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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黑樱桃-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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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
    “过来看。”她说,“给他看,马克,在座位后面。”
    他面无表情,伸手到后座上,拽出一个纸袋子,眼睛看着黄色的路面。袋子顶上折叠着,绑着丝带。
    “这里。”她说着,为我解开了袋子。她的衣服在大腿上绷得很紧,她的膝盖上出现了小坑。那个男人走出汽车,走上马路点了根香烟。他没有朝我父亲的方向看,但是他们彼此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你喜欢陀螺,是不是?”我母亲说,“看,它这里有一个曲柄。你上下推它,它就会转动起来,并且发出口哨声。”
    她的黑头发里直冒汗。她把陀螺放在我手中,金属块在我手中似乎很热。
    “他出来了吗?”男人说。
    “没有,他保证过不出来。”
    “这是最后一次免费探视,你告诉他这一点了吗?”
    “他不想有更多的麻烦,马克,他不会骚扰我们的。”
    “我厌恶他,我。”
    “不要那么说,我们该走了。别朝那边看,你听到我的话了吗,马克?”
    “他们下次会把他关进监狱。”
    “我们马上就走,进汽车去,我必须去工作了。戴夫不想站在炎热的马路上,是不是,戴夫?马克,你答应我。”
    他把香烟弹进壕沟,坐到方向盘后面。我看见父亲把铁锤丢到工作台上,捡起鸡笼,从侧面审视着。
    我母亲倾下身,将我紧紧搂进她怀里。她的声音很低,似乎我俩是在一个玻璃罩下面。
    “我并不坏,戴夫。”她说,“如果有人说我坏话,那不是真的。我还会再来看你。我们会一起去一个地方,只有我们俩。也许去吃炸鸡。你等着瞧吧。”
    但实际上,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再次见到她。那是在战争胜利后。尖桩篱笆围起的捐赠中心里,都是破旧的轮胎和成捆的衣架。在各家房屋窗户上,悬挂着带穗的小旗子,上面有蓝色和金色的星星,来标明每个家庭在战争中参军或被杀害的人数。所有这些,都将在一年内消失,一个时代将结束,石油公司将从德克萨斯到来。
    我听说,我妈妈和巴吞鲁日的有色妇女一起,在一家洗衣店后院工作。马克死于肺结核,她嫁给了一位经营巡回演出的男人。那时我十六岁,第一次去布鲁克斯桥公路旁的边界线俱乐部,这是个摇摇欲坠的夜总会,人们在停车场里手拿刀子和酒瓶打架。我看到她在酒吧后面取啤酒。她的体形更加粗壮了,头发也更黑。她穿
了一件黑色短裙,露出膝盖上方的一块粗伤疤。她端着啤酒盘子,来到坐满石油工人的桌前,然后和他们坐到一起。
    他们都认识她,给她点了香烟。当她和其中一个人跳舞时,她用腹部压着他的生殖器。我站在自动点唱机旁向她挥手,她越过男人的肩膀对我笑着,但从她的表情看,她没有认出我。
    我在外面的汽车里,等着朋友们从夜总会里出来。
    一个醉汉把侧门推倒在停车场上,然后一些青少年将一个可乐瓶子扔到一辆坐满黑人的汽车上。我看到一位穿着黄色牛仔衬衫的男人在汽车里扇一个女人的耳光。他下手很重,她尖叫着,男人把她推进汽车后座,让她一个人呆在里面,他自己又回到夜总会。魏美林河岸上的柳树纹丝不动,月光看来像漂在水面上的石油。尘土
从车窗飘了进来,我可以闻到河边泥潭里死雀鳝的恶臭,听到女人在黑暗里安静的哭泣声。

                第八节
    某些人的观点对我总是很重要,这些人中大部分是修女、牧师、天主教修士和老师。当我是个孩子时,他们中的好人告诉我,我很令人满意。那群人中有些无能,对自己不满意,于是冷酷无情,喜欢在孩子身上反复灌输负罪感。但是那些好人告诉我,我很不错。作为一名成年人,我仍然相信,我们将成长为别人眼中看到的样子。所以说,有人对我们满意是非常重要的,这可能有点孩子气,但却是真的。你可以在大学的鸡尾酒会上碰到这样的人,他们会害怕权力、嫉妒名人,但又无法离开它们,成为小报记者一类的人物。在他们的笑声中,永远藏着一种讥笑。他们从没见过愤怒的子弹,从没坐过牢,从没从迫击炮轰炸中的城市里穿过,从没见过一个十九岁的炮兵被炸成碎片。他们睡觉时不会做梦,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们是正常的。
    我认为,对一些人来说,心灵像火一样,有变化多端的形状,或者像一堆燃烧的木头,让雪地融化,嘶嘶作响,直到剩下一堆灰烬,来表明这里也曾燃烧过。
    于是,有人告诉你,你是正常的。
    我得回到大分水岭的另一边。这是带阿拉菲尔去密苏拉外面玩的好机会。我步行到学校,在办公室里找到苔丝·里根。她穿着一身黄,戴条金色颈链,耳环几乎被她赤褐色的头发盖住了。她的指甲削得很短,上面涂了清油。她听我讲话时,手指在桌上的记事簿里摊开。我喜欢她,也尊重她的感觉,不想让她再生我的气了。
    “人们老是挂断我的电话,我有思想准备。”我说,“一位财政部官员曾经告诉我,我有雨果笔下卡西莫多式的电话魔力。”
    “你头上的肿块,就是昨天在你家发生的事情吗?”
    “我很粗心,它会很快消失的。”
    “你这两天打算带阿拉菲尔离开学校?”
    “对,她会在星期四回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准备去哪里?”
    “我得到山那面去处理一些事情。”
    “我对这非常担忧。你给我的感觉很糟糕。你谈论的那些人都很邪恶,是不是?而你表现得几乎像个骑士。”
    “你那么理解就错了,老姐。”
    “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叫我。”
    “好吧。”
    “阿拉菲尔是个很出色的小女孩,我为她担心。我担心你的态度。
    “她也钦佩你。我不想以任何方式让你不开心或者不,安,但是我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有人寄给我一个用过的静脉注射针管、一封信和一张照片。我不想告诉你照片上是什么,但是写信的那个人说,针管曾用在一个色情影片中。他的威胁不是针对我,而是指向阿拉菲尔。
    我也相信他是认真的。
    “现在,在电影中,警察会为受到谋杀和袭击威胁的人提供二十四小时的保护。但现实中并不是那样,你得依靠你个人的力量保护自己。如果你不相信我,随便问一问那些曾被威胁过的人,那些威胁他们的人在被关起来的第二天就被保释出狱了。他们会给你讲述一个伟大的故事,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将成为全国步枪协会的会员。”
    她的绿眼睛镇静而睿智,像个优秀的士兵,想努力……从我生硬的话语中悟出什么。但是我一气说完,几乎像一个感情用事的恶棍,她没有能力理解它。
    “我会替你去叫阿拉菲尔。”她说。
    “里根小姐……苔丝,我现在处于生活中最糟糕的阶段。我为说话的方式道歉,但是我真的在面对这样的处境。不要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带着沮丧从这里离开。”
    但是这没用。她从我身边擦过,眼中涌动着泪水。
    那天晚些时候,阿拉菲尔和我在大峡谷中遇上大雨。
    雨下得很大,树木在潮湿的光线中看起来又密又黑,雨水从道路上冲泻而下,流人下面的峡谷中。现在去提敦县法院已经太晚了,于是我们在县政府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里过夜。
    第二天,我发现了萨利·迪奥和石油生意之间的联系,同时发现了迪西·李在他身边扮演的角色。

第十章
                第一节
    那个晚上,我打电话给大瀑布城丹·尼古斯基的家里。
    “你去哪儿了?今天我给你打了三次电话。”他说。
    “在这边,大分水岭的东面。”
    “现在?在哪里?”
    “就在大瀑布城外面。”
    “你现在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住进了一家汽车旅馆。我今晚好像回不去了。”
    “我们正准备几分钟后在后院就餐。你想不想过来?”
    “我的小女儿和我在一起。”
    “带她一块儿来。在我们这儿,她可以和三个小孩一起玩。我已经得到关于玛珀斯的很重要的资料,你应该了解一下。”
    “禁药取缔机构有关于他的档案?”
    “是联邦调查局,他涉嫌一项绑架案的调查。你最好过来。”
    他告诉我他家的地址和方向。我带着阿拉菲尔,在黄昏中驾着车到了一个五十年代风格的城市。我们坐在后院的红杉木露台上。阿拉菲尔和他的两个小女儿一起,玩着小跷跷板。他的木炭火盆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已经成了灰白色,热烘烘的。他的妻子用一个盘子拿来拌好的沙拉、一大罐冰茶,然后在烤架上放上一排鹿肉和麇
鹿肉排。油脂在炭的烧烤下嘶嘶作响,散发出蒸汽,味道美极了。
    他的妻子很有魅力,也很有礼貌,口音和丹一样。
    她化了妆,而且穿得很正式。如果你从近处看她的眼睛,就能发现她很害羞。她回到厨房,开始切面包。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女人,会嫁给长得像我这么难看的男人。”他说。
    “根本没有。”
    “得啦,罗比索。”
    “女人都有一颗仁慈的心。”
    “是的,她们确实很仁慈。”他说,从椅子上站起来,关上了滑动玻璃门。“让我们绕着房子走走,那样就没人会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事实上,也许我们该等吃完饭再说。”
    “走吧。”
    我们走进他的侧院,小小的花坛里,种着苹果树和红玫瑰,叶间有些又小又硬的苹果。他打开房子侧面的两把椅子。当他开始说话时,嘴巴骤然抽了一下,我看见他喉咙上的肌肉收缩了一下。
    他开口问我:“你的律师从哪儿得到玛珀斯的资料的?”
    “他雇了名私家侦探。”
    “告诉你的律师,把你的钱拿回来,私家侦探总是乱开价。我猜他到了玛珀斯的家乡,在州长办公室和警察局进行了核查,拿到了玛珀斯十七岁时,用高尔夫球杆打人的资料,然后开口向你的律师要了两天的服务账单,那通常是六百美金。此外,他没查任何其他事情。”
    “他有过什么经历?”
    “你看,你当过很长时间的警察。你知道,偶尔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所有人都认为他很正常。也许他有一份学历、一份好工作和服役记录,这个人不值得人们太过于注意,至少他没有给警察足够的理由去怀疑。但是,他身上有些问题,没有道德心,没有感情,而且是一项我们尚未破解的谋杀案凶手。我想,那就是你的朋
友哈瑞·玛珀斯。
    “1965年,一位来自波尔克堡正在休假的十八岁士兵,在德克萨斯州的泰勒城接上了女朋友,带她看了一部汽车电影。之后,他们往回开,停在一座破旧的温室后面,温室里曾有人种过玫瑰,至少那里是警方发现那个女孩衣服和内裤的地方。他们在五英里外的河床上发现了汽车。有人把排气管扯松了,并放了把火,车里的那两个人已经成了焦炭。病理学家说,当汽车开始燃烧时,他们还活着。”
    我在折叠椅上向前倾身,从蔷薇丛中拾起一片叶子。
    我的喉咙发紧,我可以听到孩子们在后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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