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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醒来时,我和他的情况都很糟糕,昏迷一个多月的我,严重营养不良、体力透支,再加上之前心脉受损,太医建议我将孩子拿掉,而皇帝、睿王甚至玄都来劝过我,让我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
在这个女人的命践如蝼蚁的时代,他们、尤其是皇帝能首先考虑我的身体,确实让我有些感动,但却无法让我认同,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一个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要保下来。
好在我昏迷之时,有人以极为深厚的功力帮我理顺了经脉,治好了内伤,使我可以开始修习 “灵胎护体神功”。这门功夫效用颇为玄妙,能使胎儿生命力强健,并且在母体之内时便可以开始内功筑基。唯一不好处就是,它对母亲本身消耗极大,生完这个孩子,恐怕没有两三年,我的功力都难以恢复到正常状态。
不过我不在意,只要对孩子有好处,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得出来,反正除了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因为岚始终没有来找我。
难道他并没有由死返生,而我在梦中看到的,只是我内心最深处的期盼吗?
可当世能替我治疗内伤的人,寥寥无几,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我问起身边的人时,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只知道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我,一夜之间突然经脉大通内伤尽复,但没人看到有任何人出现在我的寝宫。没有人看见也是很正常的,若没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出入禁宫,绝对没可能有本事治好我的内伤。
或者那真的是岚?毕竟我在梦中看见了不是吗?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是不是嫌弃我了?这好像说不通,若嫌弃为何又大耗真元替我治伤?那可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消耗。
那他是不是不再爱我了?我不知道。天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愧疚来帮我治伤的呢?
总而言之,左等右等,等不到他,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我实在不想猜也不想等了。我这一生都活得太累,我在乎的东西太多,想要的东西太多,可是挣扎来挣扎去,筋疲力尽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
想起之前的痴情绝爱,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能持久恒常的吧?因为这是一个如此虚幻、虚幻到似乎随时都能像梦一般崩碎破裂的世界,我又能在这样的幻世中真正拥有什么呢?
我是应该满足的了,至少我曾经拥有过那样的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瞬间即是永恒,所以我已经永远拥有了我曾拥有的一切。
于是我累了,决定随波逐流,任命运想将我推去哪里都好。
“晏影在想什么呢?”好听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抬眼看向坐在书案旁,手里拿着奏折、深眸却望着我的男人,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有点乏了。”
“朕早就说过不用等朕的,快去睡吧。”他随即转头吩咐宫女服侍我躺下。
我醒过来后,他就没有再碰过我,但是却经常会过来陪我过夜,而他的心腹近侍、被誉为大内第一高手的管宇,早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派到凤仪宫来当值了,这等照顾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对这个皇宫产生感情,两个月前,我身体刚刚恢复的时候,就提出过离开的事情,因为我想不出任何理由留在这里。
“你大概已经知道我不是苏宇彤了吧?”那天,他来凤仪宫陪我的时候,我直截了当的问他,甚至连敬语都懒得用。
他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朕想不知道都难了吧,致命的内伤、混乱却精淳的先天真气,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你和宇玄还真是摆了朕一道。”
“你不生气吗?这算是欺君之罪吧?”我不怕死的问。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接着低下头望向手上的奏折,“宇玄向朕请罪过了,朕已经答应不再追究,不管爱卿以前是谁,爱卿现在就只是苏晏影。”他轻描淡写。
我却不肯罢休,“那你可知道我以前是谁?我为何要进宫?”
他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过了半晌才静静望向我,“知道又如何?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朕只知道现在爱卿是朕的正宫、朕第一个嫡子或嫡女的母亲,这样就够了。”
他根本是在模糊话题,我不客气地说,“可我不是苏宇彤,和你深爱的大司马没有血缘关系,这也没所谓吗?”
这回他真的愣住了,之后哭笑不得的看着我说,“谁跟你说朕‘深爱’宇玄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可你书房里一直保存着宇玄的画像吧?你最宠爱的林淑妃长得也有几分像玄。”
他爽朗的笑了起来,这几乎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畅快的笑,“那是朕和宇玄年轻时候一次游戏之举,他和朕打赌输了,朕便逼他穿女装,还画了下来做个纪念。每次想起他换上女装时那副别扭样子,朕就心情大好,所以便将那画留在御书房了。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穿女装还真是倾国倾城之色,朕确实曾希望能有这种姿色的女子充实后宫,所以才会注意到林淑妃。晏影对这解释可满意了?”
其实我之前已经隐隐猜到了,因为我想来想去,觉得若是他和玄有过断袖分桃的关系,玄就不可能对床地之事那般生涩,所以最多也就是他对玄单相思。现在看来,只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游戏之事而已。
其实要不是林淑妃的暗示,我也不会想到那个方向,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误会了。不过就算她是故意的,像她这样的女人,我也是连报复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看来迂回的讲,他是会一直装傻到底了,我终于单刀直入,“你们之间怎样也好,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出宫,请皇上放民女自由。”
他了然的看向我,微微一笑问道,“那孩子怎么办?朕可是也出了力的,他也是朕的孩子。”
“你有那么多皇子皇女的,还差我这一个了?”我有些不以为然地说。
他沉吟半晌,“晏影明知道嫡子或嫡女是身份格外高贵的,甚至是皇位继承的首选,朕实在不能无视。况且晏影的孩子,朕又怎么会不在意呢?”
“那你是不肯放我走了?”我寒声问他,他若以为他能锁得住我,他就大错特错了。
“晏影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朕放你走,外面想对付你的人也不少吧?更何况御霄他会轻易让你离开吗?”他冷静的答道。
我惊讶至极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睿王对我……”正在想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接过了话,“御霄是极有才能的人,只是他从来不善于也不屑于掩藏自己的心思,他看你的眼神就足以告诉朕很多事情了。”
睿王的心意……我确实不知道我若离开他会有何反应。
“这种事情你不介意吗?”我不解的问凌御极。
他淡淡道,“你并没有和他怎样不是吗?况且他想从朕这里拿走的东西从来都没少过,朕若都要在意,恐怕早被他气死了。”说话间语气有些无奈。
接着他看向我正色道,“晏影,朕已经过了会把情爱挂在嘴边的年纪,做不了一个好情人,甚至连一个好丈夫也很难做到。但现在,朕可以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一个全天下最尊贵的身份,朕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些,但是你确定孩子也不在意吗?你不能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他吧?况且你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不是吗?”
最尊贵的身份……给孩子选择的余地吗?是啊,我自己不想要,不代表我的孩子也不想要,一直以来我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可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我很累了,不想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有些动摇了,带着孩子四处漂泊、躲避追杀未必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你生下孩子之前,朕会保护你的。至于之后嘛,朕相信你是绝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他沉稳的一笑。
这男人好像总希望将我推到前面自己挣扎求存,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不过他确实说服了我。所以我暂时留在了宫中,打算在他的照顾下把孩子生出来再做其他打算。
忘忧
下定决心暂时在皇宫中安身之后,我叫玄将研儿带进了宫。
我已经快一年没见到研儿,这是分别氖焙蛲蛲蛎挥邢氲降摹2还裁皇裁刺蟮谋浠夹蘖队褴评夹木螅姆⒂俣纫踩缑胖兴腥艘谎郝讼吕础?ont olor='#'》
一看见我,她就嘟起了小嘴,奶声抱怨道,“姑姑这么久都不理研儿,研儿都快记不起姑姑长什么样子了。”那表情可爱至极。
我开心的把她抱起来,温柔道,“这回研儿就跟姑姑住了,天天都能见到姑姑,就怕到时候你嫌姑姑督促你练功。”
她水灵灵的大眼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然后撒娇道,“那就别让研儿练了嘛,这样姑姑和研儿不就都轻轻松松的了。”
我捏了下她的嫩脸,佯装凶狠道,“看来你这一年是没少偷懒了,瞧我迟点怎么收拾你。”
她害怕的缩了缩头,逗得我笑了起来。
我看得出来,她的身体资质一般,日后在心经上的造诣恐怕很有限。但我倒是不担心她,她从白狐一族继承来的强大灵力,绝对足够她游戏红尘了,所以我教导的重心会集中在法术道术上,让她以后能尽情挥霍自己的本钱就行了。
又和她玩闹了一会儿,才让女官把她带下去安顿,然后我转身抬眼看向一直在旁静静看着我们的玄。
我从生死门转一圈回来后,他就不再躲着我了,偶尔得闲还会进宫来陪陪我,应该是某些心结已经打开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将所有侍从都遣了出去,反正名义上,我和玄是兄妹,也用不着避嫌。
紧靠着他坐下,我侧头对他一笑,“一个月没见了,最近忙吗?”
他转身面向我,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答非所问,“影气色好了很多,看来之前让你拿掉孩子,是我们多事了。还好影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我得意的一笑,“那是自然,人家怎么说也是先天境界的高手,这点状况又怎么会搞不清楚。”
他用美眸深深的看了我一阵,欣然道,“影变了,洒脱了许多,也快乐了许多,我真的很高兴。”
我嫣然一笑,“那是因为我终于找回了我自己,也终于明白,很多事情,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挣也挣不来。所以我决定放过我自己。从今以后我会努力珍惜自己拥有的,对自己不能拥有的,会尽量处之淡然。”停下来自嘲的笑了笑,接道,“其实这就是道门中所讲的‘无为’吧。可笑我自诩道门弟子,却花了半生也没完全弄懂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
他展颜一笑安慰我道,“即使以佛祖的大智慧,也是到了二十九岁在菩提树下静坐四十九天才悟道的,你我都是凡人,就不要对自己太过于苛刻了。”
我“咯咯”笑了起来,没想到玄也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笑了一阵,我轻轻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感觉到他身子微微一颤。我闭上眼睛幽幽道,“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之前躲着我的那一阵子,我很想你。”
在我迷失自己的这场风暴中,玄一直是最无辜的一个,现在我找回了自己,才发现我对他的感情也是最复杂的,有歉意,有怜惜,有独占,有喜欢,完全不像对皇帝的敬畏依赖和对睿王的欣赏利用那般简单明了。
我该拿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