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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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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花果树法院在漫长的假期里是并不愉快的,”罗伯特沉思地说道,“可是我认为,从总体上看来,它要比这儿好;无论如何,它离烟草店是很近的,”他补充道,一面逆来顺受地抽着一支从太阳旅馆老板那里搞来的蹩脚雪茄。
  乔治。托尔博伊斯答允作此埃塞克斯之行,只不过是消极地服从他朋友的意向,他是决不会反对立刻回到伦敦去的。“鲍勃,我很乐意回去,”他说,“因为我要到南安普敦去跑一趟;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那小家伙了。”
  他总是管他的儿子叫“小家伙”,他讲到儿子时,总是十分伤感而不是满怀希望。看来他想到他的男孩儿时似乎毫无安慰之感。他解释这一点说,他有个杞忧:孩子永远不会认识到应该爱他;甚至比这杞忧还糟,他竟有一种朦胧的预感:他不会活到亲眼目睹他的小乔治长大成人的。
  “鲍勃,我不是个罗曼蒂克的人,”有时他会说道,“我生平读过的诗,对我说来,每一行都不过是几个字、几个铿锵的声音罢了;然而,自从我的妻子死去以后,我心头倒兜上了一种感受:我象是一个站在一个长长浅滩上的人:可怕的悬崖在背后恶狠狠地瞧着,涨潮慢慢地可是稳扎稳打地向脚边漫过来。这漆黑的残酷的潮水,每天似乎愈来愈近;倒不是挟着澎湃的涛声和汹涌的气势冲到我的身上来,而是蠕动着、爬行着、偷偷地、悄悄地向我漫过来,打算在我对最后结局最没有精神准备的时候,四面合围,叫我遭个没顶之灾。”
  罗伯特。奥德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朋友,心中暗暗惊异;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后,他严肃地说道:“乔治。托尔博伊斯,如果你晚饭吃得太多了,我倒还能理解。冷猪肉,哦,特别是半生半熟的,很可能引起这种心态。亲爱的朋友,你需要换换空气了;你需要无花果树法院的凉爽清风,舰队街的抚慰人的气氛。或者,且慢,”他突然补充道:“我想起来了!你一直在抽着我们的朋友、旅馆老板的雪茄;都是这种雪茄惹出来的毛病。”
  他们打定主意第二天大清早就离开埃塞克斯,这以后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便遇见了骑着母马的艾丽西亚。奥德利。年轻的小姐听到她堂兄的决定,感到十分意外,十分失望,而且就因为这个缘故,装得对这件事极端的漠不关心。
  “你很快就对奥德利感到厌倦了,罗伯特,”她漫不经意地说道:“但是,当然啦,除了庄院的亲戚外,你在这儿没有朋友;在伦敦呢,毫无疑问,你有最愉快的社交来往,还有──”
  “我买得到好的烟草,”罗伯特打断了他堂妹的话,喃喃地说道。“奥德利是个最可爱的古老乡村,然而,当一个男人不得不把干枯的菜叶子当做烟草抽的时候,你知道,艾丽西亚──”
  “那么你们确实是明天早晨就要走了?”
  “正是这样──乘十点五十分的特别快车。”
  “那么,奥德利夫人便要失去一个介绍她与托尔博伊斯先生相识的机会,而托尔博伊斯先生也要失掉见到埃塞克斯郡最俊俏的女人的机会了。”
  “确确实实──”乔治期期艾艾地说道。
  “埃塞克斯郡最俊俏的女人不大会有机会赢得我的朋友乔治。托尔博伊斯的爱慕,”罗伯特说。“他的心在南安普敦,那儿有他的一个鬈头发的小淘气,长到他膝盖那么高,管他叫‘大个儿先生’,向他讨白糖梅子吃。”
  “我要写信给我的继母,赶今夜的邮车发出,”艾丽西亚说。“她在她的来信中,特别向我问起你们要在这儿待多久,她是否有机会及时赶回来接待你们。”
  奥德利小姐说话时,从她的猎装茄克衫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写在别致的奶油色光亮信笺上的一封精美秀丽的信。
  “她在‘附言’中又写道:‘快活健忘的艾丽西亚,请你务必复信告诉我关于奥德利先生及其朋友的问题!’”
  “她写得一手好字!”他的堂妹把信笺招叠起来时,罗伯特说道。
  “是的,一手好字,不是吗?罗伯特,你瞧瞧吧。”
  她把信笺放在他手里,他懒洋洋地对信笺注视了几分钟,这对艾丽西亚拍着她那栗色母马优美的颈脖子,那马再一次地急着要走开去了。
  “这就走了,阿塔兰塔,这就走了。鲍勃,把信还我。”
  “这是我所看到的最娇小俊俏、最妩媚动人的笔迹了。你可知道,艾丽西亚,我从来不相信那些家伙,他们要你十三张邮票,却给你送来一封你怎么也看不出个究竟来的信;可是,一点不假,我认为,如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伯母,但是凭着这张信笺,我就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一点不错,一切都在这儿了──那羽毛似的、闪着金光的、淡黄鬈发,那眉笔画出来的眉毛,那娇小笔挺的鼻子,那迷人的、稚气的微笑,都可以从这寥寥几行、优雅的朝上朝下的笔迹里琢磨出来的。乔治,你来瞧瞧!”
  可是,心不在焉的、郁郁不乐的乔治。托尔博伊斯,沿着一道沟渠的边沿走开去了,他正站着用手杖敲打芦苇,离罗伯特和艾丽西亚大约大步光景。
  “别管它,”年轻的小姐不耐烦地说道,因为,对爵士夫人的小小便笺作这么长久的探讨,她是毫无兴趣的。“把信给我,让我走吧;八点多钟了,我必须复信,赶今夜的邮车寄出。走吧,阿塔兰塔!
  再见了,罗伯特──再见了,托尔博伊斯先生。祝你们回伦敦一路顺风。”
  栗色母马活泼地慢步穿过小巷,奥德利小姐便消失不见了;其后,两滴又大又亮的眼泪出现在她的眼睛里,滞留片刻,便让从愤怒的心底里升起来的自尊自傲之情给挡回去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么一个堂兄,”她激动地大声慨叹道,“他是我父亲的下一辈中同我最近的亲属了,而他对我的关心,却不过象他关心一条狗那样!”
  然而,由于发生了一件极其偶然的意外事件,第二天早晨,罗伯特和他的朋友并没有坐十点五十分的特别快车出发:年轻的大律师早晨醒来头疼欲裂,他请乔治替他要了一杯太阳旅馆从来没有沏过的浓浓的绿茶,并且请他再行行好,把他们动身的日子推迟到第二天。乔治当然答允;罗伯特。奥德利便躺在一个黑沉沉的房间里消磨了半个上午,手里拿一张出版已经五天的切姆斯福的报纸,以资消遣。
  “没有事,只不过是雪茄烟把我害苦了,乔治,”他反复说道。
  “把我弄出旅馆去,别让我见到旅馆老板;因为,如果我遇上了这个人,就会干仗流血的。”
  就奥德利的太平安宁而言,倒也幸运,那天恰巧赶上切姆斯福集市的日子;可尊敬的旅馆老板坐上两轮轻便马车,为他的旅馆购买生活用品去了──说不定其中还有一批新货,就是曾经害得罗伯特好苦的那种雪茄烟。
  两个年轻人度过了一个沉闷的、闲混的、愚蠢而毫无益处的一天;近黄昏时,奥德利先生建议道,他们该到庄院去逛逛,并且要求艾丽西亚带他们进府邸看看。
  “乔治,你要知道,这大概要花上两个钟头;把你从奥德利村拉出来而没有带你去参观那古老的府邸,似乎太可惜了;我可以用我的荣誉担保,那个地方非常值得一看。”
  他们由捷径穿过牧场,越过一道阶梯,进入通向拱廊的林荫道时,天空中太阳低沉──一个火红的、沉重的、不祥的落日,空气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吓得想唱歌的鸟儿6走了,把辽阔的田野留给一些在沟里呱呱乱叫的、强词夺理的青蛙。尽管大气是平静的,树叶却不祥地籁籁抖动,这可不是由于外来的原因,倒是脆弱社枝的内在的颤栗,它们预见到了暴风雨即将来临。那只愚蠢的大钟,不懂得中庸之道,老是从这一个钟点跳到下一个钟点,两个年轻人在拱廊下走过去时,它正指着七点钟;尽管如此,时间却快要到八点钟了。
  他们看到艾丽西亚在菩提树大道上,在树木黑沉沉的阴影下没精打采地往来蹀躞,时而有一片枯叶缓缓飘落地上。
  说也奇怪,难得观察任何东西的乔治。托尔博伊斯,却特别注意这个地方。
  “这样的路,该是墓地里的一条路,”他说,“死者躺在这昏暗的树荫下多么安静啊!我但愿文特诺的墓地亦然如此。”
  他们一路走到废井跟前,艾丽西亚跟他们讲了些跟这地方有关的古老传说──一些忧郁的故事,总是跟古老房屋联系起来的故事,仿佛往昔便是一页黑暗的烦恼和罪恶。
  “艾丽西亚,我们想在天黑以前看看府邸,”罗伯特说。
  “那么我们得赶紧了,”她答道。“来吧。”
  她带领他们穿过一扇打开的法国窗子(几年前把它装修得现代化的)进入书斋,然后由书斋走向大厅。
  在大厅里,他们在爵士夫人的脸色苍白的侍女身边经过,她从白色眼睫毛下面鬼鬼祟祟地打量着这两个年轻人。
  他们正走上楼梯时,艾丽西亚转过身来对那姑娘说道:
  “我们去过客厅以后,我要带这两位先生去参观奥德利夫人的那些房间。菲比,房间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吗?”
  “整整齐齐的,小姐。不过,前客厅的门是锁着的,我估摸爵士夫人把钥匙带到伦敦去了!”
  “带走钥匙!不可能!”艾丽西亚大声说道。
  “真的,小姐,我认为她带走了钥匙。我找不到钥匙,它往常总是挂在门上的。”
  “我敢断言,”艾丽西亚受不了地说道,“想入非非,做出这种怪诞举动来,倒并不是压根儿不象爵士夫人的为人。我大胆说一句:
  她害怕我们进入她的房间,窥探她的美丽衣裳,摸弄她的珍珠宝贝。
  这真叫人恼火,因为府邸里最好的绘画都陈列在这前客厅里。里边儿还有她自己的肖像画,还没有画完,可是象得了不得。”
  “她的肖像画!”罗伯特。奥德利叫了起来。“我怎么也要看到它,因为我对她的脸只有一个不完整的印象。艾丽西亚,可有别的途径进入房间吗?”
  “别的途径?”
  “是的;可有什么门通向其他房间,而我们却能通过这些房间再设法进入她的房间?”
  他的堂妹摇摇头,领他们进人一条走廊,廊里挂着几张家族的肖像画。她带他们看一个挂毯室,褪色毯子上的巨大人像,在昏暗的光线里看起来怪吓人的。
  “手执战斧的那个家伙,仿佛要把乔治的脑袋劈开来似的,”奥德利先生说道,他指点着一个凶猛的武士,武士高举的手臂正出现在乔治。托尔博伊斯的黑头发上端。
  “艾丽西亚,从这房间里出去吧。我相信这房间是潮湿的,要不就是闹鬼的。事实上,我相信一切鬼魂都是潮湿造成的结果。你睡在一张潮湿的床上──你在夜阑人静时突然醒来,冷得浑身发抖,看见一个老太太,身穿乔治一世时代Ⅰ的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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