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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春风[梁凤仪]-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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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秘书小姐,一下子闹失恋,就失魂落魄。一封公函,随随便便寻出几个错处来,受苦失恋的人竟连老板在内,唉。
  就算贵为女经理,家中小孩一闹病,或是丈夫有婚外情,不得了,平日那股凌厉的冲劲,立即泄气,不至于愁眉苦脸,也只可能强颜欢笑,工作效率顿时降低。
  男人呢,是真的比较硬朗的。
  司徒峰不是偏袒儿子,他只是实话实说。
  司徒震的确如父亲形容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别说不会把心里头的抑屈宣泄到工作上头去,就是有天大的不称心,也不会口出恶言,怨天尤人,他甚至在最亲近的父母跟前都不肯透露半句。
  这次回港来工作,有他非常个人的目的,更不方便向任何人泄漏半句。
  司徒震直候至吃妥团年饭,才到约好了的地点去,见他朝思暮想的情人史俊文。
  这正正是司徒震决定卖棹回归的目的。
  大隐隐于市。不知是不是司徒震与史俊文都有这个不约而同的心理,故此他们这一夜,约在那家眺望香江海港的大酒店咖啡室内。
  司徒震比预定时间提早整整一个钟头到达,为了要霸占那个在角落的二人座位。同时,也为要自己惴惴不安的心,早点借助环境安顿下来,才好跟史俊文相见。
  每次司徒震约见史俊文都如此的心如鹿撞,纯粹是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影响所至。
  他怕史俊文会爽约,横一下心,把自己答应下来的约会在记忆中刷掉。就在几年前,已经试过一次。
  司徒震跟史俊文讲好,他们再见一次面,商量有没有办法拒婚,然后司徒震带史俊文远走高飞。
  到头来,史俊文失约。
  有过那次经验,司徒震每次约见史俊文,都变得诚惶诚恐。
  直至史俊文整个坐在他跟前去,他还会傻兮兮地问:
  “真的来了?”
  那副情痴的表情,其实最能打动史俊文的心。
  这天晚上,司徒震对史俊文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史俊文笑:
  “你又来这一套?老弄得人如活在梦中。”
  “我但愿如此,别醒过来就好!”司徒震说。
  “你太像你母亲,这么多的感情幻想!”
  “你并不喜欢她?直至目前仍旧如是吗?”
  “是她不喜欢我,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史俊文说得很对,司徒震心知肚明。
  他打算顾左右而言他,且也十分关注如下的这个问题:
  “他走了?”
  “嗯。”史俊文点点头,头随即垂下来,不再平视司徒震。
  “你去送他机?”
  “嗯。”又是点头,依旧无语。
  “才不过去几天的样子。你也这么紧张?”
  “震,你不应埋怨,他到底是我丈夫。”
  司徒震一向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绝少绝少会见到他怒容满面、举止失仪。可是史俊文这句话对司徒震实在产生了太大的震撼力,他抵挡不住,立即发作,一张脸铁青下来,咬住了下唇,说话像几经艰辛,才从牙缝逃出来似。
  “这种丈夫要来何用?”
  “震!”史俊文叫了一声,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文,一错不能再错。”
  “你要我怎么样?”
  “离婚!尽早离婚!”
  “你是必要强人所难?”
  “强谁之所难?是你的,还是他的?如果是他的,我才不管!是你的呢,我无话可说!”
  史俊文低下头去,声音微弱得差不多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
  “今天晚上是吃团年饭的年宵夜,你何苦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司徒震心想,他的脾气是发得太迟了,早应该在几年前爆发出来,或者史俊文就不会嫁给那个叫劳子均的男人。
  史俊文出生时,史云龙夫妇都希望是个男丁,故而改了这么一个可男可女的名字,把这女儿养下来,岂止半点男儿气息都没有,彻头彻尾是个属于民初时代的女子模样与品性。直截点说,生性怯懦得难以形容,否则,那一头与劳家的婚事,也不会如此冤枉地胡里胡涂就撮合成了。
  司徒震是越想越气,整张脸由白变红。
  可是,偏偏就是因着史俊文这份异乎寻常的委婉闲雅气质,司徒震自小到大的一直迷恋她。
  如今,委实是太少太少女人会像史俊文这副德性了。走在中环,擦身而过的不乏艳丽潇洒的都市女郎,可是,全部都碰不得,一旦交上手,不论公事抑或私事,她们全都擅长于死缠烂打,恶形恶状,誓死要达到目的而后已。
  人们都管这叫做斗志与冲动,社会上对之一片欣赏与赞扬之声。
  可是,司徒震未敢苟同。
  在他的心目中,女人不是这个样子的。
  女人甚至不应跟他母亲一个模式。说到头来,当司徒震长至念中学时,宋圣瑜已经在丰隆企业内成为丈夫的好帮手,在企业的很多层面上是一把抓了。
  司徒震认定,女人应该彻头彻尾像个女人。
  最理想的女人应该是依依袅袅,迷离若梦、柔情似水,一心一意愿作寄托乔木的丝萝,那才好。
  自然,史俊文正正是这一类,太合司徒震的心意了。
  司徒震八岁那年就认识史俊文,也许早在八岁前见过她也未可料,但都记不起来了。
  只八岁那年,跟母亲宋圣瑜去参加一个园游会,碰上了史云龙伯伯,正带着史俊文赴会。
  史伯伯跟母亲见着面,似有说不完的话,于是把两个孩子冷落了,最后史伯伯还干脆对他俩说:
  “文文,你跟这位震哥哥去玩一会儿,别走得太远,等会爸爸再来找你。”
  就这样,司徒震第一次拖起了史俊文的手。
  他们玩得很开心,玩些什么把戏可无法再想起来,只是每当一大群孩子扰扰攘攘,争争吵吵闹着玩时,史俊文被人家欺负了,她就会得用很好听的声音叫道:
  “震哥哥,救我,震哥哥,救我!”
  司徒震心里头有一种很好受的英雄感,且很自然地认定自己是非常非常钟爱史俊文这小妹妹,应该尽所有能力去保护她的。
  这以后,每次母亲带他上那儿去玩,司徒震都会满怀希望地问:
  “妈妈,那位文文妹妹也会去吗?”
  司徒震伸长脖子希望见到史俊文,可惜总是失望。
  再见到史俊文时,是在自己亲妹子司徒巽的十六岁生日会上。
  司徒震走过去跟史俊文打招呼,说:
  “我是司徒震,你认得我吗?”
  还是那很好听、很细、很轻的声音,说:
  “是震哥哥吗?怎么会不认得,你只是长高了很多了!”
  文文妹妹认得了震哥哥。
  震哥哥记住了文文妹妹。
  是夙世的情缘吧。
  这以后的发展,也真是太顺理成章了。
  少男约会少女,司徒震有这份自由,胆色,甚至经济能力。
  司徒震与史俊文有过一般典型爱情故事内的风中拥抱、雨内轻吻,落日偎依,一切的一切,都如许美好,如许似诗又像书。
  直至暴风雨来临之前,他俩是相当相当幸福的。
  史俊文望住发呆的司徒震说:
  “看你,一生起气来,就是这副表情,又不知想到哪儿去了?”
  “想我们小时候的情与景。”
  “不要多想,都过去了。”
  “文,过去的不想,那么将来的呢?”
  史俊文答:
  “将来的路蛮长,我们且走着瞧吧!”
  “你改一改这种做一日和尚敲一日钟的品性好不好?”
  史俊文把眼光调到远处,看着一片繁华的香江海景,有无尽的感慨。居于此的人,有大半非要抱着过得一天是一天,过得一时是一时的宗旨活下去,自己只不过芸芸众生的一员罢了!
  司徒震像是看穿她的心事似,说:
  “问题是,文,你有选择,你可以选择,你需要选择!”史俊文回过头来望了司徒震一眼。
  “离婚在今天算不了什么事?”
  “你母亲……?”
  “她不会反对!”
  “她并不喜欢我。”
  “对,她可以继续不喜欢你,这是她的个人选择,跟我们无干。文,经过这么多年了,你还想不透那层道理,我们不可能要求任何人都喜欢自己,只要我们最紧张的人喜欢自己就已足够。”
  史俊文柔声地说:
  “我也只不过希望自己的亲人喜欢自己罢了,我不想你难做人。”
  司徒震干笑几声:
  “现今弄成这个局面,我可又易做人了是不是?”
  史俊文无辞以对。
  司徒震继续说:
  “好,把我搁在一旁,先不去讨论。你呢,你以为成全了各人,结果怎么样?你父亲根本上不介意你跟谁结婚,他的一门心思并不太放在儿女身上,除非下一代能成为他的继承人始作别论,否则,你的打算还真不在他热切关心之列。你母亲只是泄一时之气,你就为她那口气而误了终生,嫁给劳子均是绝大的错误,我坦坦白白的告诉你,这一阵子,他怕已经在航机上扭着别个女人亲亲热热的过年去!”
  “震,求你别再说这起无聊话,你根本不是这么尖刻的人!”
  “对某些人厚道,是完全枉费心机的事。”
  “事情发展至今天,最低限度,你我都没有批评子均花天酒地的资格,是不是?”
  说这句话时,史俊文的脸突然涨红。
  那副模样实在太可爱、太诱人、太令人想入非非。
  司徒震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紧紧握着了史俊文的。两个人的脑海都不期然地浮泛起多月前,司徒震与史俊文重逢后哀怨缠绵的一幕。是三生缘订?抑或是劫数难逃?只是当时已惘然罢了。
  “文,是他先对你不起的。”司徒震据理力争。
  “震,不能这样子就宽恕自己是不是?在某些事情上,我们不能以牙还牙。”
  司徒震无话可说,他就是爱史俊文的这一点厚道。
  律己恕人的胸襟,在现时代已宛如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司徒震既有缘遇上了,他不甘心放弃。
  “姓劳的要到外头多久?”
  “过了年就回来,大概一个礼拜的样子。”
  “他这阵子有什么异样?”司徒震问。
  史俊文一听,心先着慌起来,抬头望住司徒震的眼神,无依而惶恐的,正正是最能感动司徒震的心的。
  “他会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你少大惊小怪,我并不是指我们。”
  “那么……”
  “他的生意。市场上一直有传言,他的公司财政发生困难!”
  “没听他提起,根本上,他从不跟我说有关业务的一切,说也是白说。”
  “当年,你母亲认定他是条勇猛非常,震撼本城的过江龙,现今是否已醒觉到他原来不是商场上的白马王子,却是汪洋大盗。”
  史俊文虽是个极端厚道的人,但在谈及有关劳子均的生意手腕上头,她也不好意思再执怪司徒震出言不逊。
  的而且确,整个史家对劳子均都看走了眼,结成了这门亲事,拿她当作祭品,也很有点悔不当初。
  当初?真的只为一时之气。
  那年头,司徒家与史家分明的知道她跟司徒震过从颇密,宋圣瑜对这种关系的发展持续,抱一种非常负面的态度。
  曾有过一个暑假,司徒震回港来,刻意地安排了两家人见面。司徒峰与史云龙彼此在商场上有来往,心里头的刺一直遮掩得很好。可是,两个女人碰在一起,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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