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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 卡夫卡-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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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才把事情给搅乱了,我可以用官方的文件来证明。〃〃文件不会找到啦,〃K说。〃找不到?〃村长说。〃米西,请你快一点!即使没有文件,我照样能把这件事的经过告诉你听。那时候我们怀着感激的心情回复我刚才提到的那道命令,说我们不需要土地测量员,但是这个答复似乎没有送到原先颁发命令的那个部门我不妨把它叫作A部而是错误地送到了另外一个部门,B部。这样,A部没有得到答复,而不幸我们的完整的复文也没有送到B部;是我们没有把那道命令的本文附去呢,还是在半途遗失了,谁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在我这个部门遗失的,这我敢保证,总之,B部收到的只是一封说明信,信里只是说明随信附回的这道关于招聘一个土地测量员的命令,很遗憾,是一道无法实施的命令。在这时候,A部却正在等待着我们的答复,关于这件事,他们当然是留下了一份备忘录的,但是即使在工作效率最高的机构掌握之下,也难免常常会发生这种无可厚非的情况,那就是我们的通信员一心以为我们会回答他,他在收到复文以后,就会把土地测量员找去,或者要是需要的话,再就这件事情写信给我们。因此他从来没有想到去翻阅一下备忘录,这件事情就整个儿给忘得干干净净。可是,在B部里,这封说明信送到了一位以办事认真出名的通信员手里,一个名叫索尔提尼的意大利人;虽说我也是个深知官场三昧的人,但是连我也弄不懂,像他这样一个有才干的人,为什么会把他留在这样一个低下的职位上。这位索尔提尼自然就把这封没头没脑的说明信给退了回来,要求我们把信件补全。如今,从A部第一次发来命令到现在,如果不是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年头,那么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道理并不难懂,因为一件公文依照正规的途径运转这是我们的规矩,它在一天之内就能够到达外面的部门,而且当天就能得到解决,可是万一它在我们这样一个工作效率非常高的机构中途遗失了,那就得费九牛二虎之力去寻找它真正的去向,否则就没有办法找到;所以,唔,所以,当时想必是花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才找到这封公函的去向的。因此,等到我们接到索尔提尼的通知,我们对这件事就只有一点儿模糊的记忆了,那时候只有米西跟我两个人工作,还没有派那位小学教员给我们呢。我们只把那些最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就算了,所以我们只能用最含糊的口气回答说,我们不知道要招聘一个土地测量员这回事,而且就我们所知,这儿并不需要这么一个上地测量员。'注'
  〃可是,〃说到这儿,村长突然自己住了口,似乎给自己讲的故事迷住了,他扯得太远了,或者至少他好像觉得自己扯得太远了,〃我讲的这段故事,你听了不厌烦吗?〃
  〃不,〃K说,〃这故事我听得挺有趣。〃
  村长立刻说:〃我讲这个故事可不是给你逗乐的。〃
  〃可它就是教我乐,〃K说,〃因为它使我清楚地看到在某些情况下,荒唐可笑的纰漏可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你还没有能从这中间看出什么来呢,〃村长严肃地说,〃我还是继续讲下去。索尔提尼自然对我们的回答感到不满意。我佩服这个人,尽管他总是找我的麻烦。他简直谁都不相信;比如说,即使一个人跟他打过无数次交道,他已经了解了他,认为他是世上最可靠的人,可是一旦发生了新的情况,他就不相信他了,好像他根本没有想了解过他,或者不如说,他倒像是愿意把他看作是一个坏蛋。我认为这样做是对的,也是合理的,一个办公事的人就必须这样才对;可是遗憾的是,我生来就不能遵守这样的原则;你自己可以看出来,我对你,对一个陌生人,是多么坦率,把这些事情都直率地告诉了你,我非得这么做不行。可是索尔提尼却相反,他看了我们的复信就犯疑了。从此,开始引起了大批的通信往来。索尔提尼问我怎么忽然想起了用不着招聘一个土地测量员来的。我根据米西的出色的记忆回答说,最早的建议是从内阁大臣的办公厅提出的(实际上是另外一个部门提出的,可是在这以前,我们早已忘记是什么部门了)。索尔提尼反驳道:'那我干吗现在只提这道命令呢?'我回答说:'因为我只记起这道命令呀。'索尔提尼说:'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我说:'一件事拖得这么久,中间发生这种情况是常有的。''不,很少见,因为我记得的那道命令不在了。'我说:'当然不在了,因为文件都已经丢失啦。'索尔提尼说:'可是一定会留下一份关于第一次联系这件事情的备忘录的,现在却什么也没有。'这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在索尔提尼的部门里竟会发生差错,我既不敢提,也不敢相信。或许,我亲爱的土地测量员,你心里会责备索尔提尼吧,听了我所说的话,他起码应该有所触动,向别的部门去查问这件事。要是这样,那就恰恰错了;我不想把任何过错加到这个人的身上去,不,哪怕你在心里也不能这样想。首脑局的一条工作原则是,必须消除任何差错的可能性。这是官方当局的最高机构所一致确认的一条基本原则,并且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事务。因此,向其他部门查询,就不是索尔提尼职权范围之内的事了,况且他们也根本不会回答,因为他们立刻会猜测,这准是在查究一件可能发生的差错。〃
  〃村长,请容许我打断你的话,向你提一个问题,〃K说。〃你不是一度提起有一个最高统治当局吗?从你的叙述听来,如果人们可以这样想像的话,就会认为这整个组织结构的统治是失败了。〃
  〃你太严格了,〃村长说,〃可是把你的严格乘上一千倍,跟当局要求自己的严格相比,你这种严格就根本算不上什么了。只有一个十足的外乡人才能提出像你这样的问题来。有一个最高统治当局?这儿只有统治机关。说实话,它们的作用并不在于查究普通所说的差错,因为差错决不会发生,即使偶尔发生那么一次差错,就像你这种情况,可是归根到底谁能说这是一个差错呢?〃
  〃这可真是一件新闻!〃K叫起来了。
  〃可对我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村长说。〃我跟你一样,后来我相信这是发生了差错啦,索尔提尼因此感到很丧气,我们得感谢初级的执事官员,他们发现了造成这个差错的根源,并且承认这是一个差错。可是谁能保证二级执事官员们也作出同样的判断,还有三级的以及其他所有的执事官员们也都会作出同样的判断呢?〃
  〃也许是这样吧,〃K说。〃可是我宁愿不作这些推测。再说,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说有这些个执事的官员,自然我还不能了解他们。可是我想,这儿有两件事情必须分别清楚:第一,他们在办公室里处理的是什么事情,而且还能以官方的形式给予这样或者那样的解释;第二,我这个实际存在的人,我本人,处在办公室之外,却受到了他们侵犯的威胁,这种侵犯又是那么毫无意义,我简直还不能相信这种危险有多么严重。关于第一点,从你村长告诉我的这些离奇而又紊乱的详细经过来看,显然已经清楚了;可是我现在还想听你说一说我自己的情况。〃
  〃我也正要谈到这一点了,〃村长说,〃可是我要不再先给你介绍一些细节,你是不可能懂得的。我这会儿就给你谈起执事官员,还为时太早。所以我必须回到我跟索尔提尼的矛盾上来。我刚才说过,我给自己辩护的理由渐渐地站不住脚了。可是不论什么时候,索尔提尼要是在手里抓住了谁的把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把柄,那准是他得胜,因为这时候他的机警、力量和警觉确实都加强了,这对于受害者来说是一个可怕的时刻,而对于受害者的敌人却是一个光荣的时刻。只是因为我在别的情况下经历过这种感情,我才能像这样谈起他。可是我照样还从来没有能见到他的面呢。他不能到下面来,那么多的工作把他给压倒了;我听人家说他的房间四面墙壁都堆满了一卷卷叠在一起的文件;这些还只是索尔提尼当时在处理的公文呢,而成捆成捆的公文还在陆续不断地送进来,发出去,而巨都是那么匆匆忙忙的,那些成卷堆着的公文就总是往地板上掉,人们也正是从这些公文不断地倒在地上的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声音里才能认出这是索尔提尼的工作室。是的,索尔提尼是一个工作人员,不论事情大小,他都一视同仁,仔细谨慎地加以处理。〃
  〃村长,〃K说,〃你总把我这件事称做是一件最细小的事,可是它却让一大群官员伤了不少脑筋呢,如果这不是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或许开头是这样的吧,可是通过像索尔提尼之类的官员们的辛勤劳动,它已经变成一件大事了。很遗憾,我根本不想这样,因为我的雄心壮志决不是去看那一卷卷关于我的公文堆上去又掉下来,我只想静静地在我的制图板上工作,做一个微贱的土地测量贝。
  〃不,〃村长说,〃这根本不是一件大事,在这方面你没有任何抱怨的理由这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中间的一件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件事情重要不重要,并不决定于它所牵涉的工作量,要是你这样想的话,那你就根本不懂得官方当局。即使说这是一个工作量的问题吧,你这件事也还是一件微乎其微的事;一般的事件,我的意思是说那些没有发生所谓差错的事件,也照样需要进行更多更有效的工作。再说,你还根本不知道由于你的事情而引起的实际工作。我现在就要告诉给你听。唔,索尔提尼没有多久就把我撂开不管了,可是来了几个办事员,在赫伦霍夫旅馆每天进行一次牵涉到乡镇的显要人物在内的正式查询。大多数人都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只有几个人退缩了这样一个土地测量员的问题投合了庄稼人的心意,他们觉察到了什么秘密的阴谋和邪恶等等,而且还查出了一个领头的人,于是索尔提尼给他们这样一说,不得不信以为真,认为假若我把这个问题提到乡镇会议上去讨论的话,那么没有一个人会反对招聘一个土地测量员。所以,这样一件平平常常的事情也就是说,不需要土地测量员结果至少是变成了一件可疑的事。这中间有一个名叫勃伦斯威克的尤其突出,当然,你不认识他;他可能并不是一个坏人,只不过有点傻里傻气,喜欢空想,他是雷斯曼的女婿。〃
  〃就是制革老板的女婿吗?〃K问,接着他描摹了他在雷斯曼家里看到的那个满脸胡子的人。
  〃对,就是这个人,〃村长说。
  〃我也认识他的妻子,〃K信口说道。
  〃这是可能的,〃村长简短地回答。
  〃她长得挺漂亮,〃K说,〃可就是脸色憔悴,带着一点病态。当然,她是从城堡里来的啰?〃这句话一半带着询问的口吻。
  村长瞧了一瞧钟,往汤匙里倒了一点药水,匆匆地吞了下去。
  〃你只了解城堡官方这一面的情况吗?〃K直率地问。
  〃是这样,〃村长回答说,脸上浮着讥讽和愉快的微笑,〃而且这是最重要的方面。我刚说起勃伦斯威克,假使我们能够把他排除在乡镇会议之外,我们几乎全都会感到高兴,雷斯曼也不会不高兴。但是那时候勃伦斯威克颇有一些势力,当然,他不是一个雄辩的演说家,不过是一个大喊大叫的人;可是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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