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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马蹄-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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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进行得很好,这就要看最后一步棋了。老实说,少了莫老甲,那三个老儿,我们倒可以放开手去跟他们周旋一下了。”
  太阳婆冷冷一笑道:
  “别人不说,我只问问剑芒那个秃尼,看看她还有脸见我没有!”
  桂春明怔了一下道:“怎么,你们过去认识?”
  “岂止是认识!”太阳婆不屑地说。
  “昔日我们还有相当的交情呢,不过现在一切也都不必再谈了!”
  依梨华静静坐在一边,她本是一个看得很开,而又极力追求现实的人,一些不如意的事,当过去之后,她很少会再去回想它,她认为那是很不值得的事情。可是这并不是说她忘记了,相反,那些血腥凄惨的往事,每一件都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上,当她认为有必要回忆的时候,那将是清晰如绘,历历在目。
  此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可怕的暴风雨之夜……
  火苗、浓烟,人声鼎沸……父亲的尸身,血和肠子……晏星寒等四人持刃夜杀的狰狞面孔……
  她的泪再也忍不住,扑籁籁地淌个不住,回身趴在椅背上,抽搐着痛哭了起来。二老被她这种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太阳婆由位上一跃而起道:“孩子,你怎么啦?”
  “西里加……拔荡死得好惨……啊,我可怜的拔荡……西里加!”
  太阳婆看着桂春明苦笑道:“这孩子!唉!”
  她说着走了过去,轻轻搂着她,还没说一句话,依梨华已投入她的怀中,呜呜咽咽地大哭了起来。
  “哦,可怜的拔荡……可怜的玛沙,西里加,他们死得好惨哦!”
  姑娘这一哭,直似一树带雨梨花,而她那幽咽清脆的哭声,更是令人听着有一种凄惨的感觉,连二老也为之深深地感动了。
  南海一鸥锁着眉头,来回地在室内走着,面色极为阴沉。太阳婆伸出一只手在抹着眼泪,她为徒弟这种断肠的声音打动了。
  “姑娘,你不要伤心了,西里加定要为你报仇……还有你桂伯伯,他也会为你出气的……”
  桂春明苦笑着点了点头道:
  “姑娘你放心,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全是你和谭啸与他们之间的事了!”
  他用力地扭着手上的骨节,格格有声地说:
  “我和你师父,与他们之间也都已成了不了之局,眼前我们大家都要碰头了,这笔账马上就可算一算了!”
  他咬着牙说:“我希望谭啸这时候能来,因为这孩子……”
  说到此,他的老泪禁不住淌了下来,因为那实在是人间悲剧,任何人在想到那个可怜少年的身世时,也会为之泫然泪下,并不仅仅是桂春明。
  依梨华正哭得伤心,忽然仰起了头,停住了哭声,因为她耳中听到了谭啸两个字,这名字使她立刻止住了哭声。她断断续续地问:“老前辈,他……到底在哪儿呢?”
  两个老人都注意到了,注意到她的这种一往情深。桂春明不禁有一种说不出的黯然感觉,这种感觉在初生的一刹那,似乎已经预料到日后的一段不可避免的纠缠,而这种纠缠,却是由于当初自己的多事和疏忽。
  晏小真亭亭玉立的影子,在这个老人的脑海里,很快地掠了过去,不可否认,那也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影子,他立刻忆起那位可怜的姑娘临去时对自己的托付和要求——饶恕她的父亲。
  想到此,桂春明不禁打了一下冷战,一时竟木然僵立住了。
  太阳婆笑了笑道:“老大哥怎么啦?”
  桂春明这才猛然惊觉,苦笑了笑,问依梨华道:“姑娘你说什么?”
  依梨华忸怩了一下,讷讷道:“谭啸哥是不是……在哈密?”
  南海一鸥摇了摇头道:
  “我只是猜想,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因为他既然不在这附近,很可能由哈密取道入关,再入甘肃。”
  依梨华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老伯,那……那我们快走吧,走晚了,他要是又走了呢?”
  桂春明肚子里暗暗忖道:“好个痴情的姑娘!”
  他点了点头道:
  “我们要等到晚上,姑娘,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我们这一次要缜密地行动,要出奇兵制胜。不可让他们事先知道一点风声,否则会全盘皆输,后果不堪设想。”
  太阳婆九子妹笑着点头道:“老大哥说得对,这一次我们非成功不可。”
  在战略上来说,他们是在与敌人斗智,由于桂春明的老练,由于他们从容的策略、部署,看来似乎已洋溢出胜利的曙光!
  长毛陆渊遵照桂春明的指示,将散布谣言的兄弟,分作七八拨,先后派遣了出去。
  由五人一组所构成的化装队伍,也在日落之前出发了。当然在出发之前,均先经过桂春明等的认可,认为扮像逼真后,才打发他们上路的。
  一切就绪之后,天也就快黑了。
  由沙漠入哈密,绕过罗布诺尔湖后,就踏入了陆地,人们似乎可以舒一口气了。可是也不要太高兴,因为这些所谓的陆地,并不见得比沙漠好多少。
  从地图来看,库鲁克塔格山在左,阿尔金山在右,二山之间虽有很大的一块平坦之处,可是人们往往欲觅捷径,势必要在一些山峰的小径中穿行进退了。
  这些高山,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高,一些内陆所谓的大山,连五岳名山也算上,若是拿来和此处的高山相比,那真是不可“望其项背”。加以山道崎岖,岭脉纵横,如非识途老马,是不敢轻易经行其间的。
  这是阿尔金山附近的一处隘口,它紧紧贴着罗布诺尔湖的右前方,只需一踏出沙漠,就可很清楚地看见它。
  这些全是青色石质的陡峻高山,屏风似地竖立在沙漠出口的前方,于是,一条、两条……数不清的小径,像龙蛇似的穿行其间,人们可以任择一条而行,只是你必须要有把握认清路,否则只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好心的商旅,为了便人便己,常常在这些石峰隘口的前面,刻石为志,削木为标。
  譬如说去哈密吧,也有清楚的指标,只需循着指标前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走,倒也没听说出过什么差错。
  五月的天,可说是已很热了,四周没有风,有的,则是由沙地里吹来的阵阵热风。
  这种风吹在人身上,热乎乎的很不是味儿,尤其是人们本来已经出汗的脸,为这种风吹过,会觉得粘粘的,粘上了一层沙子,擦不胜擦,讨厌得很。如果学当地人那样蒙上一层面巾,好固然是好,只是如此一来,就更热不可耐了。
  老猴王西风和西北虎常明,用力地挥着扇子,赶着聚集在头顶飞而不散的蚊子,显得很急躁。红衣上人裘海粟,较他二人更甚。
  他们三个已经整整在这里守候了一天一夜了,正如桂春明所料,他们是埋伏在这山洼隘口,等候着活捉依梨华的!
  他们选择的藏身之处,倒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地方,上面有山藤架成的一面天然屋顶,左右后三面,是参差的石峰形成的壁墙,正前方三丈以外,可以清楚地窥见来往的行人。
  如果有任何人兽经过,他们可以在十丈以外就先行觉察而出。可是尽管这地方是如此的理想,他们却未曾有什么收获,不要说依梨华了,一日一夜以来,连一个鬼也没见呀!
  红衣上人本来是很有耐性的,可是这时却也沉不住气了,他用力地踢出了一块巨石,静夜里发出咕噜噜巨大的滚石之声,响遏行云,四山都有了回音,然后他粗俗地骂道:
  “妈的!尽在这里耗着算是个什么名堂?我们走吧,再换个地方!”
  西风苦笑着站起来道:
  “小声点,小声点,”他啧了一声道:
  “真要是她来了,听见这声音,还不吓跑了!唉!你老也真是……”
  红衣上人一瞪眼正要发作,西北虎常明忙功道:
  “老前辈请息雷霆,以弟子看……”
  他拧着黄焦焦的两撇眉毛道:“来她是一定得来,只是时间上的早晚罢了。”
  裘海粟一跃而起道:
  “放你的屁!时间早晚?咱们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她就是骑牛也该到了,怎会到了现在还没个影?”
  常明被骂得脸一阵红,心里气可大了,可是又不敢发作,心说:妈的这关我屁事?
  她又和我没仇,我这是帮你们的忙,你他妈的不谢我还罢了,居然开口就骂,我犯得着吗?我这又是图什么?
  愈想愈气,当时把头一扭,再也不想答理他了。
  西风干笑了两声道:
  “道长,我看咱们再等她一夜,她要是不来,咱们也就别等了。明天一早就走,追上晏老和剑芒老师父一块上哈密去算了。”
  裘海粟哈哈一笑道:
  “上哈密去,你说得倒轻松!我们这一天两夜的罪白受了,你不怕丢人.我裘某还怕呢!”
  这一来连西风也有些气了,他怔了一下。西北虎常明哧地一笑道:
  “奇怪!方才是道长自己说要走的呀,怎么又……”
  才说到此,西风扯了他一下,常明立刻想到,此时此地,得罪他不得,自己二人身上又都有伤,一个惹火了可不是玩的,想到此下面的话也就吞下去了。
  他扭头看看,裘海粟一双深邃的眸子,正灼灼有光地瞪视着自己,忙苦笑着又道:
  “道长,这是去哈密的一条必经要道,除非是她不去,她只要去,一定得经过这里,那是没有疑问的。”
  西风咳了一声,哈哈一笑道:“不错!她一定会经过这儿……你老就再忍耐一下吧!”
  裘海粟这时怒火已小了些,因为他想到,真要是少了他们两个,别的不说,自己连东南西北也弄不清楚,别说行路了。再说他们也多少算是个人物,自己似乎不该太不给他们留些面子。
  想到这里,他冷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西风走出去几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往远处看了看,又跳了下来,小声道:“真怪,她该来了呀!”
  常明冷笑道:
  “人家是个大姑娘,谁走路像我们这么赶紧?我看明天她也到不了!”
  西风笑了笑道:“这话有理!”
  裘海粟哼了一声,不屑地道:
  “你们也太小看她了,这丫头厉害得很呢!她能带着伤由甘肃跑到沙漠里来,连朱蚕都没追上,你能说她慢?哼!”
  说着瞟了常明一眼!西北虎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红衣上人顿了顿,皱着眉向:
  “西风,这消息到底可不可靠?我总有点怀疑,她师父太阳婆,会不和她一块来?”
  西风肯定地道:
  “唉!你老怎么不信呢?这是我亲耳听见的;而且你们派出的那位铜锤罗兄弟,不是也这么说么?”
  裘海粟听他这么一说,也没有话说了。这倒是真的,铜锤罗回来说,他亲眼看见桂春明、太阳婆,还有陆渊、闻三巴几个人上路的。其中独独没有依梨华,很显然,西风打探的消息是正确的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长叹道:
  “妈的,谭啸这小子,真把我们害苦了,抓着他,看我不活劈了他!”
  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二人共鸣,俱都附和着骂了起来。
  “同仇敌忾”使三人的团结又坚固了。
  常明生着了火,煮了些锅饼,就着干肉脯,三人饱餐了一顿。裘海粟热得难受,到不远的一处泉涧里洗澡去了。西风和常明背靠着山石对看着,等到红衣上人行远了,常明才叹了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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