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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段话的时候顾从珺平方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揪住裤管，手背上青筋凸起。
顾漫紫缓缓地把手覆在顾从珺的手上，顾从珺反过来拍了拍顾漫紫的手，无力地笑道，“漫紫，爸是真的想过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要让我们一家四口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你妈妈想要爸爸从商，所以爸放弃了当年可能留校的机会，没有在中学里教书，拿了你妈妈的私房钱外出经商。爸是真的很想很想闯出一片天地来啊~可爸……你妈说得对，爸就是个窝囊废，爸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每次都会被骗得血本无归不说，还要连累你们姐弟两个还有你妈妈陪爸过这种苦日子。”
“爸，您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呀？这几年不是挺好的吗？我们家的五金店都上了轨道了啊。我去年还听妈说了要开分店的事情，如果您是因为钱的关系——”
“是啊。挺好的。刚开始的时候别人都说你妈妈做生意手腕灵活，敢拼敢闯，是个女强人，都说爸好福气，娶了你妈这样一个聚宝盆。爸也觉得挺骄傲的，自己的媳妇能干，给自己长脸不是。可现在，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说爸的吗？他们都手你爸就是个吃软饭的，是你妈养得小白脸。我？顾从珺，一个和你妈妈结婚快三十年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是你妈妈养的小白脸？”
顾从珺嘴角扯开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顾漫紫的心针扎似的疼。
她的爸爸一直都是个乐呵呵的老头啊，怎么会有这么苦的笑容呢！
“爸——您别这样，您别这么说自己。您干吗听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胡说啊，那些人嘴碎，您犯不着和他们一般见识啊。”
“你知道为什么爸要报冬泳班，为什么要去学书法吗？”
顾从珺定定地望着顾漫紫，继续说道，“因为爸没有办法忍受你妈妈成天把她赚了多少多少的钱，我又怎么怎么不思进挂在嘴边。爸不想要和你妈发生争执，不想要每天都听你妈没玩没了的数落。
爸只好用兴趣来打发时间。
你妈把爸所有干活的钱都扣在她的手里了，所以即使报冬泳还有毛笔培训班，爸都得开口跟你妈要钱。
漫紫，爸已经尽全力在维系这段婚姻了，爸也尽可能地不去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全天下的人怎么说爸，爸都可以不在乎，可你妈，你妈说爸就是个没本事的男人，你妈妈亲口说，要是离了她，爸就什么都不是，在她的心里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啊~漫紫。”
顾爸爸的手微微地发抖，顾漫紫紧紧地握住它们，双眸诚恳地望着顾从珺，“爸，妈那人说话就是那样。你知道她是爱你的，她比谁都要爱你不是吗？她要是不爱，要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认为您一无四处，那她完全可以选择离婚啊。我想她只是……只是对您的期望太高了而已。她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惹您伤心的。爸——您不要离开妈妈，不要离开这个家好不好？这个家离不开您，妈更加离不开您啊。”
“傻孩子，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不成？你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没有爸在给她拖后腿，她的生后只会越来越好。后来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时听了你奶奶的话，放弃你妈，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会不会就有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好了，不说那些成年往事了，爸也该走了。有空爸再来看你，你手机号码没变吧？”
顾从珺双手撑膝站起身，顾漫紫摇头，“还是原来的号码。”
“爸，不能不走吗？我去跟妈好好说说……”
“不用了。爸走了，别送了，好好照顾自己。”
顾从珺走到门口，顾漫紫突然跑了过去，“那件事…。是真的吗？您是因为对妈妈没感情了，所以才……”
顾从珺深深地看了顾漫紫一眼，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然后，门被缓缓地关上。
……
顾漫紫送走顾从珺，回到房间的时候尉迟衍正坐在她的书桌前，翻看她的相册，其中有她穿着开裆裤的，也有掉了两个大门牙时的照片，还有她坐在澡盆里的“艳照”。
最最让顾漫紫紧张的是，她小时候巨胖、巨黑，就是一小胖黑妞！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啊！
“哎呀！小偷！怎么可以偷看人家照片！”
顾漫紫冲过去欲要从尉迟衍的手中夺过他手里的相册。
尉迟衍一站，双手把相册举得老高，挑眉看她，“看自己老婆的照片，怎么就成为小偷了？”
“不问自取乃盗也，听没听说过呀？赶紧的，把照片还我！”
顾漫紫踮起脚尖，蹦啊跳的，誓死捍卫自己的隐私权啊！
顾漫紫自己没感觉，尉迟衍可被她又是蹦啊又是跳的给吓得不轻。
这女人，真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
反正该看得都已经看完了，尉迟衍索性把相册还她，顾漫紫立即宝贝似的捧在胸口，然后见他没有抢夺的意思，赶紧把相册放在书柜的抽屉里，还把抽屉给锁上。
尉迟衍摇头失笑，她这是不是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果不是他已经把相册都来回看了三遍，见她这么宝贝相册，还不千方百计地一探究竟？
笨女人。
“和爸谈得怎么样了？”
尉迟衍抱顾漫紫到床上坐下，聪明地换了个话题。
顾漫紫把和顾从珺谈话的内容同尉迟衍说了一遍。
“老公，你也是个男人呢。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我爸那是什么意思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他是在自己女儿的面前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找了小三呢，还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
顾漫紫推了推偏头思考的尉迟衍。
“都有可能。只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有一点却是肯定的。”
“什么？”
“你爸爸他，是真的想要和你妈离婚。”
顾漫紫陷入沉默。
尉迟流氓说得是对的。
不管爸爸有没有外遇，他都是铁了心的要和妈妈离婚了。否则他不会什么都不解释，任由误会扩大，也不会和她说那么多他和妈妈以往的事情。爸爸是在告诉她，这些年，为了这段婚姻，他精疲力竭了。
所以，不管外遇是真是假，至少他想要离婚的这件事，是真的。
尉迟衍是连夜赶来的A市，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带。
顾漫紫去爸妈的房间里给他找了件顾从珺没穿过的内裤以及衣服，让他洗个热水澡，等吃过午饭，再带他出去买点生活用品以及适合他的衣服。
上午的时候，顾妈妈曾经打电话回来，告诉顾漫紫她会照顾韩子默一上午，午饭让他们自行解决。吃过午饭，她会直接去店里，说是天气预报明天会下特大暴雨，所以今天要忙着整理仓库，以免新进的货物会被雨水打湿，让顾漫紫和尉迟衍不用等她吃饭了。
顾漫紫心想，反正她和尉迟衍都要出门，于是就叫上尉迟衍一起去店里帮顾妈妈的忙。
还别说，有了尉迟衍的帮忙，顾妈妈整理货物的速度快了很多，对尉迟衍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也肯主动和尉迟衍说话了。
人多力量大，不到五点的时间，顾妈妈就整理好了原本计划要一个晚上时间才能搞定的工作，这让顾妈妈对尉迟衍的工作能力刮目相看。
顾妈妈要去买菜犒劳犒劳劳作了一下午的尉迟衍，顾漫紫就带尉迟衍去街上买衣服。
小镇地方小，没有什么可逛的，顾漫紫看了好几家都不是很满意，那款式和面料比起A市商场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好在尉迟衍人长得好看，身材又适度均匀，不论什么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会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尉迟衍对穿什么没有太多的意见，于是顾漫紫做主买了件V字领的羊毛衫，浅灰色的薄外套，以及几件冷色系的衬衫。
先将就着穿吧。
两人手牵手地从衣服店里出来。
“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老公，这好像还是咱们交往以来第一次一起逛街买衣服？”
顾漫紫挽着尉迟衍的手臂，仰头看他，眸光晶亮。
尉迟衍喉咙一紧，心底划过一丝愧疚。
在A市的时候蛮婆子工作日的时候要上班，下了班又要码字。在F市，他又是成天埋首于工作当中，他们在一起逛街、购物的经历真的很少很少。
只不过是两人一起逛街，就能够把她开心成这个样子，他对她真的是太疏忽了。
“抱歉，老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
“嗯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原本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地面湿漉漉的。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尉迟衍将外套拖下来披在顾漫紫的身上，抬头看了眼天色，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嗯，好。”
天气预报所说的暴雨，在晚上演习了一次。
等到尉迟衍和顾漫紫回到家里，骤雨倏然而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狂风呼啦啦地咆哮。
“呼！幸好我们抢先一步回来啊，不然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顾漫紫帮尉迟衍拂去脸上的雨滴，庆幸地道。
“回来了，被雨淋湿了吧？”
顾妈妈听见关门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
“有点，妈，我们先回房去换下衣服啊。”
“嗯。换完衣服就出来吃饭，饭菜差不多快好了。”
“知道了，妈。”
顾漫紫带尉迟衍到浴室里把头发和身体擦干。
幸好雨不大，新买的衣服没有雨淋湿。
尉迟衍换上衬衫，走出房门前，顾漫紫担心他会感冒，强行让他又把外套给穿上。
雨下得太大，顾旻泽懒得回家吃饭，就打电话告诉顾漫紫他在学校的饭馆吃过了，让顾漫紫和顾妈妈说一声。
“这孩子，成天就找借口不回家吃饭。这外面的饭菜哪有家里的营养健康啊。”
顾妈妈把饭菜端上桌，听顾漫紫说顾旻泽不回来吃饭的这件事把顾旻泽数落了一遍。
“别管他。他不稀罕，我和老公稀罕，妈，我和老公会负责把饭菜吃光光，绝不辜负您的劳动成功！”
顾漫紫拉开餐椅，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口菜。
“妈您烧得菜就是好吃。”
顾漫紫两颊鼓鼓地，含糊不清地说道。
“别光顾着你自己吃。小衍啊，你也吃，别客气，啊。”
顾妈妈给坐在顾漫紫身旁的尉迟衍夹了块鸡翅。
经过一下午的时间，顾妈妈已经直接把从忽略尉迟衍这个人，到亲切地唤人家到小衍的地步了。
尉迟衍的眼角抽了抽。原来蛮婆子自来熟的性格是有出处的。
“谢谢，妈。”
不大习惯顾母突如其来的热情，尉迟衍有些别扭的道谢。
“呵呵，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对了，小衍，妈一直没问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顾妈妈吃了口饭，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办公室人员。”
顾漫紫代答。
办公室人员函括所有白领、金领，自然也包括坐办公司的总裁大人。
“……”
“办公室文员？”
顾妈妈直接听成了办公室闻言，音量一下子拔高了好几个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