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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飞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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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又问:“你用它杀过人?”

“偶一为之,只杀该杀的。”

“善用利器者,才能杀人耐未被杀,你的剑法想必不差。”

“还算过得去,”

这人又沉默良久,忽然道:“那么你另外还有路可走。”

小方也忍不住问道:“哪条路?怎么走广

“用你的剑杀了我。”他声音里全无情感,“你能杀我,你就可以不死。”

“否则,我是不是就要死在你的剑下了?”

“是的。”

他慢慢地接着道:“有资格死在我剑下的人并不多,你能死在我剑下,已可算死而无憾。”…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狂,如果是别奇+書*網人说出的,小方很可能会笑出来。

小方没有笑。

这句话不能笑,因为他看得出这个人说的是真话,简简单单的一句真话,既没有炫耀,也不是恫吓。他说这句话时,只不过说出了一件简单的事实。

不管怎样,能死在这人的剑下,总比躺在那里等死好。

能与这样的高手决一生死胜负,岂非也正是学剑者的生平炔事?

小方生命中的潜力被激发——也许这已是最后一次,已是他最后…,分潜力。

他忽然一·跃而起,抓住了他的剑。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你说。”

“就在此地,就是此刻。”

“不行?”

“我的人在此,剑也在此,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的人剑虽在,精气却已不在。”这人的声音还是全无情感,“我若在此时此地杀了你,我就对不起我的剑。”

他淡淡地接着道:“现在你根本不配让我出手。”

小方看着他,心里忽然对他有了种从心底生出的尊敬。

因为他尊敬自己。

这种尊敬已经超越了生死,超越了一切。

小方忽然说出件别人一定会认为很荒谬的要求,他说:“你给我,“一袋水、一袋酒、一袋肉、一袋饼、一套布衣、一张毛毡,三天后我再来。”

这人居然立刻答应:“可以。”

卫天鹏没有反应,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

水银却好像要跳了起来说:“你说什么?”

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只是很平静地问:“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

“我听清楚了。”水银不但立刻安静下来,而且垂下了头道:“我听得很清楚。”

“你没有意见?”

“我没有。”

水、酒、肉、饼、衣服、毛毡,对一个被困在沙漠上的人来说,已不仅是一笔财富,它的意义已绝非任何言语文字所能形容。

小方已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他们的帐篷很久,情绪仍未平静,太长久的饥渴已经使他变得远比以前软弱,软弱的人情绪总是容易被激动。

他没有向水银要回他的“赤犬”,因为他并不想走得太远,免得迷失方向,找不到这帐篷。

他也不想让别人认为他要走远,因为他决心要回来。

但是他绝不能留在那里等到体力复原。只要他看见那个人,他就会受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威胁,永远都无法放松自己。

他一定要在这三天内使自己的精气体力全都恢复到巅峰状态,才有希望跟那个人决一胜负,如果他无法放松自己就必败。

在一个无情剑客的无情剑下,败就是死。

冷风,黄沙,寒夜。

他总算在一片风化了的岩石间找到个避风处,喝了几口水、几口酒,吃了一块麦饼、一片肉脯,用毛毡卷住了自己。

他立刻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卜鹰。

寒夜又已过去,卜鹰的白衣在晓色中看来就像是幽灵的长袍,已经过魔咒的法炼,永远都能保持雪白、干净、笔挺。

小方并不惊,只对他笑笑:“想不到你又来了。”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不到,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出现,他部不会觉得意外。

卜鹰忽然问了句很奇怪的话。

“我看起来跟你第一次看见我时有什么不同?”他问。

“没有。”

“可是你却变得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卜鹰的声音中带着讥悄:“你看起来就像是个暴发户。”

小方笑了,他身旁的羊皮袋,卜鹰的锐眼当然不会错过。

在这块无情的大地上,如果有人肯给你这些东西,当然会要你先付出代价,现在他唯一能付出的就是他的良知和良心。

卜鹰是不是已经在怀疑他?

小方没有解释。

在卜鹰这种人面前,任何事都不必解释。

卜鹰忽然对他笑了笑/可是你这个暴发户好像并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有时不解释就是种最好的解释。

“我只不过遇见了一个人而已。”小方说,“他暂时还不想让我被渴死。”

“这个人是谁?”

“是个准备在三天后再亲手杀死我的人。”

“他准备用什么杀你?”

“用他的剑。”

卜鹰的目光扫过小方的剑。“你也有剑,被杀的很可能不是你,是他。”

“有可能,却不太可能。”

“你有把好剑,你的剑法很不差,出手也不慢,能胜过你的人并不多。”

“你怎么知道我剑法如何?”小方问:“你几时见过我出手?”

“我没有见过,我听过。”

“你听过?”

小方不懂,剑法的强弱怎能听得出。

“昨天晚上,我听见你那一剑出手时的风声,就知道来刺杀你的那个人必将伤在你的剑下。”卜鹰淡淡他说,“能避开你那一剑的人也不多。”

“所以你就走了。”

“你既然暂时还不会死,我只有走。”卜鹰的声音冷如刀削,“自己等死和等别人死都同样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他的心是不是也和他声音同样冷酷?他走了,是不是因为他知道小方已脱离险境?

小方先喝了口酒,含在嘴里,再喝一口水把酒送下去。

他很想让卜鹰也这么样喝一口,这么样喝法不但风味极佳,而且对精神身体都很有益。

他没有让卜鹰喝,就正如他不会向一个清廉的官吏施贿赂。

一个人的慷慨施予,对另一个人来说,有时反而是侮辱。

卜鹰无疑也看出了这一点,兀鹰般的冷眼中居然露出温暖之意。

他忽然问:“你没有见过那个人?”

小方摇头。

“没有。”他沉思着道:“当今天下的剑法名家,我差不多全都知道,却始终想不出有他这么样一个人。”

“你当然想不出。”卜鹰眼中露出深思的表情,一种已接近“禅”的深思。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接着说:“因为真正的剑客都是无名的。”

这句话也同样已接近“禅”的意境,小方还年青,还不能完全领悟。

所以他忍不住要问:“为什么?”

卜鹰也要思索很久才能解释:“因为真正的剑客,所求的只是剑法中的精义,所想到达的只是剑境中至高至深、从来没有人能达到的境界。他的心已痴于剑,他的人已与他的剑联为一体,他所找的对手,一定是能帮助他达到这种境界的人。”

他自觉他的解释还不能令人满意,所以又补充:“这种人不仅不会到江湖中去求名,甚至会将自己的名字都浑然忘记。”

小方替他补充:“最主要的是,他们根本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因为一个人如果大有名,就不能专心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卜鹰忽然长长叹息:“你实在是个聪明人,绝顶聪明,只可惜

小方替他说了下去:“只可惜聪明人通常都短命。”

卜鹰的声音又变得冷如刀削:“所以三天后我一定会去替你收尸。”

这一天已经是九月十八。

九月二十日,晴。

这两天白昼依然酷热,夜晚依然寒冷,小方的体力虽然已渐恢复,情绪却反而变得更紧张、更急躁。

这并不是因为他对这次生死决战的忧郁和恐惧,而是因为他太寂寞。

他实在很想找个人聊聊,卜鹰却已走了,千里之内不见人迹。

紧张、酷热、供应无缺的肉与酒,使得他的情欲忽然变得极亢奋。

他已有很久很久未曾接近女人。

他时常忍不住会想到那只手,那只纤秀柔美、将他全身每一寸地方都抚摸擦洗过的手。

他觉得自己仿佛已将爆裂。

所以九月十九的深夜,他就以星辰辨别方向,开始往那帐篷所在地走回去一

现在已是九月二十的凌晨,他已看到了那帐篷。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绝对不适于跟那样的对手交锋。

可是,他绝不肯逃避,也不会退缩。

有很多人都相信命运,都认为命运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却不知道决定一个人一生命运的,往往就是他自己的性格。

小方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所以才会走上这条路。

他大步走向那帐篷。

巨大而坚固的牛皮帐篷,支立在一道风石断崖下。

小方三天前离开这里的时候,帐篷外不但有人,还有驼马,现在却己全都看不见了。

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那些为人们背负食物和水,维持人的生命,却终日要忍受人们无情鞭策的驼马到哪里去了?

这帐篷里是不是已经只剩下那无情又无名的剑客一个人在等着他?

等着要他的命!

烈日已升起。

小方任凭汗珠流下,流到嘴角。又咸又苦的汗珠,用舌头舔起来,就像是血。

他很快就会尝到真正血的滋味了。

他自己的血。

他抛下了他的毛毡、皮袋、那些很可能会影响他动作速度的东西,紧握住他的剑,走入了帐篷,准备面对他这一生中最可怕的对手。

想不到这帐篷里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剑客无名,拔剑无情,一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这一剑不但是他剑法中的精华,也是他的秘密,他出手时当然不愿有别人在旁边看着。

能看到他这一剑的人就必将死在他的剑下。

所以小方曾经想到卫天鹏和水银都已被迫离开这里。

但是他从未想到那无名的剑客也会走,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走。

他们是同一类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临阵脱逃的。

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惊人的变化?发生过什么让他非走不可的事?

小方看不出。

帐篷里所有的一切,都跟他三天前离开时完全一样,金盆仍在木几上,那块豹皮也仍在……

小方全身的肌肉忽然抽紧,忽然一个箭步窜到软榻前。

他看见豹皮在动。

他一只手握剑,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出,很慢很慢,然后忽然用最快的速度将豹皮掀起。

豹皮下果然有个人。

这个人不是水银,不是卫天鹏,更不是那无名的剑客。

这个人是个女人,一个完全赤裸的女人。

小方一眼就可以确定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和他以前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同。

有什么不同?

小方虽然说不出,却已感觉到,一种极深入、极强的感觉,几乎已深入到他的小腹。

他是个浪子。

他见过无数女人,也见过无数女人在他面前将自己赤裸。

她们的胭体都远比这个女人更结实、更诱惑。

她看来不但苍白而瘦弱,而且发育得并不好,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可以深入到人类最原始的情欲。

因为她是完全无助的,完全没有抵抗力,甚至连抵抗的意识都没有。

因为她太软弱,无论别人要怎么对付她,她都只有承受。

——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一个女人如果给了男人这种感觉,无论对她自己,抑或对别人都是件很不幸的事。

因为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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