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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晦气。
我捡起正面朝上的硬币,去买了往关外的车票。
闯关东吧,抓住我,就客死他乡,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离开我出生和生活过的这座城市吧,发誓,这回真的永远也不回来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怕再给爸爸添麻烦。
走了,坐在长途汽车上,我回头望着这座城市,看着弯曲的潇河,觉得上次离家出走时没有这么多的留恋。
(第一部完)
第二部(修订版)
111.
我仍然失眠,听了一夜的风声。
黑暗中我点了支烟,细想这些年的经历,突然发觉一切都很陌生。
我是爱温柔的,一路走来,从没怀疑过相依为命的缘份和建立起来的爱情。
温柔聪明,我们相爱至深,只是因为小狐狸的事情或多或少挫减了以往的激情。
我想,她尽一切能力保护自己的爱情和家庭,是必然的。
做错事情的是我。
但是,为什么我们现在有点生份了呢?
我不信我对小狐狸的感情会冲淡我和温柔的感情。
也许,是温柔因为生气,加上怀孕,一直在性生活上冷落我,我有点小家子气。
当然,也不排除她护着姐姐的成份。
另一方面,在金钱方面,我们也是有分歧的,我喜欢钱,尤其在她们姐妹需要用钱的时候,我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搞钱,但是,当我经历了这么多险恶、丑恶的事情之后,我对冒险弄钱的兴趣大大降低了。
当我们的生活逐渐稳定了以后,尤其如此。
但是,温柔不同,她苦惯了,那是毫无边际、前程渺茫的苦难,她有后顾之忧,所以,她对金钱把得很紧,看得很重。
在对待小狐狸的产业问题上,我一方面是要面子,另一方面是对小狐狸有着深厚的感情,竭力主张要把产业全部归还小狐狸。
温柔不要这个面子,也对小狐狸没有什么感情,那点早先的感激之情,早就被妒嫉和仇恨冲没影了,没有我的最后通牒,她是决不会放手这些小狐狸拱手送出的大礼的。
这样一个爱钱的人,这样一个妒恨的人,放过了小狐狸,放过了我们那非法的孩子,放过了小狐狸的产业,一切一切,都是为了留住我。
爱一个人很难。
放弃一个人更难。
当面临关系到自己后半生的物质利益和爱人发生冲突的时候,选择尤其难。
她,选择了我。
而且,很残酷的是,她选择了一个心里还爱着小狐狸的我。
一个并非原来的打了折的我。”
她很明白这一点。
我出错很明显,无可争议。
但是我抽掉三支烟思考的结果,是温柔爱我胜过我爱她。
无论任何情况,无论多少理由,温柔为救助一个男人而移情别恋,我都会杀掉她。
但是,温柔原谅我做错的一切,希望我留在她的身边,不要让她的孩子失去父亲。
我也是爱小狐狸的,她所做的一切,以及无言的离开,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或许,里面更包含了对一个可怜女子的怜爱之情。
但是,我不认为我们是苟合,也不认为我们是利用。
如果这种不正常的相爱亵渎爱情字眼的话,用情爱来形容也没有什么。
当你对一个异性的情感和内心痛苦的关切和理解,远远超出对其躯体的欲望时,即便这种爱是畸形的,也不能够归入到下流里边去。
有很多人为了维护社会的秩序,制定了一夫一妻制的同时,口诛笔伐多角恋爱,但是当你身处此情、此景,很难规范自己的言行。
是错的。
错的没道理。
但是,客观如此,主观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故意呢?
我想,受到惩罚,就是这种任性的结果,但是,不能够欺骗自己,我惦记她的安危,我关心她的生活。
甚至,她的面容,常常在我面前呈现。
她,现在在那遥远的海边怎么样了?
在护士进来查房前,我捏熄了最后一个烟蒂。
112.
下午的时候,温柔来了,她轻轻地抚着我的额头问:“今天好点了吗?”
我恍忽间突然觉得又回到了认识温柔的那个下午,纷乱的街头,她在慌忙之间,把一包光盘塞到了我怀里,那时,我慌乱片刻,抱着光盘跑了。当我第二天抱着光盘来找她时,她的眼睛是那么清澈明亮。
温柔拍拍我的脸说:“你没事吧?在想什么呢?”
我一回神,反问:“你说呢?”
我猜想她会酸溜溜地甩我:“想那个狐狸精呢呗。”
但是,她笑了,说:“你想我呢。”
我惊讶,觉得不可思议了。
她笑,说:“没错的。”
她在跟前,断定我在想她,这意味着什么?
我懊丧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做这层楼的楼长了?”
温柔笑道:“谁又没说你神经病,不过走神而已。”
我问:“那你怎么没有走过神呢?”
她叹息一声,说:“谁没走过神呢,你没看到,不,你没有注意而已。”
我默默地琢磨她这句话,是啊,太久,我没有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了。
我看了一下房门,情不自禁地伸手摸她的肚子,问:“小家伙好吧?”
温柔兴奋得脸有点红,说:“亏你还想得起来。”
我说:“怎么,我会忘记吗?”
温柔又是一声叹息,说:“河马,你想想,你一直忙些什么,有多少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我低头道:“是啊,我都不知道活着为什么,忙些什么。”
温柔说:“我昨天说过,该收收心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有些事情,你管不了,也顾不过来。”
我突然大胆地说道,你说:“吴媛真的肯嫁给柳建勋吗?”
温柔收敛了笑容,说:“我想不会。”
“那你昨天说……”
“柳建勋说他去威海向吴媛求婚,这个没错,我没有说别的。而且,吴媛不会嫁给他也是真的。但是,吴媛这些年,一拨拨换了多少马仔啊?她什么时候独守空房了?不要自作多情了。”
我嘟囔说:“现在不同了。”
温柔说:“你病着,我不想和你怄气,但是,你真的不要认为她怀着孩子,就会忠于你的。咱们一起混黑道不错,但是,你老婆始终是良家妇女,她一直就是个婊子,这个,你要弄清楚。”
我说:“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就算我们发生感情不应该,对不起你,但是在这之前,你也是吴姐吴姐地叫着,并没有因为她风流而远离她。”
温柔生气了:“河马,你真是太混了。在没有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她是帮过我的恩人,她风流不风流跟我什么相关?现在她是抢我老公的情敌,我是木头啊?”
我没话说了。
她们是情敌,不再是朋友,我造成的,有调和的余地吗?
我从此不提就是。
但是,温柔说:“我今天和她通电话,告诉她……”
我拦住:“什么,你说你还在和她通电话?”
温柔说:“当然了,茶室和酒吧的交接难道不是由我来善后?不过,我刁难那个姓柳的了,我告诉吴媛,那家伙心怀不良。吴媛气哼哼的叫姓柳的去威海见她了。”
我担心地说:“柳建勋有马仔吗?”
温柔说:“没有见到,他说他接到吴媛的通知,自己从南滨过来接手生意。”
我放心了。
温柔说:“交接完了,我就不再和吴媛打交道,你也死了这份心吧。”
我无语。
我忽略了小狐狸在南滨的仇家。
忽略了柳建勋这个龟孙子。
113.
我爸和吴姨来了。
他们住在北三环路中日友好医院附近的市长之家,所以建议我转院到中日友好医院去,那里条件要好得多。
我说:“算了,多好的医院住着也不舒服,我已经打完了这些该死的点滴,明天就办理出院手续,回家去住。”
我爸抚摸着我腿上的石膏问:“不会落什么毛病吧?”
我说:“问过医生了,接好了,拆掉石膏就没事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我爸才放心地点点头,说:“多悬,以后开车可得当心。”
我说:“没事,老出事还了得。不过,以后我注意点就是了。”
吴姨和温柔一直坐在一旁,她们聊些什么,我没有太注意。
我爸问:“你们的生意怎么样?”
我说:“还可以吧,小本经营,够吃够穿就行了,发财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爸点头。
他又问:“我上回说安排你们读书的事情,考虑怎么样?”
我说:“过了节,先安排温情上成人教育学院。我和温柔,要等到孩子生了以后再考虑。”
我爸问:“你们有没有考虑回家去住,在那边也可以做生意呵。”
我开玩笑说:“好像听说政府不鼓励官员的家属经商呵?
我爸笑了,说:“主要是防止政府官员子女利用父母的职权以公肥私,你们才多大买卖,够不上线。我想你们一边做生意一边读书是可以的,孩子就让你吴姨帮着带就是。”
吴姨听见,说:“是呵,我现在身体很好,帮助你们带孩子不成问题。”
温柔握住吴姨的手说:“那真谢谢了。”
我说:“再说吧,过了节,也许三月份,我看能够拆掉石膏,我们就办事,等到生了孩子,再做安排。”
我爸知道不能推到五一,因为那样温柔肚子太大,很难看了,就说:“好,就三月份,我派车来接你们。”
他们坐了一个多小时,我再三催促他们回宾馆休息,他们才走了,约定我明天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他们就到我们那个小家去。
114.
温柔送爸爸和吴姨下楼,我这里感到很怅然,不知道是不是该听从爸爸的建议,离开北京回到家乡去,当然,如果这样,不但百脑汇的摊位要退掉,温情上学的事情最好也在那边解决。
电话响了,我拿起来看,是神州行的号码,很陌生,好像是外地的。
电话里传来小狐狸的声音:“河马。”
我惊喜地问:“吴媛,你好吗?”
吴媛说:“不好,河马,出事了……”
她抽泣起来。
我焦急地问:“快说,怎么了?”
她半晌才说:“孩子……掉了……”
我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急问:“怎么了,是不是你摔跤了?”
小狐狸说:“不是,柳建勋来了你知道吗?”
我说:“我知道你让他接手茶室和酒吧,在和温柔交接啊。”
小狐狸说:“这个混蛋来了威海向我求婚,真是滑稽,我骂了他一顿,他居然借着酒意要非礼我,欺负我眼瞎,挣巴起来动了胎气,孩子……就掉了……”
我生气地说:“你的保镖都干什么去了,吃干饭的?”
小狐狸说:“他们听到我的喊声,进来的时候,我已经从靠枕后边抽出手枪把这混蛋打死在沙发上了。”
我沉默了。
我想,这可不是荒山僻野,在威海出了人命案,事情可就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