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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有价,但是蕴含在里面的情谊却是无价。
巩雪低头,看着冒着糖油的板栗,笑了,“我不想总说谢谢,是你逼我的。。”
家倩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隔着桌子,探过胖乎乎的手,用力地握握她,眨眨眼:“那就多说几句呗,证明我真的是个好人!”
巩雪噗嗤喷笑,连面色淡淡的陈厉宁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冰的东西吃多了,家倩跟巩雪使了个眼色,谎称去隔壁的书店买书,实际上要去蹲厕所。
没等巩雪戳穿她的虚伪,陈厉宁却忽然出声叫住心急火燎的家倩。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稀有品牌的面纸,递给家倩,“你忘记带了!”他的目光,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来。。。
家倩石化,巩雪再次喷笑的时候,陈厉宁美到极致的手指朝着刚刚空出来的卫生间,轻轻一指,“晚了,就没位了。”
家倩面色如霞,狂奔到海不复回。
卡座上的巩雪和陈厉宁默然相对,气氛有些奇怪,但绝不尴尬。巩雪发现,陈厉宁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安定人心的气质,哪怕他们之间没有交流,也不至于让他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巩雪肩负重担,趁家倩不在场,那些同样藏在她心底的疑问,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陈厉宁忽然笑了笑,摸着饮料杯的杯缘,目光淡淡地主动开口说:“巩雪,你想问我什么?”
巩雪啜了口饮料,态度从容大方地问他:“三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喜欢平凡的家倩;第二,你为什么没去上人大;第三,你的家庭。”
简单扼要,直奔要害。
男女恋爱,终逃不过俗气却实际的现实,他亦是凡尘俗子,既然有表白的勇气,也该有承担爱情的能力。。
陈厉宁没有立刻回答,脸上的表情也没寻常人该有的惊讶和慌张,他只是静静地垂下眼帘,默然思索了一会儿,才重新把清亮亮的目光投向面前这个与众不同的聪慧女孩。
“我是个孤儿。”他先回答的是,第三个问题。
巩雪愣了愣,看看他,等待下文。
“我常听家倩提起你,你也是个孤儿?”他的目光里没有恶意。
巩雪敛起笑容,缓缓地点头,承认,“嗯。我的父母是军人,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陈厉宁的视线变得比刚才深刻了许多,里面有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他看着巩雪,笑了笑,继续:“你比我幸运,至少,你对父母是有印象的。我。。。我和你不同。因为我是一个弃婴。”
弃婴?!
巩雪的心抖了抖,手指攥住桌上的纸巾,直直地朝他望去。
陈厉宁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带着怜悯和关心性质的注视,他笑了笑,把饮料杯转了个圈,说:“我在福利院长到六岁时,被我现在的养父母收养,他们是邻市着名的商人,而我也随之成为拥有上亿家产的富二代。”
他的语气很平静,完全不像是个从福利院长大的土豪,反而像是一个博学广才的学者。但是,巩雪却觉得莫名的心痛,从这张从容淡然的面孔望到的事实,却是一颗历尽人间沧桑,千疮百孔的心灵。
正因为她经历过那种痛,所以,她才知道陈厉宁的微笑和平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陈厉宁说:“至于我没去人大报到,和你报考漠北大学的原因有点相似,我的养父去年查出早期肾癌,在北京切除了一个肾,我想离他近一点,方便照顾。”
巩雪看着他,“不后悔吗?”
陈厉宁笑了,眸中闪着淡淡的光华,“知识面前,不分贫富贵贱,只要有求知的**,在哪里都可以成才。”
巩雪也笑了,这一刻,她才觉得,她和陈厉宁真的是同一类人。。
“那你对家倩。。。”
提起家倩的名字,陈厉宁的表情愈发显得柔和。他漂亮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唇角逸出淡淡的笑意,似是在回忆一些有趣的往事。。
“我和家倩是在一次福利院的慈善活动上认识的。你也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所以,当她和我分到一组,帮助劝慰一个五岁弃婴女童的时候,我从她的身上感受到的温暖,比那个尚在幼年的女童,不知多了多少倍。。”陈厉宁淡淡地笑开,看着眉目渐渐舒展开的巩雪说:“动心其实很简单,爱上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家倩能带给我一辈子的喜乐安暖,而我,也想用我的一生,好好爱护她。”
第一百八十二章 爷爷的牵念和不舍()
带着浓浓的感动,告别家倩和陈厉宁的时候,巩雪还是没忍住把家倩叫到了一边说话,她没讲陈厉宁的身世,只是肯定,非常肯定地告诉家倩,她找对人了!
就像她幸运地找到高原一样,家倩也在无意中俘获了一段至纯至美的爱情。
巩家的气氛,今天有些不寻常。
田姨见到巩雪,也没了往常自然而然的亲密,她似乎满腹心事,几次看着巩雪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又无奈地咽了回去。
客厅传来叔婶的吵闹声。
“你怎么不喝死在外面呢,巩明军,啊,你回家干啥!回家管我要钱还是要脸!!”尖锐刻薄的吼声刺破房顶,张素琴胀得发红的脸上挂着一张干掉的面膜,随着脸部的动作,不停地起伏摇摆。。
二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黄汤,酒劲儿上头,竟天不怕地不怕地吼了回去,还顺势把妻子推到一边。
张素琴的脸都黑了,她哭叫一声,“你敢打我!”便利落地跳起来,毫不手软的给了丈夫一巴掌,然后伸出尖尖的指甲抠住丈夫的领口,和他撕扯起来。。
阿原从边角小心翼翼地绕过来,扑进巩雪的怀抱。
二叔巩明军从邻市回来后,醉酒的次数越来越多,家里的气氛也变得空前紧张而又压抑。叔婶经常不顾脸面上演全武行,第一次闹的时候,把阿原吓得缩在巩老的房间,几天不敢出门。现在习惯了,没那么害怕,不过,每次他们打闹的时候,阿原都会尽职尽责的找到巩雪或者田姨报信。
巩雪看也不看他们,直接去了爷爷的卧室。
关上房门,耳根顿时清净不少。“爷爷,您就当听戏,别往心里去。”巩雪笑着蹲下,把阿原放在巩老的膝头。
接触到爷爷的目光,巩雪没来由的心中一颤。
今天的巩老,也和往常不大一样,他没有对儿子儿媳的吵闹做出反应,而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轮椅上,注视着墙上的全家福,久久不动。
“喵………………………”阿原舔了舔巩老的手指,巩老动了动发沉的头颅,艰难地向孙女挤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应和,“耀………………………月……………………”
小雪。
他是在叫她,小雪。
从一个毫无知觉,丧失全部生理机能的重症植物人,成为今天能够用语言表达出所思所想的强者,爷爷,确实担得起他肩上神圣的将星。
他是打不垮的老人。
巩雪俯下头,贴在爷爷穿着棉质裤子的腿上,轻声呢喃说:“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担心巩家会散,会成为您一生的遗憾,对吗?”
感觉到爷爷温暖的手指拂过她的头发,那是无声的回答。
她的心无声收缩,爷爷的痛和牵念,何尝不是她的痛和牵念。
“您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巩家散的。爷爷,您不相信我吗?”她抬起头,看着巩老。
爷爷的目光深幽邃远,夹杂着一丝明显的纠结和痛意。他啊啊叫了几声,然后吐出两个字来,“瓦。。吗。。。”
爸爸妈妈?
她把床头上的小全家福拿过来,指着爸爸妈妈问爷爷,“爸爸、妈妈?”
爷爷动动手指,表示对的,然后艰难地又说,“严…………………………严…………………………”
严?
是什么?
尽管和爷爷心灵相通,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她基本上都懂,可是偶尔会有她不懂的时候,譬如,这个严。。。是什么意思?
她提了几个字,都被爷爷否定了,于是她笑了,说爷爷你真行,回家还不放过让我学习的机会,赶明儿我给你买个电子词典,那种可以一个字发散成好多字的新型的电子词典,你说好吗?
巩老眼睛蓦地一亮,却不是因为要买高科技产品兴奋,他跟着巩雪的口型,说:“买………………………”
是啊,买。
“买………………………严买……………………”巩老强调后两字。
巩雪怔了怔,猛地意识到爷爷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严,是钱?”
爷爷动动手指,表示她又猜对了,“瓦。。。。。吗。。。。。。。。严。”
巩雪的黑瞳闪了下,“爸爸妈妈的钱?您是说爸爸妈妈的抚恤金吗?”
爷爷再次动动手指,简单的一句话,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才说明白,他累得剩下喘息。
巩雪帮爷爷喂了点水,又帮他按摩了许久,爷爷才接着说:“严………………………不……………歌…………………大没。。”
不歌大没。
不给他们。
严不歌大没。
钱,不给他们,不给二叔和二婶。
她总算读懂了爷爷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不让自己把抚恤金给那对令他绝望愤怒的儿子儿媳。自从前几天叔婶吵架,醉酒的二叔无意中吼出要抚恤金的事情后,爷爷便消沉了许多,连带着血压也升高了不少,老人没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儿子竟无耻到这种地步,极度的愤怒无法表达,只能用自残身体的方式来发泄胸中的不满。
巩雪怕他情绪激动之下触发病情,赶紧笑着答应说:“好,不给他们!钱咱们留着自己花,等您能走了,我带您去世界各地旅游去!您看行不!”
巩老微微牵动嘴角,眨了眨眼,努力地挤出一个字,“好………………………”
巩老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跟她说,可是白天没好好休息,加上叔婶的吵闹分神劳心,他的脸上很快便露出疲态。
巩雪看爷爷精神不好,便把他送到床上躺着,害怕他血压升高,又为他测了次血压,测量的结果比正常值高一些,但是没到危险范围,她打算晚上给爷爷榨些芹菜汁降压。
像往常一样服侍爷爷睡下,她把台灯调暗,转身欲走之际,运动衣的衣摆却被爷爷枯瘦的手指攥住。
她愣了愣,回眸朝沉浸在阴影下的老人望去。
那是一双怎样牵念不舍的眼睛啊。
深凹的轮廓,隐隐有淡淡的流光从里面逸出。。
阵阵钝痛,擂鼓般敲得她心头发麻,发疼,深埋在心灵深处的酸楚,水一般悄悄涌了出来,渐渐地疼缩成一团。。
第一百八十三章 注定的结果()
初夏的夜晚,还带着春末的凉气,后半夜忽然起了风,巩雪从睡梦中惊醒,起来关窗。
睡前还看到的月亮,已经隐没在厚重的云层里,小院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灯火,只有远处建筑物黑乎乎的影子。。。
爷爷的睡容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安详,他半阖着眼睛,呼吸悠长,睡得很沉。
血压计上显示的结果,让她不禁露出微笑,看来,睡前加的一杯芹菜汁,起到了很好的降压效果。她放弃了帮爷爷翻身的念头,把灯光调到最暗,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床边。
她有个习惯,若是起夜,一般要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