?”红玉怒从中来,狠声道:“你从一开始进景玉宫就不安好心,当我不知道么?为赢得娘娘的信任,处处排挤,挤兑我,安的什么心?我竟没有发现你的狼子野心。直到你亲口出卖娘娘,还偷拿了娘娘的帕子献给太后,娘娘都不肯相信事情是你做的!碧云,你好狠的心!当初你在景玉宫时,娘娘何曾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竟然做出这些丧良心的事——”

  话未说完,一眼看到碧云手上兀自还在的血迹,便冷声道:“听说你现在被安了个好差事,成日里负责照顾那条猛犬。你可当心照顾好你的身子,心肝,别哪天一个不小心,被狗吞吃了,那可成了大笑话了!”

  碧云的身子止不住地哆嗦起来,话也说不清楚,只是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地请求张宝仪的原谅。

  岂料,张宝仪连看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只转了脸对红玉道:“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欠我的,我自然要一一地拿回来,半点也少不了她的。”

  说罢,便由红玉携了自己,扬长而去。

  碧云紧绷的身子似烂泥一般的瘫软下来,半晌无力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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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六十九章 口诛]


  待得走远了,红玉搀扶着张宝仪,轻声道:“想不到她千方百计地背叛了娘娘,如今却落得替人养狗这么个结局。皇后对她哪及的当初娘娘对她的半分?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张宝仪停下步子望着红玉,一字一句道:“纵然如此,她还是好生生地活着。本宫眼里却容不得砂子。让她最后再逍遥快活几天,本宫给她安排个美满的去处。”

  红玉听得张宝仪的话,不由得有些紧张,四下观望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犹疑试问道:“娘娘,你的意思是?”

  张宝仪转过头去看腊梅园中盛开的淡黄色的梅花,道:“本宫问你,碧云害本宫身败名裂,本宫与你主仆几乎反目,罪当何论?”

  红玉低下头想了一会,方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道:“碧云之罪,死有余辜。”

  张宝仪似乎很满意红玉的回答,接道:“碧云得罪的人太多。即便是本宫不动手,也会有人沉不住气要动手的。”

  说罢,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某个宫殿露出的一角飞檐,唇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娘娘是说,春筱宫里的许——”

  “许姝妃。”张宝仪的笑更加意味深长,“原本以为她是一个城府颇深的人,当初她得宠时,众人表面上不说,谁不在私底下议论她的阴险?自打被关进天牢之后,她那边竟然一连四五天都没有丝毫动静,除了皇上以外,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话。本宫直到那时候才明白,她竟是这宫中最为无辜的人。纵有了皇上的宠爱便如何?皇上的宠爱那么肆无忌惮,有多少在背后虎视眈眈?说是爱,其实是一把穿心的剑。可怜那时她竟全不自知——也不知道经过这天牢一劫之后,她能不能有所觉悟。”

  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起许蝉儿也曾经做过几件维护她的事情,而件件都被她误解成虚情假意,心下不禁掠过一丝愧疚。

  红玉见张宝仪神色黯然,也想起许蝉儿的种种好处,道:“从前许姝妃得宠的时候,宫中日子竟是难得地清明。可是眼下太后刚走,皇后便似有意炫耀自己的权势一般,明里培植亲信,暗中清除异己,横行无忌,搞的大家背后怨声载道。现在不知道又从哪儿弄来那么一大群狗,把个后宫弄得乌烟瘴气。哼,不是我多嘴,皇后娘娘做事也太欠收敛了些。”

  “她这么得意忘形也不难理解,”张宝仪冷笑道:“太后一除,压在她头顶上的那块乌云便没有了,后宫中唯她独尊。她能不自鸣得意吗?她现在位高权重,想是连本宫也全不放在眼里了。”

  红玉也随之而笑道:“皇后却不知道,如今国家战事繁乱,国家亟需济世之能才。而满朝之中,老爷(宰相张扬林)便是中流砥柱,朝廷栋梁。尤其是在对姜夏的战事上,皇上对老爷的策谋十分赞同。如此看来,娘娘的修华之位,怕是很快就要换了。”

  张宝仪见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面上也不免得意,道:“位高位次,都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即便本宫当初被变成常在,答应,心中也毫不以为惧。该对付的人,本宫怎么着也会对付。无论身处高位还是低位,全不妨碍。就说现下吧,本宫就要拔去指甲盖里一根小小的刺,许蝉儿知道了,会不会感激本宫呢?”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呵呵地笑了起来。

  澹台明荣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从门庭若市,到无人问津,满宫抄押,然后重回宾客满堂的岁月。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小小的春筱宫,已经经历了这深宫之中任何一所宫殿都要经历的冷暖之路。暖时固然要比旁人要暖上数倍数十倍,而一旦到了冰冻时期,却要体会人间最为可怕,最为极致的严寒。

  许蝉儿在天牢中时,太后亲自派人抄了宫。许蝉儿从天牢中出来后,穆笙本不欲让她再住这春筱宫,恐她睹物伤旧情。孰料许蝉儿却坚持仍要在这春筱宫中居住,哪儿也不去。穆笙无奈之下,只得依从。差了宫中一流的工匠,将个春筱宫从头到尾地修葺了一翻。落成后的春筱宫,高大敞亮,细处精致,比过去富丽了十倍。

  许蝉儿得知皇后亲临,便带了棠三一道,早早地便在永巷旁的宫门边守候。远远地见皇后的凤轿来了,边躬身下迎。

  澹台明荣由人搀扶着,一步三摇地从轿中下来,上前扶起许蝉儿,亲切地道:“妹妹快起身。妹妹大病初愈,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许蝉儿直起腰来,望着澹台明荣,含笑不语。

  澹台明荣仔细端详着许蝉儿,心底不禁暗暗嫉妒她的青春。一场生死劫,却没有在她身上打下任何的烙印。容颜还是那般清丽绝伦,身姿还是那般娇弱动人。那一双碧澈的眼睛,因经历了人情世故,而变得愈发灵活警敏,却依旧没有染上一丝风尘之气,只多了一层深邃的意味。

  澹台明荣甫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心中便打了一个咯噔。看来此女确实不比从前,日后要对此女多加留心注意才是。

  待双方坐定,茶水也奉上来之后,澹台明荣开口道:“妹妹身子不好,本宫早就想来看望妹妹。谁料近来事务缠身,竟不得闲,直到今日才抽出空来。妹妹勿要见怪才是。”

  许蝉儿笑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姐姐执掌凤印,六宫琐事,全要姐姐操心操劳。妹妹却是个大闲人,按理,本该是妹妹去看姐姐才是,只怪蝉儿这身子不争气,总不见好,故此怠慢了,还请姐姐宽恕则个。”

  澹台明荣见她这番话说得乖巧,心中得意,笑道:“这宫中之事,太繁太杂,近来本宫渐也觉得力不从心了。待妹妹身子大好了,本宫便渐渐地将宫中之事交给妹妹管,到时候还望不要推脱才是。”

  她这番话,说得慷慨大方,实则暗含深意。掌管凤印的永远只有一个人,管理宫中大小事务的也变只有一个。除了皇上亲下圣谕另外指派以外,任何人都不得掺杂其中,违者便有越级篡位的嫌疑,是要遭严惩的。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澹台明荣岂能不知,只是白白地拿这话试探许蝉儿罢了。

  许蝉儿只澈然一笑,道:“姐姐笑话蝉儿了。蝉儿身体孱弱,脑子愚钝,万万担当不起这般重任。况蝉儿本就闲惯了的,虽经了一些事,懒散的本性终究还是难改。只愿做那过一天便敲一天钟的和尚,并无什么奢想。姐姐这话,今日说了便罢了,以后可休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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