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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桥-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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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回心一想,没这个必要,陪小姐去吃一趟宵夜干么?也不外是门面话。就是不要发生任何事件——事件?像一个幻觉,在眼前,光彩夺目,待要伸出手去,可是炙人的。他也无愧于心。放还是推了:

“对不起,明儿还要早起排练,待会要跟班里的聚一聚。我不去了。不好意思,让你挠头了。”看来真不是开玩笑。

不一会就听到外面汽车悻悻然地开走了。谁谁搪过她?

一个初来涉到的外人,不识好歹。初生猛兽,没见过世途,所以不赏这个脸,就是连没感觉的铁造的汽车,也受不得,故绝尘急去。班里一伙人不知道来龙去脉,连怀玉也不知道来龙去脉。

卸了装,行内的便带他们宵夜去。一路都很高兴,因为卖了个满堂。

在路边吃鸡粥、茶叶蛋,还有出名的硬货排骨年糕。一块排门板,上面有红笔写上“排骨大王”,门庭如市。排骨是常州、无锡的猪肉造的,年糕是松江大米,放在石田里用木榔头反复打成,文火慢慢地拨,又嫩又甜,五香粉的特色令人吃了又吃。

“来,怀玉,多吃一点,你刚才卖力气啦。”李盛天把一大块香酥的排骨挟给他。又笑:“——而且,连小姐的约会也不去了。”

怀玉含糊地道;

“还是这样的宵夜吃得痛快。”

第二晚,盛况依然。

会家子通常都听第二晚。因为台走熟了,错失改了,嗓子开了,人强马壮,艺高胆大。金先生见头场闹过,他坐在包厢中,前面一杯浓茶,手里一枝雪茄,身畔一位美人。

“好!今晚上,就到大鸿运育夜去。”

因是金先生请的宵夜,谁也不敢推。开了两桌,点的菜肴是芥菜鸳鸯、金钱桃花、群鸟归巢、红油明虾、竹笋酸鲜,还有大鱼头粉皮砂锅。全是大鸿运的拿手特色。

金啸风问;

“李老板是科班,‘盛’字辈。唐老板呢?可是真名字?”

“他只不过是半途出家的。”

怀玉也回话:“怀玉是本名。”

“这名字好。”金先生举杯;“好像改了就用来出名的。”

“谢金先生的照应。”怀玉马上道。场面上的话也不过如此。

待多喝了两三杯,金啸风朝段好嫔问:“段小姐本名是啥?”

“不说。”嘴一努,眼一瞟:“忒俗气的,不说。”

“说呀,越发叫我要知道了。”

“说了有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才不图呢。我什么都有。”

“算是我小小的请求吧?”金啸风逼视她:“我也有秘密交换。”

“得了。我原来唤‘秋萍’,够俗气吧?”

同桌有个跟随的,一听,马上反应:“哈,还真是个长三堂子里头的名字!”

段婢摔蹩了眉,就跟金啸风撒娇:

“金先生,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嘿,你这小热昏,非扣你薪水不可。段小姐怎的给联到长三堂子去?你寻开心别寻到她身上来。”

唬得对方忙于赔罪,段娉婷则忙于佯喷薄怒。史仲明看风驶幄,便问:“金先生另有别号,大伙要知道么?”

“仲明,你看你——”

“金先生别号嘛,暧,真奇怪,他唤‘蚊腾’,听说是人家给他改的。”

“谁呀?”段娉婷问。

“反正是女人吧。不是段小姐给改么?哈哈哈!”举座大笑起来。

举座这样地笑,暧昧而又强横。直笑得段娉婷杏脸桃腮不安定,五官都要出墙。一漫红晕鲜妍欲滴,仿佛是一块嫩肉,正在待蒸。

怀玉见公然地调清,竟也十分腼腆。段娉婷斜脱怀玉一眼,这个推拒她的男人,不免施展一下,便把嘴角往下一弯:

“谁有这么闲工夫?怕不是城隍庙那生神仙给改的,叫你好转运,别惹了风。”

“什么都惹得,就是你,惹不得。”

段娉婷不动声色,然而她知道,在桌下,金啸风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她要怀玉明白,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从来没有失手过。

“金先生,前几天收到你的帖子,说是生日,请吃寿酒,呀,早一个多月就发帖子,打抽丰么?”

“怕请你不到。”

“暖寿我不来,正日才到。”

“好好好。”

“可收到礼物了?”

“我早已让他们欣赏过了。”

果然有吹牛拍马的给说了;

“那只苏帮的玉雕三脚炉可真是珍品,金先生打’算放置在风满楼上呢。”

“三脚炉?”史仲明又推波助澜了:“是暗示金先生别要是三脚猫吧?”

“男人谁个不是‘三脚’猫?”段娉婷镇笑。

说来说去,围绕着男女之欢。兵来将挡,暗藏春色。旁人无法插上一言半语。只叫李盛天唐怀玉魏金宝坐立不安,都是陪客。怀玉想不到上海滩的女人会是这样的。——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他深深地看着段娉婷,也许她的哀愁有点分明了,她浓密的睫毛,漆亮的眼线,马上要设法把自己的哀愁全掩藏起来。意兴阑珊地换个话题,竟正派得着意了:

“最近忙什么?”

金啸风一双如兽的眼睛,带着灼得太疼痛的威严,即使他回答得多么正派,还是叫女人心悸:“钱!”

“你怎的永不知足?”

“有钱没人,当然不知足。”

然而有钱还怕没人么?

任何一位经济学家都说,全球的地皮,无论在哪一国哪一方,地价总是一天天地涨,决不会跌的。因为地就只得那么多了,地只能种钱,钱可不能种地。

金啸风的“娱乐事业”只是他的一种姿势,他的主力在地皮、银行、乐世界里头,还有家证券夜市交易所,就是上回要拜师的,跟他们拉锯一阵,收了这徒,就吃进了。

市上的交易所只在上午举行交易,如今乐世界既可营业到晚上七时,那些想发投机财的人,还不涌到这里来?早晚买进卖出,涨跌之间,有人倾家荡产,有人暴发狂富——都逃不出金先生的算盘。在他手掌心打滚。

金啸风握住段娉婷的手,讶然;

“那只紫玉戒指呢?”

“太小了,不戴。”

金饶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自口袋中掏出一个小锦盒来,啪一下打开了,女人不免有点意外,然而若无其事。

“三卡拉钻石,不小了吧?”

“呀,太紧了——”

金先生附耳讲句话,段小姐没太大的反应,只顾道:

“太紧了。”

她向他椰榆:“是我不好,指头长胖了呢。”

“哈哈哈!”金啸风狂野地笑了:“漂亮的人做了什么错事,特别容易得到宽恕。”

众正忖量他的意思,段娉婷当下不免妙目一横:

“什么错事?指头长胖了也不许?”

说着便奋力地把男人桌下的手一拨。

金啸风挑了这个晚上,来表演他的功力。意犹未尽,只面面俱到地向久未发言,坐在对面百感交集的怀玉道:

“唐老板,你们瞧,若是犯了桃花,可不知会不会影响正运呢?”

怀玉只淡漠一笑,也不打话。

段娉婷无端地气恼了:

“我走了。”

送段小姐的是司蒂信克轿车。

说是“送”,其实是“接”。

一直接至法租界巨籁达路金先生的公馆去。

她太明白了:

金啸风要她,她便是他眼中的西施,心头的肉,掌上的珠,玻璃橱里头一座玉雕,——但她不可能吊他胃口太久。

他也太明白了:

一个坚贞的女人,尚且不堪长期支撑,何况一个不够坚贞的女人呢?——世上也有不屈的女人,但太难了!一般总是屈服于金钱、厚礼、虚荣之下,甚至甜言蜜语…··镇有不屈的女人吗?

在烟笼酒熏下,人总是荒唐而又不便计较的。他的头发已夹杂了灰白,他不失清酒的身体,摸上去到底也不堪设想了。

根本没有时间细想,段娉婷那黑色通花的旗袍自肩头滑垂下地。

坚持到几时呢?他既是挑了今儿个晚上,就今晚吧。

终究有这一天,早晚有这一天,她是心甘情愿的。快刀斩乱麻。”

堕落是痛快的,尤其是心甘情愿地肯了。一点也不委屈,从来没有怨天尤人过。——她甚至有一种快感,她是一个“快乐的女明星”。如果她不是今天的她,不知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家里是卖盐的,生了十个子女,有七个夭折,剩下二男一女。她是五卅惨案苟活的一个小女孩。她很满意。

“小满!小满!”

—真奇怪,她听得身上的男人在这个非常时期紧张的一刻唤着另一个名字。他醉了,眼睛里也充满了酒,贴得那么近,一边咆哮,一边用力抓住她的头发,通令她的一张脸正正地对准他。她被扳,动弹不得。

他非要看着她,如此逼切而又愤恨,贪婪如鲁,他专注于她分不清是痛苦或快乐的表情。这一刻,他知道女人是最爱他的。——生理上、心理上。

他暴烈地耸动着狠唤着:

“小满!”

段娉婷连稍稍张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她眼前一黑,堕落万丈深渊,一直地往下堕,有节奏地,万念俱灰地。不管是谁,不知是谁,在这束手无策之际,真的,这个男人她最爱,她需要。他是她毕生的靠山,她像丝梦般缠绕,身体挺贴向他,以便根深蒂固。

女人再也没有自尊,也没有拖欠。她在给予的时候,不也同时得到吗?谁也不欠谁。她开始呻吟

如上海的呻吟。

上海是个没自尊不拖欠的地方,在中国,再也没有一处比这更加目无法纪道德沦亡了。不单无法,而且无天。——天外横来一只巨手,掩着上海顶上一爿天。

上海的女人,堕落已上痛。

整个的上海,上海里头的法租界。这爱多亚路以南的法租界,比公共租界更混乱,一切的罪恶都集中到这里来了,鸦片烟馆、赌场、暗娟明妓、电影、舞台、乐世界、金公馆。她陡地不可抑制地嘶叫起来。

喧嚣的夜上海,谁也听不清谁的嘶叫。

不夜天也会夜。

大白天,朱盛里领怀玉参观摄影场来了:

“这几天拍的《夙恨》,布景是我搭的。”

拍戏的长铃一响,导演出场了,是一张僵化了的胖脸,像冰镇的一块猪油年糕。趾高气扬地往帆布椅坐下。喊:

“开麦拉!”

机器开动,只拍摄着一个老妇的凄凉反应。拍了一阵,他不耐烦了,又喊:“咳,咳!咳!”

摄影、剧务、道具、场务、杂务—…面面相觑。助导向场记打个眼色,场记向导演的心腹小工努努嘴,不一刻,小工奉上小茶壶,导演一饮解渴。——却原来菜里偷偷放了烟泡,顺风顺水的,他就须了鸦片瘤。众人吁一口气。若再发作,又离不了场,他也许就会拿起一片面包,用小刀挑些烟膏涂抹当点心地吃。导演嗓门大了一些:“娘希匹!怎的失场了两天?拆烂污!”

扰攘一阵,有人来通报:

“导演,段小姐来啦,正在化妆。”

既来了,导演的气焰也敛了。毕竟是现实:马路上掉下一块大招牌,砸伤三个路人,其中两个是导演。而明星,真的,明星只有她!

段娉婷被金先生“禁烟”了两天。

对镜一照,天,汪汪的眼睛,蒙了一层雾,眼底下有片黑影子,极度的“睡眠不足”。一种明明可见的罪孽似的烙记——还未爱弛,已然色衰。真的。

摄影场中尽惹来退思风语,没有一个人胆敢拂逆她。只给她扑上香粉蜜,扑一下,抖一下,全然上不上脸。

“算了算了,横竖要拍,先拍自杀那场也罢!”

她推停了,更适合自杀。大伙只好听她的。遂又给更换了衣服。

从前,电影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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