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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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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姜氏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庄公一走,她就被祭足完全限制了自由。她手中既没有得力的人手,也出不得宫,只能在寝宫里急的乱转。掐指算来,吴琼也该回来了。因此这几天她一直没有睡好。这天一夜都在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煎烧饼,只到五更天,才愰惚有了睡意。刚刚躺下,只听贴身侍女轻声唤她:“太后,吴琼回来了。”听了这句话,姜氏如饮甘露,从床上一跃而起,连声吩咐道:“快快有请。”说完不及穿戴,只披了件风衣,趿了鞋,就走至卧室外间迎候吴琼。

吴琼来到卧室外间,见姜氏正端坐在堂上,连忙下拜行礼。姜氏固然心焦,但她偏等吴琼行完了礼才故做镇静地道:“太叔可有回信?”吴琼回道:“有。”说毕呈上太叔回书。姜氏拆开书信,禁不住两手发抖。她心情激动地看完书信,然后撕了,丢于火盆当中,面带微笑地道:“子歌,辛苦了。来人,让厨房烧几样精致的菜来,我今天要亲自与子歌把盏。”吴琼心里存了师妹与祭足的叮嘱,因此不敢再留,刚想说些推辞的话,姜氏却不待他说出就摆手制止了他。吴琼心想她与我亲自把盏,想必不会加害于我,只要她先喝了,或者两人一起喝,就不会有大碍。我就领了她这份心意吧,再说此刻强走,恐怕会引起她的疑心,于是也就不再推辞。

姜氏趁等酒菜的时间,进里间去换衣服。稍顷酒菜布上,姜氏也从里屋出来,竟是容光焕发,一扫年老的疲态。吴琼仔细端详,姜氏虽然年老,但体态风流,皮肤保养的也极好,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胚子。若论平时有人这么看着自己,姜氏必定大怒,但此刻她并不以为意,反而装出十二分的媚态出来。她亲自把盏先给吴琼斟了酒然后又给自己也斟了,端起酒杯道:“子歌一路风尘,本宫这杯酒就算是给你洗尘吧。”说罢一饮而尽。吴琼放了心,连忙也饮了。姜氏又亲自给吴琼挟菜,随后又殷勤劝酒。然而此刻谁也没有发现,姜氏给吴琼斟酒的时候,长长的指甲在宽大袖子的掩盖下,轻轻的往酒壶的一边弹了几下。原来这酒壶中大有机关。姜氏给自己斟酒的时候,无须按动机关,但给自己斟酒的时候,却在壶底轻轻一按,那毒酒便滴不进自己的杯中。吴琼性子粗直,再想不到姜氏真的会鸟尽弓藏,有如此的阴暗歹毒的心思。

饮完五六杯后,吴琼慢慢感觉胃腹中发热,他只道酒性烈了一些,因此并不在意,仍是酒到杯干。再过片刻,那胃腹中却似火烧针剌一般。他隐隐感觉不妥,刚想用手抚摸,却见姜氏正在冷笑地看着自己,见他伸手,敏捷地往后连退几步。吴琼心知大事不好,他想抽剑斩了姜氏,但却为时已晚,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但却自觉七窍流血,五内俱焚。宝剑尚未抽出,吴琼便一跤跌倒,勉强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第二十四回:大夫慎微训晏子  君主惴忌问公孙

祭足送走吴琼之后,就再没睡意。他深知姜氏为人奸诈,要论机谋,吴琼远不是她的对手。尽管祭足对吴琼的武艺十分有把握,临走时又一再叮嘱他要谨慎小心,但是当他在天亮之后见吴琼仍然没有回来,心中便隐隐感觉事情不妙。

时值家将晏海清旁,见祭足心神不宁,坐卧不安,就问道:“大夫何事烦恼?”祭足焦躁道:“还不是为子歌的事?我早吩咐他送了信之后就赶紧撤离,可是他为何到现在仍然连人影儿也不见!”晏海清之前曾经听说吴琼自作主张替庄公做双面间谍,庄公不仅不怪罪,还十分不舍,于是就说道:“可能是他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要替主公做件什么特殊的事吧。”祭足摆手道:“非也,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主公确实要有一个时常在姜氏身边且受她信任,又能随时替自己通风报信的人。就当时的情况面言,吴琼是最好的人选。但现在姜氏对主公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吴琼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再留在那里。”晏海清道:“或者因为姜氏对他有恩,他不舍得离开也是有的。”祭足沉默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不过果真是这样,那子歌就危险了。”晏海清道:“何以见得?”祭足道:“姜氏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此时此刻,吴琼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就算不疑心吴琼背叛,恐怕也会做一些狡兔死而走狗烹诸如此类的事。现在我对子歌生还已不抱任何希望,我所担心的是问题会不会出在那两封来往书信之上,而不是姜氏会杀人灭口这件事。”晏海清道:“小将实在愚昧,请教大夫,既然您老对吴琼的生还不抱希望,那么他因书信机密暴露或因姜氏杀人灭口而死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同之处吗?”祭足叹道:“如果是因为伪装的书信被姜氏看穿而导致吴琼之死,不管是哪一封,那么我都难辞其咎。要知道吴琼的身份虽然没有公开,但他深受主公器重,且早已经被封为当朝大夫,平西将军和内廷侍卫副统领。如此一个武艺高强,将来也会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主公定会迁怒于我。而如果是姜氏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姜氏之命也恐怕不保。”晏海清笑道:“她那么一个恶毒的老女人,死就死了,大夫有多少大事去做,如今倒为这个担心。”祭足脸色一沉,正色道:“晏子,你可要仔细。虽然姜氏为人不堪,但她现在仍然是国母,你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她的是非?往后此类事情,只可一,不可二。”晏海清连忙回答道了一个“是”字,就不敢再说话了。

晏珠帮助公孙获夺得兵权,任务已经完成,一则她要向祭足交差,二则她与师兄从小青梅竹马,情同手足,也已经分别十年没有见了,因此想念师兄,所以急着赶回京都。哪知道偶因逼迫安庆交出兵权,情急之下用了师父赐的一丸神丹,由此惹出了安庆想要出家的念头。晏珠自己本也觉得这是件好事,但是一没经过师父的同意,二者这安庆也是朝廷的要犯,所以不敢自作主张,只安抚安庆道:“你如想跟我出家,可我也得向师父他老人家请示方可。所幸你的大祸尚未酿成,罪虽深重,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自可会向主公求情。师父一向心善,度你本心,又有我在,恐怕不难成功,可是主公能不能饶你,这就要看你与我教之间的缘分了。所以,你目前还得在大牢里再呆几天。”那安庆本是卫国人,祖祖辈辈都以打铁为生,只因得罪了卫公子州吁的宠臣石厚,所以避祸逃奔郑国京城来的。太叔段偶因打造兵器,见他锻造的兵器精良,又身负武艺,所以收到自己帐下任为副将。安庆经不住太叔段的威逼利诱,只好答应为他卖命。此人本性并不算坏,他本为避祸而来,一不想当叛贼,二不想祸害百姓,而他所忌恶的这两项偏偏太叔段都叫他做。因此他虽早就有了再次避祸的想法,但却害怕太叔段会放他不过。今日巧遇机缘,心中正自欢喜,听说晏珠又不肯马上收留自己,心情又十分失落起来。晏珠懂得他的心思,于是又对他说道:“你的武艺虽然勇猛,但只是些出蛮力的外家功夫,难以大成。我现在传你些内功心法,你可于牢中慢慢习学。待主公郝了你,我又请示了师父之后,自会让公孙将军通知你来荥阳找我。”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卷布帛递给安庆。安庆接了,喜不自禁,自由军校押着到牢中去了。

处理完安庆的事情,晏珠向众人一揖,身子矮了一矮,几个跳跃之后,早已经无踪无影。公孙获及其手下都不由得十分讶异,心中俱都敬佩不已。

离开制邑之后,晏珠立时感觉十分轻松。这些天劳心劳心,出生入死,完成了师父交给她的任务,一直都无暇得闲。她本是一个十七八的少女,正值天真烂漫,玩心颇重的年龄,这次江湖一行,倍感红尘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险恶与无味。所以一出制邑,她就摘花弹鸟,游山玩水地悠哉悠哉的往荥阳进发。

行到第二天晚上,眼看着天将黑下来,晏珠急着找地方吃饭休息,于是施展轻功,急若流星地往前奔走。她有内功的人,耳目特别清明,行到一处山坳边,就敏感地觉察出山坳里有不少人在活动。晏珠顿时警觉起来,她停了步伐,慢慢摸到山坳边上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这山坳子里足足有一万多人。那些兵士除了巡夜的之外,都围在点点篝火旁边吃饭。晏珠在夜色之中,看不到有任何旗号,也难以辨认服饰,不知道这里的军马到底是哪一路的。自从经历制邑之变之后,她再也不敢轻易涉足险地。因此她在山坳子上边观察了近一个时辰,这才从士兵们顺风飘来的零星谈话中听出了点眉目。原来这些人说的话都是荥阳一带的方言。晏珠心中想到,想必这些兵马不是当朝正卿公子吕带的兵马,就是庄公带的。只是她感觉奇怪的是,这些人怎么不把旗号张开来呢。知道了下面这些人不是太叔段的手下,晏珠才稍稍放下心来。

晏珠经过仔细观察,发现辕门那边探马来来去去,一刻不停,心中灵机一动,就想到营中探探这是哪一支的军马。如果是庄公的呢,虽然自己在离开制邑之后把这边的情况已经用信鸽通知了祭足,但是恐怕庄公来不及收到信息,那么自己亲自向他汇报一下京城和制邑的近况也有利于他们行动。如果是公子吕的呢,那么也可以打听一下自己哥哥在荥阳的音讯。她主意已定,悄悄的摸到辕门旁边,趁一匹探马上的士兵不注意,“嗖”的一下窜到那马的下面,轻轻的附在马肚子上,随着那探子来到中军帐门口,那探子毫无觉察,下了马到中军帐汇报去了。

等那探子走进大帐,晏珠环顾四周,见有四个亲兵模样的人全副武装的在帐门口站着,于是用手轻叩那马,那马十分听话,甩甩尾巴,顺着她的意思转到帐后面吃草。来到帐后,晏珠一个跑跳跃上帐顶,通过帐上面的透气孔往下面观看。只见刚才那个探子正单膝跪地向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汇报军情。那位将军身披金甲,紫髯白面,神态自若,气度稳重,晏珠看了,心中不禁就暗暗叫了一个“好”字。

一时等探子回完军情,退了出去。却见那将军把脸转向帐顶,哈哈笑道:“上面的朋友,请下来喝一杯茶如何?”晏珠吃了一惊,心想自己并没有弄出动静,怎么就给他发现了。不及细想,她掀开透气油布,身子一缩,麻利地穿孔而入,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那位将军的面前。晏珠一个长揖下去,口称:“这位前辈,想必您就是主公跟前被称为‘补天大臣’的公子吕大夫吧。”公子吕连忙上前虚扶了一下,笑道:“小朋友好眼力,不才正是老朽。不知小朋友尊姓大名,怎么称呼?”晏珠赶紧上前见礼道:“小女晏珠,乃化外之人。祭大夫府中晏海清是我哥哥。”公子吕惊讶道:“哦,原来你是郁离子仙长的高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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