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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夜朝空中一挥衣袖。风停，雪止。
望着被积雪埋住的小喜和冻成团的果子狸，他眼中划过一缕不忍。
“其实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感觉到有人说话，小喜睫羽翕动，口中喃喃。
“……阿九……等等我……我一定……一定回来救你……”
……
好像过了许久许久，冰冷褪去，手脚不再僵硬，她的身体趴在一片柔软中，温暖细碎的阳光倾撒在半张脸上，让她觉得有些痒意。
……这是哪里？
小喜皱了皱眉头，将眼睛打开。
入眼的场景十分熟悉，漫山遍野的小花，还有身下躺着的青草地，以及远处的豪华洞府，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桑……桑齿山？
刚才不是还在冰封地狱，怎么眨眼就回到桑齿山了？她做梦了？
小喜难以置信的坐起来，顺手摘了朵花，放到鼻间轻嗅。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面而来。
梦里是闻不见味道的，但花香的感觉却如此真实，让小喜只能相信自己的双眼，可隐约，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她站在原地，想要琢磨出个所以然。
“喂……”
“喂！”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将小喜吓了一跳，她忙不迭转过身去。
狐狸正站在漫天春色里，洗旧白衣与草地的青翠相交辉映，一头如雪的头丝被红绳挽起，两只耳朵因刚刚跑完而可爱的动来动去。
小喜瞬间便失了神，确认眼前的狐狸有血有肉，她不可置信的按捺下心中的狂喜，“……你是……阿九？”
狐狸却露出奇怪的神色，“乖女儿，你怎么喊起我名字来了？”
她愣了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时光倒退，回到了从前？
谁知狐狸却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笑道，“走，跟爸爸下山去玩。”
好凉！
狐狸的手心透着丝丝寒意，让小喜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些许疑惑涌上心头。
如果眼前的一切没那么真实，她就真要以为远在冰窟沉睡的狐狸已经苏醒，还站到她的面前。
理智战胜了感情，小喜悄悄将手抽出，冷不丁问道，“爸爸，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狐狸空落落的手心握紧，直皱眉头。
“我就随便问问。”小喜没有注意太多细节，的确是随口一问。“爸爸，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狐狸将手掌悄然松开，然后爽快的点点头，将她的爱好一一道来，“草籽、桂圆，还有云糖！”
这下却换小喜皱了眉头。
她从没有告诉过狐狸她喜欢云糖啊！难不成狐狸早就发现了，只是不说而已？
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的，小喜打心底愿意相信眼前的就是狐狸，倒没多想，展露出甜甜笑容。将手重新与他牵起。一道往山下走去。
真也好。假也好，妖生本如镜花水月，又何必在意虚实？
……
桑齿山下的小镇虽无朝花洲热闹，各类商货摊铺却很齐全。恰巧碰上三五日一次的赶集，街上人来人往，更是喧嚣异常。
自打向表露心意后，发生诸多事情，小喜还没来得及与狐狸独处，便坠下熔岩，浴火重生，最后狐狸却满身是伤，从此再也没睁过眼睛。
此刻的各种诡异状况。小喜已经自发归纳为在做梦，面容轻快的随着狐狸穿梭在人缝间。
“女儿，你喜欢这里吗？”走了许久，狐狸才转头看向小喜，笑的温柔。但却不达眼底。
有你在的地方她都喜欢！
心里要表达的意思太过直接，作为一只清新文艺又含蓄的凤凰，小喜仔细思量下，决定截取最后俩字。
“喜欢。”
狐狸的笑漾开了，“那就永远在这里陪我吧。”
眼前的对话明明和恋人间无异，小喜却没由来的感觉到一丝别扭。
下一个瞬间，狐狸原本慢悠悠的脚步骤然变快，小喜被拉了过去，片刻后之后，两人停在了一个小摊前。
“做、做什么？”
狐狸指指小摊，“想吃吗？”
顺着狐狸手纸往摊子上一看，小喜顿时就两眼放光了。
“哇！”
白花花甜丝丝的云糖正从小贩手中制作而出，用褐色的油纸包着，摆在一旁摞好。
那还用说！
小喜连忙头如捣蒜。
见她一脸期待，狐狸的笑意再次漾开，露出两颗尖细虎牙。
她犹如被春日里最为和煦的风拂过面颊，捂住险些落下的鼻血，她由衷赞道：这小模样果然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心啊！
见生意上门，小贩连忙笑脸相迎，“大爷，一袋五文！”
狐狸二话没说，从衣袋中掏出几颗铜板，和小贩换来一袋云糖。
“吃吧。”
小喜毫不客气的夺过云糖，捻起一块放进嘴里。
“！？”
可是记忆中软绵绵甜丝丝的云糖却完全变了味，竟然比黄连还苦，小喜脸一皱，张口将糖吐在了地上。
抬头却见狐狸正定定的看着她，满眼都是受伤，“……你为什么不吃？”
完了完了，当着面嫌弃的吐掉云糖，惹得狐狸难过了！
“对……对不起……”小喜见他这幅模样，连忙小声道歉，“那个糖，太苦了……”
可狐狸却好似没有听进解释，换了种口气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你为什么不吃。”
那双眼瞳掺杂怒火，声音是这样的低哑，带着深入骨髓的痛彻心扉。
“你为什么不吃？！”
小喜愣了。
和狐狸相处的绵长日子里，她从没见过狐狸露出这样陌生的眼神，平时甚至连重话也不会对她说，现在是闹哪样？可如何是好？道歉什么的再来一次？
小喜拿好主意，决定再道歉一次，可是狐狸却骤然转身，赌气朝她身后走去。
“别走！”她急了，“别走啊！”
ps：
感谢南小千童鞋的打赏~~
第一百零四章 没文化的困扰
但话音未落，整个小镇的街道开始随着远去的狐狸一起变得模糊，喧闹的声音顿时隔了千里万里，层层消弥。
她吃惊的看着手中的云糖化作肥美黑虫，从指缝间飞走。
方才云糖的苦味还在口中，一想到竟然是虫子变成的，小喜就恶心想吐，几欲作呕。
再抬头时，行人、商铺、小摊，所有的东西分崩离析，再也不见。
四周的景色却在眨眼间变成了一座小小庭院，仿佛刚才的狐狸、街市、小贩，一切的一切根本从未发生般。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吃惊，但小喜仍是按捺下心中不安，左右查看。
庭院中种着许多花草，及人高的树丛显然被精心修剪过，空气里满是芬芳的花香与泥土味，勾人心神，让小喜不由得陶醉起来。
等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芳香入鼻，脑中一片混沌，面前的石子路好像通着什么地方，她没有再多想，迈起步子。
刚走了片刻，小喜便听见隐隐听见左边的岔路口，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她的眼珠逐渐变得浑浊，仿佛被什么奇异力量推动，竟呆呆的朝那边走去。
“快醒醒！”
“……死丫头！”
不知从哪飘来的声音，焦急又暴躁的叫着，可是小喜的耳中已被欢声笑语充斥，根本听不见那道叫喊。
她像受了蛊惑一般，僵硬的往那头走去。
欢声笑语的源头逐渐映入眼帘，栽满灵花异草的凉亭中，一个白发的狐族少年，与几位比花还娇艳的狐女正在开心的玩耍。
“咯咯咯……”
狐族男子多情，女子媚骨，容貌皆为倾城之色，此情此景，仿若一副极美的画卷，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好像是发现外人的来到。狐族少年瞥了小喜站着的方向一眼，径直拉过一位狐女，让她横坐在自己的膝上，然后低头靠近狐女面颊，在她唇角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四周的狐女皆掩嘴偷笑，唯独小喜却如遭电击，立刻清明过来。
那少年的眉眼、鼻梁、还有一头缎子般的白发，分明与狐狸无异！
可是他却在与别人亲吻，心口不由一阵紧缩，密密麻麻的痛意像荆棘似得包裹过来。让小喜疼的皱起了眉头。
“你是谁？”
抬眼却见远在凉亭中的狐狸走到跟前。正满脸笑意的询问着她。
是啊……她是谁？
小喜楞楞的开始反问自己。她……是谁呢？
可是无论她怎么回想，脑海中关于这些记忆都是一片空白，好像被人刻意抹去。额头渗出汗珠，她感觉到鼻间芬芳的花香。脑中突然钝痛。
狐狸俊眉一挑，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你是谁？”
是谁？是谁？
“啊！”
小喜尖叫一声，无助像海水般包裹过来，她双肘抱头，想要让疼痛停止。
“……”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面颊，所有疼痛戛然而止，如来时一般突然消退。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别想了。”狐狸嘴角带笑，神色慵懒。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幽深和蛊惑，“不如将所有忘记，我们来做一些好玩的事情。”
小喜缓缓的将手肘放下，睁着那双涣散的眼，抬头问道。“什么……什么好玩的事情？”
“嗯？”
话音刚落，腰间便环上来一双手，她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手掌发出的森森寒意。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毫无温度的鼻息倾撒在面颊上，只听得狐狸轻声说道：“闭上眼睛你就知道了，但要切记，千万别睁开……”
小喜听话的闭起双眼，尔后唇瓣便是一凉，辗转轻啄，细碎卷刮，吻如铺天盖地般覆了上来。
可是，力气渐渐大了起来，不再是温柔的轻啄，而像狂风骤雨，唇被利齿咬破，温热的液体顺着唇齿进嘴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小喜猛然惊醒。
……他在做什么？好痛啊！
她下意识的将他推远，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狐狸脸上的五官竟然全部消失，只剩一张平滑光洁的面皮，透着丝丝诡异，看上去十分可怖。
亭中的几位狐女也没有了脸，可却还听得见她们的咯咯笑声。
“嘻嘻嘻嘻嘻……”
芬芳庭院，石子凉亭，华服锦衣，无脸之人，恐惧像洪水猛兽一般朝小喜席卷而来。
没有脸的狐狸想再靠近小喜，可是却在离她三尺之外的地方无法寸进，好像被一层金色结界挡住。
他委屈极了，“你不听话，我明明叫你莫睁眼的……”
此刻小喜已完全清醒过来，趁着结界还能抵挡一阵，她连忙左手捏诀，朝狐狸丢去。
噗——
法术落在狐狸的肩膀上，立刻就起了效用，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而出，他疼的惨叫一声，抬起头来，又恢复了容貌。
狐狸可怜巴巴的趴在结界壁上，动人的眼里满是泪水，好似在控诉她的狠心，一边央求道：“好疼……”
小喜见状有几分动容，可是她立刻将这个念头晃出脑海。
这不是狐狸！这是幻象地狱里的无相之鬼！
无相鬼会幻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