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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纹莲花楼-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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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寻访失踪多年的黄七师叔的下落。”杨秋岳道,“十一年前,他在熙陵附近失踪,我寻查到此,冒了一名守陵军,探询熙陵之秘。”

方多病哎呀一声,“黄七老道竟是失踪的十一人之一?啊啊,听说此老精通奇门八卦,说不定因此被诱来这里,哎呀,难道他也被人吃了?”杨秋岳脸上略有愠怒之色,但他为人阴沉,并不发作,只淡淡地道:“我在熙陵三年,遍观熙陵碑刻,阅读前朝史典,发现了一些线索。”

“可是和熙成皇帝之死有关?”李莲花问。

杨秋岳点了点头,“熙陵似陵非陵,貌似皇陵,却设有回字重门,明楼之中设有房屋,而且曾经饲养过远远超过驻陵士兵人数的马匹。从碑刻和史书来看,熙成是暴毙身亡,其子当即登基,登基未久突然失踪,以致朝政紊乱,国力大衰。”

方多病插嘴,“我只知道熙成皇帝的儿子芳玑帝长得歪眉斜眼难看至极。”

杨秋岳道:“芳玑帝身有残疾,相貌丑陋,登基后很少上朝,唯恐朝臣暗自讥笑。但是他并非天生丑陋,根据史书记载,芳玑帝出生之时并无缺陷,自小聪明伶俐,于国事政务颇有见地,深受熙成宠爱。有《起居录》记载他少年时‘风度潇洒’‘磊磊然众人之上’;他是在十七岁时突然一日得了面部抽搐之症,以致口角歪斜,相貌变得极端丑陋。而也是从熙成三十五年,芳玑帝十七岁那年开始,熙成皇帝屡遭刺客袭击,有一次受了重伤。曾有人大胆进言是芳玑派人行刺,熙成震怒,竟令推出斩首。熙成有十一个儿子,却唯宠芳玑帝一人。”顿了一顿,他继续道:“芳玑帝十七岁到二十七岁,十年间熙成赐给了芳玑数不尽的宝物、封号甚至佳丽,但奇怪的是芳玑对熙成颇为不敬,据史载曾有辱骂之事,熙成也不追究。在熙成暴毙之后,芳玑帝登基虽说并无遗旨,但谁也没有异议,人人皆知皇位非芳玑莫属。”

“果然有古怪。”方多病喃喃地道,“这儿子和老子的事很别扭……”

杨秋岳的视线转到李莲花身上,“李先生当世神医,可否为我证实一事?”

李莲花啊了一声,“什么事?”杨秋岳沉吟了一下问:“这口角歪斜、面部抽搐之症,是否也可能是因为中毒或者受伤?”

李莲花为之瞠目。方多病心底大笑这位假神医遇上了硬钉子,还未笑完便听到李莲花文质彬彬地回答:“当然。”只听得他呛了一声——这骗子只说“当然”,却没说是“当然可能”,还是“当然不可能”。杨秋岳浑然不觉李莲花在耍滑头,继续道:“如果芳玑帝貌丑确是因为中毒或者受伤,那么,是谁下的毒手?”

方多病一怔,“难道你想说是他老子害了他?”杨秋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随即他抬头看向挂在门上的葛潘,“熙成帝与芳玑帝的秘密,那十一人的死亡之谜,一切的答案,都在这扇观音门内。”

李莲花慢慢地道:“杨少侠,我问你为何宁愿蒙受不白之冤,也不敢与‘葛潘’辩驳,你还没有答我。”

杨秋岳脸色突然又变得青白,“我……”

“‘葛潘’敢当众嫁祸于你,你却不敢辩驳,说明什么呢?”李莲花喃喃地道,“你是白木高徒,甘心潜伏驻陵军中三年,当真只是为了寻访黄七老道的下落?何况寻访师叔下落并非坏事,若不是被‘葛潘’逼出‘苍狗指法’,你根本不愿承认是白木弟子。你热衷熙陵之秘,精读前朝秘史,都可说是你爱好古怪,但是有一件事——不能用爱好古怪解释。”他突然抬起头盯着杨秋岳,目光稳定得出奇,湛湛然透出绝对的信心,和他平时所表露的样子完全不同,只听他一字一字地问:“方才我说张庆虎是被暗器所杀,你说‘原来如此……’可是张庆虎的头是你砍的,你怎会不知他是被暗器所杀?”刹那之间,杨秋岳的脸色惨白异常。

方多病看着杨秋岳,瞠目结舌,只听李莲花缓缓地说下去:“你砍了张庆虎的头,究竟是为了帮张庆狮隐瞒身份,还是为了替‘葛潘’毁尸灭迹?只要尸体没有头,谁也不知他是怎么死的,不是吗?”

杨秋岳默然。

“你没有告诉‘葛潘’张庆狮未死,助他假扮张庆虎,是不是为了留下对付‘葛潘’的棋子?而‘葛潘’之所以嫁祸于你,是不是因为他发现张庆狮未死,而对你非常不满?”李莲花慢慢地说,“‘葛潘’究竟有什么把柄,让你这个武当白木的弟子缚手缚脚,尽做一些鬼鬼祟祟之事?”

杨秋岳长吸了一口气,竟然静默不答,就此闭嘴。他被李莲花问得无法回答,竟宁愿默认,不愿解释。

“白木道长的高徒,即使和‘葛潘’合作,也不至于泯灭良心,我信你并未杀人。”李莲花缓缓地说,随即伸手推拿,解了“葛潘”所点的穴道。

他说了上百句杨秋岳都没有回答,说了这一句,杨秋岳却浑身起了一阵颤抖,“我……”方多病叹了口气,“你有苦衷就说,难道我和死莲花还会害你不成?”他拍了拍胸脯,“有我‘方氏’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我早已不是武当弟子。”杨秋岳抑制住波动的情绪,淡淡地道:“三年之前,我便被师父逐出师门,如何敢妄称白木门下?”

方多病啊了一声,“你的武功不错,白木干什么把你赶出来?”

杨秋岳别过头去,“我盗取武当金剑,当了五万两银子。”

方多病奇道:“五万两银子?用来干什么?”

杨秋岳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简单地道:“赌钱。”

方多病和李莲花面面相觑,不想杨秋岳武功不弱、相貌斯文,居然沉迷赌博,以致于被逐出师门。

杨秋岳又道:“我知道自己改不了赌性,也不望见容于师门,但金剑却是要还的。被当掉的金剑被金铺融为首饰,已经无法要回,要还武当金剑,只有寻访黄七师叔的下落。”武当金剑是上代武当掌门兵器,乃是一对短剑,现任掌门白鹤道长存有一柄,被杨秋岳盗走,另一柄在失踪的黄七手中。

杨秋岳又道:“我在熙陵三年,曾经二入地宫……”李莲花和方多病都啊了一声,只听他继续说:“……都无法破此门而入,虽然寻访金剑和黄七师叔下落不成,我却在这里娶了个老婆。”方多病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恭喜恭喜。”杨秋岳仍然没有半点高兴的模样,“我老婆姓孙,叫翠花。”方多病还没笑完差点咬到舌头,“晓月客栈老板娘?她不是个寡妇吗?”杨秋岳阴沉沉地道:“我们没有拜过天地,不过她终归是我老婆,她失踪了。”方多病在心里却道:原来你是她姘夫。

李莲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所以我觉得老板娘去买酱油大半天不回来比‘杀手无颜’的死有趣,你们却偏偏不信。”

方多病哼了一声,“放屁!你要是真有那么聪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抓住葛潘?”李莲花苦笑。杨秋岳道:“他抓了我那老婆,答应我如果进入地宫,不但归还我武当金剑,还给我十万两银子。”方多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这种好事,换了我也答应,怪不得你默不作声和他合作。”

杨秋岳淡淡地道:“抓了我老婆的人说要给我十万两银子,这种好事我不信,但不管银子是真是假,老婆总是自己的。”方多病心下一乐:此人虽说阴沉可厌,兼有赌博恶习,却倒是重情重义。

“这扇门里不知藏着什么东西,不打开来看看,只怕以后都睡不着了。”李莲花愁眉苦脸地叹气。方多病却忍不住好笑,“我看是有人三十年以前就睡不着了,里面不管有什么宝贝,如果你找到了,不要忘记分我一半。”李莲花微笑道:“当然,当然。”

随即四人商量了一下,把“葛潘”从门上拽了下来。方多病卖弄手法,以十七八种点穴法在他身上封了十七八处穴道。张青茅眼见满地人骨早已没了进门的勇气,一连声他要出去召集人手清查此地,方多病先送他回明楼,再返回地宫;古风辛早已被吓破了胆,逃得无影无踪,不知上何处去了。

【五、观音垂泪】

等方多病返回地宫的时候,李莲花已把地上的人骨收拾停当,挖个浅坑埋了,这人喜欢打扫的毛病到坟里也改不了。杨秋岳从门顶上那道裂缝掷了几支火把进去,门后的光线逐渐明亮,里头空气并未封闭,似乎便是真正的陵寝。

“莲花,你进去。”方多病推了李莲花一把。李莲花往前踉跄了一下,大惊失色,“方大公子武功高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当然是方大公子先进去,何况以你那‘颀长’的身材,爬裂缝再合适不过。”

方多病大怒,他一向自负病弱贵公子,李莲花却明明在说他瘦得像根竹竿,“本公子抓了你从那洞里丢进去。”杨秋岳却已默不作声爬上两三丈高的门顶,钻进缝隙,李莲花和方多病顿时不再推诿,只听杨秋岳在门后静默半晌,淡淡地道:“里面奇怪得很。”

方多病一把抓住李莲花,他身子瘦削,手劲却大,像抓小鸡一样把李莲花提了起来,然后钻过缝隙,顺手把李莲花如抹布般拖了进来,之后定睛一看,地上几支火把的微光之下,眼前的情景顿时让他瞠目结舌。

那岂是“奇怪得很”四字所能形容,在方多病心里是稀奇古怪、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妖魔鬼怪……

观音门远远不止两尺五寸厚,而足足有五尺二三,越往下越厚,竟似圆的。这“门”其实根本不是个门,是原本就牢牢生在地下的一块巨石,熙成帝让人在巨石上镂刻观音之像,凿作门面,却是个永远都打不开的门。当年修陵人在巨石顶上的土层里挖了条通道,进入巨石后继续修建陵墓,陵墓建好之后工匠用石板封起入口,和通道顶上所有石板一模一样,看起来严丝合缝,毫无破绽,但这堵住入口的石头毕竟和其他石板不同,之后没有泥土,乃是空的,数百年之后那风化的石缝偶然给李莲花看了出来。

而观音门后,是一间宫殿模样的房间。

让方多病目瞪口呆的是,这宫殿里既没有棺材,也没有陪葬的金银珠宝,但有桌椅板凳床铺,甚至那地上滚着一个酒壶、两个酒杯。李莲花喃喃地道:“果然奇怪得很,皇帝的陵墓里没有棺材,却有死人,死人居然要喝酒……”

那宫殿里垂幔拖地,有一张象牙红木大床,墙上悬挂江南织锦山水图,图上有“大好河山”,下落款“大琅主人”。图下一张紫檀方桌,桌边两把紫檀椅子,上边刻有龙纹。地上丢着一个扁式马形银酒壶、两个素银杯,房间的角落放着焚香茶几,茶几之旁有琴台,琴台上却搁着一把金刀刀鞘。东西虽然不多,样样极其精致,显然都是皇家之物。熙陵最深处居然是这副模样,实在是奇怪也哉,但最奇怪的不是这房间布置成这般模样,而是房间里还有两具骷髅。

一具骷髅张大嘴巴仰身靠在紫檀椅上,身披皇袍,一把金刀跌在地上。显然他本在喝酒,突然有人用金刀一刀将他刺死。另一具骷髅钻在观音门后一个洞穴之中。观音门上斑斑血迹至今仍可辨认,他双手握着一把短剑,已在门下掘了一个深深的洞穴,全身都已在土中。只是这观音门巨石体积庞大,石质坚硬非常,他只能沿着巨石往下挖掘,却凿不穿石头,而那巨石不知深入土层几许,想要挖出一条通道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原来想要开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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