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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山子
第一节等三年
自序:我有个投缘的网友细听夏蝉,她在给我的伊妹儿里说过一句——我们是很容易健忘的人。健忘,让人尽情的享受欢乐,漠视人生深层的本质。
我们就是这样子过日子的。既相逢于红尘俗世,苦苦泅渡,又相忘于青山绿水,欢欢嬉戏。只因我们是凡人。只因记性好的大有人在,只因我们里面又有非凡的人,所以,请为我们不缺心眼干杯。生命里,只有那些直追灵魂的事,才会像花一样放香,像春风醉人;像不可知的渊薮样,左右人的一生,甚至一个闪念,一次偶然,也能扭转航向。就好比一个我爱过的女人,一个我跌倒过的地方,一次生离死别…它们如此地回肠荡气,构成了我的生命元素,想忘却是那么地难。往事,既不似云,也不似烟。它飘不走。
1、无花的季节贼冷贼冷的,飘来漫天雪。有个男子,眼睁睁瞧着那白白的东西,都滑翔到楼下去,仿佛是许多鲜活的生命在忙碌。他设想:那就如舞池里,一个一个的靓女,都在他眼前笑盈盈地滑翔。还像花一样放香。
提到女人,这男子就寂寞了。
十年前的同桌馒头,把他“捉”到一个假面舞会上。
记得十年前,一个多嘴蛮子,曾当着女同学之面,取笑他的舞姿。臊得他,无地自容。他便和舞池断交。只是瞪着眼看,看花开花落,看多如树叶儿的日子怎样走掉。
看别人在舞池里,飘来飘去,也是独一无二的幸福啊。
在那昏暗、闪烁的舞池里,戴着假面跳舞,绝不会有人认出来。
在此情景下,就是当着人面脱裤子,这张脸也不会像十年前的。他一百个放心了,在麻药般的电子乐声中,夸张地扭舞。
一只滑嫩之软软的手伸了过来!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它软软地握住了他。他抓住那只手不放,死死地。只为瞬间它安慰了他破碎的心田。
他停下动作,站在池中央,神情落拓地,打量着那张假面。他不知道她是谁。
难道她知道他是谁了?
他溜进卫生间,打开她的纸条,上面是一串手机号码。他打过去,迫不及待地。用忧郁的腔调跟手机里的女子讲话。
“你好,我是席一虫。”
“我总算找到你了。”
“我欠你什么了?”
“相反,是我欠了你。所以我要嫁给你!”
“你醉了。”
“你才醉了!若有心,{奇书手机电子书网}明儿十一点去阿凡堤食城等我!”
她叫梅雪妍。
梅雪妍说到做到,半年后,果然让席一虫娶了她。
这里要提一下,席一虫是个落魄青年。在一个进项微薄的过气行当里,钻研了许多年,坚持不下去。出去打工,尽管那活儿累死人,只挣很少的钱。所以,雪妍拿出自己的万元积蓄让一虫娶她,他便再不想充什么胖子,随云变雨地。那样子活法难受,白抛年华。他又不是懒人,一味好吃懒做。别人闲话,管它呢。
有一年多,她被城里的爹妈“取消”了女儿资格,她毫无怨言。一虫爱她,胜过爱自己。在家里,男的下厨,包揽全部家务,什么都不让她干。
男的天天守着她。她若跟别的男人多扯几句,他会借故插进去。他从不让她单独出去和人约会。她若出去一回,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席一虫突然害了一场大病,欠下巨债。雪妍就提出,她要去挣钱,还债。见形势紧急,他只得让她走,让她离开自己。她南下广东去了。
她这一去,就是三年。这三年来,花开花落。他嫌命太长。他死死地期盼,白白地长胡子。她还不回来。一虫一直地等她。
第二节'你变得这么标致了?'
没有人愿意有沙发坐,不坐,只是站着,死皮赖脸样久久地。
除了席一虫。他站了好些日子。这些寒日是梅雪妍归期。席一虫一直等。等人是什么滋味,只有等过的人才会有体会。席一虫的等,就像蜜蜂等花儿开,就像旱天等雨来。就像好驴子等磨来,就像好女子等好男子来。世上所有的人都在等。有等钱的,有的等聚。有等散的,有的等甜。有等死的,有的等活…。
席一虫等的是聚。等聚的是席一虫。今天他站在大路口。水泥公路上,小巴和摩托车在飞。车上载满了回家的男人女人。显见已是春节的前几夜,无花的季节,自冰天雪地里热闹上了。
太阳出来了,鸟儿叫起来了。雪在化。寒。现在只有两种人,一种人在路上,一种人在被窝里。在路上的是望眼欲穿。
刚才的阳光是今天第一缕阳光。从大院里走出一个老妇人。
她并不吱声,走到席一虫身旁。举起一只手拍去席一虫肩背部的碎雪。一边有一颗墨绿之柚子树。老妇人搓热他冷手,给他套上皮手套。她一句话不说,就碎步回屋。
她名唤胡胭脂。
胡胭脂也在等人。等自己的男人。她等了四十多年。她一心等的人在哪里。在天上还是人间。是近在咫尺还是天涯海角。这是个谜,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她知道一点点。没有头绪的事,除了天知道,还有谁知道。唉,人生就这么复杂,活着的滋味概括不了。
一辆闪亮摩托倏地[出轨],直奔墨绿之柚树。
下来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鼻梁上架幅眼镜,着咖啡色西服。
“你说我像不像绅士。”
一双眼珠挤过眼角来,觑身后的女子,戴着头盔笑盈盈的女子抓了一抓车把。卸下头盔来,滑溜溜的乌发扬起来,又滑下去。她手一放,头盔掉在雪地里,她一脚踢去,头盔飞起来了,得意地笑。她手上套着昂贵的翻毛皮手套,皮手套已放上她的脸。她笑得无邪。她身上的皮外套双襟是开放的,露出时髦的黑毛衣,黑毛衣让她的胸部更[肿]。她笑个没完,笑个没完的是她。胸口活蹦乱跳地。
“不准笑。”
男人争奔。
“好你‘死捞妹’,你要倒大霉了。”
一直滚的是头盔。好像要永远地滚下去。这男子跨过沟壑,跳下梯田,朝下面的河床追去。
时尚靓女不笑了。她原本从都市回来过年。她双眸眼横秋水无尘,凝注着席一虫。她知道这个人为何只站在雪地里。她叫:“哥”歪起头看着他。一动不动。这个她喊大哥的男人面上胡子拉碴。大哥苍老得快。苍老得快的是大哥。向来,大哥是衣冠考究的男子。去年,他面上一根毛都难见,蛮像都市小白脸,英俊秀美。今年,大哥眼神呆了,声音没了。
席一媚垂下头来,看着地上的雪,沉吟。
“疯子,这个疯子成天猴在这里现世宝!卖贱!”
捡头盔的男子回来,嘶声骂开了。席一媚扬声喊。她的喊叫有一股雪气。她的喊叫代表了一种偏离。她的喊叫迎着风刃,飘起来。
“二哥!不许你炮轰大哥。”
“我炮轰又怎么地。他活该。”
这个男人把脖子扭向那边,扭回来。他搓了搓手,狠抓席一虫双肩。牙关紧咬,欲把席一虫拖进屋去。席一虫跌了几步,又铁定地顿住了。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席一升脖子一缩。一缩的是他的脖子。他收手。
“犯得着你这样子,那女人是哪颗葱。”
“你敢道她一个不字!你干脆不要叫我大哥了。”
“全镇的人都在看你笑话,你不知道。”
“不知道。”
“聋子!二百五!”
席一虫转身,一拳。席一升不防,躲不及。他的嘴被打歪了,打歪了的是他的嘴。他牙龈上渗出红红的血来。席一升捂住伤处,跳脚儿吼。
“我跟你一刀两断!”
席一媚眼见二兄相煎,跺足。大声喊奶奶。胡胭脂心急火燎地出来。陡见奶奶颤微微地出来了,席一升急忙把脸藏起来,身手敏捷地,弯腰拾起头盔,把脸套入头盔,拉下挡风镜。笑嘻嘻地一拍席一虫右肩。笑嘻嘻。
“嘿嘿,你好好等吧!我托你的事别忘了。”
席一虫的脸崩得够紧,做不出笑脸。他双手捧着脸咳嗽起来,皮笑肉不笑起来。
“呵呵,你好生去吧。快去快回。”
踩响了摩托,朝大马路飞窜而去,他恶恶地鼓了鼓眼球。
胡胭脂眯缝着眼看了,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这位姑娘漂亮!”
一跺足,席一媚假嗔作娇地,向胡胭脂跑去。
“奶奶,怎地不认识我了?”
“你面熟。”
“我是一媚呀!”
“一媚?天神,你变得这么标致了?”
席一虫双眼瞪到最大,愣愣地打量着妹妹。那席一媚嘴儿嘟起老高。
“哥哥!”
席一虫面色一沉。席一媚里外皆是十分地新鲜。一身皆皮货。她脖上围的围巾上了一个大大的档次。挂在胸口的手机小巧、逞亮。{奇书手机电子书网}足上蹬的高筒尖头皮鞋,光鲜夺目。她下巴变尖了,显是动过整容手术。她双眉是画的,唇上涂胭脂,身上还洒了香水。席一虫满肚狐疑,妹妹撑起这么大的[场面],钱从哪里来?数月前,席一虫给她寄过几次生活费,都被她退了回来。以为妹妹嫌钱少,退款搞抗议。他厚着脸皮问朋友借了一笔大的,一次性汇到广州去。妹妹故伎重演,再度退款。在电话里大讲特讲,她要独立。已经独立的是她。她不用家里寄款了。
难道她提前毕业了?难道她发财了?
他神情颓然地,坐于餐桌。每天,他都恨自己说的话,太多。一旦认定自己犯了多嘴的错,他就要动手写“检讨书”了。所以,见到一媚打开漂亮的旅行箱,掏宝一般,拿出带给家人的时鲜礼物,一边还比比划划地介绍,说笑话。席一虫只是装聋作哑,不感冒。一媚原本就生得嘴甜,这次从花花世界里“衣锦还乡”,嘴一张就更是连珠炮般了。
席一虫近来的活,郁郁寡欢,吃东西时,不知不觉变成狼吞虎咽。为情所困的人,见到什么,就想咬一口。妹妹这次的回家,令席一虫发愁,他肚里发慌。冥冥中命运交给他一个任务,他要搞清她扑朔迷离的“广州生活”。妹妹扑朔迷离的“广州生活”他要搞清。他要走一趟广州去探虚实。
饭毕,他不知不觉又站到了大路口。
天空是蔚蓝色。大地是往常一样,萧瑟。积雪已是零星地这里一块,那里一团。现出一个红袖女子,足上蹬的尖头皮鞋有节奏地发出“讯号”。
她说:“我也要等人,等我的死党山容。”
半夜里,寒。
城里街上,摩托车仔的生意跑火。急着要回家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到处都是,都扛着大包小包。小巴里挤,味道臭,行李是累赘。她们宁愿多花点钱做摩托车仔的生意。摩托车仔开口说话跟往日淡季大大不同。也不管先来后到,谁出的钱多谁先上车。
一个头戴红帽的背包女孩,扬声骂。
汽车站的出口,寒风拍打着游子。他们中有人衣锦还乡,有人搞好了对象;有人踌躇满志,有人把泪流在肚里……。现在,所有遭际都成一串省略号。喜悦溢于言表——平平安安地到家啦。
每个人都要回家的。无家可归才是世上最可悲的事,是活得最失败的人。
“容姐!”
一辆摩托滑进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