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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传之孝贤皇后-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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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骨子里的清高使然,她真的无从做到撕破脸皮,轻践自己的尊严,去逢迎一个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这么一想,金沛姿倒也坦然了。她平和而舒缓的目光,轻柔的如同一缕朝阳熠熠生光:“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先行告退了。”

“你怨朕?”弘历想也不想,脱口问道。

金沛姿的动作僵持,明显是遭了这话的冲击。怨,她何来的怨,又怎么敢怨。徐徐的抬头,对上弘历薄怒办清凛的眸子,她说:“臣妾不是阿鲁威,奏不出一曲湘妃怨来。皇上若是想听,娴妃娘娘的琴技总是不错的。”

“哼。”弘历轻哼一声,却并没有苛责的意味,反而很是凉薄与不羁。“朕几时说过,要听你弹奏湘妃怨了。”稍微停顿,弘历接着道:“旁的也就罢了,你与娴妃同住承乾宫,多少也学到了她几成硬朗。说话办事自不似府上那会儿,连对朕的态度也不同了。”

心里的酸涩,随着皇上的话轻摇慢晃的荡起来。金沛姿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好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皇上始终是天子,自己不过是天子身边的小小贵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情分,她都不该不满,也着实没有资格不满。

屈了屈膝,金沛姿忍着心里的难受,缓慢道:“臣妾还是一如往昔,不过是鲜少见皇上了,一时无措。既然不知道该怎么能为皇上解忧,至少也该学会不给皇上添乱。”

弘历被她的说辞逗笑,逼近问道:“那么金贵人觉着,怎么才不算给朕添乱?难道就是这样爱答不理,冷眼相向么?”

“皇上言重了。臣妾可当不起。”金沛姿稍微后退一步,纵然心里还是渴望能这样静静的陪在他身边。“臣妾不过是想,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不错。”

“朕竟然不知道,在你心目中,朕如此可怖。”弘历又向前逼近一步,像是卯足劲逗弄着金贵人玩。“连与朕说话,也这样诚惶诚恐的,难道朕会吃人不成?”

若是平时,金沛姿或许会笑。这会儿,无论如何她也是笑不出来的。“皇上,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金沛姿有些恼怒,薄薄的从她蘸点了胭脂红的腮边透出来:“臣妾不过是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罢了。”

“哦?”弘历不明所以的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金沛姿咬了咬唇,正经脸色道:“皇上能与娴妃娘娘重归于好,必然是皇后娘娘最希望看到的。皇后娘娘与娴妃娘娘都待臣妾不薄,臣妾不能明知道皇上圣意,还拂逆妄想。令皇后娘娘忧心,令娴妃娘娘不快。皇上既然知晓了臣妾的心意,还望您能成全了沛姿。”

有些凌乱,金沛姿亦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这些话出口,她便再不愿意去看皇上的脸色了。

“你去吧。”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弘历亦不能再强求什么。看着金沛姿福身退下,他的心里也颇有感触。“李玉,摆驾回宫吧,朕还有好些折子没看。”

月色下几分寂寥,弘历才觉出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有人因为权利生生的贴过来,有人却因为爱慕,忍痛疏远。大抵权势与情爱是密不可分的。想要弄清楚真与假,还真就是不容易。不过,弘历又觉得,给自己喜欢的人名分、荣华尽是心中所愿,实在不必计较太多。

“嘉,善、美,嘉言懿行。”弘历哂笑,轻轻的念叨着嘴里的话。

李玉听得清楚,也明白了皇上的用意,遂道:“奴才瞧着,紫禁城东西六宫还有好些空置的宫殿呢。都是鼎好的建筑,摆设一应俱全,稍微休整便可以入住了。总不至于太挤着。且说,过了年,就是新历了。”

“是啊。”弘历长吁了一口气:“六宫也着实该封赏了。”对自己用心的女子们,弘历心里总归是不愿意亏待了她们。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番红粉为谁新

沁凉亭,坐落在花园里的小镜湖上。‘。亭子不高,临近水面而建,似乎伸手就能触及湖里的红鱼。府里的女子们,从前总是很喜欢在这儿撒鱼食,看着那些肥美灵活的鱼儿,互相争逐,抢夺它们眼里的美味。

只不过此时,这沁凉亭远没有从前热闹了。长日之中,唯有一抹孤清的身影茕茕而立。

“夫人。”木娥跟在木婕身后,朝亭子里孤独的女子,轻轻一拜。“不知您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大人还是不肯见我么?”女子的声音苍凉无助,随着苍劲的秋风,萧瑟的旋入耳中。

木娥轻轻点一点头,却没有做声。随即去看夫人的时候,才发觉她的眼里,唯有那些追逐的鱼儿,根本没有看向自己。想了想,木娥斟酌道:“奴婢猜想,大人必然是太忙了,这会儿子还抽不开功夫。”

那被唤做夫人的女子,轻缓的笑了起来。遮在她脸颊的鲛绡是略有深的青色,从她入府的这一天,就从未摘下来过。“大人怎么会有不忙的时候,可无论多忙都好,今晚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这……”木娥十分为难,诚然道:“夫人别怪奴婢多嘴,大人这会儿正在福晋房里用膳。想来是……”前言不对后语,也并非木娥的本意。

“想来是要歇在福晋房里了是不是?”木娥不敢说的话,从自己口里说出来,心依然很不舒服。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挨多久,夫人道:“木娥,不是我刻意为难你,大人跟前,也就唯有你还能送上句话去。他不肯见我,总有个由头不是。我只求个明白。”

木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夫人说这些话了,心里很是难受。前些日子,大人还心疼夫人的不行。若论恩宠,足以媲美正妻。可怎么入了宫一回,一切都不同了。若是自己么有记错,大人已经有半月余,没同夫人讲过一句话了。

“奴婢汲深绠短,唯恐力有不逮,实在帮衬不上夫人的忙。还望夫人饶过奴婢吧。”木娥为了这事儿,没少遭福晋的数落。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两股劲儿较着,两头都不敢得罪,木娥真心想替自己诉苦一回,这当主子的又哪里会知道奴婢的难处。

“这么说来,你便是不肯帮我了。”冰冷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也会唤我夫人了不是么。”

不待木娥说话,那夫人又冷笑一声,复道:“告诉大人,若是他不肯来见我,从哪里拣了我回来,便将我送回哪里去。”

木娥艰难的点了点头,旋即道:“既然如此,就请夫人在此稍后片刻。成与不成,木娥一准儿来知会一声。”

“夫人,天凉了,奴婢去给您取一件帛衣来吧?”木婕乖巧而又贴心。

“不必了,他一定会来的。”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面纱,夫人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祈盼。

果然木娥没有令她失望,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傅恒就到了。

“你终于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你们先下去吧。”傅恒打断了女子的说话,吩咐木娥与木婕退下去。“你闹够了没有,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从哪里来便将你送回哪里去,当你还回得去那金瓦红墙的深宫之中么?还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乱葬岗子?”

一听这话,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大人,芷澜贱命一条,实在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不错,当日皇后娘娘的确有心留下我这一条贱命,可又能如何呢,你看看我这半张脸,终究是毁了。”

“我说过,长姐一定不会这么做。”傅恒怨气冲天,脸色登时涨红起来:“漫说是你毁了半张脸,即便是一整张脸面目全非了,亦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心意。为何,你就是不肯信我的话?”

芷澜垂泪,眸子里装不下那份沉甸甸的伤怀:“我信你的话,大人。正因为信你的话,才会跟着你回府,才会当什么‘夫人’。可你的话,何时对我言出无悔过?你答应要抛下这里的一切,带着我远走高飞,你说过的,难道你忘了?”

原以为自己死定了,芷澜没想过她还能活着再睁开眼。既然老天不要她死,又为何要夺走她的一切,连一张干干净净的脸也不给她留下?

好在还有傅恒,好在他冒着株连九族的大罪,将她改名换姓的接进了府中。天子脚下,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谁会想到皇后赐死的暖床婢,竟然成了皇后嫡亲幼弟的夫人。

可这一切,早已不能满足芷澜死而复生的苍凉之心。她是真的想离开这里了,哪怕是跟一个自己不爱,但怜惜自己的人。

“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话说出口,傅恒被自己惊了一跳。原来这些天的避而不见,也无法冲淡他内心之中的凉薄与狠戾。他竟然想要亲手了结了她,那个曾经走进了他的心,却从来不曾走出来的女子。

芷澜立即明白了过来:“原来你不光是不愿意抛弃这里的一切,你还容不下我了,是么?”命是他捡回来的,由他来了结,也未尝不是一桩幸事。反正芷澜已经找不到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好好活下去。

傅恒深深吸了一口气,却郁结在胸腔,死活不肯呼出来。他真的很害怕,呼出去的是芷澜薄如窗纸的性命。

“原以为上天待我不薄,总算还有你。”芷澜没有哀求,也没有怨怼,她只是真的心寒了。那滋味,令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没有爱没有恨,一切都是那么随意,可有可无罢了。

就连她这条残命亦是如此的可有可无。

“倘若我死,能换来你的荣华富贵,安稳前程,没有什么不可。”芷澜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儿。“我只想问你一句,当日将我捡回府来,你可曾后悔了?”

傅恒看着她渐渐隐去泪水的眸子瞬间变得清亮起来,心中愈发不忍。为何心仪的女子,会是皇上的女人?不救她,他会遗憾一辈子。可救了她,等同于让自己最亲近的人命悬一线……

脑中浮现出永琏病中憔悴的面容,以及长姐故作无忧的焦心,傅恒温暖而柔软的心,忽然像是灌进了铅,一点点的坚硬起来。“已经没有选择了,或许你可以这样想,根本从来就由不得我选择。”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芷澜反而没有什么遗憾了。“多谢大人,你终于让我明白了。”她不恨傅恒,因为他和自己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被命运操控的可怜人。碍于熹贵妃的权势,成为皇上的暖床婢,她不能选。能选的不过是毒药与不孕之药的差别。

迫于皇后的威严,成为皇上的宫嫔还是一具丢弃在乱葬岗子的尸首,她也不能选。能选的却是此刻如何了结自己的性命,再不被别人操控此生了。

“大人,福晋还等着您呢。”芷澜徐徐的转过身子,看着月光下湖面暗闪的银光涟漪,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滋味。“红鱼虽然看不清了,可我还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傅恒随着她的话音落,决然的转过头去。跫然的脚步,让他看起来略显颓废。他的年岁比芷澜轻,可用心却不轻。本该亲手了解她的性命,可傅恒纠结了足足半个月之久,依然下不了决心。

咕咚一声,水花飞溅,惊得湖中鱼儿四散,像是天大的灾难来临一般。

傅恒猛然停住了脚步,脑子里闪过一张张令他牵肠挂肚的脸。芷澜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蜿蜒,却狰狞成了呛水的挣扎与快要窒息的呜咽。

只要他转过身子,将她救起来,那么这一切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他还是希望,能将她藏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日日如履薄冰,哪怕头顶上悬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只要她还活着,什么希望都总是有的。

若干年后,或许他真的可以抛弃京城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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