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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涛汹涌-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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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L城后,他曾下过决心,为了不再妨碍海韵和他自己的生活,他不再给她写信。到达9009艇后,他只给她写了一张明信片。他这样做,是想从一开始就把关系彻底变淡,日后能一点点地把最后一线联系也结束掉(现在不行,他这里还借有他的一捆书呢)。他觉得这不管对她还是对他都好。收到他的明信片后,海韵像是明白他的心思,也只回了一张明信片,向他问好,并说他带走的书读完了,还可以写信来,她这里仍有一些他没有读过、也许愿意一读的书。她没有写一句缠绵的或者可以理解为缠绵的话。
    就是这张明信片,让他觉得自己和海韵的最后一点感情关系结束了。心灵的伤口仍在悄悄流血,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海韵没有关系。他需要寻找自己的新生活,包括爱情。
    朦朦胧胧的,江白明白他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新生活,他正在穿越平凡或者平庸之网,走进一条由无数他深感陌生的场景构成的隧道,就像夜晚的湾尾街,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一片喧嚣。他虽然厌恶它,不能真正理解它,却必须从这些场景中走过去。至于走向何方,前方存在着什么风景,他一无所知,知道的仅仅是自己走进了平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真地走出这平庸。另一个直觉是:无论是坏还是好,它都已成了他的命运本身
    海韵再次被她淡忘了。平庸的日子里的尘土将伤口遮盖了,那不是愈合,仅仅是遮盖。不过在他这也无所谓了。他要走自己的路,他已经不能不走。他只有自己的路可走了。
    内心的目光悄悄地投向远方。青春和生命不会满足于平庸和沉闷,它的不竭的热情在军营内受到遏制,便会奋勇地越过篱笆,到别处去展开自己的视野,开辟新的天地。
    深秋的一个星期六的傍晚,江白跟高梁一起走上了湾尾街。每个星期,只有星期六晚上可以自由活动。
    除了崔东山带他来“熟悉社情”的一次,他再没有于夜晚来过湾尾街,他本能地不喜欢这条街。但是高梁邀请他去,呆在营房里又那么郁闷,他就去了。
    八月傍晚的风从海上吹来。湾尾街上和繁华与喧闹一如旧日。
    “高梁,咱们回吧。”走到那家被崔东山称之为“湾尾街第一炮台”的海滨桑拿馆,江白站住了,说。
    “为什么不敢往前走走呢?……我们就这么虚弱?”高梁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说,“再说了,这里的迎客小姐再厉害,听说经常有拉客的事情发生,可她们是不会来拉你和我的!”
    “为什么?”江白一惊。
    高梁无声地笑了。走上湾尾街,平日沉默持重的他突然整个儿放松了,活跃起来。
    “不是怕你犯错误。她们不来找你我,是因为知道我们一个月挣多少钱,知道你拿不出足够的钱付账!”
    江白大笑起来。就是这一刻,一直控制着他的紧张情绪消失了。
    “那就走!”他大声说。
    人群越来越拥挤。
    他们已走进了湾尾街最热闹的地段。在一家不大的酒楼前,高梁停住了,目光投向楼门前站立的一位姑娘。
    “江白,瞧,就是她!”
    “谁?”
    “卡门。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人家都叫她卡门。”
    “卡门?”
    “每隔几个月湾尾街上就要换一朵当红的‘街花’,这一阵子的‘街花’就是这个卡门!”
    “街花?”
    “意思是最红的‘炮台’。‘炮台’你懂吗?”
    江白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没有因为听到这个词儿而感到震惊。
    “懂!”
    “懂就好,”高梁笑一笑,“你可别小看这些‘街花’,听人说L城所有的大款,都在这些‘街花’手心里攥着哪!”
    “为什么?”
    “没读过德莱塞的《巨人》吗?那上面有句话说得恳切,大意是:女人是什么?女人是生活的轴心,世界就围绕着她们转哪……”
    江白的目光已经盯住了那个姑娘。最初这目光是讥讽的,不在意的,接着就变得专注了,虽然那一点讥讽和轻蔑并没消散。酒楼装饰成中式城楼样式的门廊里的灯光半明半暗,他只看到她穿着葱绿色软缎旗袍的细小苗条的身影,一点被剪短后烫得蓬蓬松松的头发半遮着的白白的脸。
    他没有再看下去。短短的一忽儿间,对方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他们在注视她,灵巧地将身子转过来。这时,江白又在那张被短发半遮的白色的粉脸上看到了一只眼影涂得很重、目光幽幽、充满挑战意味的眼睛。
    “哈,两位海军军官!……老站在那儿看什么,想吃饭请进来嘛,光看肚子可是不会饱的!”
    她大声地、有点放肆地朝他们开了口。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招徕这两位顾客,她根本看不上他们,只想嘲笑他们对她的偷偷的凝视。
    她的话在对面一家酒家门廊下的迎客小姐中引起了笑声。
    高梁看了看江白。
    “人家骂咱们哪。她以为海军中尉兜里没钱。……咱们进去!”
    江白的勇气被鼓舞起来。
    “走!”
    两个人向酒楼走去。那位被高梁称为“卡门”的迎客小姐本已转过身去招呼别人,又转过身来。
    “喝,还真吃饭哈!没看出来。请进!”她仍然用那种嘲笑的、不信任的、看不起人的语气说道,目光在披散到脸上的短发中间一闪一闪。
    高梁在前,江白在后,两个人走上酒店门前宽敞的水磨石台阶。
    “怎么样,小姐,害怕我们付不起钱吗?”走过“卡门”身边,高梁也嘲弄地说。
    “钱不钱的吧,那也得看你们点什么菜!”她快嘴快舌、一点也不让人地说,“两位里面请哈!” 灯火将她的半张脸在灵活的一转中贴近地闪现给他们。江白向她投去不在意的一瞥。那是半张被过多的脂粉涂得妖妖娆娆的女孩子的脸。半张没发育成熟的少女的美丽的脸。
    不仅是脸,整个体姿也清楚地表明她是一个没完全成熟的女孩子,至少介于成熟的姑娘与未成熟的少女之间。
    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单薄,匀称,腰身窄窄的旗袍使她曲线毕露。
    一个作家写到过,一些女人在她们生命的最有光彩的时刻,她们的容貌尤如梦中之花。 检验一个男人是否正常,只要让他在他面前走过一次就够了。如果他竟会对之无动于衷,你对他就不要再抱什么希望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如同你生于内陆而第一次看到大海;或者你只看到过陆地边的大海而现在突然目睹到了远方的大洋;如同你已经习惯于平庸之作的眼睛猛然看到了一幅惊世骇俗的画图……你的眼睛立刻就睁大了,你的心不会意识到美和壮丽,而只会感到震惊甚至恐惧。造物者不该幻育出如此楚楚动人和完美得有些虚假的女子,就像它不该幻育出一朵鲜丽无比炫人眼目令人生疑的花。
    与这种令人暗自惊叹的艺术化的美同时存在于她周身的是另一种也许更为吸引人的东西:她的那点竭力要伪装成成熟的姑娘的不成熟,以及这个尚未发育成熟的女孩子在深妆艳抹后表现出的不顾一切的大胆和一点模糊不清的无耻。
    不是她那脆弱的不成熟的生命所显示出来的无可挑剔的自然的美,而是后面这由她的目光、表情、语气显示出的不顾一切的大胆和无耻,让这个天生丽质光彩照人的少女身上的美变得格外惊心动魄。
    ……
    他跟在高梁身后,与她擦身而过。浓浓的香粉气扑鼻而来。不知为什么,江白突然对她生出了强烈的厌恶的感情。
    她却用那只暴露在头发外面的眼睛仔细看了他们一眼。
    “请注意门槛啦哈!”
    江白走进了门槛,又站住。他不已不想注意她了,可是这最后一声招呼,却又让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
    假若说他最初没有注意到她那拿腔捏调的本地普通话里有一点怪怪的尾音,此刻他注意到了。
    她忽然将窈窕细瘦的腰身转向着街面的人流。动作是十分灵巧的。
    一朵在污浊中过早开放的花。
    她的年龄有多大?
    也许只有十七,也许二十五、六,这样的姑娘你是猜不出她们的准确年龄的。 可她为什么会有那样一种警动人心的尾音呢?
    一楼是散座。吧台前站着一队着同样颜色、款式旗袍的小姐。
    其中一个款款而来,个子高高的。
    “两位军官同志,谢谢你们的光临。楼上有包间和雅座。”
    “不,我们就在这里。”高梁老练地说。
    她将他们引到一张小小的、古色古香的方桌前,桌面和凳面全是上等的大理石。
    小姐手里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两份菜单。接着又变出一支笔、一个小本。
    “客人要用点儿什么?”
    江白打开菜单,高梁用手止住他。他手中的菜单根本就没打开。
    “两扎啤酒。红烧海螺,凉拌海蜇,花生米。”
    “这位同志很会点菜。”小姐微笑,还有一点失望,“请稍候。”
    她袅袅婷婷地走开去。
    江白的思绪回到面前来。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也谈不上太熟。去年刚到9009艇,日子不好过时来过几次,知道怎么点菜才能不被他们宰得太多。”高梁说。
    江白沉默。高梁比他成熟。
    酒菜上来了。
    “两位军官同志请。”
    “谢谢。”
    小姐走了。
    “请,江白。”
    “请。”
    两个人端起酒杯来碰了碰,各喝了一大口。
    人越来越多。简直是蜂涌而至。
    “咱们来早了,不然准找不到位置。楼上的雅座太宰人,咱们消费不起。都是为卡门而来。她的名气越来越大了。” “你知道得不少。”
    高梁笑了。
    “惭愧。”
    江白也笑。高梁其实是个快乐的和非常幽默的人。
    后者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甭以为这种日子永远也过不完。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化。艇长这阵子专跟你过不去,说深了是危机感在左右他。中国海军需要发展,才能适应未来的大国地位,因而从长远看他这类没有进过军校的艇长一定会被淘汰。中国潜艇部队需要的是一批知识结构更新也更年轻的军官!”
    他没能接着谈下去。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出现在他们身后,对赶来服务的小姐大声吼着:
    “你滚!你给我去叫卡门来!老子要卡门来服务!老子就是为着卡门来的!
    ……要多少钱老子这里有!……”
    他三十岁上下年纪,一脸横肉,穿着港台片中的黑帮人物的中式对襟黑衫裤,还扎着裤脚,喝得半醉,鼓挺的肚子前拴着一个很大的腰包。“呲啦”一声,他已把腰包的拉练拉开,拿出一打票子来,“啪!”拍在桌面上。
    “这位先生,我为你服务也是一样的!”刚才为他们服务过的那位小姐耐心地等他骂完了,小心地说。
    黑胖子又吼起来:
    “谁要你服务?……你叫什嘛?你给我滚蛋!……老子今儿就要卡门伺候!你快到外头把那小妞儿给我叫来!”
    小姐一直微笑着,忽然,江白在她眼里看到了一包眼泪。她没有再说什么,无声地走了回去。
    一个四十岁左右、神态庄重、穿着一身时髦的出门衣服的女人从二楼走下来。
    “是谁在老娘这儿捣乱?”她声音不高,却十分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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