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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九重(出书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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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震还是一笑,示意二人揭开盖子:“来,给皇上进药。”

  大盖齐齐掀开,聂琰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定睛一看,原来盘中是两颗人头!一人是当初送给他宵禁令牌的侍卫统领文入海,另一人却是昨日奉他旨意回白云庵寻找令牌的侍从!

  ──果然,再有甚麽事情,也难以瞒过聂震的眼睛。

  在这神通广大的皇叔看来,聂琰只怕也就是手上一个小小玩具,杀不杀,如何杀,都是随时可以改变的。

  他怔了怔,面色越发雪白,缓缓闭上双目,淡淡道:“朕看过了,盖上罢。”

  聂震眼看目的达到,吩咐两人带著人头下去,这才悠悠一笑道:“陛下的轻狂病,现在可好些了?”

  聂琰还是闭著眼睛,出了一身的汗,半响轻轻回答:“好了。”

  聂震满意地点点头,豪爽一笑:“陛下再犯病,愚叔也可再进药救治的。但总害病也不是好事,只怕有损龙体。陛下,您说是麽?”

  聂琰淡淡一笑:“皇叔金玉良言,合情合理。”

  聂震温和地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只要陛下宁心定气、修身养性,定可百病不生。不要想太多,好好歇著罢。”

  聂琰喘了口气,缓缓回答:“多谢皇叔吉言。”

  聂震大笑,洒然而去。

  聂琰犹如僵死过去一般,静静躺在床上。

  人在九重 4

   

  聂震离开皇宫,径直回了摄政王府。圆和老尼正在府中等他,满面堆欢,态度十分谦恭。

  聂震懒洋洋道:“圆和师太还有甚麽事麽?”

  圆和小心翼翼道:“也没甚麽,只是昨夜雪大,压塌庵中一处小经堂。老尼那里香火向来平常,欲修缮经堂,苦於银钱短少……只求王爷成全。”

  聂震“哦”了一声,微笑道:“原来如此,师太何不早说。”

  於是立刻吩咐主薄聂浩去取五封雪花银过来,却见聂浩面有难色。聂震一皱眉,催他快去。待聂浩不情不愿取了银子过来,聂震亲手交给圆和老尼,温言道:“师太为我王府费心不少,但有甚麽难处,也该和我明说。我尽力为你处置。”

  圆和老尼自然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去了。聂震转而对聂浩发作:“阿浩,要你取点银子,为何神情如此为难?”

  聂浩瞪著他,冷笑道:“莫非英王还以为你还多麽有钱?日前玄策将军杨弩又过来要了两千两银子去,府中库银委实不多了。今年封地上的收成也不大好,你又要做人望卓著的圣贤,不肯多取百姓一文,这诺大的开销,要我如何维持?”

  聂浩本是江湖大盗,原名殷浩,年少雄武,意气风发,占据了整个长江和洞庭、翻阳、太湖等几大湖泊的水上黑白生意,绰号“湖海龙王”,手段十分凌厉。聂震少年时候游侠江湖,也是酒後豪兴发作,一夜挑了龙巢,自己虽然受了伤,却打得湖海龙王大败亏输,从此服气,改了聂家姓氏,甘心情愿做了聂震的跟班,至今已经十年了。两人相处甚得,情如兄弟,说话也是直截了当。

  聂震一怔,问:“还有多少库存?”

  聂浩摇头道:“只得五千两银子了。”随即问聂震:“要不然,明儿让李相国上书,请那小皇帝下个彰显诏,赐摄政王一些银子以便应用?”

  要说苍莽天下都是英王府的,一点银子倒是不在话下。聂震只要开口,聂琰断无胆量不应。聂浩这话也是个办法。

  聂震点点头,说:“可以啊,你和李相国说一声罢。只是,最近花销委实太快,我英王府向来家法清肃,如今忽然用度奢靡起来,倒是怎麽啦?”

  聂浩解释:“其实就是杨弩将军多来要了几次钱。这半年他已经要去万两银子了。虽然此人做事得力,如此花销……英王还是约束他一下罢。”

  聂震皱了皱眉:“他是贪了些,不过人才难得──”

  聂浩见他神色迟疑,转身去内书房抱了一堆折子出来,低声说:“这些是大臣们弹劾杨弩的折子,大多说他贪墨公款、毒暴下属、冲突同僚。因为他是王爷得意大将,所有折子,我都要内廷留了下来,单独处置。可王爷瞧瞧,这麽多折子……这杨将军固然人才难得,是非也是多得难得啊!请王爷三思!”

  聂震是心思灵巧的人,自然听出之前聂浩的神色都是刻意做作,真实意思还是寻个机会参劾杨弩,也不说甚麽,把折子拿来一件一件看过,越看越是面沈如水。

  其中一个折子居然是血书,满纸淋漓惨烈,说的是杨弩酒後在勾栏院和副将万壑云争风吃醋,一怒之下,斩杀了万壑云。这折子却是万壑云的遗孀跑到京兆尹那里击鼓鸣冤上的。

  聂震看了,忽然抬起头问:“阿浩,老万家寡妇求了你多少次?”

  聂浩闻言变色,连忙跪地道:“万壑云是我好友……但小臣献上这些奏折,都是铁证如山,并非小臣私心作祟。请英王明察!”他没想到聂震这麽快看出来,震动骇然之下,连称呼都恭谨疏远了不少,一额头都是冷汗。

  聂震看得一笑,亲手扶起他,缓缓道:“你为弟兄出气,那有甚麽错。只是,阿浩,我最见不得别人有甚麽瞒著我。”

  聂浩煞白著一张脸,连连称是。

  聂震又道:“今日我听说那小皇帝瞒著我弄了宵禁令牌,不小心失落。事後怕我责怪,又著人去找。本来他好色贪玩,喜欢夜游,也不是甚麽大事。不过,这麽偷偷摸摸搞令牌,却不敢当面问我要,就是极不好的先例。他可以私下找人要令牌,一旦得手,日後难免不私下找人对付我。所以,这事虽小,一定要好好惩戒。”

  聂浩垂著手听著,大气也不敢出。

  聂震拍拍他肩膀,微笑一下:“阿浩,你是多年和我出生入死一起过来的人,那又不同。咱们越发应该推心置腹,你说是麽?”

  聂浩连连点头,请罪不已。

  聂震教训他够了,哈哈一笑道:“得了,别这麽死眉死眼地,你叫人去请杨驽将军。”

  聂浩大喜,连忙领命而去。

  聂琰病了几日,略好一些,又恹恹地躺在乔引桐肚子上批点奏章。看到其中一个折子,忽然停下笔,沈吟不语。

  乔引桐是不多事的人,可眼见聂琰对一份奏章出神半天,那是极罕有的事情,忍不住偷眼瞄了瞄。依稀瞟到奏章上写著杨弩,更附了一纸血书,满目鲜血淋漓,十分可怕。乔引桐心里不禁打了个突,身子微微一动。

  聂琰就躺在他肚子上,自然他的甚麽举动都瞒不过聂琰,当下问:“小乔,怎麽?”

  乔引桐不敢隐瞒,低声道:“看到杨将军的名字,有些骇然。”

  聂琰问:“你怎麽知道他?”

  乔引桐轻轻解释:“当年小人也是清白子弟,家父本是一个县丞。後来遇到大旱,灾民聚众造反,家父不幸被杀。朝廷派来平乱的人,正是这位杨弩杨将军。”

  聂琰笑道:“这麽说,杨弩岂非为令尊报仇来的。为何小乔一提到他如此惊骇?”

  乔引桐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慢慢说:“我……亲眼看到他攻城之际的厉害,手裂活人十余,夺下匪首的巨斧,再奋力劈破城门,首当其冲的一群人被他用巨斧一个个拦腰砍断……事後处置俘虏,不管肯不肯投降的,全都被活埋了。那时候其实已经分不清敌我了,官兵杀红了眼,见人就砍。便是修罗再世,也没有那样可怕的场景罢。那些日子,昏天黑地,我……我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我是县丞的儿子,只不过全靠……长得好!”

  他咬著牙终於说了最後一句,忍不住身子微微发抖,想是回忆起那段屈辱不堪的往事。

  聂琰只觉身下柔软脆弱的身躯在不住战栗,忍不住一翻身,紧紧搂住了他,低声说:“小乔莫怕,现在好了……”

  就这麽轻轻安抚著,直到乔引桐的身子不再发抖,聂琰低声问:“你恨杨弩?”

  乔引桐微微摇头:“不恨,毕竟他也算为我爹报仇了。只是,我……我也没法感激他。”他小鹿一般的眼睛静静看著聂琰,叹息一声:“若不是吃了那些苦,我也不会遇到陛下。人这辈子的穷通遇合,那也难说得很。”

  聂琰本来在轻轻抚摸著他的脊背,闻言手一顿,半天说:“你遇到朕,也未必是好事罢。”

  还是带笑的口气,只是笑得有些空寂的意思。他沈默一会,又去看那奏章。

  乔引桐忍不住问:“难道杨弩将军有甚麽事?”

  聂琰淡淡道:“他贪墨太狠,又犯了人命案子,虽然以往有大功,也不可轻饶。摄政王的意思,该把他贬官三级,廷杖两百大板,罚俸半年,并追缴贪墨所得,以警效尤。”说著轻轻弹了弹那血红色的朱批,悠悠一笑:“别的倒也罢了,杨弩是马上大将,真要著了这两百大板,只怕损了筋骨,这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就要废掉十之七八。说起来,这杨弩可是本朝第一骁将啊。”

  乔引桐低声问:“陛下是为他可惜麽?”

  聂琰瞧了他一眼,懒洋洋打个呵欠:“可惜甚麽?我只可惜这几日生病,不能多多亲近小乔。”顺手在奏折上涂了一个潦草的“准奏”,便一下子压住乔引桐,又是胡天胡地。

  做得一阵,乔引桐低声耳语:“陛下……你的机会啊……好生把握……”

  聂琰一怔,随即狠狠一下子刺在他後庭深处,笑道:“朕的乔贵妃,寻欢作乐之时,怎地还胡思乱想?”

  乔引桐一痛,随即一阵酥麻,小腹深处涌上一阵难言的滋味,喘息著说:“小乔不才,愿为陛下奔走……啊啊……”他挣扎著说的话被一阵呻吟代替,聂琰下死力作弄,乔引桐再也不能分神,很快陷入迷眩之中。

  正自弄得欲仙欲死,外面太监战战兢兢道:“陛下,摄政王探病来了,现候在外厅呢。”

  聂琰没好气道:“这皇叔倒是每次都会找时候,告诉他,朕没空!”

  话音未落,帘子被一卷而开,聂震缓缓而入,笑道:“陛下每次也很会找时候,专在愚叔过来的时候没空。”竟然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将聂琰从乔引桐身上提了下来,乔引桐一身冰肌雪肤顿时大现。

  聂震看了,啧啧叹道:“好个乔贵妃。”

  乔引桐惊呼一声,被聂震兀鹰似的眼睛一看,尴尬无比,连忙找遮盖东西,却被聂震拦住,笑道:“好尤物,算得上倾国倾城,怪不得皇侄为你甘做好色昏君。”

  乔引桐羞得没做手脚处,聂震哼了一声,一脚将他轻轻踢下床,斥道:“滚罢,我和陛下有事商议。”顺手抓一件衣服扔给聂琰:“穿上!陛下身为天子,就该有天子气象,如此颓废,白日宣淫,明明病好却不去早朝,是何道理?”

  聂琰打个呵欠,懒洋洋顺手套上外衣,淡淡一笑反问:“皇叔如此火大,莫非近日府上女乐不甚如意,所以无可宣泄?呵呵,何必如此清心寡欲,该有的人间豔福,你只怕还不知道滋味。皇叔啊,你马上就是而立之年,纵欲行乐之事正该多些。再过些年头,只怕皇叔欲行乐而不振了罢?”说著吃吃而笑,意态甚是不羁,果然病一好,又是水泼不进油炸不动的无赖模样。

  聂震微微一笑,眼中泛过一层深晦的颜色,随即避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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