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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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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宙宇点了点头,“你果真冰雪聪明。”

随后走到她身侧,他开口又说道,“军中将士都是路坚亲自操练,虽无十万,也有五万,兵不在多,而在精。北疆地势险要,又是我西朝疆土,我西朝未必会输。若东岳朝撤军,我也不会追去。只保西朝平安。”

听到李宙宇的话,炎夕才明白,他知她甚深。

李宙宇见她双眉已稍有舒缓,也笑涡隐现,继续说,“国库已有十仓,我绝不向民增税,粮晌自有办法,可抵一月之战。”

“粮晌从何而来?”炎夕倒觉得有些新鲜,莫非钱财会从天降。

“我府内钱财也有数万。”李宙于一脸柔色,谈起国家大事,双目偶有微光。

“那怎么够?”炎夕连忙说道。

“当然不够。”一句轻语,由内殿传出。那人一身黑衣,重纱之下,走姿轻盈如春燕尾歧。章缓见二人相距甚亲,笑意更浓。“我章家为扬州第一家,除了皇室身份,章家还与南商有来往。”章缓伸手,语调灵动,娓娓说道,“良田无数,楼宇万座,虽不是富可敌国,也算有几座金山银山。”

炎夕调笑,也踱起步子,“章缓何时学会算帐。不如也帮我算算,未召宫里也有珍宝无数,另有金银,我母亲不喜装扮,我平日也没有特别贵重的手饰,想来那仓中只有黄金白银倒是好算了。”

“公主……”章缓见那女子,神色淡然,却十分认真,他欣喜道,“公主愿意支持表哥?”

炎夕半似玩笑地说道,“他李宙宇何须我来支持?倒是你章缓,为何今日又来未召宫?”

章缓笑得暧昧,“我每次都同表哥一道前来,只不过,未曾露面。”

“你既然来了,为何不来见我?”炎夕怎会不知他有意取笑。便想逗逗章缓,故作生气,“章缓大胆,竟敢轻视本宫。”

章缓脸上的怪笑更是重了几分,躬身向炎夕。“我可是在门外为你俩把风。你宫中那两名小女婢甚是烦人。”说到这里,章缓脸上才面露难色,人美果真是罪过。

李宙宇只是望着炎夕,见她时而蹙眉,时而灿笑,才感到她就在跟前。那危危高楼,与夕阳晖映更深。李宙宇此时开口,沉声道,“章缓,宫外女婢必定等你很久,你若再在这儿多留片刻,下次就别再跟来。”

“你为何赶章缓离开?”炎夕见章缓离去时,背影有些黯然。李宙宇微挑俊眉,表情竟与孩童相似。

“你喜欢他?”他的语调中有几分颤动。

炎夕不语,遂笑说,“章缓为西朝第一美男,又出生皇族,即使不是女子,他日他往你后宫粉墙内一站,也无一人能及……”炎夕边说,边转身去,未召宫楼,由千年檀木所造,楼廊狭狭长长,偶有余香,往内殿传来。

她一步一移,素足裹白,走拍踏奏。突然,炎夕停下。

李宙宇抓着她的纤手,炎夕不解,望向面前的男子,她背靠余阳,只见李宙宇半侧脸颊被她的身影遮住,他的目光热切,却似是恳求。他笑得有些淡,眼神却越加清晰。

“炎夕喜欢什么,宙宇都愿为你拿到。章缓之美,西朝之内是无一人可及。”他走近她一步,大掌柔柔地包裹住她白晳的手心。

炎夕心中泛着淡淡甜味,她故作认真,笑问,“若是我喜欢章缓,你会如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淡淡忧伤。那面容本是刚逸俊挺,染上情色,又显几分深沉压抑。“看你喜欢他什么。”

炎夕思忖片刻,朱唇才启,“若我爱他美貌。”

李宙宇脸上多了几分暖意,“那我便将你困于未召宫内,待章缓老去,不再美貌。”

炎夕心中,又是那股暖意,她并非贪爱美色之人。但见李宙宇如此认真,她心里便有几分愧意。“若我喜欢章缓,只因他是章缓。你又会如何?”

他脸上才浮出的暖意,刹那间,支离破碎。他松开抓着她的掌,竟觉得掌心有几分湿意微微沁出,“炎夕方才有两句话说得不对,天下人护不护我,我并不放在心上,唯有炎夕,我只要你一人站在我身后。你说他日,我有后宫粉墙,你也错了。我曾向你许诺,只要你点头,后宫只有你炎夕一人,若你,若你独钟章缓,他日我若登基为帝,后宫从此无粉墙。”

他言辞坚定,有几分洒脱,也有几分不舍。

炎夕的心已被他几句言语牵动不少,她明眸浮动,望向李宙宇,朝他走近一步,“我只不过与你开个玩笑。”

他勾唇,脸露一盏笑靥,如夏日暖阳,可直触人心内那最软的一角。炎夕见他笑了,也微微露出笑意。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果真是将才,行军打战,诱敌入瓮,他却开出一片天来诱她,他句句都在说明,并非李宙宇诱炎夕,而是炎夕心中那片净土,吸去她的一缕相思。

李宙宇伸出掌心,这次并没有直接抓住炎夕。他对上她迷惑的眼,缓缓说道,“我将亲自带兵迎战东岳朝,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征战沙场?”

不足半刻,她黛眉微微松开,菱唇颤动,天际飞过几只南雁,想是冬日已过,炎夕仰头,模样有些不驯,却说道,“宙宇,恭喜你,你我之战,你初战告捷,我愿随你一同前往北疆。”

她巧然有度,金枝玉叶,少女初长,春心荡漾,眼中还有一丝天真,却不损倾城之颜。他玉树高临,龙额眸清,眼中映有皇宫万城,城中唯有身旁那女子一人。

那纤纤玉手被麦色的掌柔柔包住,一同靠在黑檀木雕成的楼杆,楼杆有图,一笔一刀都由巧匠倾一生所学雕筑而成,未召宫内,奇花遍地,异草丛生,栏上不雕飞禽,不雕走兽,唯有龙凤,轻浅相依,游戏云层之中。

浩浩长空,任君游,

奏长歌,迷途茫,

天下江山,终会置于何人掌中?

(本章完)

新帝并未阻挡炎夕离宫,反而送了不少物品,派了不少侍卫跟在炎夕身边。章缓也随军出征,出征那日,百官齐聚,正午门前有一大鼎,历代君王出征,必定要焚香鼎中。见那烟尘飘向万里澄碧空,炎夕心中更是明白,李宙宇虽为太子,已是天子。

西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渭水往北下位,由统将李宙宇带领,一路往盛乐方向往北上位,由副统将孙蛮带领。

炎夕随李宙宇同向北下,先行一步。

途经渭水,那水道清清浅浅,碧潭之下,荷莲才刚露出细枝,北方也已入春,一江春水甚是撩人,有一渔翁在水上行舟,他头戴蓑苙,唱着:

行河道,道上行,

打鱼数里不过夕阳照,

明日再出行,碧空下长歌,

最是情。

 

炎夕见那精致春光,也不禁笑莲盛开。她望了望身边的李宙宇,三人同乘一马车,章缓若是站在这湖光山色中,才是一幅完整的山青画。

“公主有话要说?”章缓笑道。他见她一直望着自己,便忍不住开口。望了望李宙宇,章缓坐到炎夕身侧,之后,才说,“恕臣无理。”

炎夕摇了摇头,“你我三人,也算同窗,如今在宫外,你可唤我炎夕。”

章缓秀眉微噙,有些苦恼的模样。“就不知是哪个炎夕,是延曦,还是炎夕。”他明眸,微微从李宙宇身上扫过。

李宙宇虽面有不悦,但并未开口,听到章缓的那句话,他忍不住说道,“还是唤公主好。”

“哈……”章缓灿笑,神色烂漫,那明目微漾秋波,竟让炎夕有些恍神。章缓又问,“公主莫非也拜倒在我的衣下?”

炎夕无奈,“这世间上,美与不美不是光靠皮相。”她指向帘外那一卷湖水,又对章缓说,“我问你,湖水美不美?”

章缓不知该如何回答。

炎夕继续说,“你我第一次路经这条道,下次未必会来这里,就算再来这里,每时每刻,风,水,山,虫,鸟,兽都在变化,又怎么能相比?更遑论是人,人心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况且,人生来并不是为了与人相较,美不是比较出来的。”

李宙宇听炎夕说这番话,笑得有些森奇,“炎夕除了国家大事,也喜欢堪察世事。”

章缓脸上的光彩倒有几分黯去,“被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我身上这副皮相是天大的累赘。”

炎夕见他声音有些凄切,笑着对他说,“章缓之美,西朝之最。天生丽质,也算是福气啊。”

章缓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点了点头接了一句,“那便还叫你公主。”便又退回原座。

马车内,没有人说话,炎夕却心潮澎湃,耳边,那渔人的歌声并非音籁,但回荡在湖光面上,融合于山水之中,倒显得纯然。炎夕望向宙宇,说道,“那人唱得真好。”

章缓立刻回答,“表哥心中必是在问你,是否喜欢?”

炎夕也笑了。“你何时成了宙宇肚里的虫?”

此时,李宙宇也微露笑意。“堂堂公主,竟会说出如此不雅的话,真是有辱国体。”

本是一番教训,此刻听来,却像情人抱怨,耳边细语。

炎夕不禁面红几分。

章缓的眼神更为清澈,笑意有如茶花中的那点浓蜜,甜得令人垂涎。

片刻之后,停军扎营。李宙宇邀炎夕出帐。

炎夕望尽那长空有几处山峦,青光藏色,立于云霞当中。他们来到一处水畔,那水是渭水残支,由三面青峰团团转抱,阳光无法照进水面,半壁残峰上映有几分黑影。林间有几只小雀,飞翔出谷,叫声虽细,但仍嘶哑长啼。

畔边没有青草,倒是有不少小小的黄石,搭搭叠叠。四周沉寂,隔几道弯处外的营地,传来军队的战歌,行军令,随战行,偶尔,传来几声大笑,一听便知是路坚那川汉子的声音。

炎夕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目,睁开时,只觉得天地浑然相拥,一道溪淙从圆廓湖畔,伸下断崖细隙。

她身边那男子,傲立于群风之中,一身戎装好不英武。

炎夕笑道,“我小时候常随父皇行军,但每次见到的景色都是野踏平川,从未见过如此秀美的景致。”

李宙宇也笑了,言语中有着心疼,“当时边关多战,关外天寒,你小小年纪受了不少苦吧。”

炎夕摇了摇头,倔强地说,“我偏喜欢战营生活,可以遍踏江山。”

李宙宇皱眉,说,“只有君王,才可遍踏江山。”

炎夕愣了愣,随即又笑,“我倒不想为人,想做山间小小野雀,顷刻就可以俯瞰万里。”说着,便跳着离开他的身边。

她笑意荡漾,看在李宙宇眼里却有些刺目,她不愿,不愿为人掌中雀。

他跟上去,急声说道,“炎夕小心。”接着,急忙想把她抓回身边。

炎夕跑向溪侧,对李宙宇喊道,“宙宇快来,我们抓几只鱼回去如何?你看。”

“你要抓鱼?堂堂……”话还未说完,便被炎夕一把抓住。

不到片刻,只见溪中站有两人,膝下已湿。李宙宇无奈,却也笑了。他跟在炎夕身后,模样有些笨拙,但一杆落池,便捕得双鱼。他自然觉得有些得意。

他抬起头,只见那女子,仍是素衣裹身,却一身贵气,她站离他四五步,卷起盈盈袖摆,手中有一青竹,竹尖上却空无一物。他望见她,纤指一推,那青竹若柳絮般,飘至水中,沉下三寸,又被水波推向池心,她笑得有些淘气,唇侧有一枚浅浅梨涡,那笑,如初春之风,可融去冰川千里。

她貌似端庄,语气又蛮横无理,“定国将军,本宫命你将你手中的鱼,全都呈上,不得有误。”

他微微用劲,只见那青竹杆仿佛有生命般,往畔边扎去,眨眼间,方才他捕到的鱼全都工整地排到一起。

他宠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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