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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路中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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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挂着泪花儿吃吃笑出来。

“能见度这么低,反正走不了,索性等雪停了再说。雪场那帮人今晚联系不上,也会想法儿找我们。乖,别怕别怕!”

他这个拥抱,令我感到异常的干净纯粹。在这漫天飞雪之间,其中不再隔着不相干的人和事。

我的心稍为安定,略略露出向往之色:“会不会有直升机来营救?”

他拍着我的脸笑:“想什么呢?你以为拍好莱坞大片呢吧?”

我想起安德烈曾把黑帮火并当作拍电影的糗事,忍不住笑出来。

“傻乐什么?”他问。

我把安德烈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他。

他几乎笑出眼泪:“这傻小子,和你真是一对儿!”

我扁扁嘴:“你忘了跟人争风吃醋的时候了。”

他仰起脸,很久没有说话,笑得有点奇怪,过一会儿摸摸我的头发:“赵玫,问你个事儿。”

“嗯,问就问呗,你怎么这么严肃,怪吓人的。”我从他怀里坐起来。

“我这个人吧,又好色又没责任心,也一点儿不会甜言蜜语,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他还真坦白,可说得也真对。我侧头想一想:“不知道,也许上辈子欠你的。”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似乎有点意外。窗外风卷着雪花扑打在玻璃上,暖风呼呼吹出来,我觉得颇有些荡气回肠,自己先被自己感动了。

并不是刻意讨好他。我是真的糊涂。

他并没有追问,反而放平座椅躺下去,“有点累,让我躺会儿。”

半天听不到他说话,我以为他已睡着。他却突然睁开眼睛,非常地不甘心:“不是因为我英俊潇洒,风流多金?”

我说:“呸!”

这一夜我没怎么睡着,饿得前胸贴后背,车上只有矿泉水和水果,并未准备任何食物,唯一有热量的东西,是我包里的一块巧克力。

外面有风尖厉的呼啸,还有各种奇怪的声音传进来,令我全身汗毛立起。连啃了两个苹果,还是挡不住一阵阵的心慌。

孙嘉遇从梦中惊醒,口齿不清地抱怨:“咯吱咯吱象只大老鼠,真是受不了。”

我发誓说听到了狼嗥。

他被打断睡眠,相当不耐烦,故意吓我:“除了狼,听说还有豹子。”

“胡扯。”我只能自己给自己壮胆。

他捏捏我的腰,打了个呵欠说:“放心,它们不会对你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

“它们不傻嘿,瞧瞧,没有几两肉,啃起来又忒麻烦。”他用手臂遮着脸偷笑。

我只好又躺下去,醒醒睡睡之间,天渐渐亮了。

第三十章

雪依然未停,但比起昨天的气势,显然小了许多。

我想下车看看,车门却被冻住,使出吃奶力气撼动几下,仍旧纹丝不动。

直到孙嘉遇推开我,用力踹了一脚,车门总算开了一道缝,但无法完全打开。

我立刻反应过来,“哇,雪把门堵了!”

老话总是说大雪封门,原来就是这样封上的。

最后我们只好摇下玻璃,从车窗里硬挤出去。一落地,外面的情景立刻让我呆住,如被人施了定身法。

一夜暴雪,我们这辆车被埋掉一半,车顶堆积了将近50公分厚的积雪,而前半部因为发动机的热量,干干净净,片雪皆无。窗玻璃上结了密密麻麻一层冰珠。

放眼望出去,入眼一片惨白,只有漫天飞舞的雪花,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地上的积雪,则没至我的大腿,接近一米深。

我试着抬腿走了几步,好像走在松软的棉花堆上,每一步都很吃力。再呆一会儿,因为没戴帽子,头皮被风雪冻得发木,好像结了厚厚一层壳。

孙嘉遇站在雪地里,双手揣在衣袋中,愣了足有五分钟,然后问我:“咱们有多少吃的?”

我的心直沉下去,情况糟到这种程度了吗?一样样出示给他看:六支香蕉,三个苹果,一块巧克力。就这么多了,最多撑两天。

早饭中饭,一人一根香蕉。区区一点儿淀粉转化成卡路里,顷刻就被寒冷吸收得无影无踪。

傍晚的时候,雪终于停了,地上的积雪更厚,没过我的腰部,大概有一米二。

孙嘉遇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大雪。

我已经饿得有气无力,几乎支撑不起脖子的重量。平日口口声声节食,现在终于遭报应了。借口吃不下,把自己最后半根香蕉让给孙嘉遇。他是男人,估计饥饿的感觉更加难捱。

他手里拿着香蕉,却忘了张嘴,直直盯着仪表盘,脸上是真实的恐惧。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如同被人迎头打了一棍,耳边嗡嗡作响。

经过一天一夜的消耗,油量指示分明已亮起红灯。

凌晨四点,发动机“轰隆”一声响,彻底熄了火,暖风停了。

我绝望地坐起来。孙嘉遇也醒了,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零下十几度的环境,没有取暖设施,没有食物,据说人类的极限只有三天。

“赵玫,过来,靠近点儿。”他抱住我。

车内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皮肤汩汩流入我的身体。

周围万籁俱寂,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空间和时间,似乎都在此刻凝固,只有我和他,绝境中的一对男女。

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离得如此之近。我把脸埋在他的肩头,上牙嗑着下牙嗒嗒作响。

他摸索着我的脸,指尖同样冰凉,声音却安静而镇定:“这儿不是无人区,十几公里外就有人烟。白天咱们想办法示警,会出去的,听话,甭怕。”

“好。”我强迫自己勇敢起来,不想表现得太没用让他看不起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候。

我们摸黑把行李箱里所有的衣物都设法穿在身上,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体温。

在寒冷的环境里,人会越来越困。。我拼命提醒自己,不要睡不要睡,可是肌肉完全不受意志控制,眼皮象灌了铅一样沉重,一直往下耷拉。

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幻觉,眼前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或者是家里温暖柔软的大床。

小时候看童话,过了多少年,都认为卖火柴小女孩的故事,是作者的杜撰。现在我可以百分百肯定,安徒生一定遭遇过冻饿交加的经历。

“赵玫,醒醒!不能睡。”孙嘉遇用力拍着我的脸,声音焦急。

我明白,如果真睡着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象小女孩一样飞往天国。头脑异常清楚,身体却不肯配合,一直往下溜,灵肉脱离的感觉如同梦魇。

“跟我说话,听见没有?”

“说……说什么?”我含糊不清地咕哝,拼命想撑开眼皮。

恍惚中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我被紧紧搂住,他的脸贴着我的额头,声音就在我耳边:“宝贝儿,听话,别睡!”

“嗯……不睡……”我依旧东倒西歪。

不知过了多久,嘴里被塞进一块东西,味蕾突然受到巧克力醇香的刺激,如同梦中一脚踏空,我激灵一下,神经顿时兴奋起来。

睁开眼睛,窗外已有微光投入,能模糊看到他的五官轮廓。我被裹在他的羽绒服里,脸贴着他的羊绒衫,周围刺骨的冰冷中,唯一有点温度的地方。

“你疯了?”我拼命往下拽那件羽绒服,“你想冻出毛病来?”

“别动!”他用力按住我的手,“你别动!”

“嘉遇!”我用力抱紧他。眼睛涨得难受,却没有落下眼泪,似乎体内的液体都已凝固成冰块。

心境出乎意料的清明。我想我们要在这儿呆很久了,除非有人发现我们的行踪。

可是茫茫荒野中寻找一辆车两个人,这个希望太过渺茫。

乌克兰不是美利坚合众国,超级大国可以为一个意外事件,动辄耗费天文数字的人力物力,甚至令卫星改变轨道,因为他们坚信生命无价。

朋友们可以求助的,也只有中国大使馆。但大使馆愿为因私出境公民担待的,一向有限。

我抬起头,曙色渐明,雪光映进孙嘉遇的瞳孔,他的眼神通透清澈。

我相信这一刻两人心灵相通。

他垂下眼睛看着我笑了:“跟你说个笑话,平时我总说,男人最划算的死法,就是牡丹花下精尽人亡。今儿虽不是牡丹是朵玫瑰,总算遂了愿,勉强赚了。”

他变着法儿逗我笑,好避过清晨最困的时候,我明白。可是因为冷,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抖得声音串不成句子。

“求求你,把大衣穿上行吗?我没事了,真的。”我哀求他。

这回他没说话,也没有动。

我终于替他把羽绒服的拉链合上,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暖着,很配合地说:“你刚才那笑话真粗俗,带色的笑话也有雅的,听我给你讲一个。”

以前从《笑林广记》中看到的,印象相当深刻,我说给他听:“话说有个老头儿,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儿,从此旦旦而伐之,知道什么意思吗?”

他打岔:“就是每天床上运动呗,我当然知道,多好的运动啊!”

“闭嘴听我说!”我白他一眼,“然后老头儿就病得起不来床,大夫切完脉告诉他,阁下骨髓已尽,仅余脑髓矣。老头儿立刻从床上坐起问道,噫,脑髓可供战几回乎?”

他大笑:“你这家伙,原来是个蔫儿坏,真看不出啊!”

太阳出来了,雪地反射着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地面的温度,却比昨日更低。

“我出去探探,看能不能找到点儿干柴。”孙嘉遇从车窗里钻出去,回来的时候,臂弯里抱着一搂枯树枝。

车门前清出一小块地方,终于不用再从窗子里爬进爬出了。

火光燃起的时候,直觉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火焰更美丽的东西。

我蜷缩成一团在火边蹲下来,火焰的温度让冻过的皮肤热辣辣作痛,但比起黑夜里的挣扎,却是说不出的幸福安乐。

我傻笑,幸福的门槛,原来只有这么低。

孙嘉遇取出千斤顶和工具,卸去越野车的四个轮子。

“你干什么?”我大吃一惊。

没了车,在这荒原里就等于断了腿。

“先顾了眼前再说。”他把一只车轮扔进火堆,拉着我挪到上风口。

橡胶很快燃烧起来,散发出刺鼻的臭味,滚滚浓烟顺着风势扶摇直上。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车轮可以引火取暖,更重要的是,烟火能够成为求救信号,吸引到什么人的注意。

但是从日出到日落,我们没有等到任何救援,雪地始终一片寂静。

太阳落下去,温度骤降,我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不知道自己能否扛得过这一夜。胃里空无一物,先前那种尖锐的刺痛,好像被牙齿反复啮咬的感觉逐渐消失,被似有似无的钝痛代替。

随着阳光一线线消失,心脏也一点点被掏空,也许这是今生看到的最后一次落日。我想起了爸妈,鼻子发酸,眼前浮起一片水雾。

因为寒冷的刺激,孙嘉遇的胃痉挛再次发作。怕我担心,他一直咬牙忍着。但是这次发作,比我上次见到的要严重的多,疼到难以忍受的时候,他倒在我的手臂上失去知觉,脸色纸一样惨白。

我手忙脚乱在包里翻药,手指却完全不听使唤,怎么也撕不破药片的包装。

我把手放到嘴边,想用嘴里的热气把冻僵的手指暖热,那微弱的气体哈出的瞬间就被寒风吹散。

我完全崩溃下来,一边哭一边抱住他:“你别这样,我替你!我替你成吗?”

他终于醒过来,凝神看着我,眼睛里有一丝罕见的温柔和难过,“傻妞儿……总是哭,教你多少……遍,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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