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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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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三夜后,老臣的属下在一山洞中发现了她,形容枯槁,面色苍白,身下一地鲜血已是奄奄一息,而她身旁竟有一枚啼哭嘹亮的女婴。老臣的属下赶紧将二人带回,只可惜大英在途中不治身亡,而雪心,却被抱回了南岭王府抚育万幸,大英,于临终前得知老臣并未食言,她欣慰瞑目了”

    “你说你是我的父亲?”初梦冷冷道,纵然司马锡动之以情,感天动地,她仍冷若冰雪。

    “当年,是为父有错再先,对不住你母亲,此些年来为父始终万分愧疚你在南岭王府吃住皆是优裕,为父为你寻来的琴棋书画老师亦是与其他王府公主同一规制,以求弥补当年遗憾。雪心,为父不求你叫一声‘父亲’,只求你肯原谅为父么?”

    “你既然是我父亲,为何还命我刺杀扶瑄公子?更在我刺杀失手后派人追杀于我?”

    “那是误会!”司马锡沟壑斑驳的面颊上竟挂上了泪,“为父从未下令命你刺杀任何人!你是为父心头肉,掌上明珠,为父怎舍得命你以身涉险去刺杀他人?唯恐是为父身旁有何心怀不轨之人,假传口令命你刺杀。为父惊闻你在妙华坊出了事,便连夜命手下之人前去保护你,以免你为乌衣巷前来搜捕之人擒获,为父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司马锡说得提泪横流,竟谎骗得扶瑄心下一柔,亦有些信以为真,厅堂内一时又冷落下来,只那余留小半截的红烛已不见前时精致镂花,也未有人得空来添。众人屏息凝神,只待初梦如何回应。

    “哈哈哈,司马王爷当真杜撰得一口好故事!”初梦原是一副肃面清颜,此刻却是笑了起来,“不去当那茶馆的说书人当真可惜了。”

    说罢她又清了清嗓:“好一个铁骨柔肠的故事,避重就轻将那刺杀之事推卸他人,更将勾结鲜卑之罪只字不提,混淆视听。今日你当真陛下的面认了我这个公主,来日我便需回南岭王府住,届时更可为你掌控,真乃一石三鸟之计。雪心佩服。司马王爷,你既言之凿凿雪心乃你亲生之女,那你可敢与雪心滴血认亲么?”

    “你本王光明磊落,有何不敢?!”

    初梦浅笑,颇是玩味:“司马王爷你可得思量清楚了,倘若验成了,我只不过是多了个公主的头衔罢了,诬告父亲亦不过是当中误会,我丝毫无损,而你,则是身败名裂,欺君罔上,勾结外族,企图谋反。”

    司马锡本已胸有成竹,未料此刻被初梦反将一军,心中倒有些胆怯起来,不自觉又打量一眼她身前的女子,如此谋略机智与临场应变,更胜他手下诸多干将,如今验也不是,不验更不是,司马锡竟成了自掘坟墓将自身至于两难之地。

    那一盏清水漾着微波由张炳亲自端上前来,后头的婢女躬身举着一方木案,上头有洁净丝帕二枚,丝帕上稳稳躺着二枚晃眼的银针。

    此刻厅中才得空有婢女前来添烛火,依旧是镂花的款式,吉祥喜庆的鱼虫浮雕。新烛由婢女纤手剔亮,烁起小而圆的暖光,厅中满满当当挤着一屋人,个个迎面熏着橙火,额上汗津津的,心上却如秋水般凉丝丝。

    “雪心,你当真要如此做么?”司马锡缓步上前,言辞恳切,当中无不蕴含一名父亲的痛楚惋惜,“你不认为父,为父理解,毕竟隐瞒了你这么些年,叫你一时接受为父确实唐突了些可”

    司马锡边是攥住了初梦的臂,俯身凝视:“你如今不认为父不要紧,为何要做如此伤情伤心之举。俗话说‘血浓于水’,可你却要将你我二人父女之血滴入这寡淡无情的水中,孩儿,你当真忍心么?”

    初梦本是别面过去不见,忽而眉黛间陡然一蹙。

    司马锡竟暗中攥着她的手臂发力。

    初梦回首,正对着司马锡那对犀利鹰眸。司马锡贴着她面庞极近,与其说凝视,道不如说是逼视,旁人远望不得当中细节,而初梦却是见的真真的,司马锡眼中闪烁的哪里是慈父忏悔的柔情光芒,而是狡黠凌厉的恐吓怒火。

    “司马王爷是要返回么?不敢验了?”初梦一把甩脱了司马锡擒住她的手。

    司马锡压低声,怒而低斥:“你少用激将法!”

    初梦冷笑:“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叫司马王爷乱了方寸。”

    “你真就这么想置本王于死地?你举证本王指示你行刺,你自己也便成了那刺客,你以为你可凭此将功赎罪?本王告诉你,王谢之人不但不会因你助力扳倒我而感恩戴德,反倒他们不会放过你,只会叫你死得更难堪,如此毫无益处更有恶果的买卖,本王若是你,定不会做。你是聪慧的女子,为何如此简单的道理却不明白?”

    初梦灵眸一闪,只笑回简单一句:“万幸我不是你。初梦不聪慧,但凡事凭良心。”

    “你二人嘀嘀咕咕何事呢?”司马熠在上位直有些坐不住了。

    “回陛下,老臣在为雪心解释当年之事,只是她心中有结,一时难以释怀”司马锡忽而扬声,“启禀陛下,老臣忽然忆起,老臣身患凝血障碍之症,南岭王府太医可证,唯恐老臣今日扎针取血后流血难以遏制,请陛下恩准,待老臣病愈后再行滴血认亲。”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万箭穿心() 
一阵狂笑当空炸响,原是孙渊在一旁又失心疯般的叫嚷起来:“司马锡老贼,我瞧你是不敢验罢!你个缩头乌龟!你个孬种!你哪里来个什么私生骨肉,雪心便是鲜卑偷来的婴孩——你惧怕一验便原形毕露——哈哈哈哈——陛下,快验!快下令验啊!”

    “住口!本王的姓名岂是你这疯臣可叫的,本王无罪,仍是南岭王,而你却早已是疯臣罪臣!本王素来光明磊落,天地可鉴!陛下,老臣恳请陛下做主,将此疯臣拖出去截舌,以免有辱皇室声誉,有污陛下金耳!”

    “此为我王谢之家,还轮不着你南岭王来做主吧?”

    司马熠撇着嘴:“皇叔,谢卿说得是呢,今日是人家公子生辰喜宴,哪里有截人口舌见血来贺的道理?倒是皇叔,前头阵仗闹得这般大,如今忽然言说自己有凝血之症,唯恐孤下令不验,却难平如此众多乌衣巷内人的心呢。”

    初梦见司马锡推三阻四,索性一步上前,攒过那木案上的银针便朝指尖刺。她纤指上瞬时凝上了血珠子,殷红耀目,虽是极小一颗,却如稀世玛瑙般一夺众人目光,配着她素来白皙的肌肤,犹如红梅落血,恍惚间又如那朵朱梅花瓣飘零坠雪。

    虽是极小的举动,可无疑她是屋内众人的焦点,司马锡心头不禁一颤,不知不觉中他的命运竟交付在一个小女子的手中,如今不是他划桨扬帆操纵着他的命运之舟,而是他的命运之舟被初梦大掌扬起地波涛推动着走。

    初梦素手轻移至那盏清水上,蜷伸血指。今夜月色皎洁,在厅前撒下一片明辉,而那粼粼辉彩与厅堂内一池火烛相比却是黯淡许多。初梦望着那杯盏,张炳承拖地稳稳当当,却仍难抑上头微微泛着的涟漪,一时间犹如那夜园中,皓月当空,扶瑄赠她一汪清月映盏中,彼时杯中碧茶柔光潋滟映着一园春色,如今却只春去秋来萧萧北燕凉天松子落。

    那滴血自划过指腹,悬垂于指尖,在指尖轻晃了晃才依依不舍似的坠于水中,瞬时如火般弥漫开来,又丝丝如雾,将清水染作淡红,余下一滴滑入盏底,静静恭候似的团在那处。一旁的司马锡故作镇定,那杯盏中的鲜红却是触目惊心,与他截然不同的是泰然自若的初梦,她移手取过木案上陈着的白丝帕,将指尖剩余的血揩在上头,凑近司马锡耳畔道:“多谢王爷搭救了。初梦本已破釜沉舟了,王爷却硬是要送初梦个人情,此事于初梦而言忽然有了回旋余地,初梦真是始料未及呢。”

    司马锡低声怒回:“本王怎会中你的计?!”可心下不得不认,他着实中了计,且是不得不中计。

    初梦轻擦着手,扬声道:“司马王爷,请吧。”

    司马锡在众人热切期盼中不得不迈步,一把取过木案上的银针,力气之大直叫端着木案的婢女一时踉跄跌退一尺。那根银针明晃晃的泛着冷光,上头极精致地嵌套着一枚银质麒麟瑞兽兽首雕刻,兽口衔着红玛瑙,如这杯盏中的殷殷鲜血般透亮光泽的红,司马锡的心有油然被刺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提起那只攥着针的手。

    “趴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嗖嗖”几声冷箭划破热空的声响,众人扭身,措不及防便又是一片箭阵如狂风骤雨般噼里啪啦席卷而来。厅堂内瞬时尖叫四起,众人四下逃窜。

    蓖芷扯声再喊:“趴下——快趴下——”到底他武艺了得,方才在司马锡踟蹰夺针那会子便觉察屋顶似乎有些异响,一只软绵绵的物件踩着瓦发出些微的摩擦之声,与其说是异响,倒是异动更确切些,他本以为是乌衣巷内那只行踪诡秘的野猫儿来屋顶寻热闹瞧,细细听来心中又隐隐觉着不妥,若是猫儿那又怎会撵着步子克制着声响。

    “扶瑄,愣着作何,快护驾啊!”蓖芷猛然一扑身,拉着有些失神的扶瑄旋身闪躲,扶瑄当真是因初梦之事乱了心智,方才有一支箭自他前胸贴膛划过,他竟无动于衷仍是奔向初梦那处欲保护她。

    蓖芷眼疾手快,边是躲闪着来箭边是抽来一旁侍卫的佩刀,丢给扶瑄:“初梦有人保护了!你是陈郡谢氏长公子——要如何做不必我教你吧?!”

    扶瑄这才恍惚回过神来,如此才灵敏全开,听得屋檐上头仍有人捻弓搭箭的声响,衬着夜色檐上贼人一律墨色夜行装扮,只见对对豺狼般的瞳仁映着月光格外发着绿辉。

    那箭才是深深插入廊柱,箭尾的羽仍余音不绝颤抖连连,又一波箭阵急速劈空而来,厅内早已乱做一团,王侯公子们推推搡搡与婢女仆从摔作一团,狼狈不堪,地上一片狼藉,那冷箭爆裂空气的声响间或夹杂着玉器破碎,铁器置地的声响从未断绝。

    扶瑄与蓖芷一眼交汇便知彼此默契,蓖芷熟稔上房拼杀捉拿此刻,扶瑄在厅堂内抵挡来箭。扶瑄这一刀斩下,便少说有十来支箭落地,这一批放箭的黑衣此刻竟如此心狠手辣,箭箭直指厅内要害之人,大有将坏事做绝不留余地之势。闪转腾挪间,扶瑄还瞥见,那箭头上似泛着异样光泽,许是被人涂了毒药。

    扶瑄嚷声:“快——快撤——”

    不及扶瑄招呼,司马熠早已里三圈外三圈由侍卫仆从团簇着自偏门撤离,司马熠走的哆哆嗦嗦,想回却不敢回头,赵中官在一旁搀着他亦是哆哆嗦嗦,后头乌衣巷内人紧跟,谢安于一片慌乱中寻到了赵姨娘的手,护着她身子快步撤离。

    “初梦——快走——”扶瑄飞身一刀,替她挡下飞梭来箭。

    “扶瑄,你小心些……”

    屋顶上很快起了刀剑相创之音,听得底下仓促撤离的人群心中慌痒。蓖芷纵身翻飞于檐上黑衣人间,一袭华袍在暗夜里分外醒目,上头厮杀正酣,底下却仍有暗箭飞来,好在数量大减,准度亦差了许多。

    少时,更多侍卫赶来兵分二路,随蓖芷上房的上房,随扶瑄护驾的护驾。混乱中已有仆从不幸中箭倒地,瞧来箭头果真叫人涂了毒,且毒性颇烈,倒地的仆从瞬时面色青紫唇色煞白,众人瞥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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