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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为何贵州与四川两边官员说辞相反,一个主剿,一个主抚,朝廷该听哪一边的?”天子动问了。
林延潮奏道:“回禀陛下,据臣所知,播州有五司七姓,这一次贵州上控,也是播州五司七姓族人远走贵州告杨应龙滥杀当地百姓的缘故。其实两边官员都有各自道理,播州虽系四川幅员,但实是贵州之肘腋,贵州抚臣所计,乃卧榻之侧不容安睡,此为贵州计,为国家计尔,而且播州市沃野,也难保贵州的官员没有垂涎之意。”
“至于四川也并非利己之心,四川卫以往出兵往往借重于土司之兵。杨应龙部骁勇善战,故而常所为用。杨应龙一去不仅少了一支可用之兵,将来若是围剿,攻打播军以川军之力也是不足。”
“故而臣以为,贵州四川疆臣虽都有道理,但都是从各自打算,天下之事坏就坏在一个成心上。此事还是如方才几位大人所计,让两省官员会勘一起拿出一个道理来,方是万全之策,朝廷不应该插手其中。”
众官员点了点头,林延潮这话分析的不仅鞭辟入里,而且还给贵州四川的官员强力挽尊,给足了面子,把两省的一场官司,变成两边出发点都是为了朝廷好,只是大家各自出发点不同。
同时将权力下放给地方,方方面面顾虑得极为周全啊。
天子看向林延潮反而觉得,他不含糊其词,不推辞其任,得出了一个林延潮真乃任事之臣的结论。
“申先生如何看?”天子问向申时行。
申时行道:“老臣也以为不可以轻动,眼下西北正在用兵,播州若再乱就是后院起火。当然杨应龙的事,朝廷也不可不闻不问,如此彼以为朝廷软弱,会起不臣之心。”
“其实以老臣之见,不如如礼部尚书所奏放权给两省,同时让两地官员是剿是抚拿出一个条陈来,是抚如何让杨应龙以后不犯事,之前的事该如何向朝廷有个交代?至于是剿,杨家在播州经营七百年,兵马强壮,而且播州又是山高路远,海龙囤等地实为天险雄关,要克服此地要调集多少兵马,钱粮又如何过去?还有杨应龙一反,与其交好的安氏会不会跟着反,其他的土司会不会生惶恐之意?”
天子闻言感叹道:“还是申先生老成谋国,思虑周密,那么申先生就倾向主抚了?”
申时行道:“臣以为可以采纳四川巡按李化龙之见,眼下西北有战事,朝廷可以令杨应龙亲率播州土司兵进驻洮州,若是杨应龙有不臣之心,必然不肯,若是肯去不妨放他一马。如此朝廷也可集中精力于河洮之事上。”
“当然朝廷也可以以会堪的名义将杨应龙诱至贵州四川,然后杀之,当然此举后患无穷,如同当年汪直之事一样,就算播州平复,将来也会失信于西南诸土司。”
天子道:“就依申先生之见,那么就下一条旨意调杨应龙到洮州,不过也不用真调,只要他肯奉诏,朝廷就允他以戴罪之身继续驻扎播州!”
天子说完,申时行等众大臣一并参拜行礼道:“皇上圣明!”
最后许国擦了擦汗道:“那么议最后一事,倭国是否意图勾结朝鲜进犯本朝!”
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林延潮之策()
乾清宫里,廷议进入最后一项流程。
对于殿内大臣而言,已是站了快两个时辰了,这些大臣都是上了年纪,现在十分疲惫。
唯独天子与林延潮例外,天子年轻且一直坐着。
林延潮年轻不说,且晚了近一个时辰才到,故而较众大臣们在体力精力上游刃有余多了。
首辅申时行也是频繁拭汗,众人都巴望着这廷议早点过去得了,要不然真在廷议上晕过去了。
所以听到廷议最后一项朝鲜倭国之事,众大臣们都是久旱逢甘露。
没错,最后一项,赶紧的。
林延潮眼光扫视全场心道,以前看网上段子都说联合国会议大多数都是凌晨时通过,因为这个时候各国代表都是吵累了,没办法,最后睁一眼闭一眼过了。
看来这局势有利。
许国也是觉得有些疲倦,他今年也是六十有许,进殿后一口水也没喝过,实在是口干舌燥。
许国强打精神道:“这倭寇与朝鲜之事,一是倭国是否与朝鲜内通之意?二在于倭国若是出兵,战守之策当如何拟?”
众大臣们没有说话,都是将目光略扫了扫,最后都不约而同看了林延潮一眼。
林延潮感受这目光,双手拢袖巍然不动。
但见许国道:“数年前阁臣议过倭国封贡之事,当时是由大宗伯一力主持此事,派出使节出使倭国,之后使节回禀说倭国联络朝鲜进犯本朝的打算,所以今日议倭事时,还是请大宗伯先谈一谈。”
众大臣们都是默默点头,这就对了嘛,刚才看似林延潮耿直进言,但什么都是他在最后发言。这除了南兵的事以外,林延潮稍稍顶撞了一下王一鄂,其他全无创见。
这回换你先说!
林延潮还未开口却见有人出班。
“仆有一句话想问大宗伯,不知可否?”说话是户部尚书石星。
林延潮看了石星一眼心道,你我无冤无仇,何苦出头来为难自己。
许国道:“石司农尽管问就是!”
石星道:“当年册封之事礼部兵部共商,仆也曾与会。大宗伯主张礼部主封贡,兵部主征伐,那么敢问大宗伯一句,眼下朝廷对倭之策是征讨还是封贡呢?”
林延潮心想,当时会上石星可是赞成自己,但现在听来有几分怨言。
林延潮不知哪里得罪了石星,不过历史上征朝之战,可是石星主持兵部全权署理此事的,最后石星还因为封贡的事被下狱论罪。
身为兵部尚书沦为阶下囚的,明朝也没有几个了。石星竟丝毫不知我是在救你的性命?
林延潮道:“大司农,本官离京已久,还不了解朝鲜与倭国的近况。”
石星问道:“大宗伯当时言之凿凿,为何今日推诿起来?
面对石星的逼问,林延潮道:“大司农现在虽是户部尚书,但之前也为兵部亚卿,不如请大司农先说,让在下先闻高见。”
石星看了林延潮一眼,脖子下的青筋动一动,熟悉之人知道石星这是动了怒了。
石星朗声道:“大宗伯叫仆言之,仆就言之。仆虽不懂封贡之事,但是宗伯之前派使节到倭国封贡,吾以为既是探听虚实,也是弦高犒师之策。但是倭国知之之后,不仅没有打消出兵的打算,反而扣留本朝使节。”
林延潮讶道:“大司农可是说本朝使节被倭国扣押?此事当真?”
石星振声道:“琉球国使节来禀说正使副使自送信示警后,已被倭酋扣押下落不明。”
林延潮闻言心知现在此事陷入了自己不利地步,若是对倭国的外交沟通失败了,对于自己的政治信誉是一个打击。
林延潮问道:“敢问大司农这是何时之事?”
石星道:“就在十几日前。”
陈矩出班道:“是啊,大宗伯方才朝鲜使节也向我们确认了此事,就在大宗伯来前片刻,小人已是将此事禀告了圣上。”
在朝堂上众大臣们才明白,为何天子突然要急召林延潮,原来是使节被扣之事。
这对于大明而言,使节被扣是一件很失国体的事,那么当初主持此事的林延潮难辞其咎。
这时候石星徐徐道:“这封贡之事出了这样的差池,当初我们都没有想到。这并非是石某指责,但有些话在圣上面前不说不明,还请大宗伯见谅。。”
天子道:“石卿直言不讳,朕很欣赏。林卿你有什么话说?”
林延潮知道现在局势于己不利,若是不能应对恐怕会令天子对自己能力生出质疑。当然使节被扣留他当初也早有料到,不过此事内情他不打算在廷议上细言。
所以林延潮必须找个别的理由搪塞过去。
林延潮道:“回禀圣上,臣要先谢过大司马直言相告。臣当初并无弦高犒秦师之计。倭酋平秀吉一统倭国六十六州,野心勃勃,议和全然无用。诸位需知今日之倭不同于昨日之倭,之前倭害猖獗不过数千,但这一次当以十数万之众计。”
“十数万计?”众大臣们都是吃惊,显然都有一等‘倭国不是弹丸之地?怎么会有这么多兵马?’的潜台词。
林延潮道:“臣料定本朝与倭国迟早必有一战,此战本朝必须胜,胜则永无东南之患,海疆可保百年太平。”
天子露出了然之色,然后问道:“石卿以为如何?”
石星道:“大宗伯于倭国之事看来了如指掌,但臣不敢全然信服。臣以为大宗伯是以册封为名,行媾和之实。”
石星此言一出,众大臣们面色一凛。
林延潮道:“启禀陛下,两国之间能谈则谈,不能谈则战。不战而谈有之,不谈而战乃蛮夷之事,非我上邦大国之所为。故而之所以要平天下,是为国泰民安,而国泰民安,是要百姓能衣食富足。”
林延潮的话说来就是‘战争是政治延续’的精髓,众大臣们就这一席话在朝堂上纷纷议论。
天子颇为认同林延潮此言问道:“林卿,朝鲜倭国是否有勾结?”
林延潮道:“回禀陛下,臣不敢断言。”
这时许国出班道:“陛下,当年出使过朝鲜,对朝鲜国情甚是了然,朝鲜对本朝一向恭顺,朝鲜绝不敢反我大明。”
这时候刑部尚书陆光祖出班道:“许阁老,自古以来大国事小国当以仁,小国事大国以智,本朝对朝鲜以仁,但朝鲜对本朝是否能报答,未到最后一刻不敢下断言。”
“除非谁能知道朝鲜君臣上下的心意?故而臣以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要早做准备才是。”
听陆光祖的话,众大臣们再度议论起来。这时秉笔太监陈矩出声道:“不如先听听林先生之见,以倭国朝鲜齐来,先拟定战守之策。”
兵部尚书王一鄂摇了摇头道:“如何拟定?朝鲜,天朝之属国,辽左之藩篱,若失之则为吾心腹大患,若是叛之,则辽东危矣,同时海上也无宁日。”
林延潮朗声道:“正如大司马所言,倭为中国之患久矣,但今之倭并非昔之倭,而今之备亦不同于昔之备。”
“臣于北上进京时,于路途上就草拟备倭备朝之计,并拟定一策,恳请朝廷定夺。”
说完林延潮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条陈。
众大臣都是吃了一惊,没料到林延潮还有这一手。
天子也是从椅上微微挪了挪,他要林延潮回京时参谋倭国朝鲜之事,自己这才刚发问,对方就已经拟好草案了。
陈矩从林延潮手中接过条陈,奉至天子手中。
天子于椅上上道:“朕脖子不适,先让几位阁老看一看,林卿,你就先说说吧!”
林延潮道:“是陛下,臣的策略就是经营津,莱二地,以津莱一体,战守为一策,并调闽,浙惯战舟师相度机宜,若朝鲜叛,则守卫海上,使敌之舟师不可长驱直入,若朝鲜恭顺,则可出兵剿闲山,釜山,对马以援朝鲜。”
林延潮此言一出,众大臣们都是陷入了凝思,其实这凝思大多人这是作样子。
还是陈矩反应过来,对宫里伺候的太监道:“立即拿图策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