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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葫芦引第一卷-南渡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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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我决定,选了那条有点发亮的淡黄色裙子,那颜色在绿树的背景上 
  很好看。 
  他对我微笑。“听说凌小姐是心理系学生,为什么学心理?” 
  我能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么?其实学什么都一样,我不想太费精 
  神,而一个大学毕业的头衔对小姐们是很必要的。“我喜欢。”我这 
  样说。 
  他似乎也喜欢这样的回答。 
  卫葑努力回想,是的,他记得那条淡黄色的裙子,但是他对穿裙子的人并无很深印象,后来他一直很歉然。 
  他们没有停留多久,便要回明仑。卫葑说后夭他还要来香山,想 
  安静地准备论文。问他住哪儿,说在山下,租的房子。孟伯母说那儿 
  不管伙食。我忽然对妈妈说:“请卫先生住在我们这里好不好?我们 
  这里很方便。”大家都有些意外的样子,孟伯母最先笑着说,本来你们 
  这儿多的是房子。该给人方便。爸爸妈妈不知说了句什么。妈妈认 
  真地看看我。 
  他先有些踟蹰,看着孟先生。后来答应来。 
  我真庆幸今天来香山。 
  其实她该晚一天去的。她会找到比我更能保证她幸福的人。 
  1936年7月15日 星期四 
  他来了。带着不少书,还带着他满身的光辉。他一进门,整个房 
  子都亮了。这里树太多,房间里很阴暗。 
  妈妈安排他住楼下小房间。他关着门,吃饭时才出来,礼貌周 
  到,只是和爸爸一样,有点心不在焉。 
  我在看一本英文小说,《小妇人》。我喜欢那三姑娘,娴静的,充 
  满心爱的佩司。 
  下午约他去香山饭店游泳,那游泳池很大。他不去,说要念 
  书,我和别的朋友去了。可是很没意思,沉在水里太凉,坐在池边又 
  热。后来在廊子上吃冷饮。冷饮也不堪下咽。 
  他在做什么? 
  1936年7月20B星用一 
  晚饭后好几个朋友约去散步。他也去了。大家在说最近上演的 
  《天空情侠》,都说好看极了。我懒得说话,他也不说话。后来有谁说 
  起几个月前学生抬棺游行的事,他忽然说了一大篇话,说死者郭清是 
  爱国学生,年轻人应该关心国家大事。有人悄悄问我他是不是政治 
  系的,我暗自好笑。 
  他说的话都是对的。 
  认识他已八天了。应该说他是一个全面发展的人。他极聪明, 
  他摆弄的那些公式我一点也不懂。他有一种范围很大的热情,他爱 
  国!爸爸也爱国,只是爸爸似乎想不出该为国家做什么事。他这样 
  漂亮,是我见到的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他是我的理想,我的梦。 
  卫葑嘴边漾起一丝微笑,一丝含有苦意的微笑,他从此便陷入矛盾的混乱中了。他觉得雪妍很可爱,但只是可爱,象一朵花、一只鸟那样可爱,她决不是他恰当的伴侣。他的伴侣应是志同道合的同志而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姐。他劝过雪妍,尽可能描绘甚至夸大自己的缺点,但是都失败了。等到暑期过了,离开香山时,他们已经难舍难分。凌家人都把他看做未来的姑少爷,而他还在挣扎。 
  顺手翻,这一页上纪录了他的挣扎。 
  1936年8月30日星期日 
  要开学了。我们明天回城。妈妈说他尽可住下去,他不肯,说早 
  该走了。不懂他的意思。 
  天凉多了。今天清早我们往双清去,他叮嘱我加件外衣。两个 
  月来,他一直很少正面看我。我一直怀疑他认不认得我。看来还是 
  认得的。 
  他的脸色很阴沉,近来常常这样,我想他和我一起时,不象我这 
  样高兴。其实我也不是高兴,只是心甘情愿,毫无道理的心甘情愿。 
  沿路有各种不知名的野花,他不时摘一朵给我。有一次递花时 
  竟看我,先是长长的叹息,然后说:“你听过这话吗?——华北之大, 
  摆不下一张书桌?”我难道是傻瓜吗?一点国家大事都不知道吗?他 
  微笑。我想问他,是不是和我散步浪费了他的爱国时间。但我忍住 
  没说,那太没有礼貌了。 
  双清门前的台阶最有意思,上着上着,眼前忽然出现门中的大 
  树,树下的池塘,塘边的小路。他慢慢说:“生活中也是一样,会忽然 
  出现想不到的事。这门造得有趣。”我说:“没想到这里有门,可进不 
  进来由你呵。”但这里并没有别的路,除非退回去。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他说。他难道也觉得已经印在心上的,是 
  拂拭不去的么? 
  卫葑掩住日记本,回想去年的挣扎。他一月份参加抗日宣传团,随即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二月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六月转为共产党员。他以为无论有多少条性命奉献给事业都是不够的。不曾想匀出一点来。可是雪妍闯进来了。她的柔情象一面密织的网,把他笼罩住了。他想挣扎出来,开学以后决定不进城,不进城却忍不住天天打电话,有一次通话一小时四十分,只好自己取消了对自己的禁令。可是还不肯心甘情愿,要折磨雪妍和自己。 
  掀开日记本,已是白雪皑皑的冬天了。 
  1936年12月23日 星期三 
  他今天对我说,他不想结婚。他这样的人不该结婚。我不知道 
  该怎样对答。他是在警告我,我们的关系不能再发展了。总觉得他 
  有话没有全说出来。很想问他,是他根本认为不该结婚,还是认为不 
  该和我结婚,话到口边,又咽住了。我怎敢问什么结婚不结婚呢! 
  我们在起士林吃西餐,他的神色严肃,太严肃了。我很委屈,眼 
  泪都滴到汤盆里了,只好尽量埋着头。他看见了,但不看我。自己只 
  管摆弄刀叉。过了一会,问我这几天上的什么课,口气象是一个教导 
  主任,我也回答不出。走出东安市场时,我要他一起回家坐一会儿, 
  他不肯,说有事,自往灯市口那边走去了。我忽然发现正下着雪。他 
  急急地走着,满天的雪花向着他缓缓地飘落。我坐在汽车里看着,想 
  追上去,随他要上哪儿,便送他去,但我没有。雪花渐渐遮没了他的 
  身影。我只好回家。 
  有一种没有着落的感觉,我好孤单!该怎样对妈妈说?妈妈会 
  不会看不起我! 
  底下是一片模糊的墨迹,显然是泪痕。若是事情就此了结,还是雪妍之福了。他是打算结束这关系的,五叔五婶都提醒过,这样等于是在戏弄雪妍的感情,也是戏弄自己的感情。他屡次下狠心,到这天才做出这样委婉的暗示。可是其效果只是几天不通电话。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思念雪妍。她那小傻瓜的脑袋里有那么多聪明的见解。譬如说,她觉得蝴蝶花象个滑稽的面具,他就看不出来。她那纤细的身躯里有那么多足以支持他的力量,无论是政治的或物理的繁乱,都会在她身边宁静下来,理出头绪。断了和她的联系,好象断了水源,他觉得一下子变痴呆了。庄先生都很惊异他的变化。庄先生一直劝他听从自己的心,这时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心了。恰在这时,一位领导他工作的同志老沈约他见面,专门谈他的恋爱问题。说是需要加强上层关系,可以考虑这样的婚姻。 
  他决定了。决定以后忽然又迟疑,怕雪妍家里不同意。他从未认真想过凌京尧夫妇的态度。认真想想,觉得他们很可能看出这本是不相配的。他应该先得到她父母的许可。记得是今年旧历正月初二,他去凌家,大客厅里很多客人,他把京尧找出来,两人在书房坐。京尧听他讲话,还以为讲的是一出戏,后来忽然明白,跳起来拍着他的肩,一连声说好孩子好孩子!他说还要问蘅芬的意见——忘记当时怎样称呼她了,京尧很有权威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是春天,怎样的春天呵! 
  翻开下一页的日记,他怔住了 
  1936年12月25日 星期五 
  昨天是Christmas Eve,妈妈请了许多客人,也有不少我的同 
  学,我下去略作应酬便回房了。她们没有我也会高兴地玩,而我怎么. 
  也打不起精神,因为没有卫葑。没有他的世界,还算得是个世界么! 
  我在阳台上站了许久,北风吹得紧,半个冰冷的月亮,照着冰冷 
  的大地。我想得很多。夜深时,妈妈到我房里,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劝说世上好人多得很,我年轻,可挑选的机会很多,何必为一个人 
  这样烦恼。我想我不应该使爸爸妈妈担忧,便把我的打算说出来。 
  我要进修道院去。妈妈听了大吃一惊,一把抱住我,泪如泉涌。 
  我没想到有这么严重,我愿意进修道院,象学校里的嬷嬷那样,侍奉 
  天主,平静地过一生。这很简单,也很幸福。 
  卫葑从不知道她竟有这样打算。他心头发颤,继续看下去。 
  后来妈妈说,她要去问他,请他来求婚。我不高兴。我情愿做修 
  女,也不肯去问他。他其实已经说过了,他不想结婚。他生命的首 
  要目的是他的事业,我懂。但我会妨碍他么?我的每一个细胞都会 
  为你焚烧,哪怕只得你一个微笑然后化为灰烬! 
  谁能帮助我呢?天主?又在哪里? 
  底下又是模糊一片。卫葑忍不住把本子紧紧抱在胸前。这时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他肩上,他伸手抓住,放下日记本,抱住写日记的人。 
  “我怎么承受得起!”卫葑喃喃地说。 
  “我急着跑回来。你看了?”雪妍略带娇嗔地问。 
  卫葑直看着妻子温柔的、充满无限感情的眼睛,轻轻叹息。 
  “不要求你告诉我什么。”雪妍眼圈微湿,娇艳的粉红直延到光润的腮边。她当然很想知道丈夫的一切,但她更尊重丈夫的意愿。 
  “最难得的小妻子。”卫葑拭去粉红面颊上的一滴泪。“那些太太们有什么事?”不经意地问。 
  “又要打麻将。我劝妈妈不要打,妈妈不听,怕得罪人。” 
  “你不怕得罪人?” 
  “我只怕得罪你。” 
  紧紧抱住这小傻瓜!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刹那! 
    


  过了几天,凌京尧在小起居室里喝茶,一杯又一杯。他经常喝红茶,加一点牛奶和蜂蜜。茶是普通的祁门红茶,蜂蜜是凌家西山老佃户送来的自养自割的蜜,看上去滑腻透明,有些象猪油。这蜂蜜来自老尚书的关系,和岳家绝无关连。京尧本不喜甜食,却总要在茶里放一点蜜,那似乎是独立的象征。他前几年和梨园界来往密切,随着几位瘾君子,染过芙蓉癖,倒是及时戒掉了。这时他端着茶杯在幻想中飘浮,心中感到十分苦涩,很想抽上一口。阿胜来收拾房间,他就逃似的到阳台上坐。地锦和牵牛花从玲珑的格子上爬过来,成为一个滋润的绿帐。这绿帐能挡住八月的骄阳,却挡不住时代的暴风雨和心中的波涛。 
  楼下的听差来报,缪老爷来了,太太说请小姐也去见见。京尧只管坐着,没有下楼之意。一会儿,听差又来传太太的话,问老爷是不是还没有起来。京尧皱眉盯着听差看,听差还以为自己脸上出了什么毛病。又过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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