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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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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万万没有想到,母亲那么宠爱的自己,却竟是害了她的罪人!一向很难流泪的春雪瓶,这时也不禁伤心地饮泣起来。 
      罗小虎让她哭了许久,才将她拉近身边,为她拭去泪水,充满爱怜地对她说道:“好啦,别再难过了!这也不能全怪你,要是你母亲早告诉了你,我是你爹,你也不会对我放那一箭了。”他叹息了一声,又说:“许多苦还是她自己讨来的!我这番上天山去寻她,就是为去看看她的病,把她劝下山来。她纵然不愿随我去,也不能让她 
           再那样去折磨自己了!” 
           春雪瓶忧虑地:“那地方很隐秘,你寻不到她的!” 
           罗小虎盯着她:“你难道不给我带路?!” 
           春雪瓶不安地:“我不能。我答应过母亲,还在她耐前起过誓,我这么做,她会生气的。” 
           罗小虎:“好,不难为你,只要知她在天山,我踏遍天山总能寻 到她的。” 
           春雪瓶沉凝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指着大红马对罗小虎说道:“罗大伯,你要上天山去寻我母亲,可向这大红马问路去!只有它才能告诉你了!” 
           罗小虎恍然大悟,一刹间,只见他眼发亮,脸上也泛起红光,连声说道:“对,对,老马识途!我怎就未想到这点!这大红马准能把我带去的!” 
      二人正说着,不知不觉问,一缕阳光透过疏枝射进来,恰恰照到春雪瓶的脸上,她眨眨眼睛,又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罗小虎掉头看看林外,说道:“天色已经不早,看你似已饥渴,不能再逗留在这林里了。此去不远处,住有一个我的熟人,我们可到他那儿去喝喝水,吃点东西,今晚就在他那儿借宿一夜再说。” 
      罗小虎脱下他身上所穿的官兵服装,露出平时惯穿的那件白色排扣短褂,这才拿起短刀,看看试试,又试试看看,只深情地说了句:“伙计,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来了!”说完便将它藏进怀里去了。 
      春雪瓶瞅着他,不禁猛想起马强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来:“你罗大伯见到你,准比他重得刀和马还高兴!”她心里蓦然生起一阵莫名的欣幸,不禁又闪起一个念头:罗大伯刚才说的那番话,莫非果是真的! 
           罗小虎收拾停当,又把春雪瓶的革囊提去挂在马鞍上,然后就 
      牵着大红马和春雪瓶走出林子,一直向东走去。走了大约十来里,前面忽然出现一片草地。草地虽不算大,草却长得又青又茂,好像从不曾受到过成群牲口的践踏。草地左边是一脉长长的灌木林丘,那簇簇的矮树,把草地衬得更加幽宁。进入草地不远,就在靠近林丘的边际,搭着一座小小的帐篷,那帐篷在这荒无人逊的草地上,显得孤零零的。罗小虎带着春雪瓶来到帐篷前,将大红马拴在帐篷旁边的林栅上,便一同跨进篷内。罗小虎把春雪瓶安顿在一张牛皮毯上坐定,便去取来一罐水、一些烤羊肉和几个饭团,两人便不急不忙地吃了起来。春雪瓶早已渴极、饥极,吃得更是水甜饭香,十分快意。她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帐内的一切,见这座小小的帐篷,篷顶篷壁都打满补丁,帐内放置的什物也很简单,一望而知是个穷苦牧民的篷窝。春雪瓶不禁有些纳闷,心想:这么荒野的地方,怎会有人住到这里来了?坐在她对面的罗小虎,只闷闷不乐地吃着,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帐篷里一时显得很沉闷。春雪瓶瞅着他忽然问道:“这是谁住的帐篷?” 
           罗小虎:“布达旺老爹。” 
           春雪瓶:“布达旺老爹是个什么样人?他怎会住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来了?” 
      罗小虎:“他是位十分令人尊敬的老爹。他为躲避那些伯克、巴依的迫害,多年来只好带着这小小的破帐篷,东飘西荡,拣这样连人迹都少到的地方隐住下来,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春雪瓶的心被触动,对这可怜的老爹不禁充满了同情:便又说道:“这老爹难道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罗小虎的神色黯然起来,眼里也满含了哀伤,说道:“老爹本有两个最亲最亲的亲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虽然还在,可也和我一样,是个有家归不得的马贼,老爹还是连一个亲人也没有。” 
           春雪瓶十分难过地说:“这老爹也孤独得真可怜,比我母亲还可怜!” 
      罗小虎不以为然地:“雪瓶,你想错了!老爹并不孤独,他也从不感到自己可怜。他虽死了一个亲人,另一个亲人也不在他身边,可他却到处都是亲人,不管他住到什么地方,还是常常有人去看他。你母亲哪比得老爹!” 
           春雪瓶不解地:“老爹怎会有那么多亲人?” 
      罗小虎:“老爹为人正直,能急人之急,不计个人安危,热心助人。除了在穷苦的牧民中,有许多他的亲人外,我和我的弟兄都是他的亲人。”他忽然瞅着春雪瓶笑了笑,又说道,“还有你母亲和你,也应算是老爹的亲人。” 
           春雪瓶大出意外,忙问道:“我母亲也认识老爹?” 
           罗小虎:“不仅认识,你母亲还曾和老爹的孙女结成患难姐妹,并曾在这小小的破帐篷里安过身呢。” 
           春雪瓶惊讶万分:“我母亲曾在这座帐篷里住过?” 
      罗小虎:“住过,还是两次。她第一次住进这帐篷,那已是十九年前的事了。那时,她也不过像你这么大,我也是在这帐篷里和她以心换心的。她第二次重进这帐篷,亦已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她正带着刚出世才几个月的你,拖着一身病,在这帐篷里度过了一段十分艰难的日子。要不是老爹和他亲人的照料,你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春雪瓶又一次被震撼了。她对母亲和自己过去的身世,全陷入一团迷雾。她想问个明白,又不知从何问起。她愣了片刻,突然仰面来,望着罗小虎急切地央求道:“罗大伯,请你把我母亲过去的一切全告诉我!我只知道她心里装满了许多悲痛许多愁,只知道心里时时都在惦挂着另一个亲人,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罗小虎望着春雪瓶,眼里充满惆怅和凄凉。他茫然地说道:“我和你母亲已分手十六年了。八年前在塔城虽打了个照面,却连一句话也未曾交谈。因此,她的有些事我亦弄不清楚,有些事就是给你讲了,你现在也不会懂得,还是让她以后慢慢地告诉你吧!” 
      春雪瓶时时惦挂在心,也是她最急于想知道的,还是她母亲曾几次对她提到过的那个尚在关内的亲人。她沉凝片刻,猛然灵机一动,忽又问道:“罗大伯,你可知道我母亲在关内还有什么别的亲人?” 
           罗小虎犹豫了会,肃然说道:“雪瓶,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母亲在关内早已没有任何亲人了。” 
           春雪瓶不觉一怔,又问道:“罗大伯,你呢?你在关内可还有亲人” 
           罗小虎毫不迟疑地:“有一个。也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 
           春雪瓶:“谁?” 
           罗小虎:“我的妹妹。” 
           春雪瓶不觉一愣,这虽不是她心里想要探出的那人,却不由使她猛然想起罗燕托过她的事来。她急忙说道:“罗大伯,你妹妹是不是罗燕姑姑?” 
           罗小虎略感惊诧地:“你母亲把这也告诉你啦?” 
           春雪瓶:“不,是罗燕姑姑自己告诉我。不几天前我曾见到过她。” 
           罗小虎猛然站了起来,圆睁着一双惊奇的眼睛,一把拉着春雪瓶,急切地问道:“你在哪儿见到她?她又是如何对你说的?快讲,快讲!” 
      春雪瓶这才将她如何碰见罗燕,如何与她认识,又如何谈起她和罗小虎是兄妹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罗小虎听得心里是时悲时喜,脸上是忽阴忽晴。春雪瓶也讲得娓娓情真,描得细细入微。当她讲到罗燕索看短刀的那般情景,罗小虎也忍不住滚出几颗泪来。春雪瓶讲到最后,说道:“罗姑姑知道我要去乌伦古湖找你,十分高兴,要我告诉你,她在德家一切都称心如意,请你不要惦挂她。她还再三要我转告你,说罗家就剩下你…人了,要你……要你……”春雪瓶不知该怎么说才对了。 
           罗小虎迫不及待地:“她要我怎样?” 
           春雪瓶:“要你多保重!” 
      罗小虎虽然眼里还含着泪水,却不禁又咧嘴笑了,说道:“怎说只剩我一人呢!她不也是我罗家的人吗!”他见春雪瓶那欲言又忍的神情,忙又问道:“她还说了些什么?” 
           春雪瓶:“罗姑姑说,你不要……不要断了罗家的香火。”  
      罗小虎默然了。他仰头望着篷顶,眼里充满怅惘的神情。过了一会,他忽又埋下头来,看了看春雪瓶,自语般地说道:“女儿不也是一样吗!” 
           正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小虎回来了吗?” 
           罗小虎忙对春雪瓶说了句:“布达旺老爹回来了。”他随即就跨出帐篷去了。 
      过了一会,罗小虎又回到帐篷里来了。布达旺老爹跟在他身后。春雪瓶还不等罗小虎开口,便忙走上前去,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老爷爷”。布达旺老爹笑了,笑得很亲切。他盯着春雪瓶打量一番后,点点头,惊叹道:“真是俊美极了!没想到当年的小雏鸟竟长成了一只金凤凰,又飞到我这破窝里来了!”他随即又回头对罗小虎说道:“我敢说,人们传说的飞骆驼准定就是这春姑娘!” 
           罗小虎张大了眼,惊奇地注视着春雪瓶。春雪瓶只腼腆地笑了笑,没吭声。 
           罗小虎咧开大嘴笑了,笑得是那么得意,又是那么自豪。他边笑边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有了这样的女儿,还要儿子何用!” 
           罗小虎又和布达旺老爹谈了一些乌伦古湖那边的情况后,眼看天色已晚,就把帐篷留给春雪瓶,他二人便抱着一卷布幔到灌木林里过夜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罗小虎便提着一篮食物进帐来了。春雪瓶心里惦挂着母亲,吃饭时也显得心绪不宁。罗小虎已经看出来了,便对她说道:“你兴许是在惦挂母亲了。一会儿等你乌都奈叔叔回来,我就送你上路。” 
           春雪瓶一听他提到乌都奈,便想起失马的事来,心里总感有些不快!说道:“那夜算他走运。我要不是倦了,岂容他盗得马去!兴许他今天也回不来了。”  
      罗小虎笑了:‘你这就有些像你母亲的情性了。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这对你今后行事也有好处,你就别老记在心上了。”他见春雪瓶没应声,又说道,“再精明的人也有失误的时候,就连你母亲早年也曾被人从她身边把马盗走过。”  
      春雪瓶又一次感到惊异了。母亲在她心里简直有如不容稍犯的天神一般,谁敢从她身旁盗走坐骑?!她正想问个究竟,帐外忽又传来一串蹄声。罗小虎闻声而起,说道:“你乌都奈叔叔回来了。”他随即匆匆走出帐去。 
      一会儿,他和乌都奈一同回到帐里,乌都奈瞅了瞅春雪瓶,嘴角微微弯了一弯,也分不清是笑是讥,他只举了举手,淡淡地说了句:“误会,误会!”随即便转脸和罗小虎谈他这次去给布达旺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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