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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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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哩。”素臣大惊道:“那乡宦是何姓氏?作乱之地是否丰城县地方?”楚王道:“那乡宦记不起他名字,是个复姓,却正是丰城县地方。”素臣涕泪俱下,把藏银代赈之事,述了一遍。说道:“这祸实由文白而起;白有老母,寄居丰城,东方之祸,复由于白,顾不得图形缉拿之事,只索连夜赶回江西去出首的了!”楚王道:“先生出首,以飞蛾投火耳!岂能救东方侨之祸?令堂亦何由出险耶?”素臣哭道:“文白此时方寸已乱,即不能出险,亦愿见老母一面,同受祸害,无能计万全矣!”楚王再三阻劝,素臣痛哭欲行,虽不敢如丰城署中径自起身,却已如热石上蚂蚁,刻不能耐光景。楚王见素臣情急,正在着慌,恰值内监送上抄报,楚王开看,喜动眉宇。及看完了,即命宫女斟满大杯,送与素臣道:“此社稷苍生之福也!寡人与先生同饮三爵。再请看报。”正是:
百变不穷山鬼伎,一惊即起蛰雷声。
总评:
柯浑之妹既于岛中出丑,其妾复于本邑犯奸,贪酷官吏可以知警。妻女之奸虽未得实,而丑声已播,湔洗不清。伯明夫人当含笑于地下矣。
伯明以直报怨,几于以德报怨,固属人情所难者。乃因素臣小人之心、君子之腹两言,即调伯明德量高于素臣,此殊未然。凡小人遇事局外则公,局内则私;君子遇事局外则恕,局内即严。恕以待人、严以律己。素臣、伯明易地皆然,未可轩轾。观后文文龙审自玉奸情,于屈明正同,岂素臣德量反不如文龙耶?胡致堂、因尹启莘辈,论史不知此意,冤屈古今贤杰不少。
伯明欲弃官同逃,凡谊士皆能之。素臣侃侃责备,亦只以谊士目之也;使早闻伯明朝至夕废、夕废朝篡之说,少不以悖理薄情之论苛之矣.为我而弃官,我不以为德而反责之如此,自非素臣孰能言之?汉末钩党之祸,如伯明者多矣!如素臣者何人?且如伯明者,亦皆废识而非尽识,则亦无一如伯明者也。作者矫首天外,肯堕入他书巢臼、寻常搬演一折挂冠全交之杂剧耶?
王恕、伯明笃于君臣,熟于时势,其欲释素臣,宜也。伯明诸人,俱愿随主潜避,释放素臣则诚可谓信及豚鱼矣,又岂寻常搬演一折挂冠全交之杂剧可比!
马入围场并不拦阻,反裹拥入王府宫中密室,扣门而去,岂非奇事?宫女铺设被褥,复作留宿之计,更奇!叩其缘故,既称不知;请见主人,又不代禀,则尤奇!直待楚王说出借猎迎候,留住养病,其故始明。而其女何人,何为而忽斋沐起数,仍在黑魆之地,不可了了。作者每作如是闷人之笔,老人读之,头目辄有发胀;读他书即永脱此苦。而又断断只读此书,不读他书,恐世人于老人此故,亦在黑魆之地,不可了了也。
两和诗真可突过原唱,咄咄逼人!

第一百回  奸徒出首害忠臣  义士同心结死友

素臣忙饮三爵,接过抄报看时,方知王恕已升广西苍梧道,与右江道马文升合本保荐文白去削平峒苗;东方旭在狱中上书,乞召文白安抚丰城乱民;皇甫毓昆亦在狱中上书,请召文白平定山东民变;辽东戍谪臣刘大夏上书:套虏猖獗,非文白不能平;江、浙在京朝官太仆寺丞申田,翰林侍读连城,编修金品,检讨余玉冰等连名上本,请特赦文白剿倭赎罪。阁中尚未拟批,即奉特旨,文白免其缉拿,着以谕德原衔,先抚江西乱民,次统右江镇兵,剿广西峒苗,得功后,赴京陛见,另行升叙;行文各省,着所官司访求起送,驰驿前去。素臣道:“此虽诸臣保荐,亦系靳监之谋,因缉拿不获,故令文白出头,明授以权,阴掣其肘,置国事于膜外,取白首如探囊耳!但文白此时求之不得,一切祸福,当置之度外;即日拜辞大王,前赴江西。大王恩德,铭刻于心!还求赐知郡主位号,以便朝夕感诵!”楚王道:“救兵如救火,寡人即此送行。小女微劳,无足挂齿,将来设有求于先生,亦祈勿却耳!”素臣好生疑惑,皆因归心如箭,不暇细问。含糊答应,匆匆拜别,出了府门,上了黄马。不两日,已至江西,竟向抚院衙门,击鼓进会。那时巡抚恰值廉介存升授,忽见素臣从天而下,握手大喜道:“望君如岁,不意即得相见,丰城一县生灵,可获保全矣!”一面摆饭,一面告诉丰城之事。
原来:这段祸事,皆从素臣前年送任公起身,在江边出银,救那些翻船难民而起。难民中有一人,细看素臣,素臣亦似认得他的,那人便正是计多。计多当时虽想不起,过后寻思,明是那日在县打官司的白又李,却如何尚在此地,又有家眷同船?想了些时,也就丢下了。直到奉旨缉拿文素臣之时,在赌场中赌输了钱,与同赌戴秃子一路回家,叹着苦气道:“老天真没眼睛!那些财主们,一毫策划没有,却像圈猪一样,养得肥头胖脑!我们这样有算计,会摆划的人,偏穷得像老鼠一般,嘴都饿尖了!连日赌钱,掷出的就是叉!老戴,你也输急了,若有本事,挖墙撬壁,便做他一帐也罢!”戴秃道:“我也常想过,但一做了贼,便过继与捕快做了爷伯老子,日长时久,受不尽许多忤逆!我们是做惯硬汉的,可肯伏这气的吗?如今有一桩好买卖,只要运气高,便平地进一注大财,连芝麻大的官儿还都有分!只可惜没这福气,丰城县是个僻地,那人也未必到我这地方来!”计多道:“你莫非指着文白那桩事吗?他是天下第一个忠臣,你想出首他,良心何在?”戴秃笑道:“你又几时学讲道学,说起良心来了!乌珠眼见了白银子,便爹妈也顾他不得,还顾甚忠臣奸臣!你还想挖墙撬壁哩,那才是有良心的事!”计多也笑道:“我是大概而论,若说到银子,便也把良心撩开,他要做忠臣,我要做财主,各适其适了!我看那图形,很像一个人,只是名姓不同。”
秃子道:“那文白最会改姓更名,又会易换面色,文书内都指明的,你且说,像那一个?”计多道:“那年我帮着未洪儒打官司,受了一顿毒棒,便是吃那人的亏,除是用足了钱,打的出头板子,破皮出血,没受内伤,还睡了许多日子哩!那人的面貌,与图形相似。前年我翻船撩下江去,不是有一位客人救起,你不是也得过他银子,见过他来?那人却姓白名又李,是未洪儒的老兄,不是文白。”戴秃拍着颈根,大喜大笑道:“梦里也不想有这一日!若是别人,我便另有主意。如今与你讲明,有官同做,有银同分,两个人出名去首他,说现藏在世兄未洪儒家,等官府去着落未家要人,我们知风报信的五百两头,已到手了。”计多道:“那不是当顽的事!天下相像的颇多,怎见得白又李就是文白呢?”戴秃道:“你不知道,我姐夫现做马快,他见我有心机,会走跳,一切案件俱托我留心。他把县里密票给我看过,说这文白号素臣又名白又李。他出银之时,我眼光都在那一锭大银子上,没曾看清。审事的时节,虽看得清,因忘记他姓名,没想到他身上。如今想起,实与图形相像。这知风报信的赏银,不是落得受用的吗?”计多大喜道:“密票上即说文白又名白又李,这事就有七八分了。但未洪儒是东方旭的舅子,簇簇新新一个翰林,东方侨又是敢作敢为的大乡绅,若做他不翻,反受其害,还须细细打听,有些巴鼻方好!我是吃白狗咬怕的人,见了羊都是胆寒的!”戴秃道:“那年他坐的船,是哈叭狗曲四的,只消去问他,就知他家眷下落了。”计多道:这想头有理。有了他家眷下落,就连这三千两赏银都有分了。”
两人忙赶至曲家根问,曲四道:“隔年的皇历,好一本子冷帐,闲着手要捉虱子,没工夫去揭他了。”戴秃道:“若你记得起,计大哥要请你吃一醉哩,休挺那死话!”曲四是个酒徒,听着酒字,心便浑了。笑道:“你们且坐一坐,待我细细想来。”想了一会道:“有了,有了!那男人不知他姓名,那女人是前任任老爷的小姐,在浴日山口起岸的。”计多恍然大悟,文素臣便是白又李,白又李便是孙盛。孙盛的蓝面,便是文素臣白面变的;不然,任小姐怎与他同船?那浴日山内,是东方侨的庄子;未洪儒的姐,也嫁与孙盛,孙盛与东方旭大小姨夫,就藏匿在他家的了。因捏了戴秃一把往外先走。
戴秃会意,接脚跟出。任凭曲四叫唤,已把酒帐写在瓢底。到了路上,计多道:“这文素臣藏在东方侨庄上无疑,我两次吃他大亏,该复他一箭!你得了他银子,不便出头,不如待我出名首告,得了赏银,和你分罢。”戴秃道:“你眼又不瞎,怎说这瞎话?他赖了银子,反叫家人打我,出我妻子的丑才是仇人哩!审官司那一日,若没我姐夫包庇,怕不也是三十板子,一面大枷。大六月里晒日头,我念他啥情么?你只讲吃打的亏,他救你的狗命,就不提了!不是我,你只道白又李就是文素臣吗?怎反要抛撇起我来?”计多道:“他图做好事,知道我计多撩在江里,才出银来救我的吗?我也不是抛撇你,你休认真,这件事不是你,不知道文素臣又名白又李,不是我,不知道白又李的脚跟。如今告状也要还他凭据,未洪儒告白又李奸婢图闺的状子,还是我做的,这一宗案卷,便是确据。你说的有官同做,有银同分,我们两人出门去首他罢了。”戴秃道:“这才是句话,但虽有凭据,若没干证,东方侨便有展变。”计多道:“哈叭狗便是干证。他载过他家眷,怕不认帐么?如今是太监的世界,现在县里老爷,四时八节去孝敬裘公公。那年赈济,通县百姓都感诵东方侨,咒骂县里,县里敢怒不敢言。有我们这一首,正坎在他心窝里去。怕他不轰雷闪电的闹起来吗?”戴秃道:“这几句话实在伏你,快些写起首状,同你赴县密首,不要被长手臂人先掇了热锅去!”计多忙写首呈,同戴秃赴县密首。县官果然大喜,把二人下监软禁,密拘曲四到案,录了口供。立刻知会营汛,传同典史,带着合班衙役,分投东方府中及浴日山庄,堵门拿捉。
此时奚囊、容儿夫妇虽已进京,婢仆中娴习武艺者尚多;况有木四姐万夫不当之勇,如何肯受拘拿?却因官役们口口声声是奉旨缉拿,水夫人又吩咐不许抗拒,故此全家被捉,不曾遗漏一人。东方侨那边,更不消说。水夫人到官,一口供明是文白之母。县官喜极,一概收监。单把东方侨发典史看守。唤了计多、戴秃出监,先赏花红。曲四讨保候结。连夜通详出去。裘监雇急足报知靳直,靳直大喜,给与恩荫。将知县钦取首人照获正犯之例给赏。立发缇骑下县,守提一干男女官犯进京审勘。于成化九年三月初一到县,定期初三日起解。两家女犯俱颈扣铁链,男犯俱行枷镣铐,大索盘锁。龙儿亦扣一条细镣。任公夫妇,洪儒夫妻俱来送别。内中惟水夫人义命自安,东方侨大臣体度,不作楚囚之泣。古心夫妇,田氏及璇姑等诸妾,怕水夫人长途幸苦,鸾吹既愁水夫人,又愁东方侨,俱不免悲泪。其余男女,惧畏刑,无不啼哭。丰城百姓俱闻文忠臣之名,兼感东方侨之德,拥挤着数万人,各抱不平,流涕太息。鸾吹道:“那年二妹、三妹起解进京,也是这一日廖监忽然中止,莫非还有救星?”素娥道:“姐姐怎还作此妄想?那年不过廖监作恶要钱,没甚大仇,行止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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