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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迪亚爵士的影子-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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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兄长的阴影下(1)


  兄弟是彼此的翻版,这寥寥数字却隐含了一层暗示,“兄弟”、“彼此”,另外一个兄弟。每次见到西华总像是迂回地遇见维迪亚,好像我在不经意之间撞见某个相貌相似,却不尽然一致的孪生兄弟;像是篇潦草涂鸦的草稿,而非精修细琢的完稿定本。
  手足之间,就是那样。哥哥的聪明才智可以是弟弟的丧心病狂,老大是原创十足的雕塑家,老二就双手灵巧,老三呆头呆脑,丢三落四,老四说不定就是个残忍野蛮的罪犯,甚至还是个狂暴的毁灭者。一家子里头,一个人有成就,附带三四个瑕疵的不良原型。你在胖弟身上看到瘦哥的身影,骗子身上看到艺术家的痕迹。这般广泛的变异究竟根源何处,同枝蓓蕾,开花却姿彩殊异?没有人了解他们的过去;而一门兄弟率皆憎怨这些音容笑貌上趋同演进的模糊,因为,诸如此类的肖似之处很容易误导外人。
  活在兄长的阴影下
  翻开笔耕兄弟档的历史,冲突屡见不鲜,从自觉感情受损与小家子气的怨叹(“为什么大家都只注意到他呢?”),到兄弟彼此恶性的文学阋墙,杀兄戮弟(“混蛋!看招!”)。兄弟之间,一人一定得屈居另一人下风。只要看看威廉与亨利·詹姆斯兄弟档、奥斯卡与威利·王尔德、詹姆斯与斯坦尼斯罗·乔伊斯、托玛斯与海恩立克·曼、安东与尼古莱·契诃夫、劳伦斯与杰洛德·杜瑞尔──众家亲生手足知性上都有高差分歧,而且,身为作家,他们都徘徊在失心发疯的边缘上。
  这类的兄弟经常打从出世就有自相残杀的倾向,而他们之间的斗争往往也幼稚无聊,因为,手足对峙时,几乎总会体现一些残存不去的幼稚病病征。兄弟阋墙之际,免不了挖开家族秘辛,如此羞愧门楣地互揭疮疤之后,宽囿原谅都已经无所谓了──伤害已经造成。兄弟斗争文学,是种叫旁观者目不转睛的运动比赛,而敌对双方却不啻于阿鼻地狱,经常传出“他先动手的!”或是“选我!”的惨叫呼号。其中颠扑不破的战况,还包括手足一刻意装出对自己弟兄毫无兴趣的隔膜态度;结果,你一定会对某人钦慕有加,对他的手足又寄予无限怜悯。大家族里的其他家人──正是手足争宠的原因──莫不退避三舍。看起来较为高尚的一方,不尽然文才就比较高明,甚至连他的为人都不尽然高尚。
  西华·奈波尔从来就不会主动告知有关他的兄长的讯息,而且,如果你贸然相问的话,还会被他当作冒犯:他们鲜少会面。就兄弟而言,西华的神情仪态像透了维迪亚,举手投足之间,叫人不想起维迪亚也难──措词方式、千里达人特有的古怪、印度人的吹毛求疵等等,而且,他偶尔脱口而出的评述,有时还增加了我对维迪亚的了解;不过,西华既不耐又敌对的手足态度,往往模糊了我对他大哥的理解,甚至还损害了这些理念。
  同时,西华为自己对维迪亚的手足之爱叫屈,可是,他却说他的哥哥伤他甚深。“我也有些脆弱的地方,可是,他却难以体谅,”西华在一篇题为《吾兄与我》的散文中写道:“长久以来,我们两人间共存着某种苦恼。”这话可就轻描淡写了,而“苦恼”一词是维迪亚的说法,他经常用这两个字含蓄地指称愤慨或是狂怒。西华当然有愤怒,至于维迪亚,则是漠视──抑或,蔑视了。
  维迪亚曾经说过:“西华是养于妇人之手的。”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老调重弹,一边还摇头喟叹,对着想像中妇道人家的关注所造成的伤害,大感不以为然。
  维迪亚也同样带着情感,语气较软化地说:“我父亲心脏病发作时,是西华一个人发现的。当时,父亲已经死了。西华只是站在一旁,动弹不得,一言不发。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偶尔会上维迪亚家看他,经常跟他在电话里聊起来,同时还通信不辍。可是,我动不动就会在路上碰到西华,我们从来没通过电话,我没跟他写过信,也从没收到过他寄来的信。如此经常地与他相逢,适足佐证他的生活之随心所欲。他说,他从不预先计划──那听在我耳中,实在是种奢望。我总感觉自己工作过度,禁锢在作息常例之中,可是,假如我口出怨言的话,我就不够老实坦诚了──其实,我喜欢这样卖力笔耕,写作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创作之于我是纯粹的喜悦。西华则随声应和着维迪亚,也说写作真是煎熬。同样的,他样子看起来还是挺惬意的。
  我在自己财务状况最不济的那段时期,遇到过西华,时间是1973年──“我要动身旅行一趟,找本书来写。”后来就集结成《火车大市集》一书。离开巴基斯坦的旁遮普之后,我启程新德里。我在一家上等旅馆的餐厅巧遇西华。他告诉我,他刚刚飞到印度。我说,我是从伦敦搭火车,走陆路过来的。
  “天啊,那路程有多久哪?”
  “约莫五个星期。”我心想,自己时间掌控得满好的。


活在兄长的阴影下(2)


  “五个星期!”他像一尊帕夏般端坐在坐垫上,抽着香烟,呷着热茶。圆胖的脸颊随着他笑逐颜开,不断颤动,“你还真是个自虐狂。”
  “火车旅行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我说,“像是东方快车。有些土耳其列车。阿富汗西北部赫拉特(Herat)的清真寺。还有开伯尔隘口等等。”
  “继续啊,攻上开伯尔!”接着,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昧讥嘲,对话就沦于乏味无趣了。这也不是新鲜事了。我总觉得,他的揶揄当中隐藏着嫉羡,而我也清楚,要是我反唇相讥,他铁定暴跳如雷。
  我微笑,轻视他的嘲弄。新德里的十月,二十五年前。两个三十岁男人同坐在花园里,心里各自盘算着一本书。他有个文名满天下的哥哥──他不会有事的。可是,如果我游毕返乡,还写不出书来的话,我就灭顶完蛋了。
  “你这一趟奔波下来,打算干吗?”
  我说:“写一本游记,旅行书。”
  “我不晓得你还写旅行书。”
  “只是一种尝试而已。我需要钱。”
  “所以,你就想像别人一样写印度吗?”
  “不。我要写的是这一趟完全的旅程。我要搭火车经过马德拉斯到斯里兰卡。然后,整个行程──加尔各答、仰光、越南、日本。再搭跨西伯利亚火车回家。”
  我不该跟他讲这些的。他爆出狂笑,笑到喘不过气来,笑到呛着,噎到他鼻孔喷烟,一张大脸涨得通红。
  “我想,圣诞节之前我就会回到家了。”
  他说:“我星期三就到家了。”
  今天是星期一。我好想回家。我自觉意气消沉,就回到旅馆,想要拨电话给我太太,偏偏没接通,只有静电如浪潮的杂音,以及电话线一端微弱不知所云的语音。我思乡心切,一夜无法成眠。
  第二天,西华和我又碰面了,同样也是意外相逢。他在餐厅里有个好包厢,我离开的时候,凑巧经过。他把我喊住,然后点了咖啡。他的咖啡桌上散落着纸张,还有一纸电报:恭喜荣获霍桑奖。星期三盼你早归。爱,珍妮。
  他刚刚赢得一项文学奖。他就要回家了。他太太爱他。真是幸福──无上的幸福。
  我问他:“你觉得印度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又呼号着咆哮。
  这就是他跟别人对话的方式。听来像在寻衅找碴。他让你问他问题,然后,他回你一个毫无帮助的答案,再就是阴沉不快地哄然大笑。
  “跟某些我去过的地方相比,这里可以算是天堂了,”我说,“伊朗。喀布尔。白沙瓦。”
  “那就是粪堆吧!”
  接着,又是一阵狂笑,像是某种形式的标点符号一样,充满嘲弄意味的惊叹号。我只能从他的笑声里听出紧张焦虑与刚愎顽固。多年之前,和我在伦敦共度圣诞的年轻伴侣,已经长成一个相当乖戾的人。
  而今,他坐似塔来立如山,印度骄阳之下,如此硕大的形体害得他行动缓慢而笨拙。他看来局促不安。他烟不离手。他啜着威士忌。他给我的印象,不是个愉悦满足的胖醉汉,而是个不开怀的酒鬼,困惑,不快乐,而且愤愤不平。
  他活在维迪亚的阴影底下,我也一样,不过,顶着聪慧兄长的阴影,可是最为黯淡的处境了。然而,他的知性生活就开展在偶像崇拜维迪亚之时,这尊偶像在1950年离开千里达,当时西华只有五岁,而偶像从不在家。西华变成维迪亚的忠实信徒,深受维迪亚的影响,以至于只要他落笔为文,读来就像在拙劣地模仿维迪亚一样。西华撰文企求细腻,结果却是浮夸盘文,故弄玄虚,虽然说,他在杂志上写作家与人物的写手眼中,还是比较“性情温和”的奈波尔兄弟。还有,他出于虔信的举动,连维迪亚都称奇不已:他将整本《神秘的按摩师》默记在心,倒背如流。记忆背颂神圣的经文,表现了无上的尊崇,可是,西华自己的散文风格也同时死刑定谳。不管他怎么揶揄我,我还是无法不对他感到一丝丝惋叹。


活在兄长的阴影下(3)


  然而,当时在印度,我羡慕他即将飞回伦敦。我咒怨着自己时运不济,为什么我就得独自踏上漫长旅途。电话不通。我收不到邮件。我就像个年老、与世隔绝的探险家一样。确实,独行让我见识更广,独行也让我因为经验而改变。不过,倘若有人说:“这里是一万美金,拿去,不要再旅行了。”我一定立刻掉头,跟西华一块儿搭上飞往伦敦的班机。
  有个年轻的印度女人在餐厅里四处闲晃。她盯着我看。怎么着?印度女人从来不曾这么大胆。她碰碰我的手臂。“嘿,我去过美国。”她牵起我的手,挤了一挤。这是种印度人的表达方式,就像在说,“上我吧,我是你的了。”她直直地盯着我的双眼看。
  她说:“我不会咬你的。”她扑了粉的脸庞与鲜红嘴唇与锑墨般黑得发亮的双眼,给她戴上一张春情荡漾的面具,我心里要她,同时也怕她。
  她说:“你怕我啊?”
  “没错。”
  她嘴里被槟榔染红的牙齿,直出一幅“卡莉,毁灭女神”的画像。她拉拉她的纱丽,再度扬首欢笑。跟她做爱,我不会害怕──我可以感觉到她的狂野;我怕的是接踵而来的诸多滋扰──气愤填膺的家人亲友,挥舞着刀剑斧刃而来,我的股里可就危在旦夕了。凡事在印度都有个价码,一晌贪欢通常都要惩以刑罚。
  那天晚上,和西华饮酒饯行的时候,我又在庭院里看到那个卡莉女人。
  “你看到那个女孩没有?”西华说道,“我今天早上才跟她睡过。”这回他的笑声暧昧甚于从前,“她真的很疯。我觉得,她真的很疯。”
  那个早晨,他搭机前往伦敦领取他的文学奖,重新回归日常作息──好个走运的家伙。同一天,我搭上开往纳格浦的火车。我将“第桑四界”写入我的日记,这句话也在我的书中找到一席之地,只是没将西华的名字安上去而已。经过马德拉斯,到达印度南部以后,我继续南下到斯里兰卡,再往前走,走得更远:缅甸、越南、日本──前进,缓缓地走进未知之境。
  圣诞假期到了。我还在西伯利亚,瑞雪隆冬。我竟然还在这段要命该死的旅途中!我奋力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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