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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码头-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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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自珍问:“什么联?”

夏雨轩说:“这联是阎应元临尽忠之前用鲜血写在城楼的门道里的: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杀贼,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龚自珍喝彩道:“好,大气魄,气冲霄汉,这才是炎黄子孙、华夏精英。这联我写了,老夫在京为官时,没少到通州地面上来叨扰,就算老夫留给通州的一点儿心意吧。”

铁麟也兴奋起来,立刻让衙役撤掉茶具,捧来文房四宝。龚自珍起身挽袖,操起笔来,沾饱了墨汁,在纸上飞泻起来。夏雨轩亲自为他吸墨,铁麟也过来托纸。龚自珍的字遒劲苍凉,高风傲骨,笔笔掷雷曳电,倾泄着满腔的抑郁和激愤。两条长联,一气呵成,龚自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昂起头来,大有余怒未尽,余兴未竭之感……

这时候,突然大光楼东北角上传来吟哦之声,像是在及时准确地呼应龚自珍的情绪。龚自珍抬起头来,众人也循声望去,只见甘戎举着千里眼四处远眺,陈天伦昂首向天,高声朗诵……

龚自珍笑了:“啊……年轻人也诗兴蓬勃了,快把他们叫过来,给老夫助助兴。”

立刻有个衙役跑过去传话,陈天伦和甘戎跑了过来。

龚自珍问:“天伦,你刚才在朗诵什么?”

陈天伦不好意思地说:“没有……胡乱喊着玩的。”

甘戎立刻揭发说:“不对,是他做的诗。”

龚自珍说:“既然是贤契做的诗,何不当众吟出来让我们共享?”

陈天伦说:“不行不行,在众老前辈面前,晚生哪能如此不知深浅。刚才甘戎来了情绪,非逼着我做一首诗,我便胡诌了几句。”

甘戎说:“什么胡诌,我听着挺好,不信你给大伙儿再吟一遍。”

夏雨轩也说:“既然众人都有兴致,贤侄就不必拘束了,权当在先生面前朗读习作,也让铁大人和龚先生指点一二。”

见夏雨轩这么说,陈天伦便无话可说了。在任何时候,陈天伦都将夏雨轩当成父辈,父辈吩咐哪有不从之理。于是,他说:“那……晚生就献丑了,恳请各位大人不吝赐教。”

龚自珍竟带头鼓起掌来。

陈天伦调整了一下情绪,面南而立,昂着头高声吟诵起来:

潇潇风雨后,登上大光楼。

长城牵西域,大河贯九州。

飞虹衔宝塔,驼铃唤远鸥。

千帆逐红日,满载一江秋。

龚自珍击掌叫好:“好啊,又是一篇气势磅礴之作。来来来,拿笔来,老夫要把你这首诗录下来,也算是临行前留给你的一份薄礼吧。”

陈天伦见龚自珍如此看重自己的诗作,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龚自珍又重新铺纸擎笔,唰唰书写起来。令陈天伦和众人惊异不已的是,这诗陈天伦只是这么吟了一遍,龚自珍却一字不错地写了下来。

陈天伦接过龚自珍的墨宝,双手高擎,咚地跪了下来:“龚先生对晚生如此厚爱,晚生将没齿不忘。先生的墨宝将悬在晚生的床头,激励晚生为朝廷效忠,为百姓效力。”

龚自珍也激动起来,他弯下腰将陈天伦扶起来,感叹地说:“江山代有才人出,看到贤契如此才学,又如此胸襟,老夫非常欣慰了。”

铁麟见时候不早了,命令衙役撤去笔墨纸砚,摆上酒席,他们要在这大光楼上,把酒临风,为龚自珍送行。

酒席算不上丰盛,却很实惠,再加上夕阳西坠,红霞满天,大光楼上八面来风,大运河里千帆如云,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妙语连珠。一次群贤毕至的聚会,一回恣情恣意的放纵,一场泪花飞溅的别离……

龚自珍感慨万端地说:“人生如草木,今日还青枝绿叶,吐蕊绽蕾,明日便残叶如蝶,满目枯黄了。想起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曾像天伦贤契这样胸怀天下,也曾想像铁大人这样要大刀阔斧地干一番事业,也曾想像夏大人这样希图兢兢业业为一方百姓造福。可是,如今心灰意冷,了此残生了……啊,还是清莲道长悟得透彻,远离红尘喧嚣,求得一方净土……”

清莲道长说:“龚先生快别这么说,人各有志,人各有求,人各有其真性情。古人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诸位有立德者,有立功者,有立言者,惟贫道无所立,一副皮囊,虽生已朽了。”

铁麟说:“自古以来,盖棺尚不能定论,难说朽与不朽。立德有真伪,立功有功过,立言有正谬。试想一下,百年之后,大清朝会是什么样子,大运河会是什么样子,漕运码头会是什么样子?我们今日在此饮酒吟诗,谈今论古,百年之后,不要说百年之后,就是十年之后,谁还记得我们?不要说死而不朽,活着的时候,你只要无权无势,便早早地被人遗忘了。不要说我们一个二品五品朝官,就是真龙天子,开国元勋,有几个能被人记住的?而龚先生则不同,李太白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饮者为何留其名?留下的不是杯中酒,而是酒中诗。与其说惟有饮者留其名,不如说惟有诗文留其名。我敢说,百年之后,没有人会知道道光年间有个仓场总督叫铁麟,也没有人知道有个通州知州叫夏雨轩,甚至没有人知道佑民观有个清莲道长,但却知道你龚自珍,不但知道你龚自珍的大名,还能背诵你龚自珍的大作,我说这话没有人不相信吧?”

陈天伦听着铁麟的这番弘论,感到非常震惊,也顿时涌出了许多联想。但是在座的都是长辈,都是饱学之士,没有他说话的份,他只有认真地听着。这些都是至理名言,都是深刻的处世作人的道理,他都默默地铭记在心,细细品味着,吸收着,使其成为滋养自己的佳酿琼浆。

龚自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被他笑毛了。

铁麟说:“龚先生笑什么?笑我刚才那番谬论吗?”

龚自珍挥着手说:“不不,铁大人别误会。我突然想到一个话题,你刚才说百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谁还会被人记住。现在没有人能证明你这话说得对,也没有人能证明你这话说得不对,因为百年之后我们都不复存在了。我龚自珍生来不信天地,不信鬼神,也不信命运,今日清莲道长在此,我倒想让道长推测一下,百年之后到底如何?信则信,不信则不信,权当游戏,反正饮酒闲聊,助兴而已。”

龚自珍这么一说,众人的兴致都勃发起来,纷纷要求清莲道长推断一下百年之后的情景。

清莲道长说:“好吧,为了不扫众位的兴致,贫道就戏说几句。龚先生那句话说得好,信则信,不信则不信,权当游戏。贫道不敢说朝廷,不敢说大清国,只说这大运河吧。百年之后,大运河还在,但是已经没有今日的繁华了……”

铁麟问:“大运河不再繁华,那漕运码头呢?”

清莲道长说:“漕运码头将不复存在,也没有什么五闸二坝十三仓,更没有什么仓场总督了。”

夏雨轩说:“这么说,果真像铁大人所言,真的没有人记得我们了?”

清莲道长说:“龚先生确实如铁大人所言,他的诗文将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共存。”

铁麟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经过清莲道长的推断,各位方知余言不谬吧?”

清莲道长说:“铁大人只说对了一半不幸的,还有幸运的一半你没有说出来。”

铁麟急着问:“什么是幸运的一半?”

清莲道长说:“我们……包括你铁麟,你夏雨轩,还有陈天伦、甘戎这些喝运河水、吃漕运粮的一辈芸芸众生,确实如铁大人所言,会被人遗忘很长很长时间,啊……差不多有100年吧。但是150年之后,会有一个读书人写一本书,在那书里活下来的便是我们这些人。”

铁麟问:“此话当真?”

清莲道长说:“信则真,不信则伪。”

铁麟说:“那个写书的读书人是谁呢?”

清莲道长说:“不会是我们这些人的后代,但也不是跟我们没有一点儿关联。他是一个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出生的,是在一个含辛茹苦的年代里长大的,又是在一个眼花缭乱的年代里把这本书写成的……”

自称不信天地鬼神不信命运的龚自珍也来了兴致,认真地问:“清莲道长,150年之后的那个书生,怎么知道我们今日的人,今日的事呢?”

清莲道长说:“刚才铁麟大人说,惟有诗文传天下,其实也不尽然,除了诗文,还有一种东西能传天下……”

铁麟急着问:“是什么?”

清莲道长说:“一种气,一种根脉,一种代代相袭的魂魄,一种生生不息的精灵。”

铁麟困惑地摇着头:“道长能不能再说得详实一些?”

清莲道长说:“这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只可心会,难以言传。”

甘戎悄悄地问陈天伦:“清莲道长说的这些你信不信?”

陈天伦点了点头:“我信。”

甘戎问:“你真的信会有那个为我们写书的人?”

陈天伦说:“我在想,无论如何,我要把这密符扇留下来,留到150年之后,让为我们写书的那个人见到。”

铁麟突然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说:“我们今日为龚先生饯行,难说何日君再来。既然150年之后我们能在书里重逢,亦是一件大幸特幸之事。来来来,为我们150年之后的重逢干杯,连干三杯如何?”

众人一致响应,大光楼纪录下了这令人欣慰的一幕。

大运河上,传来一阵低沉悲壮的号子声,这是纤夫们在拉着沉重的漕船移动着,河岸上那深深的脚窝儿,也纪录下了这些顽强的生命和沉重的生活。西边天空上,艳艳的晚霞渐渐地暗下来,当头一轮满月过早地放出了光辉,漕运码头开始虚幻起来……

※※※

冬梅是铁麟的丫环,她的主要差事就是伺候铁麟的饮食起居。收兑漕粮季节,铁麟整天价在外面忙于公事,冬梅便闲暇下来。闲来没事,她就会到后花园里独坐,看天上的云朵,看枝头的小鸟儿,也看花蕊上采蜜的蜜蜂。妞妞常来陪她,不知不觉地她已经不那么讨厌妞妞了。她是被舅舅卖掉的,妞妞是被父亲卖掉的,同病相怜,她总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

妞妞是在许良年的淫窟里长大的,是从风尘场上混出来的。小小年纪,训练有素。他知道怎样讨好男人,也知道怎样讨好女人。每次来找冬梅玩,都会带些零食。像香白杏儿,水蜜桃儿,樱桃桑葚儿之类的。冬梅原本不喜欢吃零食的,可是妞妞好心好意的带给她,她还是很感激的。从小到大,没有人惦记过她。在舅舅家里,她刚会走路就会干活儿,从来都是人家吩咐她做什么,没有人想到会给她什么。到了铁府,也总是每时每刻地在接受别人的吩咐,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惠顾。妞妞给她带来了很亲切的感觉,她觉得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个人想着她了。她很知足。

妞妞对冬梅却是另一种感觉。自从妞妞到了许良年家以后,他就成了人家的玩物。男人的玩物,有时候也被女人玩。许良年不在家的时候,姨太太们也常常偷偷地把他拉去玩耍。在玩耍中他有过快感,但更多的是服务,是尽其所能地伺候人。人家把他当玩物,他也很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玩具。玩具是供人玩的,玩具不是人,是人也是贱人。贱人有多种,有供人使唤的,有供人玩弄的,有供人开心解闷的。玩具是让人快乐的,他自己并不快乐。

他觉得自己在冬梅面前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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