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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安华力持镇定,“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随便怀疑人。”
其实他心里早已明白了,除了舅舅,根本没有人能干出这件事,财务科的员工都是在杨风工作五年以上的老职员了,每一个人都是可以完全相信的,可是舅舅不同,加上不久之前,为了江晴的事他心情不好,加上舅舅又老是拿相亲什么的烦他,话里话外不断地点着他,弄得他真的急了,差点撕破脸和他吵起来,虽然最近是有所收敛,但是难保他做不出这种事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见时钟的滴答声,安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就这么办吧,我会把他调一个地方,这次,就全靠你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就算再不好,也不能看着他去坐牢。
财务科科长的能力果然不差,居然赶在税务局查账之前把这件事给摆平了,最后以迟交税款的名义把所有的税款补齐,算是了结了这件事,但是也从税务局传来了严重的暗中警告,再有下一次,一定不会这么轻松了。
长出了一口气,安华把舅舅找来,委婉地表示了要他离开公司的想法,他一听,顿时变了脸,先是厉声怒骂财务科科长一顿,接着跺足捶胸地表示自己为安华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他现在居然不念亲戚情面,然后就是开始透露着他知道安华喜欢男人,是因为听了那个人的话才想赶自己走,要安华想想清楚,到底是谁比较重要,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安华冷眼看着他像演戏一样闹了半个钟头,轻描淡写地说:“舅舅,四百七十三万的养老金,你还不满意吗?”
“什么四百七十三万?什么养老金?我不懂!”
“不要逼我把话说得太白了,舅舅,你这次差点害死我,如果这样你还不能满意的话,我就真不顾什么亲戚情面了。”安华点燃一根烟,慢慢地说,“贪污公款是什么罪名,你大概比我更清楚,做事情之前,都想过了吗?”
看着舅舅忽然跪倒在地,变魔术一般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着自己有多不容易,要求再给他一个机会,安华心里只觉得可笑,不耐烦地劝了几句,看他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索性自己开了门出去。
原来,人对金钱的贪婪是超乎自己想象的,在钱财面前,什么自尊骄傲面子都可以不顾,甚至可以跪着乞怜,人哪,真是不容易满足的生物,有了钱,就想要的更多。
他把额头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失去,真的是这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吗?可是,在江洛父子离开的时候,他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
舅舅为了一个财务科的职位都可以这么哭天抢地,可是江洛放弃的,是他一生的心血,离开的时候,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为什么,他还可以这么平静?
就和江晴的理由一样吧,因为失去的,不是他需要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再重要,在他眼里,也是一钱不值。
他摇头苦笑,弹掉烟灰,自己全心奉上的爱情,在江晴眼里,就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马上就是农历新年了,在中国人来说,这个节日要远比元旦隆重得多,街上的节日气氛也浓了许多,所有的商家都挂着大红灯笼,连门口的柱子都用红绸裹紧,一派喜气洋洋的场面。
扬风上下的气氛,却一反常态的紧张,一点就要过年的欢乐都没有,人人都神情凝重地悄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首当其冲的是安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家了,熬的眼睛都布满了血丝,本来不抽烟的他,现在全靠烟来强打精神,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房间里乌烟瘴气。
事情还是由舅舅引起的,安华后来才知道,他又暗地里贪污了一笔发给生产厂家的定金,而且,经他手介绍进来的什么曲里拐弯的亲戚之一,又在发传真的时候发少了一页,漏了供货日期,马上向贝斯图公司交货的时间就要到了,可是那批货只生产了一半,如果要加急的话,生产厂家提出的价钱高的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比贝斯图公司付给扬风的价格还要高出二十个百分点,就算安华咬牙要做这生意,新年前,一时也没有资金了。
这么焦头烂额的场面,安华还是第一次碰见,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解决的路子,这时候只有任凭宰割了,或者是被生产厂家,或者是被贝斯图公司。
生产厂家的意思很明确,没有定金,没有交货日期,就是等到明年,也不是我们的错,违约金的事想都别想。
贝斯图公司的意思更明确,要么,赔偿巨额的赔偿金,足可以让扬风一蹶不振,要么就让贝斯图公司介入扬风的供销网络,换句话说,一个是早点被吞掉,一个是晚点被吞掉。
苦苦思索之下,安华拨了江晴的手机号码,响了很长时间,才有人来接:“喂。”
“江晴,是我,”
又一阵的寂静:“楚董?”
“叫我名字。”安华要求着。
江晴好像有点犹豫的样子:“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的接触怕是不太好吧。”
安华的心忽然一动,轻声地问:“你在干什么?老半天不接电话。”
“我在洗澡。”江晴的声音好像在笑,“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看星星吗?”
“你说呢?我会在干什么?”安华贪婪地听着江晴的声音,像小溪一样慢慢地流进他的心里,把什么阴暗的东西,腐烂的垃圾都冲走了,只剩下坦荡荡的心。
江晴轻轻地一笑:“你在伤脑筋。”
安华一愣,坐直了身体,第一次意识到江晴的身份已经不同寻常,不是那个自己疼爱的情人,抱在怀里的宝贝,而是目前对手的得力干将,自己不能轻忽的敌人。
没有听见他的回答,江晴自己笑了:“我猜对了,对不对?”
安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错,我是在伤脑筋,江晴,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吗?这次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声音虽然轻柔,回答却是斩钉截铁。
安华再度深吸一口气:“是要赶尽杀绝了?”
“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是总公司的意思。”江晴低低地说,“我现在是贝斯图公司的职员,自然应该为这个企划案出力。”
“我明白。”安华很奇怪,自己的心为什么在痛?尖锐的刺痛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你们想吞掉扬风。”
“是,扬风的基础非常好,口碑也相当高,如果能并入贝斯图公司的话,我们接手的并不是一个烂摊子,很有利可图。”江晴直言不讳地说。
“而不顾什么乘人之危?”心为什么还在痛?
“楚董,在商场上,没有仁慈这种事。”
安华狠狠地握紧了拳头,说出来的话却是无限的温柔:“江晴,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爱你。”
“嗯。”
“就算你伤害了我,我还是爱你。”
江晴沉默了,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吸声。
“吞并了扬风之后,你就可以达到你的目的了,你的上司一定会提拔你吧?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恭喜你。”安华说的真心诚意,“我为你高兴。”
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江晴继续说话:“是我干的,当时学长提到这个企划的时候还笑着说不可能,只是个提案,可是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没有人能比我更熟悉扬风,在总务科的日子里,扬风所有的机构我都去过,虽然当时我没有想这么多,可是,我还是尽可能地了解了一切。”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没想到,会在这里用上。”
“你的计划完美无缺。”安华苦笑着,“当然,也是我自己太疏忽了,居然会让公司里出现这种事。”
“家族企业,历来如此,等贝斯图接手之后,我们会把他们清理干净的。”江晴的话算不算是在安慰?
“你们志在必得?”安华温和地问。
“当然,我们不想输。这毕竟也是一个很大很冒险的企划。”
“可是我还没有认输,就算这次扬风赔了巨额的违约金,也并不代表扬风就垮了。”安华提醒他。
“我知道,”江晴也温柔地说,就像是在对情人的耳语,“我已经说得很多了,并不在乎再多说一点,新年前,扬风会召开年度例行股东会议。”
“然后呢?”安华心平气和地问。
“经过最近的事,很可能会有一些人对你不满,如果你弹压不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江晴的声音很平静。
安华心里有一片不祥的阴云在划过,他很镇定地问:“那又怎么样呢?和贝斯图公司又有什么关系?”
“我拥有百分之三的扬风股票,我可以出席股东大会,自然,你能猜到,我想干什么。”
安华真的愣了,失声道:“你有百分之三的扬风股份?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是扬风初建的时候,楚先生开玩笑,给了我百分之一,经过这些年,我经营之下,变成了百分之三。”江晴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安华只有苦笑:“原来如此,你还有这一手。”
“贝斯图正在准备收购扬风股票,赔偿事件之后的股票肯定会下跌,那些股东们对你的信任一旦消失,他们就会抢着脱手扬风的股票,你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百分之二十八这个数目以贝斯图的财力来说,尚可以接受,但是你和扬风,已经没有反收购的资金了,而且我们已经算过,如果你想付违约金而动用你名下的股票的话,我们的胜算会更大。或者不动用股票,在付过违约金后,扬风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只怕连员工过年的钱都发不出来了。那时的扬风股票,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那么我已经毫无办法?”安华到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江晴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很遗憾,如果楚先生重生,大概还能帮你弹压住股东们,保留住他们对扬风的信任和手上的股票,毕竟没有人会杀一只下金蛋的鸡。否则的话,你可以相信我的能力。”
“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安华很温柔地说,“江晴,如果这样做,能让你高兴的话,你就去做吧。”
停了一下,江晴也很温柔地说:“我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完成了这个企划案,我就要去总公司进修了。”
“恭喜你,美梦成真。”安华说完,慢慢地放下了话筒。
接着,他狂怒地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21
新年真的就要到来了,大家的时间好象都很紧的样子,贝斯图公司是这样,股东们也是这样,所以决定两个会议在一天举行,这也算是不浪费时间的楷模了。
安华特地赶回家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一套暗色的西装;早上到公司的时候;除了眼睛里布满血丝之外;已经看不出他这些天是如何的疲劳烦恼了。
走进顶楼的时候,秘书科的小姐们静悄悄地在做事,看见他进来,全都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连秘书科的主任都收敛了笑容。
“怎么啦?”安华微笑着问,“又不是世界末日来临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