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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飞雪-殇夏之祭 (太经典了,不看后悔)-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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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想着,微微笑起来。可就在此时背后却传来了一声轻唤:“……庄主。”
心猛地紧了一下。不二没有回头,好久才慢慢地颔首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是庄主……”
“我有分寸!莫要多言了!”不二猛地一摔袍袖,花了好大劲才压抑住火气。那人从没见过不二如此脾气,当下也不敢再言,一躬身正欲退走,不二却终是又叫住了他。
“……转告陛下……不需十日,我便回去。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梦该醒了,该醒了。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总有到头的时候。



















“不二你没事吧?没什么精神似的。接着还有好长的路哪!王爷赶着要收复端玉关,跟吃了火药似的一劲往前冲,倒不体谅我们这些下属连续作战有多辛苦!”英二看着在马上心事重重的不二,冷不防从他背后猛地拍这么一下,然后咧嘴笑着说道。不二勉强笑答道:“说什么呢,王爷若不是关心你我,也不会将我们调守后军。”英二苦道:“殿后掩护什么的,不合我性子,闷煞了,倒还不如阵前冲杀来的爽快呢。”不二笑道:“那你现在拍马加鞭赶前去,该还来得及赶上前军,怎地不去?”英二却努了嘴不说话了。不二知他是担心自己,所以故意留在后军陪伴着,心下喜欢,只是口上倒也不说出来。英二见他又一副欲笑不笑的模样,恼道:“可别以为我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想在前军就要和那个王爷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就浑身不自在,这才故意留在后军借口要陪你的!”不二奇道:“他哪里惹到你了?”英二抱手道:“也不明白你这家伙怎么就那么换得快,他没几天前还是个莫名其妙被我们救回来的家伙呢!第一眼看见他穿着朝服的时候我差点没瞪脱了眼睛,怎么被人追杀的江湖人转个身就变了攸王爷了?你倒好,像早就猜着了似的——难道你刚见他时就猜到了?!”不二被问得连连摇手,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什么大仙,什么神算,能猜到这些?只是从他言谈举止、衣着服饰中看出了点端倪,知道他不是寻常人物罢了,因此倒不是十分吃惊。”英二道:“也是。不过他贵为王爷,倒也没几分王爷架子,该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就被人追杀了?嗳,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竟连王爷也不好当了。”最后几句他说的摇头晃脑,学着说书的语调,还长长叹息了一番。不二笑歪了肠子倒在马上,心里却陡然明镜似的清晰起来:被高手追杀,身中剧毒淬零,以及后来许多零星片段,都被他头脑里一根缜密的丝线串联到一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当初想杀手冢的原来是那个人啊……然而现在知道这些,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英二见他唇边好容易生起的笑容又渐渐敛去,以为他又哪里不舒服了,只得停了话题,皱眉道:“再走不久就到白鹭城了,王爷说不定会在那歇上一宿,你到了那也在那好好睡一觉吧,第二日迟些再追上大军也无妨。”不二点一点头,听出英二话中关怀,虽然身子并无不适,但精神却实在是支持不住了。他道:“其实身上伤口早好了,只是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觉,所以精神差些。你也不用太过叮咛,我这点分寸还有。”就在说话间,白鹭城已经隐约在前,驻守青军正在城外洒扫战场。英二环顾四周,苦笑道:“比我走时又惨烈了些!”对不二道:“我先行一步,你在后面慢来。”拍马径直去了。不二缓缰而行,目所见处战火硝烟未退,离城不足一里的一方小林中的树木竟没有一棵称的上完好无损。两军兵士的尸身都被葬在挖好的大坑中了,护城河里漂浮着敌我双方折断的旌幡。望见前面军士正在担土挥锹,不二挥手示意身后大军停步,果见夕阳之下,一掊掊黄土夹杂着枯草荒蔓,撒在那些已然成为一堆毫无生气的死肉的士兵身上。
“‘野蔓有情萦战骨,残阳何意照孤城’……”不二轻声吟道,他翻身下马,也捧过一掊黄土为那些死者撒上。身后士兵见统帅尚且如此,都依次捧起一掊土撒过去。没得片刻大军行过,这上万人的坟墓也竟填平了。不二回头看看那小山一般隆起的墓包,嘴角划过凄凉的笑。
我今日杯土葬万人,他年谁舍我一领草席裹尸?










英二纵马赶至城下时,菜菜子早在城门口等着了。英二几乎滚鞍下马,苦道:“公主,你怎么站在这个不是处!别又被这些血腥气熏坏了,快进城罢。”菜菜子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才笑道:“你不说看着看着就习惯了么?这么多日来,这场景我早见多了,不怪了。别一副当我不长进的模样!倒是你呀,瘦得眼眶都凹下去了,人模鬼样的,快些让人服侍你休息才是。后军呢?”“我让不二在后面领着,先赶来看你。王爷的前军中军怎么不见影子?”“国光这家伙……唉,他认准了事情就做到凿穿锅底的份上,我也劝不住。他说要急行军到端玉宫才肯休息,止喝了两杯水酒就又上路了。我说端玉关那里怎样也是母后的墓,该我去,可他却让我在这里守着,也让你们后军在这里休整几日。唉,他尽顾着体恤别人,却忘了体恤自己。”两人正说着,不二领军早到了,在一旁听的分明,插口道:“公主莫这么说。王爷也是要抢这先机,趁着胜局打到端玉关,让六角不敢再起非分之想。兵贵神速,片刻自是耽搁不得。”说罢下马行礼毕,又对英二道:“我便不进城了,原先五千彪骑再拨与我,好连夜追去端玉关援助王爷。”英二惊道:“你这副模样还逞什么强?才答应了我今日要在白鹭城好好休息的,此刻又反悔!”不二道:“军情紧急,关乎胜败存亡,别的顾不得了。何况我……”他突然不知该怎样才能说得下去,只得抓住英二的手,艰难地道:“我……该在他身边。我得在他身边。你能明白么?”英二愣了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道:“我哪里明白你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儿,不过既然你这么想去,我也拦不住不是?所以不花那份工夫了,只盼早些挣个大功劳回来,我们还要一起回河村家呢。”他背过胳膊,给了不二一个大大的笑。
一时间千言万语梗塞喉头,几乎要把不二噎得背过气去。他赶紧回转身子,一声呼喝,招来自己手下那五千彪骑,整队完毕,这才回头,郑重地对英二道:“那么就此分别,保重了。”英二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说什么保重!你我都福大命大,须死不了。”不二也被他逗笑出来,当下提剑上马,下令往端玉宫方向行进。只是刚纵马缰,却又留恋似的一收,别过马头,回望英二那张如今已然成熟瘦削了许多的脸庞。英二很不甘愿地给他一个鬼脸,两人都各各一笑,仿佛约定好了一般一齐转身策马,向着相反的方向在土梗上笔直地驰开。
五千彪骑紧随不二身后,马蹄声洋洋于耳,让他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因为这一走便注定不会再见了,与这么好的朋友。



















到达端玉宫时夜已深了,那巍峨的宫殿在月色晕染下映出淡淡的剪影。十余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小时候的记忆早不是那么鲜明,可在看见这雕梁画栋时却莫名亲切。教人通报过后,不二有些忐忑地走进这座仿佛陷入沉睡般的宫殿。虽然明知道手冢就在偏殿等着,步子却着意迈的很慢,仿佛要把这端玉宫的一草一木都嵌进心里似的。
“怎么不留在白鹭城,偏跑到这里来。”一见面,手冢便皱眉道。不二笑道:“谁叫你长了八条腿似的跑的比谁都快,害我好追!还有硬仗呢,欲速则不达,王爷可不能心急。”手冢道:“若不趁此刻急追,胜负还难料。六角的企图,我们还不清楚。”不二点头道:“可眼下也只走一步算一步。我不信六角与比嘉能同仇敌忾如此,静观其变才是上着。王爷也莫忧心了,敌不动我不动,饮酒赏月才是正理。”说罢取过桌旁酒盏,先给手冢斟满一杯。手冢也难得没有反驳,撇开手头事务,持酒斜倚雕栏,凝视那杯中映出的月色,心中蓦地想起初考情形,随口吟道:“‘龙江秋半虏弦翻,铁骑铮铮踏河山。封疆万顷归别主,誓约白头叹枉然。一画故眉回故土,两番且步且凭栏。不忍落花葬流水,怎得春风度玉关!’……此情此景下再咏来,才知果真好词。”不二微微一笑道:“难得你只听一遍,还能默诵下来。只是当初作诗之时,却远没想到战火又起,并再度波及端玉关。”手冢道:“人生在世,无法预料之事太多——就如你我。”一口将杯中美酒饮尽。不二笑道:“空空地喝酒,可不闷杀!若有乐器,便能为王爷奏上一曲了。”手冢道:“此处已然偏废很久,并无其他乐器,止有一架古筝,乃是伦娘娘生前所用,但后来断去一根主弦,便无人再奏得出全曲了。”不二兴致大起,道:“若王爷看承,便乞一试。”手冢便命人取来看时,果是断去了正中一根主弦,灰尘蒙满,显然久未用过。不二以袖拂尘,试了试音,笑道:“弹得不中意,可要见谅。”手冢皱眉道:“若是新曲,便得赋新词。”不二苦笑道:“可麻烦了,若那般,先让我饮三盅来。”径自抢过酒壶,自斟自饮起来。手冢皱眉道:“分明不会喝酒,却偏要装那酒中诗仙模样。”不二也不理他,待三盅饮尽,这才抚掌笑道:“便是有了,且听着!”扔开酒盏,双手弄弦,边弹边吟道:









燕燕于飞,乱羽何差池,身在闲庭。
轻灵俊秀,偶落雕梁藻井。
翠尾新剪彩笺,层层嶂嶂穿梭去。
莫要贪花忘路,怅惘空阶掠影。









手冢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咏起燕子来,但那曲调轻盈婉转中略有苦愁之意,却是怎样也不会听错的。他有些不解地望向不二,正迎着他好整以暇的笑脸,苍白皮肤下隐隐红晕,可见人已是醉了一半了。想让他停了去休息,却见他十指灵动,曲调登时一转,有什么伴着他淡淡的声音锥进心里。









羡尽自在心情。宁折去双翅,幻化人形。
苦涩甜酸,炎凉百态尝尽。
谈笑处、风云起,教淡看、石破天惊。
本是千锺难醉,谁愿此生不醒。










夜寂无声,流光若水;曲尽星灭,今夕何夕。
不二弃筝笑道:“果然少了一弦,便如何也不是味。可不知此曲中意,你听懂多少?”
手冢静静地道:“蝶作庄周,燕化不二,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吾之为谁。”
不二苦笑道:“是啊……可我想变回那不知愁苦的燕子,却是再也不行了。”
手冢心中一疼,他不明白不二太多。就像如今他听得懂他词曲中凄伤情怀,却不懂他为何会凄伤如此。然而手冢仍是决定不问。他执拗地想,他定有一天会告诉我的。于是他只是将不二搂入怀中,温暖他那被夜露打湿而微微颤抖的双肩。他吻上他的额头,他的眼睑,却突然觉得臂弯一重,耳畔传来悠长的呼吸声。不由得失笑,这家伙,竟这么不解风情地睡着了。
不忍心将他叫醒,便任由他靠在自己胸膛上,看天阶夜色凉如水。手冢不会知道,怀中的人正死命地咬住嘴唇,直到满口鲜血,这才不至于哭出声音。



















次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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