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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杂感随笔集--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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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了,我明天又要出差了,估计要两个月。”明珠想了想,继续说:“我想替你请个男保姆侍候你,这样会方便些。”

    “米亚,我想等我这次回来,我俩就结婚,好吗?”明珠盯着米亚仍处于迷茫的眼睛说。

    “我们可以雇一个保姆,我可以帮你打点公司,我们会生几个孩子。”明珠开始陷入幻想。

    “生孩子?”米亚想起了孤儿院的孩子咬苹果的样子。那位慈祥的老妈妈拍着米亚的小脑瓜,蹲下来对米亚说:“孩子,别急,慢慢吃,啊!”然后又站起来对所有的孩子说:“大家别急啊,别急,都有的,都有的啊。”

    米亚想,现在真的不用急了。

    明珠走的时候,米亚在想着偌兰。他在想,偌兰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

    四

    清晨的阳光很柔和,像洒了香水衣着透明的女人,蓬蓬松松地漫步过来。米亚坐在轮椅上,盯着窗台上的那盆金菊出神。屋子已经被重新收拾过,茶几上的花瓶内放了束百合。木地板准备就绪,渴望影射出米亚一天的形状。

    米亚已经习惯了起床后的无所适从。送报纸的人依然每天八点准时送来,放在门外的壁挂上。米亚便会在吃早点时自己去取。然后听一段音乐,这是个新的习惯。有时他会花很长的时间将自己浸泡在浴缸里,逐一清点自己的身体。看着伤痕累累的腿,他用水把它们裹起来,便幻想有一天能够像过去一样放松地走出去。这时候,他就会哭出来。毕竟,他过去是名登山爱好者,他的腿是一种象征。

    他已经有两次在浴缸里放掉了自己勃起的欲望的体验。米亚还接受不了自己的腿在床单上蠕动时会露出的丑陋的样子。

    偌兰会在晚饭前过来,带来一天最丰盛的晚餐。有时候是米亚喜欢的狮子头或者清蒸红虾,配上香葱莴苣和水晶羹;有时候是香煎鱼柳加一点色调沉着的鱼丸,用瓷盅盛着,然后是提笼小扣肉与清炒竹笋。大友有时也会过来,两人便会喝点法式红酒。聊一些公司的业务情况。

    明珠偶尔会在晚上十点后来电话,问候米亚的身体,给他讲那边的各种风土人情。时差关系,明珠那边应该是早上八九点左右吧。米亚想,明珠到加拿大快一个月了。

    米亚拒绝了明珠替他找男保姆的好意,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他还没从过去的日子里回过神来。

    “米亚,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移民呢?现在,法国的香槟夏威夷的海都在朝我们微笑,那些宽广的街道一年四季的高大梧桐,我们将在那里散步,穿着最好的时装,噢,米亚,那里一定会使我们永远处于生活的高潮。”明珠躺在米亚怀里呢喃着。

    “米亚,你不是喜欢登山吗?那里有瑞士的雪山,你还可以漫无边际地从山顶滑下来,踩着完美的世界。米亚,那一切将被我们所拥有。”明珠在米亚怀里做着梦,睡着了。

    米亚抬起自己的左腿,认真地看着。现在,那里显然已经出现了一个严重的空缺。而且是从腿的前端到根部。

    由于偌兰每日过来照顾米亚,严重影响了学业。校方准备劝其退学。这时,离偌兰毕业不到三个月时间。偌兰面临了困境。

    大友打电话过来时,米亚正在学着临摹一幅范宽的山水画。米亚开始学习唤醒沉睡的自己。偌兰换上雪白的床单后,然后为米亚在浴缸里放水。

    “偌兰这样很可惜。”大友在电话那边说。

    “嗯,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

    “看样子学校比较坚决,特别是那个分管教务的家伙。”大友补充了一句:“我那朋友说学校都准备下通知了。”

    “你帮我送一笔钱过去,看行不行。”米亚放轻了声音说。那边大友嗯了一声,说如果是这样应该没问题吧。米亚便挂了电话。

    五

    知道大友一直追着明珠的事,已经是一个多月后。明珠还没有回来。那天,大友喝多了,躺在地板上,嘴里念着明珠的名字。

    “除非你有一幢足够大的房子。”明珠湿淋淋地站在大友面前说。

    “除非你送我一枚巨大的钻戒并取得合法的移民手续。”明珠不屑一顾地站在大友面前说。

    “除非你用宽阔的铺满香槟和玫瑰的花园举行我们的婚礼。”明珠最后站在飞机上对大友说。

    大友需要一幢房子,安置情感的疲惫。

    大友需要一枚钻戒,擦亮生活的真实。

    大友需要一片花园,盛装婚姻的虚伪。

    大友也是孤儿。大友也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米亚是通过大友认识明珠和偌兰的。米亚坐在轮椅上,心里铺满了悲伤的涟漪。米亚替男人们悲哀。米亚想起了孤儿院里的生活,小男孩总是最先被人领走的对象。他们流落到世界各个角落,他们将被生活的潮汐淹没。他们最先理解生活中的疼痛,他们首先是与生活的真实撞在一起,然后撞到朋友,最后撞到情人。然而相撞所产生的伤害和值得珍惜的东西却总是同时存在着,不断地带来新的命运变化。

    偌兰替米亚订购了一只假肢。偌兰亲自去了厂家。

    米亚给孤儿院的老妈妈去了一个电话,老妈妈很高兴。老妈妈不知道米亚撞车的事。

    米亚从碟盒里取出那张合唱碟,是他和偌兰的柔情之作。米亚轻轻将它送到碟机内,满屋便响起了两人合唱的声音。米亚拿起手机,翻到了那两条短讯:

    “我更需要的是生活中的感动,而非性爱。”

    “孤儿不孤。”

    米亚默默地念了一遍,然后分别给明珠和偌兰发了出去。

    2004/12/8…9于深圳退笔堂
第十一篇:城市小夜曲
    第十一篇:城市小夜曲

    足球坐在草坪上。花着脸。

    小狗试探性地叫了两声,摇着尾兜了一圈便回来,身子往电线杆儿腿部来回蹭。草坪滑溜,附近没有别的狗儿逡巡,场所极好,但小狗失了约会。

    不远处路边有人在卖卷粉,慢慢将黄昏卷了起来。薄薄的交到一只小手中,便带走了。街上人来人往,路灯亮时,烤熟的红薯味便传过来,淤在空气中。修单车的焦急地收摊点,熟练而合理地将所有工具耗材放进人力小三轮,很快消失在细密的小巷里。对面商场门口,瘸腿的瞎子拉出了一首流行歌曲,调弯弯的,像一条小路绕着某双脚迂了很久,来到城市的沿口就忽然垂下去,断了。跑了调,音有些颤。一位妇女欠身放了张小币到破碗里,手里拎着刚从商场里“淘”到的最后一轮廉价菜。手机响起来,男人走到路边,左手夹着漆黑的公文包,眼盲目的张望远处,一面大声嚷着什么。小车源源不断,饼一般从远处的烘烤车间里出炉。天黑了,声音在暗处厮混。

    这些景致都处于发情期。然而,大都失了该有的应对。

    报刊亭守着腻了的桃色新闻,戴着绿帽子,乜着眼,犯困。酒楼的司仪忽然全出来了,像夜晚的地里冒出的一排排麦苗,用力施了些肥,啪啪啪的响后,转眼就抽穗了。便有路过的,犹疑地抬眼推敲酒楼的烫金招牌,然后才往下推敲这些着旗袍的麦穗们。麦穗们通常驯顺地伸出微笑轻触,一会儿便筛出了结果。也有诚恳的,喉结滚动着,梗梗的便扎了进去,麦穗们机械地点点头。

    在不纯熟的散发浓重烟味的歌声里,窈窕的霓虹灯忽然亮了,光芒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施展浑身解数。歌声寥落时,很快陷入一种稠密的挣扎。神色焦虑而惊慌。有个少年吊着膀子从下面经过,循着唱词追悼了两句。宽松地吐了口痰,用脚蹭了一下。然后从竹节虫般的水磨蓝牛仔裤内摸出一支烟,燃上,便又哼起了另一首怪异的歌曲。坐在名牌服装店橱窗内的男士一直侧耳在听,一脸漠然。隔壁美容美发店的理发师盯着镜子,端祥了会儿,然后惬意地给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士头部套上笼子。所有雍容气质便失了自己的主人,逸了出来,拐进了附近的花园小区。几幢高楼傲慢地扩着势,似乎正面对着黑压压一群前来结算的民工。而区内的喷水池耐心地蓄着怨言,偶尔发泄一次。一辆载有家俬的改装型小货车酗了酒,摇摇晃晃,冲向花园小区。管理处的门卫伸手挡住,索要凭证。夜空中传来司机低低的摇摇晃晃的咒词。

    都是极自然的事。尽管捉了去,勾些红油,制成蒜泥白肉。

    一群孩子认真地在广场光亮处玩滑板,飞起来,落下。努力实现着飞翔的渴望。有人在高大的棕榈处摆下了江湖残局“垂渭钓滨”,将原谱稍稍搅拌了一下,搓成饭局。聚了一群年轻的鱼,都在观察,没见叼饵者。透亮的二楼海鲜药膳火锅城支起了火锅,锅里飘浮着虾。几只虾样的老人,抄着手,挪进了新开张的药房,先是在门外称量体重,然后便一直呆在里面,磨磨蹭蹭,不愿出来。

    显阔处已无立锥之地,夜臃肿地翻过停车场四围的铁栅栏,回了各自的牢狱。

    广场中央的电子显示屏播了会儿广告。顿了顿,留出一点空闲。对面二十四楼的窗帘抖动了一下,像鼠标动了一下,心里轻轻点击了某个人的名字,窗眼就接通了外面的世界。

    另一楼层内有人感应着,便锃亮了鞋,哧哧哧,熨斗一般滑顺地下楼去了。

    2004/12/16于深圳退笔堂
第十二篇 最远的你;最近的我
    文/烽烟

    最近的我,无端生了一丝异样的情愫。淤于内心,驱而不走。如铁锚,如沉石。稍有蝇扰,竟晃荡起来,颇令我感到困惑。从头想来,总算有了个大致的眉目,大约跟某日在海上田园遇到的一位神秘女子有关。

    深圳通地铁已有些时日了,但我还没机缘乘坐过,日日于文字中奔突,身体多有不适,恰巧有位朋友相约去海上田园散心,便欣然同意了。

    地铁站内人群竟这般稠密,却是我未曾料到的。比之北京上海这样拥扰的城市,想必亦并不逊色。所幸站内公共设施之精良齐备,人流之秩序井然,比之北京上海又胜出许多。譬如,新式的车门外增设了一道安全防护门,这样有效地避免了旅客跌入车道的危险。料想这人间温暖,应是显现于生活细处吧?未及我仔细索思,车一来,无数道门豁然打开,人便相继钻了进去,整个流程悄然无声,极方便快捷。

    稍稍遗憾的是我从打开的车门走出时,被一妩媚的女子迎面狠狠撞了一下,也不知那位女子携带了什么厉害的宝贝,仅嗅到一阵暗香,结果竟让我胸口隐隐作疼。待出得站台,懊恼中回头望去,对那出口竟生了一种不敬的宏大而泄气的想法--一张磕着瓜籽的女人的嘴。稍顷,又对自己的嫌恶生了悔意。这般对内心一浚通,便心平气口下来。顿时又对那出口生了份好感,瞧瞧,它是那般无倦意,无慵懒,耐心而沉稳地吞吐着呢。

    都言道,人的情绪变化最大,可见一斑。就像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绿色植物。或如深圳的高速变化--过去是座渔村,渔夫出海,渔妇补网,生活粗砺而质朴。而今则高楼林立,竟成了一座钢铁森林了。而能够褪掉这座森林的钢性,使之回归过去的地方,便是海上田园。

    像一个梦。远远地蹲于都市的记忆深处。

    (二)

    海上田园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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