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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刚:晚清七十年(台湾远流版)-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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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历史的事实己证明「一次革命论」这项理论是错误的。我们的「民国史」上,从洪宪「皇帝」起「转」了七十多年,才「转」出个李登辉「总统」来。因此我们在社会发展中「转型」的程序是十分复杂的,是迂回曲折,进三步退两步,左进右退,上进下退……,有时甚至是干脆立正、向后转,真是花样繁多但是从远景看来,向前发展的大方向是不变的;同时也是阶段分明的。
   大的阶段暂时不谈了,就看最近十年这段「小平变法」吧,它自七九年开始,一下便向前猛冲了八年。迨至胡耀邦被黜,开始煞车。及八九年「六四」,忽来个立正向后转,血流如注。这两年来,它既要继续开放、和平演变;又要反对和平演变。我们也看不出它怎样反对「和平演变」。跟毛泽东的「大跃进」相比,则毛是兔子,邓是乌龟了。但是历史也证明乌龟比兔子爬得快。中国发展的「大方向」还是向转型前进的。(参见拙作〈胡适的大方向和小框框〉)。
   「社会转型」需时数百年
   有人或嫌我们「转型」(也可说是「现代化」吧)太慢了一点。君不见日本转型,只需三五十年便可完工吗?其实日本转型是个例外(容后节细论之),其它民族社会转型,均需三两百年,始见肤功也。
   我国古代的商鞅变法自公元前三五〇年变起,至前二二一年始皇统一凡一百三十年,始搞出「秦法政」来(毛泽东语)。但是秦皇「任刑太过」(顾炎武语),再继续向前「转」进。又实验了一百余年,至汉武帝以后才慢慢地搞出个「霸王道杂之」(汉宣帝刘询的话)的中央集权文官制和重农轻商的大帝国的「定型」来。这一汉家制度的「定型」,一「定」便是两千年。基本上没有原则性的改变所以毛泽东告诉郭沫若说:「千载犹行秦法政。」在始皇前、武帝后这两个定型之间,「转型期」延长至三百余年!
   近代欧洲社会的「转型」,实始于十四世纪初年(一三〇〇)的「文艺复兴」。一转也是三百余年,直至十七世纪(一六〇〇)之末,才逐渐「定型」;变成以自由个体为社会基础,以大规模机器生产财富来源的「资本主义」(capitalistic)的「民族国家」(nation state)和以「中产阶级」为主体的「代议政府」(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 或parliamentary government)来。这一现代西方的「定型」已维持了四百余年。可是在一九九一年底苏联帝国之崩溃,原苏联各邦同意再组邦联。西欧各国与此同时也正在大搞其「币同型」(mon  currency),一个新的西方政治社会的「转型期」,又已显其端倪矣。现代中国的社会转型尚前途漫漫,而当代西方社会又已开始转型,这大概是现代科技快速发展的必然后果吧!
   在近代世界社会转型史中,以日本转得最快。一八六八年「明治维新」后,不出一代,日本便已跻身世界先进强权之列。这可能是维新前,日本的封建制度与中古欧洲封建制的基本「型态」甚为接近,因此日本一旦实行「欧化」(欧洲式的现代化),则社会发展程序若合符契,所以就一鸣惊人了;另一点则是岛居小邦的关系。西方的现代化,尤其是「经济起飞」,都是从「小邦」(small state)开始实行的【而现在又逐渐走向大型的经济邦联(economic monwealth)】;美国独立之初不也是十三个小邦的邦联吗?现在亚洲的「四条小龙」还不是四个「小邦」?
   我们中国是个有特殊历史和「亚洲式社会」(Asiatic Society)背景的大国,一旦搞起「西式」的「现代化」(简称「西化」)来,凿枘不投,就没有日本搞西化,一拍即合那么轻松了。我们搞「西化」,尤甚是搞脱胎换骨的「全盘西化」,那就要迂回曲折地,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慢慢地向前爬行了。康梁变法便是这次爬行中的一小段;搞「全盘西化」的胡适则是另一小段的领袖。
   固有文化的「现代」处理
   「全盘西化」这个口号多吓人!胡适原来就是主张全盘西化的。可是在十目所视、十手所指的咒骂之下,这位调和性极重的启蒙大师乃改口说什么「充分西化」和「充分世界化」。其实「充分世界化」这口号大有语病,甚至欠通。「全盘西化」这口号听来虽吓人,但是我们今天如把海峡两岸人民的日常生活,和国共两政权管辖下的中小学教科书翻开来看看,其中除掉我们继续用筷子吃饭一些小事物之外,还剩下多少「固有文化」呢?近百年来在教育上,在日常生活上,朋友,我们几乎在不知不觉之间,是真的「全盘西化」了。在政治上、在社会上,我们虽然还遗留有若干固有文化的残余,如中央政府的极权制,和农村中的盲婚制等等,但是那些只是有待清除的渣滓啊。
   可是我们的固有文化就真的一无可取哉?怎能如此说呢?「中国的固有文化」至少可以和「西方固有文化」分庭抗礼,甚或占「世界固有文化」之一半。怎能说一无可取?只是「文化」加「固有」二字,便属于前一型态或中古型态的文化了。它要经过一个痛苦的西式「现代化」(二次大战前只叫「西化」)的洗刷,才能属于转型期以后的次一型态或现代型态。就以中医来说吧!我国传统医学是世界之宝,岂但「国宝」哉?但是「中医」(尤其是妇产科、小儿科)如不经过「现代化」的清理程序(所谓中西医结合),则是一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文化云乎哉?(日本维新之后,严禁中医几至百年之久。国民政府早期亦曾封杀中医。)再说海峡两岸今日最时兴的「气功」吧!如不经过一番现代化的处理,则天大迷信一条也;刀枪不入的「义和拳匪」也。把它说成中国固有文化,岂不丢人哉?
   以此类推,则我国固有文明里的道德标准、价值观念、孔孟之道、四维八德……无一不需「现代化」(包括「科学化」、「民主化」)的处理始能适应于次一型态的社会。无一不需经现代化处理而能公之于全人类(世界化)的。因此所谓「西方文明」,非本质优于我「东方文明」也。近三百年来西风之所以能压倒东风者包括西方小说之能够压倒东方小说者「固有」与「现代」之别也。近百年来吾人所见之所谓「西方文明」者,「现代文明」也。他们通过这个「现代化程序」。早于我们三百年;而吾人口口声声所说之「东方文明」者,仍停滞在「现代化」前期之「固有文明」也。「固有文明」比诸「现代文明」就相形见绌了。等到东西两个「固有文明」,都完成了各自现代化的程序,到那时两个「现代文明」,截长补短,才能言其高下。
   但是我们如果要把全部「中国固有文明」都要加以现代化的处理,那就非一朝一夕之功了。它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分段前进的。康有为和梁启超等人所领导的「戊戌变法」,便是这「分段前进」的「现代化运动」中的一小段集中于「政治现代化」的一小段。
   从「科技现代化」到「政治现代化」
   但是康梁所领导的这一「小段」又是整个的「现代化运动」中的哪一段?
   曰:从两千年的中国通史来看,它是第二个「转型期」中的「第二阶段」,也就是「政治改革阶段」。借用大陆上「文革后」的最新名词,盖亦可叫做「第五个现代化」。「政治改革」在清末原有「急进」、「缓进」二派。急进派以孙文为首。他们搞的是「驱除鞑虏、建立民国」;暴力革命,以美为师。缓进派则以康有为为首。他们主张「变法维新、君主立宪」;和平演变,排除暴力,以英国制为鹄的。这两派之同时兴起、殊途同归,都是受了中日「甲午战争」(一八九四~一八九五)挫败,清廷丧权辱国的影响。在此之前,这两派原都寄望于「同治中兴」(一八六一~一八七五~一八九四)期间,中兴名臣所推动以科技为主。以船、炮、路、矿为内涵的新政,也就是所谓「洋务运动」。
   这种早期的「新政」,事实上便是我国「现代化运动」中的「第一阶段」;也就是「科技现代化」的阶段。再用个最新的名词,那就叫做「四个现代化」吧!
   其实搞这四个现代化的老祖宗还不是李鸿章等「中兴名臣」呢!当然更不是邓小平和陈云。它的两位老祖宗却是林则徐(一七八五~一八五〇)和徐继畲(一七九五~一八七三)两位总督大人,尤其是前者。他的幕僚魏源(一七九四~一八五七)在鸦片战争时期就开始呼吁改制,要「师夷之长技以制夷」(见道光二十二年·一八四二年版《海国图志序》)。魏之所谓「夷之长技」者,用句目前的语言来说,那就是「西方先进国家的科学技术」;也就是「科技现代化」,也就是「四个现代化」。一百四十多年之后,我们搞「洋务」的历史又「重演」一次罢了。
   科技现代化经林徐二公首倡之后,至同治中兴,竟成显学。一时新政云涌,人才辈出,中兴名臣如曾国藩、李鸿章、沈葆桢、陈宝箴、张之洞、刘坤一、盛宣怀等等,把四个现代化实在搞得有声有色。虽然我们历史家一直在咒骂昏聩淫逸的慈禧太后,把建海军、修铁路(天津到沈阳)之款数千万两,拿去修治颐和园。纵使如此,我们的海军那时在规模上,还是超过日本的;路矿的资源就更不必谈了。自鸦片战败(一八四二)之后,我们苦苦的搞「四化」,搞了五十二年之久;纵自「同治中兴」算起,也有三十二年,谁知至「甲午中日战争」(一八九四~一八九五)之役,那些坛坛罐罐,被东洋鬼几炮就打掉了。
   我们甲午战败(一八九五),非由于器械之不精也、资源之不广也,或人才之不足也。我们之败,是败在颟顸落伍、贪污无能的政治制度 我们的「祖制」,也就是属于前一型态的老制度。搞「坚船利炮」搞了数十年,至此朝野上下始如大梦初醒。原来没有个赶上时代的政治制度,则纵有超等的坚船利炮,旧瓶装新酒,也无济于事。以古方今,这也是我的小老乡魏京生先生之所以认为「四个(科技)现代化」之不足恃;他宁愿坐牢,也要坚持搞「第五个现代化」(政治现代化)的道理。 魏京生要改变的,也就是中共的「祖制」。
   远在魏子坐牢的八十多年前,这也是清末朝野上下一致的呼声,他们那时所坚持的「变法改制」这个大方向,正和大陆今天的「开放政策」一样,是历史发展进入一个「新阶段」的时代精神。除了最无知守旧和自私的少数冬烘之外,基本上是无人反对的(包括慈禧老太后在内)。因此清末在甲午、戊戌(一八九四~一八九八)之间,主张变法改制的时论和奏章,真如狂风暴雨,雪片飞来。在当时这类文献里,我们读得最沉痛的,莫过于日本的战胜者,对我国战败者的「劝降书」了。
   一封沉痛的日本「劝降书」
   在中日「甲午之战」的后期,我国当时最现代化的「北洋舰队」,被日方打得几乎全军覆没之时,剩下的几艘残舰,于一八九五年二月由海军提督(海军总司令)丁汝昌率领退守威海卫,被日舰重重包围,走投无路。当丁提督与他的高级僚属海军总兵张文宣正顶备自杀殉国之时,他收到一封敌军主将的劝降书。这封劝降书值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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