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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隆陪笑道:“谁不知道林先生对咱家有活命之恩,再生之德,叩拜一下又如何了。”
林延潮笑道:“过去的事别说了,我已是闲居之人了。”
孙隆道:“林先生虽在家乡,离京万里,但皇上依旧将林先生记挂在心里。”
孙隆的话故意很是大声在众人面前道出,林延潮笑了笑也知他是在家乡父老面前给自己长面子。
当然林延潮是如此以为的,但孙隆下面的举动却令他吃惊了。
“来人!将御匾拿来!”
但见几名锦衣卫捧着明黄色布料覆盖的匾额来到书院前。
孙隆笑着道:“陛下知道林先生在乡兴学,故而御赐匾额给先生。”
林延潮闻言不知说什么才好,定了定神当即举手揭匾。
但见匾额上题着‘三山养秀’四个字(三山是福州的别名)。
林延潮见此向北拜道:“草民叩谢陛下隆恩。”
众人看来真是好一幕君臣相得之情啊,不少年事已高的人还举袖拭泪。
而赵参鲁,宋应昌也是不有动容,所谓人臣有此待遇,恐怕他们为官这辈子都难以达到林延潮此刻的地位了。
孙隆扶林延潮起身道:“圣上口谕。”
林延潮肃然道:“草民恭请圣安。”
孙隆点点头道:“圣躬安。圣谕,林卿居乡办学是好事,此实为利国利民之举。朕听说后甚是欣慰,故而御赐三山养秀匾额一面,另从内承运库里拨一千两金花银,以资卿在乡办学。”
“林卿事朕十载,居官引得大体,退而为德家乡,之前称疾辞官,不知是否痊愈。眼下朝中无事,四海太平,一切都好,朕处理国事之余,牵挂起老臣。若是林卿病愈后有所闲暇,不妨上表参听朝政,直禀民情,若是无事,也可奏一奏起居,贺一贺节令,如此不失为君臣之谊。”
林延潮接旨后,赵参鲁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当即第一个向林延潮道:“恭喜部堂,贺喜部堂啊。”
林延潮看赵参鲁脸色知他担心什么,于是他笑了笑对孙隆道:“多谢抚台,也多谢孙公公,还请孙公公转告陛下,草民在老家一切都好,如今享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之世,全赖陛下隆恩,当地官员之教化。草民余生仅以诗书礼乐育英才为国家之用,俗政之事不会再过问,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以国家社稷为念。”
有了林延潮这句话,赵参鲁,宋应昌等人都是脸色缓了缓。
若是林延潮有这等在地方闲居,仍然有随时上疏参政的权利,那么他们作为地方官员,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了。谁也不想身边有个时常向天子打小报告的人。
不过他们此刻也是真的佩服林延潮能够放的下啊。
给予致仕官员随时参政的权利,是极少大臣才有的恩遇。
比如宋濂致仕后,太祖让他每年都要进京朝见。
英宗时礼部尚书杨翥致仕后,天子也是经常召见,令他为己梳理军国大事。
能够有这样待遇的大臣,一个个在朝时都是国家的栋梁,天子的智囊,随时作天子顾问,以备咨询之用。他们丰富的经验,具有在朝官员不可代替的作用,是真正能了却君王事的那种,替国家处理各种棘手问题。
而林延潮就是这样的人才。
但是林延潮却推却了,这是什么?
既然激流勇退,那么就退得干干净净。
林延潮如此果断,实在令他们佩服啊,不是谁都能如此当机立断的。
但费尧年却心想,不对啊,据他所知林延潮可不是真退啊,但是在众人面前他必须这么说,否则当场就得罪了一票地方官员了。
而且在朝的官员会心想,我们一群活人在天子面前,天子不会用还要用你一个离京城几千里远的致仕官员。此举徒然引起其他官员的嫉妒之心。
孙隆再次道:“林先生不可如此啊,这是陛下的恩典,如何也是不可推脱的。”
赵参鲁,宋应昌也一并出面道:“是啊,部堂大人,这是陛下隆恩,却之不恭啊!”
林延潮却坚决地道:“不在其位不可言政,如此国事就颠倒了。”
见林延潮抛出这句话,众人也就不好再劝了。
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恳请出山()
赠匾后自有一番落成之仪。
林延潮简短招待了众人一番,与单独孙隆说话。
自查抄张鲸家宅后,林延潮与陈矩,骆思恭就成了名义上的政治同盟。
不过林延潮返乡后,倒是从未主动与陈矩,骆思恭有所往来。
骆思恭数次给自己送了一些礼品,也派人问候,林延潮倒也回赠一二。
至于陈矩那真的是半点消息也没有,林延潮不找他,他也不找自己。
孙隆是陈矩的心腹,在宮里当这么多年差,他也是希望通过他的口里知道现在宮里的消息。
这谈话当然是二人相谈,一旁赵参鲁,费尧年是想听也没有办法。
“这一次来闽,干爹托我给林先生带话,天子重贤才,林先生若要起复不是没有可能。”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道“多谢陈公公提点了。”
孙隆见林延潮如此知他是没什么兴趣,于是左右旁顾后再压低声音道“干爹说了,京堂辞去后再补原任倒是要等等,若去南京补缺想必林先生不肯。想来想去,若是申先生那边肯林先生到南京升任大宗伯,干爹觉得有两三成把握。”
孙隆说到这里,觉得很有把握。他想来南京礼部尚书这是二品尚书啊!一品是虚衔,没有实职。二品就是文官最高品级。这也就是文官里所言的位极人臣,天下有几个人不动心的?
林延潮闻言脸上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孙隆心底一想难道他不动心?不对,这些文官一辈子熬在官场上,哪里不求升官的。不过林延潮抄张鲸家时,将三十万两银子都不放在眼底,还嘱自己还给天子,这天下难道还真有对高官厚禄不动心的人吗?
孙隆想起陈矩离京时的交待,忽然他最后补了一句,林延潮这等大员性子都是多疑,有的话你不妨与他讲透。
孙隆当即道“其实林先生有一句话,我想背着干爹与你道来。”
林延潮笑道“那多谢孙公公了,不知是什么话?”
孙隆道“其实听乾清宫那边的意思,是打算先给林先生一个高官荣衔,却暂时没有大用的意思。”
听到这里,林延潮点点头,然后道“多谢孙公公了,林某知道了。”
孙隆道“林先生不必如此,陛下心底还是器重林先生,否则林先生不到三十岁,即官居二品,本朝想来想去也没有第二人了。南尚书虽比不得北尚书,但名位先定了,过几年再调至京来,岂不美哉。”
据孙隆所知,南尚书虽说权力不大,远不如林延潮任北礼侍时,但未必不能‘转正’为北尚书。
但同样想来南尚书可能一任就是几年,十几年,这位子一般是安置失意或者退二线官员的。
南京礼部尚书名位很高,但说话出了南直隶没人听。就算身在南直隶,说话分量不说比南京吏部尚书,就是比户部,兵部,刑部,工部等其他几位尚书也是远远不如。
但论及高官厚爵养人,却没有什么职位比南礼部尚书更合适了。
说到这里,孙隆觉得完成了陈矩托付的使命就看林延潮如何答了。
林延潮想了想道“多谢陈公公一番好意,但林某归隐田园后,人已经懒散,向往那闲云野鹤,出世光景,恐怕再也无精力应付官场上的事了。更何况林某要侍奉祖父于膝下,奉养其天年,此情还请陈公公体谅。”
孙隆吃了一惊,林延潮这是连尚书之位都不要了吗?他真的不要吗?
“林先生,难道没有别的隐情吗?”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没有。”
孙隆闻言,态度有些不一样了,他一直以为林延潮这一次致仕有以退为进的意思。但现在看来他真有不想干的意思,既然如此他恭恭敬敬对一个致仕官员又有什么用。林延潮在乡间能量再大,但他是皇上,陈矩的人,又何必卖一个乡绅的脸色。
想到这里,孙隆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轻慢的神色,但一看林延潮从容地坐在那里,顿时心底一跳。孙隆想起自己以前在林延潮手上吃得亏还少吗?被他教训得还不够吗?就算他现在是乡绅了,自己也是不可以得罪他的。
再说了自己干爹陈矩对林延潮也很是佩服,认为他是抚世之才,干爹看人的眼光绝对不会有错。
孙隆当即赔笑道“林先生,好大良机,错过了,恐怕就不会有第二次了。咱家劝林先生好生再考虑考虑,否则再过几年……林先生要回朝堂上就难了。”
林延潮知道孙隆所言非虚。
但林延潮却哈哈一笑,起身道“孙公公,你倒是不知林某为人了。林某既说了要退就是真退,辞官就是真辞官,请孙公公回京以后转告皇上,林某虽已是百姓一个,但必尽心于书院,为朝廷求贤乡野,举良士为圣上所用。至于林某的学问和主张,将来都在这些学生身上。就算是一名山长,如此也胜于在朝堂上尸位素餐,说着不想说的话,做着不想做的事。”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林延潮是放在心底说的。
但是林延潮一席话,孙隆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但无论如何林延潮就是不回去了。
孙隆干笑了两声,心想这林延潮还真把自己当谁了,朝廷离了你难道就没人了。连南礼书都不稀罕,将来有你后悔的。
孙隆面上为难地道“既是如此,咱家唯有回京后再将部堂大人此情禀告陛下就是。”
说完孙隆也觉得自己没必要与一名闲散在家的致仕官员再咕唧下去,行了一下礼即离开了。若不是心底还忌惮林延潮,孙隆连这行礼都免了。
见此一幕,林延潮倒是略有所思,一旁陈济川走出道“老爷,该去赴宴了。”
林延潮道“你都听到了。”
陈济川道“听到一些,老爷,当初要不是你,孙隆早被以张鲸余党论处了,现在攀上了陈矩这大树,倒是把老爷当年恩情忘得一干二净,这等小人。”
林延潮道“宮里,官场上这等见风使舵,扒高踩低的人还少了,不值一提。”
说完林延潮更衣,然后到了宴厅,但见这时候孙隆放下架子,左右逢源与地方官们打成一片。
林延潮不由摇了摇头。他知道孙隆好容易出宫一趟,肯定是要在地方捞一笔才走。
至于不少地方官员也愿意接纳他这样的权宦,所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就凑在一起。
孙隆这一次来福建存问,逗留了三日。
但天子赐匾,巡抚,布政使来贺,这一件件事都令鳌峰书院名头更加响亮。
因为有了鳌峰书院,三元坊的人气也是更旺了。
当然孙隆走后,林延潮铁心留在福建办书院,无意回朝的消息传开后,来三元坊里拜会的官员也是陆续少了。
当然右布政使费尧年仍是很有心,时不时派人来林府上问候,而提学耿定力对书院的事也是很上心。
如此对于林延潮而言,倒是可以将心力都放在书院上。是不是要做官,是不是打算重新出山这些事对于他而言,是丝毫不急。
但是林延潮不着急,替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