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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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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舌头。
    星期六那天家栋并没来,他白等了一天,这使他真的很气愤,居然连小孩子也
会口是心非,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
    家栋还是来找刘慰祖了,只是比他所说的星期六晚了几天。来的时候,刘慰祖
正在餐馆工作。
    内部拆除的部分早已做好,该装修重做的,按照刘慰祖的设计有了些规模。现
阶段要做的是油漆、粉刷,直接在壁上画中国风味的画。刘慰祖打好底子,在正对
着门口的墙上,画一幅整面墙那么大的山水壁画。使进来的人第一眼就能触及它。
另外,在两旁的墙壁上,每隔一段相当的距离,画上一幅三尺长一尺半宽大小的画。
其中有梅兰菊竹、牡丹和芍药,全是花卉。他的目标是要做到淡雅,少用刺眼的鲜
艳色彩。就是棚顶和壁间的顶柱、壁画四周的框,也避免用直接的大红大绿,而是
用他别出心裁配出来的国画中常用的赭石、秋香绿、靛蓝和朱砂色。
    他要画得淡雅,并不是为了谭允良的要求,而是因为自己的喜好。他的国画一
向是淡淡的,着色不多的。有人就批评过,说他的作品不够明朗,总给人一种晦涩、
阴沉、消极、进世的感觉。并认为他能表现出这一点,已足证有相当的才华,如果
加以努力,当会有大的成就。
    对于任何批评,他从来很少放在心里,“成就”两个字对他更是毫无意义。他
之所以卖画,是为了吃饭,为了不再沾刘家的边、不再用父亲的造孽钱。除此之外,
画画对他就没别的意义了。
    他站在梯子上,细心的用大笔涂抹着。说是笔,不如说那是柄刷子,蘸油漆的
笔不是刷子是什么呢?
    油漆是他特别调配过的,颜色极别致,味道是出奇的难闻,他一边画一边不住
的皱眉头,抽鼻子。油漆蘸在笔上是如此的笨拙而难以施展,使得他原本就不好的
情绪越发的恶劣,更觉得自己像个油漆匠。不巧雇用他的又是谭允良和庄静,受压
迫、不公平的感觉相对的就加深了许多。他气呼呼的画着,气呼呼的想着:想着庄
静曾如何的对不起他,王宏俊是多么的乡愿,谭允良是何等的平凡庸俗,伊丽莎白
既不美又无特殊气质,可气的是他们仿佛都过得十分幸福。庄静跟谭允良,王宏俊
和伊丽莎白,都是互相体贴彼此相敬,像似真的有爱情那档子事一般。而他竟是一
无所有,整个生涯都是在受迫害受欺骗。他看不起他们那类的所谓幸福,可是也忍
受不了他们那种自以为很幸福、很有德性的嘴脸。
    他知道庄静在故意疏远,王宏俊也在有意的保持距离。特别是庄静,自从那次
的郊外长谈后,就避免跟他单独在一起,对以前的种种更是绝口不提,好像她和他
之间压根儿就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而有意把他们的关系变成单纯的主雇关系。她嘴
上说得最多的,不是谭允良就是家栋,尤其是家栋。“家栋还是个孩子,对他的教
育我们要特别注意”。“家栋心地善良,就是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家栋是我们
全部的希望,为了他我们也得把家业兴起来。”
    说起谭允良,她的口气也是极感情的:“允良是个好人,与世无争,屈己待人,
他从来不伤害任何人。”这是她说过好几次的话。对于目前的生活,她似乎异常满
足,好像生来就做谭允良妻子和家栋母亲的角色,更像个坚贞无比的烈妇。十几年
的隔离,她的这副新面貌对他够奇,使他对她产生了莫测高深的神秘感。她是真的
那么满足吗?她真心爱谭允良?还是她在装假?装假能装到这个程度,功夫应该是
很到家的了。于是这便让他更清晰的想起,当年她如何骗了他负了他的往事,因而
怀疑她比别人更虚伪,更会说假话。还有,何以家栋说好星期六要来找他而未来呢?
必是庄静阻止他来。“刘叔叔那个人像个流氓,你要离他远啊!”她会这么说。对,
一定她是说过了,不然家栋为什么没来呢?……
    刘慰祖正想得激愤,忽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想不到是家栋。家
栋一手提书包,一手抱吉他。
    “哈罗,刘叔叔。”家栋来到梯子下面,歪着头往上看。
    “你来啦?”刘慰祖停下笔,低头望着家栋。“不是说上星期六来吗?怎么今
天才来呀?”
    “因为要考试,妈妈找了补习老师到家来给我讲数学,不许我出来玩。”家栋
讪讪的说。
    “哦?不许你出来?”刘慰祖的小胡子笑得弯弯的往上翘。心想:可不是叫我
猜着了吗?她不愿意家栋跟我接近,她怕我带坏她的孩子,在她的眼睛里我是可怕
的,沾不得的。好哇,你要跟我较量较量吗?……
    “今天怎么又许你出来了?”他试探的问。
    “今天开始放复活节假,放学比平常早。你不知道下个星期五就是耶稣受难日
吗?”家栋的语气极为严重的。
    刘慰祖几乎笑出声来,他眨眨眼睛轻蔑的道:
    “我哪有闲功夫管谁受不受难呢?”
    “不过这日子放假总是好。”家栋很开心的咧着嘴笑。
    “喂!家栋,你饿吗?”刘慰祖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糖丢给家栋,家栋一手
接住了。“瞄准功夫不错呀!”他索性不画了,把笔丢在梯子的横板上,然后跨过
一条腿坐在上面。
    “刘叔叔,你画得好漂亮。”家栋大口啃着巧克力糖。
    “这不漂亮,这是画匠做的事。刘叔叔只好做画匠,不做就没饭吃也没烟抽了。”
刘慰祖点上烟吞云吐雾了一阵,见家栋糖已吃完,便把香烟盒子举起来晃晃:“也
来一支?”
    “不要。我们班上有好几个同学吸烟,我从来不敢的,吸烟容易肺上生病。刘
叔叔,你吸那么多,不怕生病?”
    “我不怕,我跟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这也不敢那也怕,自己吓唬自己,把自
己管得像幼稚园里的孩子一样,那样的日子就是活到一百岁又有什么意思?我情愿
少活几年也不愿意过那种日子,我是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完全凭自己高兴。”刘慰
祖坐在梯子顶上,傲然的说。
    “哦?”家栋对刘慰祖的论调感到很新奇,觉得他的想法和他的人一样的与众
不同,他早就对这个潇洒的流浪艺术家崇拜了,如今听到他的人生哲学,更产生了
无限深奥、神秘的感觉。“刘叔叔,你的想法好特别,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如果你跟刘叔叔多谈谈,你会有更多的事第一次听到。”刘慰祖对家栋挤挤
眼。
    “哦!那一定的。”家栋伸着长颈子,朝坐得高高在上的刘慰祖愣愣的看了一
会,砰的一声把书包和吉他盒子都丢在地板上,去搬另一个沿墙倒放着的梯子,把
梯子立直了,便像只身手灵活的猴子般,三下两下的爬了上去。他也学着刘慰祖的
姿势,坐在两节梯子折叠处的横木上,和刘慰祖在半空中相望着。“刘叔叔,你为
什么给自己取个名字叫刘浪?”坐定了,他忽然问。
    “因为我是个流浪汉嘛!”
    “你为什么要做流浪汉呢?”
    “因为做流浪汉自由,可以到处走,到处看,不用受;谁的管,也不用穿西装
打领带做假正经的样子。流浪汉的生活是真实的,用不着扯谎,装面子唬人的。”
    “喔?”家栋翻着眼珠,显然对这段话并没完全懂。他想了一会,问道:“刘
叔叔,你喜欢到处走,到处看?”
    “当然,世界这么广大,千奇百怪的事物多得很,我干嘛不尽量见识见识,为
什么要把自己圈在一个角落里,就看眼前那一点点天,受旁边那几个人的包围和愚
弄?”刘慰祖耸耸肩,比比手。
    “旁边那几个人是谁呢?”家栋又把颈子伸得老长的。
    “是——譬如父母、老师,和一些自以为很不错的人。”
    “你认为父母和老师也会愚弄他的——”家栋惊愕得不知该怎么问下去,傻傻
的微张着嘴,盯着刘慰祖。
    “为什么不会?父母对儿女灌输听话啦!孝顺父母啦!守规矩啦之类的观念,
弄得做儿女的以为不这样做就不对了,于是就听话、孝顺、守规矩。当老师的也是
一样,反正都是不让你做自己想做的那种人。”刘慰祖像一个正在开讲座的大哲学
家,坐在高高的梯子上,用动人的声调说。
    “啊,刘叔叔,你这想法太新奇,我真是头一次听到。”家栋听得动容,深深
叹息。“我的爸爸妈妈和老师的确总叫我要听话、要孝顺,要守规矩。可是我只想
着他们是为我好、爱我。”
    “他们是用爱做武器,达到控制你的目的。”刘慰祖极具挑拨意味的笑着说。
说完便立刻转了话题:“你吉他弹得不错吧!我听说你有歌唱天才,会一边弹吉他
一边唱,像个大牌歌星。”
    “什么是大牌歌星?”
    “就是特别出名的。”
    “喔,我在我们班上唱歌和弹吉他都是最好的。”家栋一点也不谦虚的说。
    “唱支曲子给刘叔叔听听。”刘慰祖指指地板上的吉他。
    家栋先有点不好意思咧着嘴傻笑,接着就下来打开装吉他的盒子,一手抱着吉
他,又爬到梯子顶端。
    “我唱个什么呢?”家栋喀朗喀朗的拨弄着吉他。
    “唱个你最喜欢的。”
    “好,我唱《你像火山一样热》。”家栋清清嗓子,伴着吉他唱起来。
    《你像火山一样热》是时下最流行的狄斯可歌曲,唱起来火辣辣的,连带着又
叫又喊。家栋的嗓音有点沙哑,而哑嗓子唱热门歌正可增加味道,乍听确很像目前
一个正在走红的歌星。家栋唱,刘慰祖就用香烟当指挥棒,在空中挥来指去的打拍
子,嘴上帮忙哼着和声,把个空荡荡的大厅,唱得暖烘烘的,充满了歌声。
    家栋唱完,刘慰祖用力的拍手。
    “这样的天才,不去做歌星大可惜了。”他把嘴巴弄得喷喷直响。
    “做歌星?你说我是天才?”家栋兴奋得红了脸,口气将信将疑的。
    “你是天才,你会成为最红的歌星。”刘慰祖夸张的扬扬眉毛。
    “哦——”家栋摸摸他光秃的下巴,摇摇头。“那怎么行,妈妈爸爸叫我用功
念书,叫我念大学,将来还要念硕士博士呢!哪里会叫我去做歌星。”他的语气里
不无遗憾。
    “这就叫愚儿政策。他们要控制你的生命,不让生命的主人控制自己的生命。”
    “谁是生命的主人?”家栋不解的问。
    “你,你是生命的主人。”刘慰祖指指家栋。
    “我?是生命的主人?”家栋怀疑的指指自己的鼻尖。
    “自然啦!这不是明摆着的道理吗?一个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他有思考的
能力,有意志,自己能决定自己该走哪条路,该怎么做?所谓:‘把生命握在手里’
如果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想做什么都束手缚脚的不许做,那还叫做人吗?那不是
成了傀儡吗?”刘慰祖重重的吸着只剩下一小截的香烟,愤愤的吐出一大口浓烟来。
“家栋,这是悲剧,这是可耻的悲剧。”
    “什么是悲剧?”家栋挠挠他浓黑的头发,表情茫然。
    “人生是悲剧。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过着傀儡的生活,一辈子受人摆弄。人
活着又好不容易就这么一百零一次,让一些笨人愚人给搅和完了,这辈子就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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