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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远方的上方-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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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喇嘛不知是否是五界达赖化身,但确有圆满圣体之法相。”'5'  
  四  
  我看见了青海湖大面积的反光。开始我以为是远方雪山的光芒,越靠近,越感觉那光芒来自地平线。是一大片散射的光,把云朵,把空气中的每颗尘粒,把翱翔的水鸟,照得通体透亮。  
  仓央嘉措的故事讲述到这里,我不得不停顿一下。即使这样简单的叙述,也使我们感受到历史不能承受之重。拉萨灵动斑斓的寺庙,在成为这些故事的布景和道具的时候,亦显露出神秘诡异的一面。实际上,尽管进藏之前我阅读了历世达赖喇嘛的传记,但在到达青海湖之前,仓央嘉措这个名字并不曾从我脑海里闪现过。我的旅程本身就是一段充满惊险和悬念的故事,它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在日月山上遭遇大雪,翻过几座雪山,到湟源以后,天空又晴朗起来。我们向西北方向行进,地势一点点平坦起来,我看到远方一条锃亮的水线,藏在地平线与天空的那一截深蓝中。有限的地理知识告诉我,那就是青海湖了。站在平地上远望青海湖,它就是一条没有端点的直线。  
  站在青海湖边,我才发现它实际是一片海。不知何年何月开始涌动的浪涛激荡在我的脚边。突然面对着无尽的空间和无尽的时间,令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为什么,这样壮观的场景使人陷入深深的忧郁。它令我想到了死亡,想到了死亡的沉静、永恒和美丽。  
  除非站在神灵的视角,我看不见它的整体形貌,而最多只能观察浪花在瞬间的开谢。离它越近,就觉得离它越远。我是尘世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生灵,我匐匍在大地上,面对青海湖磕了长头,我想象着在青海湖那不可知的深处,一切都在神秘的寂静中死去、复活和生长。  
  现在是十月,鸟岛上成群的候鸟已经在两个月前迁徒到遥远的南方,只有零星的水鸟从云缝间穿过,更多时候,天空显得干净而寂寥。身边的朋友开始拍摄青海湖。但我没有这样做。我知道小小的胶片是无法承载青海湖的,如同天堂永远是一个抽象的意念而不可能化作具体的书写,青海湖也在拒绝着镜头的描述。每当拍完一个镜头,光线的走向、云朵的形状和湖水的颜色都会发生微妙的改变,它们使任何描述都显得极不准确。天堂不存在于任何文字和影像里,它与想象同在,与人们虔诚的内心同在。  
  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曾在这里与蒙古王俺答汗谈论佛法。这样的谈论一定会因青海湖而获得一种超自然的力量。索南嘉措感动了蒙古王,使他改信藏传佛教,在他身后,成千上万的蒙古草原部落由信仰萨满教改为皈依佛教。为了表达对上师的仰慕,蒙古王赠予索南嘉措“达赖喇嘛”的尊号,意为学问渊博充满智慧有如大海。在这浩瀚的湖边,佛教显现着它巨大的包容和同化力量,与欧洲异教徒之间的争战与杀伐不同,佛教以如此平静的方式传播。    
  《远方的上方》第四部分(3)    
  80年代重建的沙陀寺使我顿失造访的愿望。这座寺院原来位于青海湖西岸泉吉河与阿斯汗之间的一座山梁上,曾拥有400多平方米的经堂和300多间僧舍。旧址附近还有一眼五世达赖饮过的清泉,后人为纪念他,将此定名为“达赖泉”。沙陀寺曾经是环湖地区最大的藏传佛教圣地,同时也是青海省颇有影响力的宁玛派寺院。  
  有人说六世达赖最后的身影出现在青海湖边,无边的圣湖成为他永久的藏身之所。他被押解进京时经过这里,从此消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五  
  我看见高原上眩目的阳光里缭绕的梦境。无人怀疑仓央嘉措就是他们自己的达赖喇嘛。他们风尘仆仆地在高原上朝圣和放牧,达赖就出现在歌声出现的地方。寂寥的高原赋予他们的知觉以一种机敏的本能,能够随时捕捉来自自然之外的神奇的声音。那时的达赖不在宫殿里,而是在歌者锃亮的音色里,在那些动人的词句和曲调之上,跨过群山之巅。  
  对爱情的追求,没有降低仓央嘉措在人们心目中的神圣地位,相反,它使这位年轻的达赖更富有魅力。从某种意义上说,爱情也是一种宗教,它并非世俗生活的附庸,而是有着自己的哲学,自己的逻辑体系。古老的爱情,可以和任何一种宗教对话,因为它同样需要圣洁的内心和狂热的情感作为支撑,需要苦苦的修行甚至勇敢的牺牲,它是一个人人向往却永难抵达的彼岸,它像宗教一样宁静而忧伤。它和佛教并不对立,因为大慈大悲的佛祖能够体谅众生的痛楚和忧伤,也鼓励他们获得尘间的幸福。  
  所以,劳动者们从仓央嘉措诵出的梵音里,体悟到他发自身体内部的诚实。它们不再是古奥难懂的经义,不再是抽象虚无的道德价值,而是带着生命的温度,是所有激情歌唱里的最高音,是一个没有奇迹的王国创造出的心灵奇迹。情感丰富的达赖喇嘛,他在瞬间沟通了所有人的情感体验,他为人们指明了生命的方向,人们从高原雪山的各个角落汇聚到他的身边。  
  所以,当拉藏汗企图废掉仓央嘉措,又改立伊喜嘉措为六世达赖的时候,他的举动几乎遭到了所有藏民的反对'6',连宗教界人士,都出面保护这个拉藏汗眼中的“另类”。  
  在处死桑结嘉措之后,拉藏汗召集三大寺会议,企图审判仓央嘉措犯戒的罪状,但在拉藏汗的刀尖下,没有一个喇嘛认为仓央嘉措是假达赖,而仅仅是认为他“迷失菩提”而已。  
  废仓央嘉措不成,拉藏汗假托康熙皇帝召见达赖,押解他踏上前往北京的路途。据《七世达赖喇嘛传》记载,“拉藏汗等施以种种诡计,将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迎请’到汉地……火狗年(1706年)五月十七日,当仓央嘉措从拉鲁嘎才出行时,无数信仰达赖的众生,泪洗面颊,为之送行。人们请求达赖为一切众生祈祷,而此时达赖的身前,已供满数不尽的洁白哈达。”  
  甚至,在将仓央嘉措押解到哲蚌寺时,他的信徒策动了一场哗变。当时众僧正在流泪祈祷,突然,仿佛一小团火焰在暗夜中划响,人们开始不顾一切地从蒙古人军队中抢走仓央嘉措,将他请向噶丹颇章(布达拉宫)。无数僧众在他身边组成一个肉体的城堡,保护着他们的达赖喇嘛。多杰奥丹噶布(护法)降神,来此地向集会众人曰:“此大师若非五世之转世,鬼魅当碎吾首!”然后跳起了金刚舞。这时,自尼穹(乃穷寺)处渐现起一抹五色彩虹。圣洁、纯朴的彩虹,像经幡一样美丽,仿佛上天神秘的暗示,一端在喇嘛头顶,另一端落在布达拉宫的宫顶。  
  拉藏汗开始向布达拉宫进攻了,噶居阿旺巴贡和热振夏茸等准备反击,仓央嘉措不忍生灵涂碳,对众僧说:“吾之生死无妨,不久即可重见吾之僧徒。”说完,就踱出布达拉宫,到拉藏汗指挥的蒙古军队中,束手就擒。  
  仓央嘉措离去之后,他的情歌依旧在高原上盘旋,它像布达拉宫里的酥油灯火一样缕缕不绝。它是另一个声部的诵经之声,是在转瞬之间落在人们肩头的菩提树叶。  
  所有被仓央嘉措热恋过的女子,都在自己房子的墙上涂上黄色,作为永久的纪念。在今天的拉萨街头,我们有时还会见到那饱经风霜的黄颜色,触摸那段温暖而又苍凉的往事。  
  六  
  我看见仓央嘉措的手脚上戴着全副刑具,艰难地高原的荆丛间行走。关于仓央嘉措在青海湖的突然失踪,在西藏流传着各种版本的说法。最通行的版本是他死在了青海湖。一些正史验证了这样的说法。《圣祖实录》中说:“康熙四十五年(公元1706年)理藩院题,驻扎西宁喇嘛商南多尔济报称,拉藏送来假达赖喇嘛,行至西宁口外病故。”《西藏喇嘛事例》亦说:“于四十六年(公元1707年)行至青海工噶落地方圆寂。”    
  《远方的上方》第四部分(4)    
  也许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悲情的结局,另外一种版本也在藏民中悄然传播。在这一版本中,仓央嘉措使用神通力,从困绑他的枷锁镣铐中脱身,然后悄然消失于湖畔荒野之中。有人为此补充细节,认为仓央嘉措赴京一事并未得到康熙谕旨而是拉藏汗擅自决定的,因而受到康熙的严厉训斥,押解者在遑恐之中,想杀掉仓央嘉措,但下手时,看见仓央嘉措仪态雍容,满面佛相,没敢动手,遂请求他出逃。我曾在拉萨街头的大小书店里四处搜寻关于仓央嘉措的史料,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得到一本《仓央嘉措秘传》。《秘传》作者阿旺伦珠达吉是蒙古阿拉善旗的喇嘛,自称仓央嘉措的“微末弟子”,几乎终日不离晚年的仓央嘉措的左右,并称《秘传》内容皆为仓央嘉措亲口讲述。《秘传》对仓央嘉措孑然离去的那个风暴之夜纪录如下:  
  ……刹那间,如天摇地动一般,狂飙骤起,一时间昏昏然方位不辨。忽然,见风暴中有火光闪烁,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一位牧人打扮的妇人在前面行走,我尾随她而去,直到黎明时分,那妇人悄然隐去,风暴也停息下来,茫茫大地,只剩下了无垠的黄沙尘烟。  
  七  
  我看见了仓央嘉措晚年的容貌,如果我们能够相信《秘传》的记载,那么六十岁的仓央嘉措,长着像三十岁一样年轻的面孔。如同一切传说的主角,他拥有俊美的相貌和非凡的气度,那些从未与他谋面的达官贵人,无论怎样倨傲不恭,一旦见到仓央嘉措,都显得卑微和顺从——即使他们并不知道仓央嘉措的真实身份。《秘传》作者阿旺伦珠达吉还特别提到他优美的唇形和整齐洁白的牙齿,其中下边的右门齿仿佛一颗尖端折断的松耳宝石,呈碧绿颜色。关于这颗断齿,仓央嘉措有这样的回忆:“当我年幼时,逢大愿法会。有一夜戏做跳神舞,从高屋顶上坠下,摔到石板上面,将这牙磕断。当时颊颐皆肿,疼痛难忍,向三宝奋力祈祷之后,到了天明,肿胀全消,居然痊愈。”那颗牙齿于是成为某种法力的证明。他从不大笑,以免使人看到那颗断牙。他在年纪很高时,手脚上也没有暴起的青筋,更奇异的地方在于,《秘传》的作者在他的左掌中发现目形纹,右手食指稍偏左方有一金刚手佛像,清晰地凸现,无名指尖右侧则有(口+奄)阿(口+牛)叠字,不仅指验舍利子神效无比,摁在石头上,还可以现出清晰的指纹。  
  即使混迹于乞丐之中,仓央嘉措也很容易被辨认出来,除了那张与众不同的面孔,是他身体内部散发的芳香。据说他即使食用蒜薤,口中呼出也是一种药香;吸烟时喷出的烟气,则与供神的异香一模一样。  
  尽管《秘传》提供了许多具体的见证者,但坦率地讲,我仍然无法确认它的真实性,因为那些见证者,也需要被见证,而新一轮的见证者,又同样需要有人对他们的存在提供证明。这是一个永远无法终止的游戏,中间任何一个断点都将使游戏无以为继,正因如此,历史才显得无比幽深和神秘,我们也因此对于纸页上的记录充满依赖,但是,这些据说是确定无疑的记载,并不能与流逝的时间形成完全的对应关系——至少在数量上如此。无论多么卷帙浩繁的史记,在时间的长河中也仅仅是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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