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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
“没关系。”林逐流笑了笑，抬起手抚上他鬓边垂下的发丝，“继续啊，现在停下来是等着我嘲笑你……唔……”
这时林逐流在这个夜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萧魅便没再给她说话的力气。
16雪藏戎山
翌日。
萧魅起床的时候，林逐流正坐在穿衣镜前试一件褐色的皮袄子。他看了看外头毒辣的日头，走到林逐流身边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向她问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林逐流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皮袄的扣子，没有扣错，也没有扣漏掉。
“将军，你没有觉得这样的天气穿皮袄子，出去会有些热么？”
林逐流转过身，好笑地看着他道：“你当我是傻子么？我当然知道在戈锁城穿皮袄会热，问题是我今天要跟韩小呆一起上戎山。”
“城中心的雪藏戎山？你今日要上戎山，昨日还跟我……”萧魅皱了皱眉头。
“怕什么？老子就是残了，也能一个人爬到戎山山顶。”
萧魅看她那倨傲的表情，浅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边解下她衣扣子边对她说道：“快脱下来，当心捂出痱子。”
解下皮袄，便露出了里面藏青色的布衣，由于裁剪得体，将林逐流颀长挺俏的身材一展无疑。
昨天那一夜云雨，让萧魅彻底看清了林逐流的身体。
她的皮肤是漂亮的蜜色，泛着健康迷人的光泽，摸上去温润舒适。可她身上的伤痕多得让人心惊，尤其背部和肩头那些刀伤因深可入骨，痊愈后仍留下骇人的痕迹。
萧魅曾听人说起过，将军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他的一道功勋。原来他是赞同的，现在觉得简直是扯淡！
如果真要如此，他希望以后每次都能像不归山上那样，把功勋给林逐流，伤痕给他。这样他就不会为她的每一个伤痕，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将林逐流按坐在镜子旁边，拿起柳南木做的梳子给她梳头。
“将军，从今往后……”他还未说完，便听到外面韩小四咋咋呼呼地嚷了起来。
“头儿，你在不在？起了没？”
“进来。”林逐流一边绑自己的腕带，一边回答。
韩小四撩开帘子进门，看见两个人后笑嘻嘻地道：“哟，萧哥好贤惠，我要能娶了你该有多幸福！”
萧魅给林逐流绑好发带，不动声色地将五根修长的指头握出一阵清脆声响，“怎么，你想试试？”
“喂，我还没死呢。”林逐流绑好腕带，又拿了两根鹿皮带子做绑腿。她弯腰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萧魅立刻拿过她手中的皮带子，将他的叫放在自己膝上，帮她绑起系带来。
“啧啧，这简直就是宠溺啊！萧哥，温柔成这样的你真的是个男人吗？”
萧魅还未开口，林逐流抬起头凉凉说道：“我给他作证，他是。”
韩小四闻言一愣，猛地将林逐流扯起来往帐子外面拉。
“韩小四你疯了？！”林逐流绑腿刚系了一半，差点被韩小四扯得摔倒地上。
“头儿！！”韩小四抓住林逐流的衣领，压低声音朝她吼：“你不会是被萧哥给压了吧？”
进门时他就发觉了，今天的头儿跟平日有些不一样，但他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听到她那样说，他觉得自己的猜测简直就是一定的！
“看得出？”林逐流拍开他的手，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头儿，不开玩笑，你他妈，你他妈真的……”
“怎么？老子不能被人上？”林逐流抱着膀子看着他。
韩小四急道：“头儿！你跟他认识才几天啊？三娘会揍死你！”
林逐流皱了皱眉头，“老子堂堂端月武魁，被男人上还得让自己老娘揍死，什么道理！”
“头儿！在战场上，你的命令老子玩命也要挺到底！可你自己的私事，你说说你吃过了多少亏！别人我就不说了，就说当年那个殷重海。他刚来戈锁的时候对你有多好，奶奶的把我们都给骗过去了，连你娘和黎帅都催你赶紧嫁给他。如果不是听到他跟那几个雍瞳兵得对话，他怕是能把你一身的武学全部刮了去！头儿你就是这样，对别人好就好到没边了，什么都能给！我都听陈青说了，你把逐流剑给萧魅了吧？”
林逐流没接他的话，沉默了半晌，她拍了拍韩小四的肩膀说道：“小四，萧魅跟殷重海很不一样，他很好。”
“可是……”
“不用可是了，今天是该上戎山的日子，看你这一脸丧门星的样子老子就一肚子火气，怎么爬得到山顶？”
“戎山？啊！”韩小四拍了拍脑袋，“我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个，头儿，我今天上不了戎山了，我爹娘让我去看穆流辰。”
“哟，你家穆姐姐又怎么了？是身体抱恙还是心情欠佳？”
“谁知道她是在搞什么鬼！头儿，要不你跟我爹娘说说，我不去看她了，仍旧陪你一道上戎山？”
“你饶了我吧！你爹娘都是我得罪不起的狠角色，他们让四少爷你去，谁敢说半个不字？我调别人陪我上山便是。”
“头儿，你要调萧魅陪你去吧？”
“臭小子，你今天很想找揍是吧？”林逐流踢了韩小四一脚，“赶紧滚！”
回到屋里，林逐流看到萧魅无所事事地坐在床头，似乎在等她。
“萧魅，韩小四今天有事，你陪我上戎山吧。”
萧魅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以啊，但只有我们两个行不行？雪山我可没上过，不晓得会不会扯你的后腿。”
“扯后腿也不要紧，反正我腿粗。”林逐流哈哈一笑，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宽大的白狐皮裘，“这是我哥从前穿过的，你试试合不合穿。”
萧魅一试，居然刚好合穿，于是也学着林逐流打了绑膝绑腕，两人带了些工具便出了门。
萧魅从前听人说起过，戈锁有着整个端月国最严酷的环境，甚至比被称为“人间炼狱”的燮枝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两天他只见识到戈锁城长年累月的风沙，觉得这里苦则苦矣，却并没有雍瞳人传说的塞上冰天炎地的可怕。
可与林逐流上了戎山后，萧魅这才明白，传说中的“罪城戈锁，冰天炎地”是怎样一副样子。
今次林逐流上山，是因为轮到了紫营当值，负责守备和监管戎山上的铁器制作。
戈锁是端月国的军事重城，不仅担负了整个端月兵器的冶炼，也负责培养端月国最优秀的将士。这里的冶铁技术与其他各处皆有不同，这里的铁矿虽然由各处运来，可兵器产出只在戎山。
戎山上住着许多炼兵师和炼兵团队，炼兵团队负责制作大批的兵器，而炼兵师则负责制造各地副将以上军衔者的兵器。戈锁比较出名的炼兵师有封龙、柳无渊、赵七童、穆雨顺等等，还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就是林逐流的老娘——人称苏三娘的炼兵师苏无疑。
“萧魅，这里就是是戈锁城的中心，雪藏戎山。我们戈锁的铁器都是从西边的不归山上采来，经过戎山上特殊的环境锻造，制成兵器。”
萧魅点了点头，眯起眼睛往山上看了看。
两人现在在戎山的山脚，他便能感到山上的寒气随着云雾一股一股地往下沉，并且越往上走，寒气便越深重。萧魅很难想象在酷热如斯的戈锁大漠，竟会有一座这样寒可彻骨的冰山。他也终于明白了林逐流为何一定让他带上皮裘，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没有皮裘御寒，恐怕他没到半山腰就会被冻死十几回。
走了不多时，林逐流转过头来朝萧魅问道：“冷不冷？”
“还好。”萧魅勉强笑了一下，林逐流看出他冻得脸表情都木掉了。
“现在还好，越往上走越冷。你是柔岚人，又在雍瞳长大，可能没怎么经历过严寒。待会如果撑不住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今天也不一定今天要上到山顶，可以慢慢来。”
萧魅点了点头，突然理解了林逐流为什么不带其他人一起上山。他现在这狼狈的样子，若是给同营或同军的人看到，怕是往后在戈锁城也混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越发觉得林逐流牵着他的那只手异常贴心。
如林逐流这般的女人，他之前是从来没见到过的。柔岚和雍瞳的女人或者燮枝的军妓，都是那样那种娇柔妩媚的样子，好像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窝在男人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可林逐流不一样，她也温柔，但是强大，也许就是因为强大，所以更显出那温柔的弥足珍贵。
萧魅在林逐流的指引下往前走着，身旁漆黑的岩石上结满了透明的冰鳞，脚下却是一踩便咯吱作响的白雪。
“将军，这雪里埋的是什么？”他指了指白雪上面冒出的尖牙似的细小东西。
林逐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笑着道：“你说这个，这是隐莲。”
“就是上次我醉酒，你放在蜂蜜水中的那个？很香！”
“是，隐莲只长在戎山上，遍地都是，我们每次上山都会顺手刨些出来吃掉，对身体大有裨益。”
“这样的好东西，应该让医官送到各地军营去。”
“这个柳棋早就想到了，不过不行。”林逐流摆了摆手，“隐莲至多能保存一日，我们需要都是现采现用，医官那里也没有存货的。”
“那上次的……”
“我上山来帮你采的啊！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下次记得请我喝酒。”
林逐流俯下身子，在一个尖牙的旁边刨了刨，抛开到露出深色的土色时，拿出腰间别着的短铲，小心地铲了下去。
“你看。”林逐流提起刚刚铲出来的一株透明色的嫩苗，“隐莲藏在雪中，只露一个尖牙，但要将底下的跟全部挖出来，才不算浪费这一株。需要小心的是，隐莲的附近必然会有大而深的冰窟，我们要仔细些脚下。你跟着我，一步都不要落下。”
萧魅点了点头，仔细地跟在林逐流身后。约摸行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便看见一间挂着灯烛的小屋，施施然立在一座断崖上。
“这是第一个合屋。”林逐流指着屋子说道：“我们可以进去休息一下。像这样的合屋一共有十六个，过了第十六个，便到了山顶的炼兵场。”
17向天借命
戎山上的合屋，是一间间不大的木屋，里面放有木柴、食物、皮裘等基本御寒物品。
“怎么样？还受得了么？越往上走呼吸会越不顺，你若是难受，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还好，现在并没有累的感觉。”
林逐流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么，我记得第一次带姜齐上不归山，才走到第一间合屋他就受不了了，后来被韩小四硬扛上去一段，还是受不了下来了。他还是地地道道的戈锁人，真丢脸！”
“养尊处优惯了，是这样的。”萧魅笑了笑，对林逐流说道：“我看这一个个合屋距离比很近，我们其实不用每个都休息。”
“我没有在合屋休息的习惯，但你是第一次上山，所以在哪里休息你说了算吧。”
萧魅点了点头，两人便开始继续上山。
戎山的山道非常崎岖，但对于习惯了山路的柔岚人来所，其实这崎岖算不了什么。让萧魅最难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