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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飞龙传-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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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家口”一词,原指出入长城之关门而言,属“万全县”,简称“张垣”,是个标准的塞北荒城。

  “张家口”的马市最为着名,距“大境门”外半里许有马桥者,每年由六月六日到九月初十为集合之期,外马,来自洮南青新一带,不止数千里外,马市之盛为漠北之冠。

  京畿一带吃的羊肉,大部份都来自“张家口”,所谓口外羊嫩而肥。

  骆三爷的这趟车队正赶上马市之期。

  骆三爷的车队向来不进“张垣城”,车队停车的地方就是“马桥”。

  客栈是早就包好了的,人吃住,加上牲口吃住,一块儿算帐。

  车队只在张家口停顿五天歇息,在这五天,招揽生意也在这五天,所以车队一停下,江大成就带着了几个弟兄进城去。

  十样生意九样得靠吆喝,这一行也不例外,江大成带着弟兄们大街小胡同一吆喝“车队到了”,要往西南、西北去的,五天之后自会赶到“马桥”去上车。

  骆三爷一个人歇在客栈里,沏上一壶好茶,洗上一个澡,辛苦了多少日子,现在才算松口气,舒服舒服。

  干这一行跟保镖一样,没到地头儿一步出了事,骆三爷负全责,只一到地头儿,车一停稳,这时就是有谁让人把命拿了去,那也不关骆三爷他什么事儿了。

  骆三爷无责一身轻,洗个舒服澡就跟脱下-—层皮似的,多少日子积的泥污汗垢全在这一洗。

  洗过澡往椅上一靠,找张板凳把两条腿一架,左手蒲扇右手茶,人生能有几回?

  可偏有那不懂享受的,护车的弟兄们,年轻精力足呆不住,洗个澡换件衣裳,逛马市的逛马市去,找乐子的找乐子去了,有的弟兄甚至连澡都没洗,就挪开腿跑了。

  骆三爷从不过问,只要别给车队惹事儿,你就是窝在温柔乡里他也不管。

  骆三爷是过来人了,还不懂这个?不过三天后说什么也得赶回客栈来,谁也不许再出去一步,这是规矩,玩儿完了,乐过了,就老实几天,谁也没一句话说,本来也是,不歇几天养养精神上路之后怎么干活儿?

  任先生没去逛马市,他住了客栈,这家客栈跟骆三爷住的不同一家,这家客栈不小,前后两进院子,任先生住在头一进院子,是正北一间上房里,燕姑娘就住在他隔壁。巧得很,在车队里是前后车,在客栈里只隔着一堵墙。

  那年头儿女客出门不方便,任何一个地方似乎都是为男人准备的,也许那年头儿女人很少出门,要为女人准备什么,不出三天就得关门大吉,要不然,就连老本都赔光。

  打个譬喻来说吧!男人家可以找个地方洗个澡舒服舒服,女人家就不行,充其量只能闩上门,关窗户拧把手中擦擦。

  所以燕姑娘她只有忍,只有委屈自己了。

  坐下刚喝口茶歇没一会儿,房门口来了两个人,都是挺年轻的汉子,白白净净的长得也都不赖。

  客栈里人头儿杂,什么人都有,这两个年轻汉子的打扮,丝质裤褂,扎腿裤,卷袖口,近领少扣了几个扣子,一副混字号人物模样。

  二人一到燕姑娘门口就歪着脑袋往里瞧,也不说句话,瞧得燕姑娘心里老大不是味儿。

  燕姑娘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明白客栈中里人头儿极杂,自己出门在外,不能招惹人、得罪人,尽管她心里再不是味儿,脸上可没带出来。

  她站起来,往前走了两三步,柔声问道:“二位找人么?”

  两个年轻汉子对望了一眼,左边一个长得挺清秀的点了头道:“不错,你是跟这趟车队来的?”

  燕姑娘刚应了一声:“是啊!”

  那清秀年轻汉子跟着又是一句问:“姓燕?”

  燕姑娘微微怔了一怔,道:“是的,二位是……”

  那清秀年轻汉子咧嘴,道:“那么爷儿们就是来找你的!”

  话落,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燕姑娘认识不认识他,迈步就闯了进去。

  燕姑娘沉不住气了,心里想拦他俩,偏偏一双手连个缚鸡的力量都没有,只有惊叫着道:

  “你们,你们这是干么,彼此素不相识,你们怎么好往一个单身女子房里闯……”

  另一个年轻漠子随手掩上了门儿。

  那清秀年轻漠子上前一步嘿嘿笑道:“干什么,这还用问,干你这一行的,还得非拣熟人儿不可么,这种事儿一日生,二回熟,爷们儿是要乐子,你要的是银子,熟不熟,认识不认识有什么关系,行了,姑娘别反穿皮袄装老羊了,干你这—行的也冒充不了正经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来吧!”

  伸手抓住了燕姑娘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皓腕,猛一拉硬把燕姑娘拉进了怀里,扭过头去笑道:“小三儿,你一边儿先凉快凉快,给我看住门儿,别让人打断了我的兴头儿。”

  一只手拦腰搂住燕姑娘,另一只手就要往燕姑娘胸口伸。

  燕姑娘手脚冰凉,人都吓软子,想叫叫不出来,想挣扎又使不上一点力气。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站在门边儿的另一个年轻汉子突然往前个跄跟,差点没没撞到清秀年轻汉子身上,那是因为不知道是谁抽冷子推开了门,撞了他一下。

  门开处进来个人,一见这个人,燕姑娘不知道那儿来的一股力气,突然叫了出来:“任先生。”进来这个人可不正是任先生。

  任先生扬着一双眉梢儿,脸上挂着一丝栗人的寒意,望着那清秀年轻汉子冷冷说道:

  “放手!”

  眼看就要到嘴的一块美食,让他舍了,对这么两个人物来说,似乎是不可能。可是任先生眉宇间那冷肃之气,跟那份威仪逼人,那清秀年轻汉子不由自主也放了手,燕姑娘一下子退到炕边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那清秀年轻汉子望着任先生,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任先生道:“我是跟这位姑娘一趟车来的,就住在隔壁。”

  那清秀年轻汉子“哦”地一声,一咧嘴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当你是她的老相好,其实老相好又怎么样,干她这一行的,有钱的就能玩儿……”

  任先生道:“有钱你换个地儿,另找别人去吧!她现在是我姓任的人。”

  清秀年轻汉子笑了,笑得好邪:“她是你的人,抬举你,叫你一声朋友,爷们儿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少在爷们儿面前来这一套,你那双认字儿的眼不认得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打听爷儿们是什么人,管闲事管到爷儿们的头上来了,要不是我现在正在兴头儿上就有你好瞧的……”

  抬手往外一扬,道:“自己怎么进来,怎么出去,别等爷儿们把你扔出去。”

  这就不对了,过的桥比人走的路都多,应该看得出任先生是怎么样个人。

  任先生忽笑了笑道:“我正想说这句话,不想却让你抢了先。”

  清秀年轻汉子一怔,旋即斜着眼瞅着任先生笑道:“好啊!瞧不出你这人挺有意思的,行了,今儿个爷儿们,就暂时搁下兴头儿,陪你玩玩儿,看看咱们是谁留在屋里,谁出去,小三儿,请请这位朋友。”那年纪略轻的年轻汉子举步逼向任先生。

  “你们别……”燕姑娘惊叫了一声,抢步到任先生跟前,惊急地道:“任先生,你别管了,快走吧!他们都是……”

  任先生含笑说道:“谢谢燕姑娘,我不要紧。”

  说话间那年纪略轻的年轻汉子已到跟前,冷冷一笑道:“看看你要紧不要紧。”

  抬手一抖,五指拂向任先生左乳。这是一式“拂穴手”,不鞍。

  任先生伸手把燕姑娘拉到一旁,道:“燕姑娘往一旁站站,别让血溅一身。”

  他左手把燕姑娘拉到一边,右手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落在了那年轻汉子的手腕上,他往后一扯,年轻汉子“哎哟!”一声冲了出去,一下到了院子里,摔了个狗吃屎。

  任先生望着那清秀年轻汉子道:“谁出去了?”

  燕姑娘一旁瞪大了美目,一只玉手掩在檀口上。

  清秀年轻汉子一双眼瞪得天大,旋即他脸色一变道:“好啊!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我可真看走了眼了,朋友,你是那条线儿上的。”

  任先生微一摇头道:“用不着谈这个,只问是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清秀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怎么?既敢管爷儿们的闲事,连个万儿也不敢报一声么?”

  任先生道:“可以这么说,我有管闲事的胆,却没有报万儿的勇气,若之奈何!”

  清秀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一番腕,一把雪亮的解腕尖刀已持在手中。

  任先生双眉一扬,道:“怎么?要动家伙了,这儿可是个有王法的地方……”

  清秀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爷们儿就是‘张家口’的王法,我做了你看那个敢哼上一声。”跨步挺腕,解腕尖刀电一般地冲任先生左肋递到。

  任先生没动,容得刀锋近身,突然往左一撤身,左手五指已落在了清秀年轻汉子持刀右腕上,五指微一用力,那清秀年轻汉子一只右腕骨跟要裂一样,疼得他“哎呀”一声,不由松了解腕尖刀。

  任先生右手一伸,接住那把解腕尖刀,道:“爷们儿就是‘张家口’的王法,做了你看那个敢哼上一声,这一带敢说这种大话的人还不多,你给我报个来处。”

  那清秀年轻汉子龇牙咧嘴地道:“爷儿们……”

  任先生“嗯!”了一声。

  那清秀年轻汉子忙改口说道:“我们俩是‘红帮’里的弟兄。”

  任先生微微一怔,道:“‘红帮’张家口分支。”

  那清秀年轻汉子微一点头道:“不错!”

  任先生摇摇头道:“‘红帮’里怎么有你两个这种人,据我所知,‘红帮’的帮规相当森严。”

  那清秀年轻汉子道:“花钱找乐子,这种事帮规不禁。”

  任先生沉吟了一阵松了手,道:“既然是有头儿有主儿的就好办,你请吧!我自会找你们的龙头大爷说话去。”

  那清秀年轻汉子狠狠瞪了任先生一眼,阴冷一笑道:“就怕你不去。”迈步要走。

  任先生伸手一拦道:“你贵姓?”

  那清秀年轻汉子还不知天高地厚,冷然说道:“姓董。”

  任先生收回了手,姓董的年轻汉子迈步走了出去。

  任先生望着姓董的年轻汉子跟他同伴出了院子,回过头来道:“这‘张家口’是个来往众多的大地方,人头儿杂得很,姑娘还是关上门歇息吧!”

  燕姑娘上前一步道:“任先生,我没想到您竟是位……”

  任先生笑笑说道:“姑娘别把我看得过高,不过是读书之余学了几天剑而已,我不能眼见姑娘受人欺负,一急之下也就大胆豁出去了,要真碰上高手,别说摔出去的准是我,恐怕连我这条命也保不住,现在想想我有点毛骨悚然,不寒而僳呢!姑娘歇着吧!”

  他把那解腕尖刀往衣袖里一藏,迳自迈步走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燕姑娘没动,也没说话,可是她脸上却浮现起一种异样神色。

  她是个聪明人,任先生三番两次救她危难,她还能不知道任先生是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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