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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走在一根高悬在万丈峭壁间的细绳上，狂风从四面八方猛烈吹来，就算十二万分地留神，也随时可能坠入脚下深不见底的云渊变成一滩泥。
刁小四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凝念甩手扔出了“动感无限符”和“损人利己符”，光焰缭绕化为灵气，这才觉得周围压力稍减。
然而他的心中非但没有因此而产生一丝的轻松，反而更加不敢有任何大意。
为了这次漠北之旅，刁小四做了充足的准备，差不多将从秦皇陵里搬空的炼材全部用上，炼制了大把大把的道符以备不测。
结果证实这点先见之明是正确的也是必须的，才刚刚踏上日照峰，连朝阳宫的门还没有跨进，就已经甩出去了二十多张道符。
这些道符可不是当年自己跟着老瞎子边学边炼时的“大雷剑符”、“天打雷劈符”，而是七品以上的顶级符宝。假如卖到黑市上，随便出价百八十万也轻松无压力，肯定会有大堆的人抢破头想拿下。
这时对面的高山松低低咦了声，显然觉察到这些道符的威力，却不以为然道：“你很聪明，可惜用心太杂，这样对刀道领悟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况，这也太浪费钱了。”
刁小四苦苦咬牙抵抗，哼了声道：“老子钱多烧得慌，你管我？”
战圈外的众人闻言，悬着的心稍稍一定。不管怎么说，刁小四还能开口骂人，就说明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极点。但光从场面上看，那情形确实够让人揪心的。
这是完完全全的被动挨打，而且按照约定刁小四必须是接招，只能被动地继续承受高山松的刀气压迫。
好在他的身形尽管摇摆不定犹如风中杨柳，但一直没有露出破绽，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只是谁也不晓得这样的坚持能撑多久。
“铿！”高山松突然抱刀举步向前跨出，脚踩在地上赫然发出刀鸣般的金音。
这一声穿云裂石锋锐如芒，直接劈击在了刁小四的灵台上。
刁小四心神巨震，脑海里传来痛苦炽烈的撕裂之感，一口气血身不由己涌上胸头。
即使在战圈外五十丈远的距离，许多人也是眼前一黑有种被雷劈中的错觉，胸口烦闷难当，急忙运功凝息往后退去。
“铿！”高山松迈出了第二步，又是一记金音之芒斩入刁小四的灵台。
刁小四没敢继续逞强，立即将自己的元神藏入三十八面无空鬼脸里，直觉得一团阴冷晦暗的死气包围环绕，对方金音之芒的冲击登时大幅削弱，降低到他完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这一手他在半山亭已经悄悄施展过，破去了秦濯心的“无尽之瞳”。但为了掩人耳目给自己多留一张底牌，当时故意糊弄了秦瞎子一把。
高山松当然不清楚内情，看到刁小四的身躯抖如筛糠，面色愈发苍白，以为他抗拒不住金音之芒的攻击，心神即将失守，于是一鼓作气足下生风，“铿铿铿铿”阔步迫近。
他的脚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绝对说不上美感，甚至十分刺耳，传到人的耳朵里不免头昏脑胀恶心欲呕。有些功力稍弱的已经魂不守舍抵挡不住金音劈击，灵台受到了重创。将来即使恢复过来，也很有可能终生止步于目前的境界。
饶是如此，空日魔宗的弟子仍为高山松力压刁小四而欢欣鼓舞，惟有秦濯心鼻子呜呜有话想说，却被一旁的夜猫子笑呵呵地探手伸入老狗的破衣襟里，从他身上搓了团黑黑黏黏的东西下来，堵住了他的鼻孔。
一瞬间，秦濯心差点被熏死过去。他的经脉受制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山松高歌猛进长驱直入，重演自己的覆辙。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最了解恶棍的那个人，一定也是个恶棍。
他之所以败在了刁小四的手中，并非技不如人，实在是因为自己还不够贱。
别人都以为既然刁小四答应接高山松三刀，就会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着挨揍。但秦濯心明白，假如高山松也是这么想的，那他很快就会倒大霉。
“铿、铿、铿——”伴随着步步金音，高山松的刀势如山崩如海啸猛冲刁小四。
他的刀依旧抱在怀中，脸上的木讷痴迷之色一扫而空，神情沉静专注得可怕，只紧紧凝视着刁小四每一点细微的动作，每一记呼吸的变化。
只剩五丈，已经进入净空魔刀触手可及的攻击区域。
高山松一声呼喝，再次跨步朝前，身动手动意动刀动，净空魔刀夹着狂飙呼啸而出！
第372章 要你见（上）
“铿！”又是一记金石之音，错以为是高山松的一脚落下，愕然间才看到刁小四身周星云般的璀璨光雾浩瀚波荡，锋芒毕露九刀齐出！
高山松凛然一惊，做梦也没想到刁小四会不守规矩纵刀抢攻。此刻净空魔刀刚刚蓄势而起，尚未完全从怀中离开，而对方的九把刀腾夭闪烁布列成阵，宛若星移斗转包罗万象向他劈来！
刀锋如虹，高山松已经没有时间喝问刁小四为何使奸耍诈，仓促间净空魔刀微微横移以攻对攻霍然劈斩。
刀光，漫天的刀光像是下了一场雨，瞬间笼罩了整片天地。
明明只是一刀，但落入刁小四的眼里，高山松手中的那柄净空魔刀仿佛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刀而成大道。
霎那间，刁小四终于明白了高山松为何在漠北魔门有“一刀仙”的美誉。
他劈斩而出的不仅仅是一把看得见的净空魔刀，其间蕴含着精气神更是一股旁人难以企及也无法理解的对刀道的痴狂。
将自己的生命融入刀中，让每一刀都是在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这是一个忠实于刀，同时也忠实于自我的人，所谓的刀我如一莫过于此。
刁小四的头皮发胀，意识到自己真的遇见大麻烦了。空日魔宗的这些妖魔鬼怪，果然没有一个是软柿子，这个傻里傻气的秃顶老头儿，一旦握起刀来竟也是张牙舞爪比发了狂的狮子更恐怖。
幸好刁小四出其不意抢攻占位多少扰乱了高山松的心神，使他这一刀的威力骤降到八成。可即便如此，刁小四的面前万刀齐发波澜壮阔，相形之下自己的九宫刀阵简直成了小孩子办家家的玩意儿。
更麻烦的是高山松的这一式刀气凝而不散，使得损人利己符近乎失效，抽取不到对方释放出的力量，便无从反哺刁小四。而他的动感无限符亦在万刀雷霆碾压之下支离破碎。
面临八品道符同时被破的情况，刁小四唯一的感觉便是当头一棒。
他的灵台警兆迭起，错综纷乱的万道刀影纵横交错，因为数量实在太多，以至于能掐会算的刁小四也根本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推演出高山松的所有刀路变化。
“既然算不清，老子就不算了！”
刁小四干脆闭上眼睛，将眼花缭乱的刀光对自己的影响降低到最小，脑海中无限空明，彻底听不到战圈外火辣辣的呼喊声，咬牙硬挺着催动九宫刀阵继续勇往直前。
“叮！”几乎不可想象，一万零九把刀相互劈击所产生的，仅仅是一记又脆又轻的刀音和迅速隐灭的漫空刀芒。
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刁小四朝前飞掠数丈，蓦地一个踉跄往下跌倒，幸亏眼疾手快将昼夜大衍杀猪刀插入脚下，总算勉强稳住。
“铿铿铿……”其他的八柄宝刀光华黯淡纷纷从空中坠落下来，乱七八糟地斜插入刁小四身周的地面。
刁小四极力稳定动荡的星气，让握刀的右手不至于颤抖到连身子都撑不住，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殷红色的浊气。
“小四受了内伤！”慕容小白抿了抿红润的樱唇，不无惊讶地道：“不过他能够接下高法王一刀而屹立不倒，真的很强。”
郁金香道：“可剩下还有两刀，怎么办？”
孙紫苏俏脸苍白，竭力平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才第一刀，就看到刁小四的身上开始缓缓泛起一道道血痕，从头到脚纵横交错，让人触目惊心。
相比下高山松的样子就轻松得多，他小腹前的衣袍上被刀锋划开了一条并不显眼的小口子，除此之外毫发无伤。
但难免会有人联想到，假如那把刀能够再深入两寸呢？
高山松的身躯渊停岳峙，似乎也在抓紧时间调匀内息，毕竟刚才一击是他的精华所聚，耗损的功力极为可观，同样需要恢复。
于是无论战圈内外，都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安静。
忽然刁小四和高山松几乎同时转身，唯一的区别只是一个往左另一个向右。
“虽然你有取巧之嫌，但也是凭真本事接下老夫的一刀。”高山松的话音平缓，说道：“你年纪小小有此修为实属难能可贵，假如现在弃刀认输，我可以让你保留一把自己最喜欢的刀。”
刁小四没吭声，慢慢地举起手朝高山松竖起两根指头。
高山松怔了怔，突然又笑了。他老人家可不喜欢被一拳揍趴就立马求饶的软骨头，对面的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他点点头，缓缓提起净空魔刀道：“刚才怕伤着你，我其实留了两分力。”
刁小四望了眼高高矗立的九楹宫门，说道：“你也太小气了，我可是留了五成。”
高山松愣了下不说话了，将净空魔刀平举在身前，刀锋光芒吞吐遥指刁小四。
“呜！”刁小四将昼夜大衍杀猪刀随手甩得远远的，赤手空拳懒洋洋地叉腰站定道：“老高，说好了待会儿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高山松险些气笑了，问道：“怎么，你想空手接我一刀？”
刁小四平静道：“你不晓得我早已达到手中无刀，心中有刀的境界了么？”
高山松点点头，脸色不知为何变得愈发慎重，体内淡金色的大日金冕冉冉升腾。
“朝阳神刀！”在朝阳宫九楹宫门内，观战的空日魔宗弟子中忽然有人大声惊呼。
只见在薄如蝉翼的大日金冕中徐徐浮现出一道道金红色的刀芒，每一道长约三尺宽逾三指，正变得越来越亮好似万抹金虹舞动乾坤。
刁小四吃了惊，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高山松的这一刀如果劈过来，要远比刚才那式更难对付，看样子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转眼之间，虚空中布满了金红色的瑰丽光华，成千上万的刀芒源源不绝幻生凝铸，逐渐汇聚成为一轮朝阳，将高山松的身影完全淹没。仿佛，他整个人都化为了烈日骄阳普照四海光耀八方。
“唿——”刁小四念头一动，万界佛钵遽然升空，弹指间胀大十多倍焕放出恢弘柔和的金色佛光，如一座透明的琉璃佛界朝高山松笼罩下来。
“嗡嗡嗡……”高山松身周以万道刀芒铸就的金红色骄阳剧烈波动，宛若一颗硕大无伦的露珠，丝丝缕缕的金气蒸腾而起，被笼罩下来的无量佛光强行吸走，攫取到万界佛钵中。
这一次刁小四依旧是抢先出手，管他别人怎么说，反正被动挨打从来不是小四爷的风格。
高山松吃过一次亏，这次也早早做了防备。万界佛钵的琉璃光罩甫生，他便一声长啸声振七重天，身体四周的金红色刀芒骤然收缩，如潮水般涌入了手中的净空魔刀中。
“铿！”净空魔刀爆亮，刀锋暴涨十数倍，俨然化为一柄超过三丈长的巨型光刃，闪烁着炽烈金芒简直是要将周遭的虚空焚化。
当最后一抹刀芒也融入到净空魔刀中，金红色的刀锋竟延展到四丈朝上。可夸张的是，紧握着魔刀的高山松的身形没有任何变化，却看上去比手中的巨型魔刀更加高大伟岸！
汇聚万刀之力，凝铸一刀之威！
刁小四霍然明白了这一刀的可怕，不觉脊梁骨升起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想也不想，拼命催动万界佛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