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次次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湄澜池-第2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无人可以帮他。

……

我离开时是秋天。

废园里开满蓝色的野花。就像很多年前当我初见二哥,遍地蓝花纯净照眼。

那天早上二哥因事外出。我故意选在那天离开,因为我不想与他告别。

当夜我投宿客栈,解开包裹时却从里面落下一个油纸小包。

打开来,里面是厚厚一叠纸张。细看竟是每处州府的地图,张张手绘,极尽精美,注解更是不厌其详。

我双手颤抖,翻至最后一张,只见那些舒雅秀致的字迹仿佛仍墨痕未干:

“山河万里,斯人茫茫,不可不有备而去。予参阅数版州郡图志手绘而成图谱,尽其详,望有所稗益。拗误之处谅必难免,自参酌之。此行只身远涉,惟愿心意得偿,效彼于飞,则兄怀有慰;然或风霜可虑,倦于漂泊,则芜园湄居当自无恙,静待尔归。时值秋雨,夜阑孤灯。鸿雁不来,子之远行……为之一叹。兄澜临别草字。”

我怔怔凝视,不觉间已潸然泪下。

……

寒凉十月末,雪霰蒙晓昏。

某一个早上,我走回了幼时居住过的村落。

我请人将妈妈的坟墓掘开,把叔叔的骨灰安放进去。一切安排妥当之时,大雪纷扬而下。

我在他们的墓前守了一晚,然后我静静离开。

经过村东,便经过了我们从前住过的房屋。屋舍依然旧观,只是已换了主人。我不由驻足观望。

我看见院中的水缸,缸前那块垫脚的石头居然仍在。我记起很多年前当我站在那里探身去舀缸中的水,身后忽然叩响,扶篱望我的叔叔多么年轻。我看见院中的柴堆,我曾坐在那里为了妈妈的病无声哭泣,那时曾有一双温暖的手将我抱起,带我去了野外,野地里开放着各色的牵牛花……还有东墙下的紫藤架,冬季只留下一架枯枝,积了一满棚的雪,却永远也不会再有人坐在那里,吹出的曲子凄凉动听……

……房中有人出来,是个五六岁的大头孩子,他远远站着,好奇地看我,却不说话。

我向他笑笑,泪水缓缓流下。

他忽然便怕了,回头向屋内拼命地叫娘。一个中年妇人出来院中,疑惑地问我:“姑娘……你找谁?”

我向她摇一摇头,静静离开。

我知道我已无法开口。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

二哥画的那些地图,已被我做了很多标记。在北方一带我花费了三年,却没有找到池枫。

有时我会想,我大约一生也不会找到他。然而我一生也都还有希望。

我想也许他会在我经过之后搬迁,当所有的图画满的时候,我可以再重头来过。这样一遍一遍,我永远没有绝望的一天。

……

那一天,我经过河北境内一座荒山,忽然有三条人影自我身边箭一般掠过。我看着他们拼命攀上山崖,仿佛身后有追命索魂的厉鬼。

我在山路边站定,冷眼看着他们。

他们很快爬至崖顶,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寒光一闪,迎头击落,三人惨叫相避,两人摔落山谷,一人狼狈不堪地退回。

他返头狂奔,经过我,忽然眼中凶光闪过,我猝不及防被他勒紧脖子,一把拖过。他狠狠道:“不许过来,否则我便杀了她。”

山壁上一人飞身跃落,他行动时有清亮的金属相击的声音。我被拖着后退,看见他一步步走来。

忽然我看清了他熟悉的脸,如果不是喉咙被人扼住,我一定会失声惊呼。

一条铁索飞缠而来,掐住我脖子的手忽然松开。我向前一纵,逃开了那人的掌握。

回头,我看见铁索扬过半空,一端缠缚的人颈骨已断,铁链一抖,将尸首送入深渊。

三年不曾见过的关荻转头望我,问:“你没事吧?”

我迷茫地摇头。

他收起铁索,淡淡解释:“这三个人是太行三凶,犯案无数。姑娘一人行于山野,以后要多加小心。”

我没有答话,我凝视着他。

他英俊深刻的轮廓并没有太多变化,神情却已有所不同。那从前眉间眼内的阴郁火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平静与隔膜令我无比陌生。

他神色之中完全没有认识我的痕迹。

他向我微一拱手,转身离去。

我想要叫住他,却终于忍住。

忽然间我觉得永远不复记忆从前的事情,也许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幸运。

……

这一年我度过长江,重回江南之地。

在江南我又花费了两年时间,然而一无所获。

某一天傍晚,我路过一片小小荷塘。

荷塘位于一座村庄边缘,不远处一座三进石屋,青竹篱笆围了大大一方院子,里面颇种了些花草。

屋后有清溪流过。

塘中莲叶田田,数十朵荷花色韵温婉。夕阳将塘水染上一层淡金,偶尔有红头绿蜻蜓漂亮地飞过,轻轻一尾点破,刹那水光离合。

塘边有一排矮矮的垂柳树,我靠着树坐了很久。

天暗下去,有晚归的农夫自荷塘边经过,奇怪地打量我,走得远了,仍频频回头。

天色真晚了,一个女子不该此时孤身在外。

我回望不远处的房屋,窗上不知何时已亮了灯火。看不见屋中人,然而空气中弥漫着些许食物芳香。我忽然觉得有些饿,掏出袋里的干粮。我想等主人吃完了饭,我或许可以去问问他们是否能答应我今晚借宿。

远远地自路那边,急急走来一个中年女子,到院前,一把推开了篱门。这样大的脾气,大概不会欢迎我。我微微失望。

然而我看见她在房前停下,叩响房门。

原来她并不住在这里。

“杨先生,”那女子边敲门边大声嚷着,“求您去看看水生,这孩子方才回来就嚷肚子疼,饭也不吃,您……”

房门打开,灯光泻了一地。

“钟嫂,”一个声音说,“我拿了药箱,这就过去。”

钟嫂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我看见主人回到房中,我紧盯着他在窗上晃动的长长剪影。

灯火忽被吹灭。

主人走出来,带上门。和钟嫂一前一后地离去。

我的干粮不知何时落在地上,我就那样呆呆坐了很久。

……

太阳几乎退得干净了,将黑未黑的时候。

青的天空,背后透着暗光,还看得见丝丝缕缕的浮云。

我站起身,走到青竹院篱的旁边。

院里有一棵梨树,还有一棵杏树。

院中的花草,我识得几种,非供观赏,有明灭的药香。

我轻轻微笑,眼泪滑落双颊。

……

他回来时,我仍坐在荷塘边的柳树后。

他的脚步惊飞了路上的蚱蜢,它们撞进草丛,蛙鸣便也忽然静了。我耳边静下来,静得可以听见塘中冒起了一只水泡,又波地一声破裂,许是出水透气的鱼。我听见我的心跳,像是他脚步的回音。

我望着他悠然走来,推开院门,回身关好。

然后他放下药箱,手扶着竹篱静静道:“阁下既已光临,何不现身一见?”

……

我要怔一怔才知道他是在说我,想必他已误将我当作他的仇家。

我由树后转出来,远远地看他。

我低声问他:“你手扶的那里,是不是机关?”

忽然他松手,后退了几步。

没有月光,我看不见他脸上神情。

我慢慢朝他走去。

我终于又看见我寻找了千百次的男子,重又看见他清亮双眼,他的黑发与青衫。

我走过去,推开篱门。

我向他走去,而他仍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走到他身边,抬起头来看他。

我觉得眼前这人是有千言万语要向他诉说的,却又其实无从说起。千思万感,千头万绪,也可以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直到红尘尽头碧空落幕,无数天花寂寞飞舞……雨水凉风……

当我终于可以开口时,我却只是说:

“我很饿。”

……

那天晚上我吃光了他匆匆出诊时不及吃完的晚饭。我看着狼藉的碗碟对他说:

“你做江南的菜还是不够地道,以后我来教你。”

他却只是微笑着望我。

我指手画脚地说:“外面荷塘里就有鱼,捉一条来,我就可以做西湖醋鱼。若有鲫鱼的话,奶汤鲫鱼我也很拿手。”

他依旧笑而不答。

我忽然为这一直的自说自话觉得累,垂下头去。

“你不高兴看见我?”我问他。

他终于开口,语气同从前一样温和宁静:“怎么会?我只是太过吃惊。”

再听见他的声音,我觉得无限辛酸。

他起身去房间,回来,递过一条手绢。等我慢慢哭完,他说:“今晚住下吧。”

我点头。

他似微微犹豫了一下,又问,“你一人在外,是要去哪里?”

我怔住,眼泪刹那干涸。忽然我发现事情没有如此简单,找到他并非就是最终的了局。

“我找了你五年,”我说,将目光停留在他的眼中,“找到了你,我哪里也不必再去。”

我看见他眼底深处有两丛小小的火焰闪烁跳动,但是他随即垂下眼帘。

沉默很久,他说:“阿湄……我不能让你留下。”

“为什么?”我十分冷静。

他忽而抬头,神气平静萧然:“家破人亡后,我已万念俱灰。”

他一片坦然迎视着我,眼底火焰已全盘封存,再不见痕迹。我一霎恍惚,几乎就要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我站起来,低头望着他,缓缓却清晰地问他:“是真的?”

他移开目光,默默点头。

我于是知道再也不必追问。

……

当晚我在他的客房中睡下,睡得并不踏实,不时醒转。他的房中却无响动,但我不相信他能安然睡着。

天色发白的时候他起来,推门出去,我不知他去了哪里。

然而起床时我看见厨房盆中有一尾游鱼。

他跟进厨房来,静静站在我身后。

“我更喜欢吃奶汤鲫鱼。”我听见他说。

……

我很快做好四道菜,我们默默无言地一起吃完。

在门后的清溪中我洗净了碗盘,回头,见他在门中望我,四目相接,他轻轻掉开头去。

厨房擦洗得十分洁净,我默默站了一阵,发现我已无事可做。

我回房拿出我的行囊,走进堂屋,拉开大门。

“阿湄……”他在身后叫我。

我蓦然回头。

他看我许久,却终于垂下眼:“你要去哪里?”他问。

我想想,然后我一笑:

“总是有去处吧,至少二哥他无论何时都会让我回去。”

他缓缓点头。

“不必为我担心,”我说,“其实,我也只需要知道你还好好活着。”

再不能回头看他,我走到院中,推开篱门,沿我来时的路匆匆离去。

……

入夜时我走进那片树林。

我爬上一棵大树,割去遮挡了我视线的几根枝叶。

月明星淡,远处的清溪闪着碎银似的光华。

越过他的石屋,我看见荷塘,昨晚我倚过的柳树。再那边,是大片的水田。

他的石屋里没有点灯。

天快亮时我困了,在树枝上睡着。醒来是正午,村里的屋子全都冒了炊烟,只除了他的。

我守望了两夜两天,但我完全没有看见他出入,或是炊煮。

他的院子一片寂静,他的烟囱也是,仿佛那只是一栋空屋。然而我知道他在那里。

我终于知道我并没有猜错。然而这却使我的心酸涩湿沉,几乎要失去跳动的气力。

……

这一天傍晚飘起了小雨,我离开树林,到十里外的镇上买好了东西。

回来时,雨已停歇。

我推开他的竹篱,直走到房前。院中的机关竟没有一处启动。连房门也没有上闩。

打开房门,依然没有一丝声音。

忽然我无比恐慌,我大声叫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5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