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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将 作者:林殊途(晋江vip2013-10-29正文完结)-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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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逐流并没有答他的话,她将披风往身后一甩,径自朝殿门走去。

    “逐流姐,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段沉风叫住他。

    林逐流略略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若在伤萧魅,我便玉石俱焚。”

    “还有呢?”

    林逐流没有答话,大步踏出殿外后仰起头叹了口气:这隐雩,已经叫人失望得无话可说了……

 77人非草木

    隐雩的国战转眼便是月余;谁也说不清毁了多少城池,谁也数不清死了多少人。

    没有人知道秦、林两位将军是如何用那样少的兵力坚持下来的,只是这场战事打得风云变色;却让隐雩的几位皇子更加知道了,武魁何以为武魁;而军神又怎能称军神。

    冬夜的隐雩帝都十分萧索,寒风猎猎,树影绰绰。

    萧魅被囚禁在降龙殿已过三十日;这三十日时间让他清减让人几乎不忍直视。

    其实在燮枝修行的时候,萧魅也不是没有被囚禁过;三月;四月;甚至一年都是有的,囚牢更是比这里差上十倍有余。可这一次不同,林逐流在外与人厮杀,是生是死未可知,他只要一闭上眼,便看到自家夫人的血,睁开眼便是一片的黑。吃不下,睡不着,又舍不得死,这日子除了痛苦二字,真真是无话可言。

    同在帝都的容敛也好不过他多少,探子的来报皆是未亡,未亡,未亡……

    谁知道那人受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伤……

    “容敛,你好歹保重自己……”与容敛同为御医的梅苏看了看她,明知自己这话毫无意义,却也不知道其他该说些什么。

    容敛朝梅苏摇了摇头:“这样打,根本没有胜算!段飞、段礼与段恒三人的兵力加起来,就能压住这两人,况且还有段曦的战车。你觉得秦描玉与林逐流,能够赢得了么?这么打下去,只有死。”

    梅苏放下捣药的钵子,叹气道:“必败之局,段王还在坚持什么?难道非要看到武魁与战神一同战死沙场了?与他们父子俩陪葬了去,他们才满意?”

    “隔墙有耳,你声音且小些。”

    “你竟还能冷静得下来,我方才听到外头人说:那两人与段飞几人缠斗了舒日,已经是精疲力竭,退上肖良坡的时候又遭了段恒的埋伏。听说后来是退到了阴山附近,那阴山你是知道的,多少忠诚良将与叛军玉石俱焚的好位置,依你看这两人有命活着回来么?”

    “阴山……秦描玉没打算从那里回来罢……”容敛一直垂着眼帘,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轻轻捏着桌上散落的几粒决明子,蓦地抬眼道:“可我有个法子,让他们不死。”

    林逐流与秦描玉退到阴山的时候,正直阴山大雪。

    隐雩以荒漠居多,会下雪的也只有阴山以北的一小片疆土。两人的军队且战且退地到了这里,都清楚多战无益,也是时候做一个了解。

    营帐中,林逐流拿着药箱在秦描玉身边坐下,伸手帮他解身上的铠甲。

    “伤得可重?”

    “右边肩甲应是碎了,你且帮我固定着,也没什么时间叫军医来看了。”

    林逐流点了点头,从药箱中取来绑棍和纱布,对他道:“你的军中,人心不稳。”

    “军中早有人相反,若不是我压着,怕是早就乱了。”秦描玉苦笑道:“我秦描玉为将至今,未敛财,未托大,未谋逆,未进谗,没想到临了,却要做一个徇私之人。要我放弃容敛,是万万不能的,只要是为了她能活命,便是做些孽我也心甘。只盼望欠下这三军将士的债,由我一力偿还变好,勿要波及到容敛。来到这阴山我便没想过活着回去,阿逐,你的军队与我的人马一同排布好,便不要蹚这档子浑水了。”

    “自然。”林逐流点头道:“我已传信给帝座,帝座也已传旨撤军。小四会带着蓝营和紫营的兵士与齐风他们会合,而后一同回戈锁城去。”

    “那你……”

    “萧哥还在这里,我自然留在这里。”

    秦描玉的目光微微一亮:“阿逐,若容敛能活着,望你能带她……”

    他话未说完,便听见营帐外头一片嘈杂,不多时,便有一副将打扮的将领连滚带爬进了营帐,也不说话,只一味跪在地上,肩膀抖得不像话。

    “傅岚,有什么话,你站起来说。”秦描玉皱了皱眉:“堂堂忠武宫副将,成什么样子……”

    “将军……”傅岚抬起头,居然是一脸的泪水,“将军……容大人她……”

    “容敛怎么了?”秦描玉问。

    “将军,容大人她……服毒自尽了……”

    “啪”地一声,秦描玉手中的铠甲落在了地上,“她……怎么会……她说不管发生什么……她总会等我……”

    “描玉……唉……”林逐流看秦描玉全然灰败下去的脸色,只得站起身子对傅岚道:“傅岚,你出去通知所有将士,机关阵型可不用排布……”

    傅岚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反而跪得更加索瑟,“林将军……末将……末将还有事要说……”

    “你先说完。”林逐流朝他点了点头。

    傅岚咬着嘴唇,看了看林逐流的眸子,闭上眼睛一气说道:“容大人……容大人她……还毒死了萧将军……”

    “你说什么?”林逐流原本平静的表情被一点点打破,她走进他两步,铠甲随着身体的抖动猎猎作响。

    傅岚往后缩了缩,横着心又道:“林将军,萧将军已经……已经……”

    “妖言惑众!”林逐流一掌打在手边的石桌上。

    韩小四听见动静,连忙闯了进来,一进门便看见林逐流拎着傅岚的衣领,竟将这男人半提了起来。

    “将军,出了什么事?”李禄和小四忙上前,欲将傅岚救下来。

    “你们的事情,何以要牵扯到他!”林逐流挥开小四与李禄,双目通红地瞪着傅岚,像一头发怒的猎豹:“我与他到今天,他走得多辛苦,我等得多辛苦……你告诉我说,他被容敛毒死了……你说他死了……啊……”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似乎已经不能承载内心的感情。小四与李禄听她这样说,一时竟也全然愣住了。

    营帐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就这么僵持了半柱香的工夫,林逐流终于将傅岚摔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朝韩小四道:“小四。”

    “头儿,我在,我在呢。”小四见她还有些理智,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他撑住林逐流摇摇欲坠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道:“头儿,我在这,我们都在这呢。”

    林逐流扫了一眼小四与李禄,可那眼神仿佛又什么都没有看见。末了,她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气,眼中有了一丝清明,道:“参报的折子我早已递回去,帝座也已有旨意,班师回朝。”

    “头儿,咱们回去?”

    “你们回去。”

    “那你……”

    “小四,我也只是个凡人。”林逐流拍了拍小四架在她肩上的手:“今日秦描玉说起,为将至今,未敛财,未托大,未谋逆,未进谗。我又何尝不是。然而人活一世,总有那么一个放不下,丢不开的人,萧哥于我是这样,我于他也是一样的。你先带着队伍往回走,若能带他的……我便回,带不回他,我便于他一同留在那里。”

    “头儿,你……”

    “小四,你是知道我的,带着队伍回去与齐风他们会合后回戈锁城,一刻也别耽搁。”

    林逐流走出营帐,一步步走在满是积雪的上路上,兵士们并不知武魁要做什么,只是看到她那样的神色,全都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可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那个人已经没了……

    林逐流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被一点一点抽走,可只想去找那个人,哪怕那人已不会说,不会动。她就这么朝隐雩帝都的方向走,马儿跟在她身后,她的眼前似乎是越来越黑,耳边听见韩小四一声急促的喊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78噩梦难捱

    林逐流觉得浑身都在痛;尤其腹部痛得让她十分辛苦,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身体里流逝似的。她本能的缩紧了身子,似是想留住这东西。

    身体很冷;可腹部的痛感却越来越强烈,直到那疼痛让她几乎受不住的时候;一股温暖轻轻覆上了她的腰腹,一点一点的缓解了她的痛楚。她轻轻挣扎两下,睁开了眼睛。

    坐在床边的人是萧魅;只见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披着一头淡色的发;低着头;五官却看不分明。他轻轻将林逐流抱起;让她靠坐在他怀中,那温暖的皂角味道让她安心得几乎又睡了过去。

    萧魅的手温柔地暖着林逐流的腹部,在她耳边低低说道:“阿逐,你如今身子弱了,要好好地爱惜自己,要乖乖吃饭,乖乖喝药,别动不动就到处乱跑,别让我担心……”

    林逐流往他怀里缩了缩,“你好好陪着我,别背着我去做那些‘伟大’的事情,别不珍惜自己,我便不让你担心。”

    “阿逐,答应我,我不陪着你的时候,你也要珍惜自己。”

    林逐流觉得今天萧魅的与其有些奇怪,虽然还是如往日一般的温柔,话语间却有些哀伤的情绪在里面。她侧过头想去看萧魅的脸,萧魅却一味的垂着头不让她看见。

    “萧哥,你怎么不让我看你?”林逐流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阿逐,你现在身子不好,我怕我的样子会吓到你……”

    “我怎么会怕你。”林逐流笑了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萧魅被她迫着抬起头,那柔和俊美的容颜却在她面前迅速凋零。只见他脸上、身上的血肉一片片滑落,只那么一刻的光景便成为一具枯骨。

    “阿逐,你别看我……”萧魅慌忙用袖子遮住脸,起身要走。

    “萧哥,别走!”林逐流哪里顾得上害怕,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向那具枯骨,那枯骨却在她怀中迅速灰化,变成清尘落在地上。

    「不!!!!」随着林逐流凄厉地嘶喊,她从一片混沌里再次睁开了眼睛。

    竟然是梦……

    大颗的泪水顺着眼角滚入被单,待眼前模糊的浓雾渐渐散去之后,林逐流才看清自己此刻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中。

    木屋的瓦砾盖得并不严实,有些许阳光柔软细致在屋内打出一片暖金色,却驱散不了林逐流身上的寒意。有些颤栗,有些彻骨,有些冰凉,有些悔恨,说不清是怎样的压抑与绝望,在她的眼神由模糊至清明时,也渐渐充斥在了这间不大的房屋内。

    “头儿,你终于醒了!”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韩小四见她行了,忙拿了碗汤药递到她唇边,也不管她此刻究竟想不想喝。

    林逐流闻到浓重的药味,胃里一阵恶心,抬起一只手挡掉韩小四手中的药碗。

    “头儿!”韩小四看着林逐流灰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心里刀绞着似的难受,却只是嘶着嗓子劝她道:“头儿,好歹喝一点,你身体不好了。”

    林逐流身体忽然颤了一下,眼底却依旧是一片迷雾。她轻轻挣了挣,抽开小四扣在她肩膀的手,向床边的矮窗上靠了靠。

    “小四,我没病,用不着喝这个。”

    “头儿!你是没病,你有了!”韩小四难过得没办法,只得指了指林逐流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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