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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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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痞气。

半夏侧过头看他,这一瞬间竟像是着了魔般转不回脑袋,手掌还在感受雨滴,她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任由雨水顺着她掌心的纹路延伸至手臂,沁湿了青色的衣袖。

“既然是秘密,哪有让别人知道的道理。”

陈廷曦忽地站起身子,转身走入屋内,亦没有看见此时半夏绯红的双颊,大步流星地走到榻边,一侧身便倒下。半夏看见这几日来最最熟悉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一瞬惆怅,亦不知是为何。

是夜,陈廷曦躺在榻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脑中思来想去尽是她的容颜,但凡一闭上眼,她的眉目,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入他的脑海里。这一切来的那么理所当然,他不过是想知道她好不好,可是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连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亦是奢望。

半夏卷缩在铺了一层薄毯的石地上,七月的天儿,夜风中夹带着燥热的气息,背心渗出的热汗沁湿了单薄的中衣,却不敢掀开厚重的棉被。她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抬手擦拭额头的汗珠,热的她只感喘不过气。

她看了一眼近处的他,银灰色的月光打在他麦色的脖子上,弧形的曲线优雅有致,顺淌而下的一滴汗珠黏在上面,闪烁着妖冶的光。半夏有些呆愣,待缓过神后,她又无端端地叹了口气,一种无可抵挡的失落渐渐涌上心头。

“半夏,如何能走得出草药谷?”

这一句不轻不重地声音,惊扰了这静寂的暗夜,像是在无波无澜的湖面丢下了一颗小石子,力道虽不大,却足以激起层层涟漪。

陈廷曦想回去,这是支撑他活下去,撑下去的唯一信念。如果他走不出去,那么他将留在这里等死,莫提什么报仇雪恨,莫提什么相濡以沫,一切都只能算作是空谈。

他知道半夏有这个本事能出的去,否则她无法在这个无食无水的绝境里生活这么多年。况且她自己也说了,她以买草药为生,那么总是要到有人的地方才能卖得掉,所有的赌注都只能压在半夏身上,他已经无路可走,这是万般无奈之计。

“你要走了吗?”

半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一句,心里当然清楚他终有一日会离开的,他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彼此之间最大的关联不过是医者和病人的关系,如此,她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住他呢。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四章 无法终结的路(一)

第四章 无法终结的路(一)

无法终结的路(一)

“是。从这里去昭阳城,需要多久时日?”

半夏想了想,终于从仅有的记忆中回想起了昭阳是何地。昭阳,历代帝都,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只是偶尔听集市上的人提起,那里,有天下最柔滑的绫罗绸缎,最好吃的山珍海味,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是……你的伤……我,还不能让你走。”

窗外吹进的夜风刮过陈廷曦的俊朗的脸庞,一双剑眉似乎在记忆中甚少舒展开来,只是在面对她时,一切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他的怒,他的笑,都为她搁浅。

月光像是洒下了一张银灰色的大网,将陈廷曦毫无保留地笼罩其中,他抬手拂上胸前的五彩石,唇边忽地勾起一抹犹如千年寒冰般的冷笑。

“半夏,你拦得住我么?”

毫无温度的一句话,彻彻底底地打碎了半夏的心,她有些无助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期望从这一丝冷意中觉察到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温暖,可是……终究将她自己伤害,那寒意犹如一把把利剑刺穿半夏的胸膛,只是一瞬间而已,血流成河。

是啊,她拦得住他么?由始至终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于他什么也算不上,往好了说是救命恩人,而大不了,也只能算是过客一个而已。

可是,有些情愫总是在无声无息中滋长,你无法阻止它生长的速度,只能无可奈何地让它渗入心底,任由它发霉溃烂,任由它肆虐侵害,却舍不得拔除,哪怕竭尽全力告诉自己,这不是**女爱,虽如此,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举一动,可以牵制她,无时无刻,如影随形的折磨。

“真的要走了吗?陈曦,你走了之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陈廷曦没想到半夏会这样问,一时语塞,答案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良久之后,整间屋子的气氛更加死寂沉默,半夏翻了个身,幽幽地闭上眼,在步入另一个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徘徊在耳畔的那个声音,像是魔咒般,挥之不去。

“不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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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大半个月的光景悄无声息地流逝于指缝间,陈廷曦身上的伤在半夏的细心照料下,已是大好。其实不用半夏说,陈廷曦心里也清楚,该是到了回去面对一切的时候了。

半夏正在为陈廷曦上最后一次药,冰凉的膏药敷在麦色的臂膀上,刺鼻的草药味瞬间沁满整间屋子,陈廷曦下意识地瞥了瞥眉,屏住呼吸。

“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些药回去?带在身上,若是疼了再上药。”

半夏说着,就要将剩下的一包草药塞进陈廷曦的怀里,眼眶忽地就一热,来不及抬袖擦拭,泪珠子就滚滚下落,‘啪嗒啪嗒’几滴打在黄油纸包裹上。她颤抖着手慌忙抹去,倒是把坐在一边的陈廷曦看的不知所措。

“陈曦,真要走吗?”

“嗯,必须走。”

不过一瞬间的事,半夏的双眸就好似那红嫩的蜜桃般水肿起来,几滴晶透的泪珠覆在卷翘的睫毛上,她‘扑闪扑闪’地眨了眨眼,泪珠又随之消失不见。

“半夏,你是个好女孩,待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里,错过了很多美好,不值得。以后若有机会,便出去见识一番吧。”

陈廷曦轻咳一声,侧过头不看半夏,目光仍旧是森冷阴沉,淡色的薄唇微抿,一启一合时,随意淡然,气度如风。

“昭阳,真就那么好么?”

半夏几乎祈求的语气,低低询问,目光盈盈,在陈廷曦身上流连忘返。其实,她早知,与陈廷曦相处的日日夜夜,他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多少还是看出了一些。他胸前的那一块五彩石,明明磨砺的已看不出光彩,可在半夏看来,却是十分灼眼,每一条纹路,都清楚地告诉她,陈廷曦有他的故事,不过……与她无关。

“昭阳好么?我在乎的,并不是昭阳。”

相对无言,再说下去已然无话,默然地坐了片刻,半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近晌午,日头正是猛烈,她很想叫陈廷曦迟一刻再走,可是转念一想,纵然是迟一年、两年,也无法阻止陈廷曦离开的脚步。

陈廷曦起身拂了拂袍子上的灰尘,还是那件墨蓝色的云纹锦袍,不同的是,当日被划破的几道口子,都被巧妙地针线掩盖过去。半夏为了洗这件袍子,双手磨出了水泡子,只因袍上沾染的血色早已凝固,揉搓起来极是费劲,不过这些,陈廷曦固然是不知道的。

一针一线极是用心,亦只有半夏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半夜里,挑灯缝衣,为了不打扰陈廷曦的好梦,她甘愿蹲坐在门槛处,任由夜风肆虐的吹,借着昏暗的烛光,这每一针穿上穿下,便是这样完成。

这些事细微到犹如一粒尘埃的小事,永远都只能当做一个埋在心底的秘密,没有说出口的一天,没有互相坦然的一天,只能让这秘密烂在心底,半夏一个人来承受已足够。

她还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遇见陈廷曦之后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她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生来无所长,又活在荒山野谷里,要莫名其妙的被一个人左右,的确使她有些不知所措。

陈廷曦,遇见了他,算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半夏呆坐在屋子里,眼看着陈廷曦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地就要化作一个墨点,从此再不会见,不知怎的,就像是能听见什么东西在一块块崩裂的声音。眼泪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流了出来。

“哇……”

她忽地大哭起来,记忆当中亦只有当年爷爷去世时才如此昏天暗地的哭过一次,从那之后,纵然是哭,也学会了默默,更多的,只会傻笑,尽管并不开心。

哭声越来越大,像是要喊破天那般的绝然,半夏伸出手背在脸上胡乱擦拭,咸涩的泪水带入唇角,舌尖触及的那一刹那,像是遭受雷击一般,她忽然站起身,怔怔地盯着他远去的方向,目光空洞,似要望穿。

她张了张嘴,轻声念道:“陈曦,昭阳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好,我亦愿随你去。”

只是这一句,她顾不得收拾行装,匆匆奔到榻前,掀开枕头,在厚实的被褥下摸索一番后,抓出一个一布袋,看似装的满满,摇晃时,‘叮叮哐哐’地作响。

踉踉跄跄地奔出屋子,脸上还有未来得及干却的泪痕,她边跑边抽噎,呼吸极为困难,双颊泛出异样的潮红。炽烈的阳光晒得她睁不开眼,眼前白晃晃的一片,杂乱的野草遍地丛生,她的脚步一深一浅,眼看就要摔下去的一瞬间,她又慌忙站稳,生怕耽误了这一刻,便再也见不着他。

“陈曦……陈曦”

陈廷曦听见声音,蓦地一回头,看见那个奔跑在荒野里的女子,她并不十分美丽,却自带一份清丽脱俗,显旧的褥裙被杂草刮来刮去,头髻有些许松乱,鬓角的那一朵纯洁的兰花悠然绽放。

半夏跌跌撞撞地奔到陈廷曦跟前,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一个劲地喘着粗气。额头淌下的汗珠顺着下颚、白皙的颈项,一路下滑,沁入衣纱晕开一层层水渍。她伸手拍了拍胸口,片刻后,总算是把这口气缓和了过来,定了定神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廷曦看。

“半夏,你跟来做什么?”陈廷曦一脸诧异地惊问道。

看着半夏气喘吁吁地跟随着自己的脚步而来,一时之间,也懵了神,不知该说什么。相处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就算说不上熟悉,可也不至于陌生。半夏是个怎样的女子,陈廷曦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上少有的半夏,她单纯的好似不沾染丁点尘埃,眼神里没参差杂质,如夏日里那一汪镜湖,通透彻底,就好像只需要看她一眼,便能读出她心里的所思所想。

所以,半夏的那点儿小心思,陈廷曦或多或少亦能感觉。

他曾经经历过的是生离死别,无法割舍的情爱,他心里的那个人,今生今世都无可替代,虽然半夏并未去探究这是何种情愫,可是陈廷曦不需深究,亦能猜透。

“你说昭阳好,那我便随你去见识见识。”

半夏说着向前靠拢一步,站在离陈廷曦更近的距离,这一举动,倒是把陈廷曦弄得一头大,不着痕迹地闪开身子,与半夏擦肩而过,吝啬的不肯施舍给半夏一个眼神,哪怕只要一瞬间。

“半夏,别闹了,我不能带着你。”

半夏恼了,反驳道:“谁说要跟着你了?我也走这条路,我也要去昭阳行不行?难不成就许你一人去?我偏就还要去”

陈廷曦也有些火大,可是无奈对着半夏无辜的双瞳又奈何不了她。半夏说得对,这条路谁走都可以,不是他陈廷曦睡了算,他现在不过是个庶民,更多的,还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庶民。所以,有什么资格左右别人去哪里,怎么走呢?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五章 无法终结的路(二)

第五章 无法终结的路(二)

无法终结的路(二)

从他跌落悬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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