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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义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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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一帆侧身倒退了一步,诧异地问道:“云儿,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妇人没等海云开口,便抢着道:“姑爷不认识咱们了?这位苹姑娘,就是大少爷的独生女儿苹儿,老身便是周嫂。”

“周嫂”海一帆的脸色突然变了,用手指着床上的断腿老妇,呐呐道:“你……你就是韩家堡的周大娘?”

周大娘那皱得宛如蛛网般的脸上,挤出一抹凄凉的笑容,叹息道:“都快二十四年了,难为姑爷还记得我这孤寡老婆子,不枉我千辛万苦,千里迢迢寻到这儿来。”

海一帆又是喜,又是惊,探手扶起跪在地上的韩苹儿,激动地道:“真想不到会是你们,我迁居此岛已经十年,早就与外界断绝了一切交往,你们怎么打听到我这地方的?”

周大娘苦笑道:“说来话长,若非好心的玉姑娘当年暗通一线讯息,老婆子可真要流落天涯,无处投奔了。”

海一帆惊讶道:“莫非韩家堡出了什么事故?”

“唉!一言难尽。”周大娘伸出枯槁的手,颤声道:“苹姑娘,把咱们包裹里那只小香袋儿取出来。”

苹地俯身从床头地上拖出一个小包裹,解开绳扣,找出一只陈旧的香囊,双手递了过去。

周大娘接过香囊。眼泪忽然簌簌而落,哽咽道:“姑爷,你听我说!千不念、万不念;只求你念在玉姑娘这只香袋的情份,可怜我老婆于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孤舟渡海,腿断身残,好不容易见到了你,这千斤重担,你要俯允承担…·”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海一帆暗暗皱了皱眉,摆手道:“大娘先别激动,你且说下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大娘再声道:“姑爷先俯允了,老身才敢说”

海一帆道:“我还不知道缘由,你要我答应什么?”

周大娘巍颤颤指着苹几道:“就是韩家堡的满门贵贱三代血仇。”

“嘎”

这句话,不但使海一帆父子齐吃一惊,连春花和秋月两个丫环,也听得心头大震,惊然失声。

海一帆目射精光,神色连变,过了好一会才凝声问道:“大娘,你说得祥尽些,血仇因问而起?”

周大娘谓叹道:“提起这件事,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怪只怪咱们大少爷不该带回去两个朋友!”

海一帆诧道:“两个朋友怎么样?”

周大娘道:“那两人一男一女,年纪都不过三十来岁,听口音是关内来的南方人,不知怎的和咱们大少爷结识了,被邀到韩家堡作客……姑爷,你还记得咱们家的大少爷?他就是苹姑娘的父亲。”

海一帆微微颔首,道;“怎么不记得。堂堂关外三俊之首,蓝衫神剑韩少君,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海云不觉诧异地望望父亲,皆因父亲口头虽在褒扬,语气却十分冷淡,分明包含着讥讽的意味。

.那周大娘也感慨地道:“大少爷仗着父母余荫.少年得志,的确是跋扈了些,但他心地倒并不坏……”

海一帆截口道:“大娘,咱们别提这些闲话.你把事情经过说下去吧!那一男一女到堡中作客又怎么样了?”

周大娘点头道:“那男女两个在堡里前后住了五天,每日除了盛宴款待,便是紧闭房门,不知跟大少爷躲在里面商议什么大事。

起初只有他们三个人,到后来,连老堡主也亲自参加了,每次密谈,都直到深夜才散,事后看堡主和大少爷的神情,好像都十分兴奋....”

海云突然岔口道:“周奶奶,我能请问几句话吗?”

周大娘道:“哥儿有话尽管问”

海云道:“那两位客人,可曾说过叫什么姓名?”

周大娘想了想,道:“只知道他们姓秦,大少爷吩咐下人们称他秦公子和秦姑娘,名字却不知道。”

海云又道:“他们去到堡附,是白天还是夜晚?是步行还是骑马?有没有携带着特别的包囊行李?”

周大娘回忆着道:“是深夜时分,骑着马的,只有简单的随身行李…··啊!对了,那女的背上背着一副豹皮制的革囊,时刻不肯离身,好像很珍贵的样子。”

海云微微一笑,道:“好了,现在请继续说以后的情形吧!”

于是.周大娘又接着道:“……那两个性秦的客人在堡中住到第五天,老堡主忽然吩咐准备马匹衣物,说要离家远游,并已严禁泄漏离家的消息,对外只推称患病,闭堡谢客,谁知人还没动身,当天夜晚就出了事。”

说到这里,语声一夜,泪水又涌了出来,抽搐良久,才继续说道:“那天也是合当苹姑娘不在劫数内.老身一个远房侄儿新讨媳妇,求着我去观礼,苹姑娘缠着非跟去看新娘子不可,争她不过,只好带她一同去了。咱们是申牌左右离堡,原来说定子夜前返堡替老堡主和大少爷送行的,那料戌刻还不到,突然听说韩家堡失火,喜宴还没终席,便急急赶了回去,一路上,望见堡中火光烧红了半边天,吓得咱们老小俩直冒冷汗,到家一看,唉!那真是尸横遍地,惨不忍睹!”

苹儿忽然痛哭失声,用力插着头,叫道:“好婆!别说了!别说了!”

周大娘喘息道:“不!姑娘,我得说下去,事关你满门血仇,怎么能不说呢?”

苹儿哭道:“我怕!我一听你老人家说这件事,就会想么娘惨死的样子。”

周大娘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是的,那的确是太惨了,但没有什么好怕的,有一天,你若能寻到仇人、也要让他尝尝凌迟碎割的滋味。”

海家父子俩全都默然无语,因为他们深深了解,如此血海的仇恨,决不是区区几句宽慰的话所能消解的。

好半晌,苹儿才渐渐收敛了哭声,海云转身从洗澡架上取了一条湿面巾,默默递到她手中。

周大娘嘴唇蠕动,用一种低沉而颤抖的声音说道:“那批贼子手段好毒,韩家堡里外两三百户,没留一个活口,妇孺婴儿,无一幸免,大火烧了整整两天两夜才灭,等到火熄,堡里只剩下遍地死尸和断垣焦木,但是,他们却故意留下正楼房屋没有纵火,好像存心叫人认识他们的残忍手段。”

海云听得心中一动,但他没有岔口,只静静的倾听下去。

周大娘继续又道:“正楼房屋四周有花园和空地,未遭火势漫延,但前后五进院落,莫不被血水染遍,老堡主和大少爷死在前厅石阶旁边.管事何老夫子被杀在园门口,老夫人和大少奶奶最惨,竟被凌迟碎割,残杀在后楼上,其余丫环仆妇,更是残肢断体,触目皆是,就连苹姑娘的唯一弟弟盛官儿,才八岁不到的小孩子,也被活劈在床上……”



第三章 惊破桃园梦

突然,她双手一用力,竟从床上撑坐起来,泪眼直望着海一帆,硬咽叫道:“姑爷,你是韩家的女婿,这血海深仇,千斤重担.全在你肩上。如今韩家就剩下苹姑娘这点血脉,老身能把她交到你手中,总算没有辜负老夫人的眷顾,纵然现在就死,也死得瞑目了。”

海一帆紧闭着嘴唇,低头不语,海云看得出,父亲的脸色很难看,也很凝重。

室中顿时沉寂下来,五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海一帆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他既是韩家堡的女婿,又是一岛之主,现在岳家满门被杀,外甥女儿千里投奔,这血海深仇的千斤重担,除了他,无舟可渡,只得委曲的住了下来。

不过,几天相处之后,她对海云的印象已逐渐改变了,这位陌生的表哥,给了她无限关切和照顾,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虽然无缘无故挨了一耳光,脸上始终还是挂着亲切真诚的笑容,这倒使她自己感觉不好意思,见面的时候,总是他讪地红着脸,低垂着头。

这天午后,海云又来探望,恰巧周大娘刚吃了药,正在午睡,苹儿独自坐在洞外石阶下,呆呆地望着天际白云,默想心事。

“唉呀!”

苹儿猛可跳了起来,连连拍着胸口道:“你要死了,走路那么轻,把人家吓了一大跳。”

海云急忙赔礼道:“我不是故意的,因为见屋里静悄悄没有声音,怕惊动了周奶奶。”

苹儿道:“好婆刚睡着,你有什么事吗?”

海云道:“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想看望周奶奶的伤势,既然她老人家睡了,表妹,咱们去海边逛逛好吗?”

苹儿道:“有什么好逛,除了海水.就是砂石。”

海云道:“我带你去看个希奇的东西、包准你一辈子从未见过。”

苹儿道:“什么希奇东西?你先说说看。”

海云笑道:“一栋用海螺壳做的房屋,表妹,你没有看见过吧?”苹儿微怔道:“是用海螺堆成的么?”

海云摇摇头道:“不!是用一只好大好大的海螺空壳做成的,见面可以睡两三个人.一点也不挤。”

苹此终是童心未泯,不禁大喜道:“当真?一只海螺竟能住下三个人?在哪里?远不远?”

海云道:“不远?就在靠东南方海岸边。”

苹儿欣然道:“好!你等我一会,我去拿件外衣。

她急急回房披了一件外衣,又用一根彩绳将长发束在脑后,短袄长裤,脚上套双皮制小蛮靴,轻盈地奔出洞来,那种刚健用娜的姿容,竟把海云看得呆住了。

海云情不自己,赞道:“表妹这样打扮,真是美极了……”

苹儿脸一红,娇啐道:“讨厌!你究竟去不去嘛?不去我就……”

海云忙道:“去!去!去!专诚前来奉邀.那有不会之理,表妹!请!”说着,欠身一礼,举手肃客。

苹儿掩口笑骂道:“好死相,看你老老实实的,原来也这么油嘴!”

表兄妹俩说说笑笑,心底的悲伤暂时抛向脑后,一路向‘螺屋’而来。

抵达海边,望见那奇特而别致的房屋,苹儿不由脱口惊呼起来,啧啧称赞道:“呀!好漂亮的海螺,咱们快些过去仔细瞧瞧!”

海云急忙挡住道:“表妹,就在这儿远远观看,可不能到那小岛上去。”

苹儿不悦道:“为什么?”

海云道:“因为那小岛上住着一位患麻疯的老人,去了会被传染,那种病,天下无药可治,千万去不得。”

苹儿大感失望,耸耸肩道:“那么漂亮的海螺,却让一个患病的老头霸占着,真可惜!”寻了一块礁石,快快地坐了下来。

海云也在旁边坐下,微笑道:“其实,那小岛上寸草不生,并不好玩,倒是坐在远处观望,才能领略到它的美妙。”

苹儿道:“谁稀罕什么小岛,我只想去看看那个大海螺。”

海云道:“咱们坐在这里,不是一样看得很清楚么?”

苹儿摇头道:“不一样,至少咱们看不见它的内壳,我想,那海螺内壳里一定晶莹雪亮,夜晚也不用点灯,表哥,你说对不对?”

海云道:“我也不知道。爹爹从来不许我到小岛上去,怕我感染上那种无药可治的恶病。”

苹儿忽然问道:“你说那小岛上寸草不生,那老头儿吃什么呢?”

海云道:“一应饮食衣物,都是由专人按时送来的。”

苹儿道:“这话就不对了,难道那送东西去了人,就不怕感染上恶病吗?”

这句话,竟问得海云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苹儿站起身来,冷哼道:“既然别人能去,咱们为什么不能去?我不管,今天非去看看不可。”

说着,一跺小蛮靴,便飞身掠上了海中那列礁石。

海云一把没有拉住,急叫道:“表妹!快回来——”

但苹儿充耳不闻,四顾无人,只得跟着追了上去,一面压低声音叫道:“表妹,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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