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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遇良夫-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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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赵青舒进宫,花嬷嬷不顾昨夜一宿的噩梦,跟着赵青舒一起进了皇宫。跟往常一样,赵青舒先到承乾宫拜见沈贵妃,然后留下花嬷嬷在承乾宫陪沈贵妃聊聊家常,自己则去乾清宫探望病痛尚未痊愈的赵明辰。

信义侯夫人今日也蒙沈贵妃召见,进宫商量赵青墨及笄礼一事,沈贵妃虽然希望沈灼能摆平柴倩,但最后得知赵青墨心中所属之后,天平还是偏向了母爱这一方。私下里她也征询过赵明辰的意思,见那人也并无异议,也算落下了心头巨石,所以便毫不避嫌的请沈夫人进宫了。

两人将典礼当天的一应流程规制看完,站在一旁的花嬷嬷却依然一言不发。沈贵妃挑起眉梢,看了眼正在身旁发呆的人,见她气色不好,忍不住疑心问道:“花嬷嬷,你也来看看青墨及笄那天要穿的礼服,这料子是太后赏的金羽绸,我想着我是没有福分穿了,不如就给了女儿。”

花嬷嬷一时并未回过神,直到一旁的沈夫人也一同喊她,这才慌忙的从自己的神思中回了过来,附和着道:“公主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有娘娘这么一个娘,公主真是好福气。”

沈贵妃见她说话语无伦次,不由皱了皱眉。她又和沈夫人聊了几句,将那日的细节又确定了一下,沈夫人也是极懂脸色的人,既然儿媳妇的事情已经安顿好,她也便起身告退。

花厅里燃着最安神醒脑的玉檀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沈贵妃换了贵妃软榻斜卧着,眉梢透出一丝高贵慵懒,她虽然无数次想爬上那个位置,可随着年龄的增加,不知道是自己的想法变了,还是因为年纪,失了斗志,那个位置原本对于她的诱惑力却渐渐少了。

她勾了勾唇,开口道:“前几日射月使臣来访,提及他们那里的男孩儿,只要会走路就会学打仗,我在皇上的枕边耳语了几句,他说等使臣们走了,就要让福王上朝了,我心中虽不着急,但是贤妃生的那小子确实碍眼的很,我寻思着等福王稍微熟悉一些政事之后,便授意让朝臣们商讨立储一事。”

“娘娘心细如尘,真是让奴婢佩服。”花嬷嬷尴尬的赔笑,可眼底却还是难掩愁绪。

沈贵妃睨了她一眼,问道:“得了,看你这样魂不守舍,难道逸王那边出什么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只是奴婢多心了。”花嬷嬷踌躇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昨儿当着我的面,逸王和柴将军搂搂抱抱,事后又为了那件事吵了起来。”花嬷嬷顿了顿,一脸颓败:“逸王说……他要把那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沈贵妃脸色一暗,眉宇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安,他又想起那日赵青舒那让人觉得陌生的背影,心下隐隐不安道:“你把昨儿事情的始末好好的给我说一遍。”

花嬷嬷不敢怠慢,只蹙着眉,小心翼翼一字不落将昨天发生的那一幕如实告知沈贵妃。

良久,这位聪慧的贵妃都不曾开口说话,只是闭着眼揉着太阳穴,若有所思的模样,最后才睁开那双一贯温婉的眸子,却闪出几分凌厉的眸光来。

“你也不用太害怕,逸王和她母亲一样,如何细心的一个人,若是你露出马脚,反而不好,至于他和柴将军,就算他是真的喜欢,皇上为了皇室的颜面,也不会找这样一个人当他的王妃,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确定。”

花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咬了咬牙道:“娘娘就当真信了恭孝皇后死前说的话?她那样心细如尘的一个人,既然知道是娘娘害了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把这真相告诉他儿子,反倒以此临终托孤,老奴想想都觉得后怕。”

沈贵妃冷冷一笑,眼角却露出一丝颓然,端庄明丽的脸上此时才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她幽幽长叹了一声,看着窗外已然发了芽的梧桐树,独自忧伤:“她活着,我斗不过她,她死了,我仍旧是她的手下败将。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是她毁了我这一生,她对不起我,却还要我抚养她留下的孩子。她说她什么都不求,只求他平平安安长大,她看着太医为自己儿子接骨,原本那孩子可以站起来的,是她自己下的手……”沈贵妃阖上美眸,眼角一滴清泪缓缓滑落:“我哪里是她的对手,我只敢对别人家的孩子下手,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哪里还能再说什么?那个孩子,你我看着他长大,若不是毁在了那一条腿上,皇上怎么可能只让他做一个闲散的皇子?”

“娘娘,是老奴对不住你,当初若不是老奴起了这恶毒的心思,如今也不至于天天担惊受怕的,娘娘您是宽厚人,如果要有什么报应,就让老奴一个人来承担好了。”花嬷嬷跪在沈贵妃面前,老泪纵横。

沈贵妃却早已收起了悲伤,只用丝帕压了压眼角道:“也没什么,这宫里向来不缺歹毒的人,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只要他将来一心一意的辅佐福王,他还是我最疼爱的皇儿。”

☆、第四十八章

外面依旧是阴雨天气,御书房的龙案上摆着几盏丝帛台灯,将赵青舒的脸色衬的如美玉一般柔和均匀。赵明辰则悠闲的卷缩在一旁的雕花卧龙榻上,抱着怀中的狐裘;正眯着眼看着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

像、太像、像极了!赵明辰叹了一口气道:“去年江南的粮食丰收,粮仓十仓九满;朕已经嘉奖了下去,除了地方上预留备用之外,送往帝都的。年前已经运了三层进京,还有七层已陆续安排运往京中;你这舅舅政绩太好,已是造福了一方;若不是你母后临终时逼朕许下诺言;不准朕将他回京调用;朕一早就想把他调回来;做个户部尚书;岂不是人尽其才!”

赵青舒将方才看过的奏折合上,顺手又拿了新的一本,才扫过两眼;方开口道:“母后年幼时跟着外祖父外放;去过不下三四个地方,她常说父母官是最难做的,做好了造福一方,做不好却要遗臭万年的。当皇帝的就是天下人的父母官,父皇想起了舅舅,可是又觉得肩上这副担子重了?”

如此聪慧睿智的儿子,怎能不让人心生怜爱,赵明辰叹了一口气,正这时候外头的帘子动了动,元宝送了一盏参茶,口中却道:“皇上不要光顾着和逸王殿下下棋,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

软榻的一旁是一局过半的珍珑,不过两人却并不在下棋,这御书房内厅,平日里是只有元宝一人能进来伺候的。

赵明辰接过元宝奉上的参汤,笑着道:“你这奴才倒懂得奉承拍马,去把前几日射月进贡的上好鹿茸拿几盒来,送给逸王补身子。”

平日里赵青舒还会客气的推托一下,但自从他的库房被沈灼洗劫一空之后,倒是收的很畅快。他迅速的看完了桌上剩下的奏折,大多数并无不妥,只对江南运粮一事,稍稍作了一些回批。

“父王,眼下青黄不接,也不知道存量够不够撑到春收,到了四五月份又要种秋粮,儿臣以为,倒不如先不把江南的余量运来。淮北一代常年干旱,春收历来食不果腹,往年还要从京中调运粮草赈灾,不如今年少跑一趟,也剩下这上千里的路费。”赵青舒这个提议很大胆,地方官耽误交粮上税,那都是重罪,但来回运送粮草,确实也耽误很多人力物力。

赵明辰微微一忖,思及那江南巡抚是自己的小舅子,便没了疑心,只点头允了。又道:“这是户部递上来的本子,你先放在一旁,毕竟没有先例,朕只当夹在那个犄角旮旯没瞧见,等你舅舅再奏上来,算算也应过了春种了。”

赵青舒不禁莞尔,顺手将其放进了龙案前一堆搁置的奏折中,不禁感叹:有一种智慧,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看完奏折,赵青舒不紧不慢的来到珍珑前,拿起白子,将方才杀了一半的棋局继续下去。他动了动眉宇,开口道:“京畿大营是帝都最后一道屏障,儿臣以为,应当请名将操练将士,否则仅凭这十万纨绔,将来若有战事,帝都难保。”

赵明辰堪堪落下一只黑棋,指尖仍留在棋盘上未离去,却已开口道:“王将军、田将军也是十几年沙场战出来的名将,田将军去年才得胜班师回朝,如何就当不起你口中名将一词?”赵明辰笑了笑,吃掉赵青舒两子,点了点棋盘上的空白处,沉声道:“你这心里装着什么,朕不是不知道。”他顿了顿,端起茶盏看赵青舒落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哼了一声,拂袖而起:“原来上次你急的吐血,并不是因为棋输了,却是因为朕一不小心,差点打死了你心上人?”

赵青舒脸色蓦地红到了耳根,他握着掌中冰冷的棋子,低下头。

赵明辰怒意稍缓,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令人疼爱又头痛的儿子,语重心长道:“上次你求我放她走,我已经答应了你,这次你又求她留下,那朕只好告诉你,君无戏言,柴倩必须离开帝都,她不是你的良配,皇儿,只有你一人坐过这御书房里的龙椅,你可明白朕对你的一片苦心?”

赵青舒握着棋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良久他才缓缓安定下来,将一枚白子放在棋盘的另外一隅,似是自言自语道:“既是死路,不如另辟蹊径。”

赵明辰严肃的脸上这才又添了几分笑意,开口道:“等送走了射月人,朕也是时候下一道圣旨,为你指婚了。放心,朕会顾念你的心情,人选么,就傅太傅家的孙女吧。”

赵青舒神思稍微一滞,脸上却并没有多出几分神色,想了想才道:“请父皇先下一道圣旨,不要让柴将军胡闹,免得伤了两国和气。”

练武场上,十八班武器被一样样使过来,已没有几样没烂掉的。柴倩奋力抡起一柄战斧,舞得虎虎生风,忽然一个脱手,向一旁两人合抱的老树上飞过去,生生嵌进去一寸,引的树上的飞鸟四散,惊吓之余落下一坨坨鸟屎来。

柴倩顾不得头顶上掉下来的几滴清白稀疏的半液体状态事物,狠狠拔出战斧,然后换用拳头,报复性的捶打着这颗年迈的老树。

手背上好不容易日渐白嫩的皮肤顿时血流如注,她打累了,于是坐下来,背靠着树,仰天长叹。

“看样子是失恋了。”红袖躲在月洞门后面,推了一把青染,让她上前看看,自从午后接到了圣旨之后,柴倩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练武场之内。

这练武场荒废已久,里面的兵器虽然擦拭的很干净,却早已锈迹斑斑。难得这个地方位置偏远,是柴家人来的最少的地方。

天气回暖,已有不少大雁往北飞回来,雁子悠然自得的在空中滑翔而过,柴倩伸出五指,想牢牢握住什么,却最终发现什么也抓不住。天越来越黑,风越来越疾,原本在门口看热闹的两个丫头也离去了。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她抡起斧头,在空旷的练武场中挥霍着自己多余的体力。

忽然铿锵一声,斧头被利刃牢牢卡住,柴倩一个警觉,回过头大惊失色。

“三叔……”她立马收回斧子,横刀立马站在一边。

“好小子,整个长乐坊的茶馆都被你包了,难得三叔回京一趟,居然连个像样的听书的地方都没有。”被柴倩喊作三叔的男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豪迈道。

“三叔怎么回京了,有没有去看看公主?”柴倩生性豪爽,并不忌讳。

“你三婶的药吃完了,有几味连宛城都买不到,我便趁机回京一次,顺便看看你们。”柴骏又用力拍了拍柴倩的肩膀,感叹道:“三叔知道你心中放不下你父亲,但你毕竟是女子,有些事情要学会放下。”

柴倩闷头嗯了一声,抬头若有所思:“有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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